春节回家,独坐老屋,煮茗休憩,茶香四溢,雾气氤氲之间,不经意瞥见了桌上那盏污迹斑斑、浑身油泥的灯盏。一种久违的感动让我的心灵微微颤动。
匆匆,太匆匆,林花谢了春红。
从少小离家,屈指算来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十年岁月,春花秋实,世事更迭。
这盏灯盏,穿越时空,物化记忆。那昏黄的如豆灯光曾经照亮了多少漆黑的夜晚,给了我多少温馨的记忆。
灯下,父亲给我讲他的人生的酸甜苦辣。
灯下,我们兄妹聚首读书写字,嬉笑玩乐。
灯下,母亲给我们做香喷喷的饭菜.
灯下,爷爷给我们讲故乡神奇传说。
往事如烟啊!在这记忆的池塘里,母亲灯下为我兄妹缝制棉衣,棉鞋的情景,犹如一尾游动的小鱼,常常在午夜梦回时穿梭于我的脑际,让我的心常泛起一阵阵涟漪,久久难以平静。
曾记得儿时家贫,父亲长年在外打工。
每到秋末冬初,朔风凛冽,气温骤降之时。我们兄妹还穿着单衫薄裤,上学成了我们最难挨的时光。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终于,父亲汇来了打工的血汗钱。母亲鸡叫时分起床,安顿好猪、牛、羊和我们兄妹的早饭.早早的去赶集.傍晚,踏着最后一缕阳光,母亲回家了,买来了雪白的棉花,崭新的青布,此后的几夜,我家窗前的灯便彻底不息。
低矮的茅屋,如豆的灯光,照亮了屋子的一角。灯光外的黑暗处有老鼠悉悉索索做游戏。灯光中,弟妹已酣然入眠,打着轻轻的鼾声,不时说一两句梦话。脸上绽放着甜甜的笑靥。白天游戏的快乐给他们的梦以无限丰富的内容。
这时,母亲独坐窗前,在摇曳的灯光中,一针一线的精心缝制着给女儿们的冬衣。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母亲全身散发着一种慈爱的光茫,她的前额光洁明亮,她的鼻子高且挺直,她的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她的神情宁静而专注。昏黄柔和的清辉中母亲宛如一尊绝美的雕塑。她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墙璧上,随着跳动灯光,影影绰绰,黑白经典的对比中,她的身影如同一副构思巧妙的陕北剪纸。从此以后,无论我飘泊何方,这幅剪影便定格在我生命的深处。
深夜,我一觉醒来,屋外,北风怒号,涛声如潮,院子里的一些杂物被风吹得满地打滚。纸糊的窗户,已破烂不堪,风从外面吹进来,我感到寒气袭人。一些犬吠,时而近时而远,此起彼伏。油灯下,母亲还在一针一线的缝制着,看着母亲佝偻的身躯,凌乱的青丝,慈祥的面庞,被窝中的我由衷的感到母亲是我生命的全部。是我幸福的源泉。
整整一夜,灯上结了大大的灯花。母亲熬红了双眼一件崭新的棉衣放在我的身边。而母亲又去操持一家人的早饭。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电灯给偏僻山村的夜晚带来了无限的光明,那盏油灯也光荣下岗,静静的等候着停电的夜晚再次发光发热,奉献余生。而我的老母亲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再也无法给儿女们缝缝补补了,但这盏油灯带给我的记忆却刻骨铭心,那如豆的灯光曾经无数次摇曳在我的梦中,照亮了我的前程,照亮了我的灵魂,温暖着我生命的每一天。
渭源二中 乔宏伟
对面的灯光熄了,表嫂走了!
从我的封闭阳台向下看,对面楼最下层的一个窗户里时或有黄色的白炽灯的灯光亮起。这在日光灯等现代灯具普及的本城来说,已属罕见了。间或一个瘦小的老妇人的身影,偶尔在窗口挪动。那就是我没有见过面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的亲姑姑的唯一儿子,我的大表哥姜永恩的遗孀。从我一记事,就叫她姜大嫂,叫了四十多年。直至老人家仙逝,我才知道她叫吕桂芹。
小时候,在老宅的西下屋住着一户姓姜的人家。奶奶让我管这家的老夫人叫三姑,管这家的男主人叫三姑夫。可是在我印象中,三姑夫是一个已经躺在炕上的老头了。至于这是一种什么亲戚关系,真到成年之后我才明白。
爷爷一个破落的商人,在我的亲奶奶之前有过一位夫人,留有几个女儿。至于具体几个我也说不清楚。从我叫三姑来看,至少我应该有三位没有见过面的姑姑。我小时候一直叫三姑的那位老人,也已于七八年前,以八十多岁高龄驾鹤西归了。这位老人虽然也同我一个姓,可是她并不是我的亲姑姑。是我的那个三姑夫的续弦。可是老人对我非常呵护。我在家里受委屈时,常常跑到老人那寻求些心里安慰。成人后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一下老人,可是老人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就撒手人寰了。老人家叫王春媛,娘家是辽宁大连一带的名门望族。至今在沈阳还有娘家子侄。小时候我还曾给老人写过信封。现在已经不记得老人的亲戚叫什么,在什么地方了。老人生前识几个字,爱听收音机。靠字典能勉强看点报纸什么的。由于生于大家,常常看戏,从戏中学了不少历史知识。小时候我常常被老人的故事迷住。自己工作后,稍稍有了点积蓄,就想买一台收音机送给老,把老人那个用布条捆着的旧收音机替换下来。那是自己多次为老人修过的一台旧晶体管收音机。有的电子原件都是用胶带缠在电路板上的,一动就不响了,要敲一敲才能对付听。老人年退休于吉林市制帽厂。可是赶上那个劳动贬值的年代,常常连几个活命的劳保都领不回来。小时候我曾想,要是我长大了挣钱一定给三姑买点东西。
后妈难当呀!这位三姑进姜家门时,我的亲三姑已经谢世。当时大表哥姜永恩还没有成人,是老人一手把表哥带大的。三姑夫姜鸿信本来有着很出色的成衣手艺。可是好赌博,常常输得精光,让债主上门要赌债。具我的亲奶奶讲,我的那个亲姑姑在时,三姑夫就好赌,爷爷曾经为他还过不少赌债。到了后来,后面这个三姑进门,家道败落,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大概后面这个三姑就是那时到制帽厂上班的。也是这位三姑把三姑夫伺候走的。
老人的不幸还不只是生活的艰辛,因为当年表嫂与姜大表哥搞对象时,这个作继母的三姑见表嫂瘦小,怕将来承受不了生活的重担,反对过表嫂与表哥的婚事。可是表哥坚持,她这个作继母的也没有办法。表嫂没有文化,不识字,难免心胸狭隘。因为这种事与这个婆婆耿耿于怀一辈子。几乎一辈子没有与这个婆婆正面说过话。可是表嫂毕竟是个纯朴的农家妇女,嘴上是没有什么好听的。可是有什么好吃的还是让儿子给这个她不喜欢的婆婆送过去。幸运的是她这个继任婆婆是个罕见的心胸宽广的老太太。老人整天听广播,心思都在国家大事上,根本不与这个没有文化的媳妇计较。
表嫂也是个要强的女人,她瘦弱矮小。虽然表哥是个高级钳工,工资也不低了。可是他赶上了一个劳动贬值的时代,加上四个儿子花销越来越大,表嫂便到表哥工作的水泥厂干起搬运工来。从火车上卸水泥装水泥,一袋水泥一百斤,比她的体重还重,可是她硬是挺着干到把四个儿子都养大成人。
表哥、表嫂都退休了。微薄的退休金根本不能满足四个儿子成家的需要。于是表哥只好受雇于一家化公司,凭他的钳工手艺也还能挣几个象样的工钱,来为儿子们成家立业。可是正象劳动贬值一样,劳动人民也贬值,一天表哥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车碰了,本来也没有碰坏,可是开车的倒打一耙,硬是让表哥给他修车。并且把表哥的自行车给锁住了。穷了一辈子的表哥,怎么能舍得刚买的新自行车。便与这个开车的争执起来了。结果突发心梗,倒在路旁。由于当时国人们穷得有鸭子不放,放鹅(讹),让欲行善的人们颇多顾忌,尽管附近几家医院,可是没有人敢去把老人扶起送进医院。等到110接到好心人报警,再通知家属,家人们再把老人送到医院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表哥就这样走了,一个劳动一辈子的老工人横尸街头。
家人也无奈,那个世道谁敢去做这种善事。我的一个老师就是因为看见一个老头倒在垃圾堆旁,一手扶车,一手去搀老人。被老人的儿子看见,硬说是我的老师给撞的。老人想解释,他的儿女们叱责老人说:你要是瞎说,可没有人管你。结果老人闭上嘴不再言语了。此事搞到交通警察那,警察也说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去扶他。现在哪有那样的好人?那位被救的老人的家人,硬逼着我的老师拿钱把本来就疾病缠身的老人送到医院。结果我的老师本来就贫困的家庭从此雪上加霜。老人的女儿们,常常来找我的老师要医疗费,不给就不走。险些使我的老师家破人亡。最后是老人在临死前,对医院的大夫说出了真相。可是我的老师,已经没有那份精力找那位他救的老人的女儿讨回本不该他出的医疗费了。因为我的那位老师明白,那个老人的儿女,当初不是不明白扶老人的人是无辜的。想从这些拿老人讹钱花的人手里讨回花出去的钱,搭上一条命也很难办到。
贫穷让国人迷失了本性。时至今日,大多数国人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讹人的机会。以致于我没有办法向孩子们解释该不该做好事。一次一个老翁在江边摔倒了,当时我正领学生参加完义务劳动返校经过。孩子们要去扶老翁,我只好把全班都叫停,要大家一起回返,在大家的目视下,由两个孩子把老翁扶到江边的公共座椅上。这时一个老妇人赶来,说什么不让我们走,就说是学生们把老人碰倒了。并打电话,叫来老人的儿子。这个孝子来了,叫嚣,不拿两万元不好使。我只好报警,110警车来了之后,我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分别找学生做了笔录,最后判定与学生无关。因为学生所叙述的完全一样。最后那个孝子见实在没有理由讹诈了,冲着我骂了声粗话,扬长而去。
表嫂走了。可能她到那个世界,表哥会告诉她,当年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助地被死神掠走的。我想他们在那个世界也不会明白,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为什么国人会这样。什么时候国人开始迷失了善良的本性呢?对面的灯熄了,看过去能见到的只是黑洞洞的窗口。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亮光,哪怕是那再原始不过的火光,因为表哥表嫂的后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离别的夜越来越深,此时的寒冷加剧,像淘气的孩子不愿离去!父亲大衣裹身,一脸的沉默不语,母亲的唠叨又在耳边跳起!
奶奶总是那一句快走吧、别晚了在安静的脸也挡不住那汹涌不舍的泪!我偎依在车中,车子动了,冷风吹过父亲的脸颊,打起我的散发,那颗不愿远行的心不由的泪下!深夜的我、妈妈看不到我的眼,奶奶看不到我的脸!冷风也盖住了父亲的耳朵!
可是灯光下的奶奶,妈妈是那么的闪亮,亮的让人一眼也不想错过!黑夜还是遮住了眼镜,冷风在耳边越发的咆哮,若不是那坑坑洼洼崎岖的小路颠簸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路上!
冷风越加的放肆,那冷是刺骨的,风把眼角多余的东西也一同带走,我像梦中醒来的孩子,抽泣着、害怕着、双手抱着那冻了许久的身体,越发的害怕好不愿意醒来!
路还是原来的,怎么这次的这么长、这么久、这么难走呢?
车子颠的我来来回回的晃着,好像我不使劲坐牢要被甩出车中似得,我牢牢的坐着,此时我远望他方,闪烁的散光,哪一个是我要寻的呢?
路边孤树上的鸟儿在嘀叫,叫的让人撕心裂肺!鸟儿站在那枝最显眼的枝上,左顾右盼的叫唤着,像是白日与母亲走丢的孩子,害怕着,着急着,生怕去寻与母亲错过相聚的机会!鸟儿的唤声回荡整个黑夜之中,像一个走丢的孩子怕在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车站还是那样的,仿佛一切都会变,会消失,它也不会走丢,不愿换换位置似得!
车票更像是离婚证似得,撕了就算再重合,心里在多的不满和不愿也回不去了!车子走了,父亲说到了立马回个电话,我嗯了声说天还没亮,你慢点开!父亲那低沉的声音像是没有回复似得,他站在车旁,车走了,父亲还在原地,车速越来越快,我不清楚父亲是还在的,还是已经回家了!
我带着超级不愿的心情看着窗外,那黑夜还在,只是两旁的灯光再也没有间断过!灯光不仅不间断了,还时不时有五彩斑斓的光出现,可是在怎么闪的光,也抓不住我的眼光,因为那不是我要寻的那盏!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79946.html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