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轻轻的风暗恋上了水仙。
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悄悄地注视着你。是你飘逸的长发,还是你姣好的容颜;是你妙曼的身姿,还是你动人的歌喉。
进入高中后一个月,我们同时分到了文科班。全班48位同学,男同学只有22位,别的班说我们班是阴盛阳衰。这的确如此,高一秋季田径运动会除1500米中长跑,女生囊括了年级100米、200米、400米、800米全部冠军,特别是那位一头短发青春靓丽的女生,简直就如飞鹿一般。要不是我得了个1500米的年级亚军,真的会一败涂地。从此女生们总是有些蔑视男生,以至于毕业照都没有留下女生的倩影。
班主任老师是位老学究,古文功底很好,诗词歌赋总是讲得抑扬顿挫,引起了我对文学的浓厚兴趣。但就是有些封建,严禁男女同学私下交往,批评人的时候尖酸刻薄。那时手机可能才刚刚在未来世界露出一点端倪,不像现在一条短信就可以悄悄来往。对哪个女生有好感只能偷偷地递纸条。如果被那个老学究发现,那你只能恨不得钻地缝。
八十年代初期,台湾校园歌曲风靡大江南北。《乡间小路》、《外婆的澎湖湾》、《橄榄树》等校园歌曲总是首先在我们文科班传唱,引得理科班的男生爱慕嫉妒恨。尤其是教大家唱歌的那位美丽女生,更是让大家暗暗爱慕。理科班的男生走过我们班总要往我们班教室偷偷瞧瞧。引得我们总是做护花使者,时不时挤兑他们几句,把他们轰开。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我们文科班的男生占优势,数理化没有他们好,口才却比他们强,而女生们总是偷着乐。
高一下学期,一股琼瑶热席卷校园。《在水一方》、《心有千千结》、《彩云飞》、《水云间》等作品一但出现,大家争相传阅。唯美的情感,精美的语言,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让大家嘘唏不已,引得一帮女生纷纷做着文学梦。而这也正是我们男女生沟通的好时机。男生们一但得到好书会毫不吝啬地借给女生欣赏,哪怕自己还没有细读;而女生们往往也会大方地把得到的新书偷偷地拿给我们传阅。
对自己喜欢的女生,男生有时会夹上一张纸条,悄悄传递爱慕的信号。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女生一般都会羞涩而矜持,大多会置之不理,把一份美好的情感悄悄埋藏在心底。而班上那个最活跃最顽皮的男生则乱点鸳鸯谱,把男女生一个一个暗中配对。而我海拔不是最高,长得也不帅,有些腼腆又不善言辞,自然不会是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喜欢悄悄注视一位女生。她那飘逸的秀发黑瀑一般垂到要际,有时用一条花手绢一束,像春风中摇曳的细柳。她那窈窕的身材,穿上带碎花的白色连衣裙就像云中的仙女,杏花般的容颜就连眉稍破相后留下的微微疤痕都让人喜悦。
她说话细声细语,歌声却委婉动听。坐那儿看书就像晚风中的荷花,轻轻的,静静的。我的目光到她的背影总是两点间最短的距离,甚至有时上课也稍稍走神。在人流中我总是能第一眼发现她。我们相距最短的距离就是那次她出教室,我进教室,我们在门口突然相遇。我的嘴唇差点就碰着她的额头,让我慌乱不已。她站在室内的一边让我先进,而我尴尬地站在室外门边让她先出。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欢快地飞出去了。
时间飞快地过了,快乐的高中时光结束了,我们都没有机会考进大学。离校的前一天,我特地又去校园徘徊了数刻。再一次拥抱校园那株参天古柏;再一次抚摸那株经常经过的垂柳;再一次去我们曾经两年的教室;再一次去她曾经坐过的座位。
曾想她那长长的青丝掉一根在地上,我悄悄地拾,轻轻地捋去发丝上的尘灰,打开徐志摩的诗集,颂一首最喜爱的诗,然后把她的长长的发丝轻轻地放在诗页间,将她的发丝和最柔情的诗融在一起。我甚至后悔没有勇气打听她的住址,就悄悄地天南地北了,她就像一株洁白的水仙花暗暗地留在我心里,我在心里悄悄地为她祝福。
再次见面已离别整整十年。我们的老班长为我们搭建了一次相聚的平台,他把四面八方的同学召集回来,在母校的小镇搞了一次同学聚会。她特地从遥远的他乡赶回来。她的秀发还是那么飘逸,她的细语还是那么轻柔;她的歌声还是那么婉转动听;连眉稍间微微的疤痕都还是那么好看;她还是像小鸟那么快乐。
临别了,我坚持开车送她们几位女生,特地留她最后一位。在她家小巷的入口,我停稳车,让车灯照亮那条黑暗小巷。她轻声道别,像洁白的水仙花轻轻地对风儿细语。我偷偷注视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如十年前无数次偷偷注视她的背影。
初夏的夜风微微清凉,清凉的风中弥漫着水仙花淡淡的清香。
我因在深圳生活久了,居然养成了新春逛花市的习惯。其实,我这人一点也不懂花,也不会养花,只是特别喜欢看那姹紫嫣红的花海,闻那沁人心脾的花香,附庸风雅罢了。
去年回到家乡后,刚到腊月,我便四处打听花市,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于是,我常常在家乡的大街小巷里寻觅,发现家乡的花店并不少,就是没有南方那一年一度的新春花市,就是寻觅不到我心中十分喜爱的蝴蝶兰、金钱树、富贵竹
实在是买不到蝴蝶兰的我,便买了一盆水仙回来,安放在我的书桌旁。虽说水仙没有蝴蝶兰那样令我钟爱,可它圆圆的球茎也让我好奇,它那像蒜苗一样的枝干绿得也十分可爱。关键是它好养,只要给它清水和阳光,它便葱绿在你的身旁。
我每天细心地浇水,经常怀抱它到阳台上晒晒太阳。半个月后,我发现细长的叶片顶端突然蹿出了几个花苞,圆圆鼓鼓的,且在一天天膨大。有一天清晨,当我从梦中醒来,打开窗帘一看,我惊奇地发现:水仙花开了。白净的花儿很小、单瓣、心蕊黄黄的。啊!我欣喜极了,那简单却不失美丽的水仙花,终于开放在我简陋的书房中。我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盆,贴近细闻,虽花香很淡,我亦沉醉。
没几天,先是一朵二朵地开,然后便是簇簇地盛开了。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看书、写文,水仙花就静静地陪伴在我的身旁,它那丝丝缕缕的芳香,就氤氲在我的周围。我闻着盆里水仙的花香,细心体味着书中的墨香,我完全陶醉在一枝淡伫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的美妙情愫中。
水仙花就这样陪伴我度过了残冬寂寞的20多天,当春姑娘悄悄地来到人间,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我发现水仙花开始枯萎了。我无限爱怜地望着一天天枯萎的水仙,内心无比惆怅,感叹生命的短暂。原来水仙并不是只要拥有阳光的照耀,水分的滋养就可以永远开出美丽的花朵啊!
我知道,大自然的一切生命都有它的生命周期,尽管有的漫长、有的短暂,然而大自然的一花一草,在它有限的生命周期里,依旧傲首挺拔地生长着,依然亭亭玉立地绽放着,它们没有辜负给它温暖阳光的天空,给它营养水分的大地。
我手捧这枯黄的水仙花枝,遥望行色匆匆的芸芸众生,心里明白,在历史的长河里,人的生命是何等地短暂。我不禁扪心自问:在短暂的生命旅程中,我们是否也能像水仙花一样盛开过、芬芳过?
也许,我们无法像鲜花一样,给这个世界送去妍丽、送去芳香,可我们可以像水仙一样,抑或像小草一样,顽强地生长在属于自己的生命周期里。保持自己内心的洁净,阳光地生活好每一天。
去冬今春我养了三盆水仙,它们前赴后继美化了我的书桌和灵魂。
第一盆刚入冬就买了,一大两小连体的球茎像古人书桌上的笔架,为稳固它,卖花老者还在花盆里填了一把小石子,这样一个活的笔架立在我的案头了。我的书桌是一个阳光宝地,太阳从早到晚都可以看见桌上的水仙,为水仙寻得这样一个地儿我心中几多欣慰。
接下来坐在案前看书、看花、看阳光在花影间挪移便成了冬日最温暖的事儿。水仙似乎很满意这样所在,发了疯似的生长。先是那银针样的须根在清水中由褐变白,由少到多,由短到长。花盆中的水日渐消减,那须根就像一台台水泵将水抽干。最疯的莫过于球茎上抽出的叶片了,刚买时只不过寸许,像刚破壳鸡雏的脑袋,三天后便有半尺,一片片通体碧绿的叶直竖着,像玉剑直指苍穹,刚健中不乏稚气,令人忍俊不禁。
不久水仙打朵儿了,白色胞衣包裹着,藏在片片叶间。这顶着胞衣的花茎似乎更受宠爱,很快就赶上并超越身边的叶。看着这孕育着花苞亭亭而立的茎,我在想:是叶儿把养分都让给了它吗,是为了开花叶儿们舍弃了自己?是的,一定是的!小小的花儿也懂得顾全大局啊,一缕清香在我的心头飘过。
花蕾不负众望,日见着一天天变大。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水仙花开了!阳光下,那挺拔的绿茎顶端,一朵白色的花儿撑破胞衣昂然绽放,五片洁白的花瓣环绕着huangse的花蕊,像天使簇拥着高贵的花仙子来到人间。幽香似透明的丝带漂浮在空中,滑入肺腑。我惊呆了,趋步案前,凝视这冷艳的花神,无限感慨在心中凝聚、膨胀、升腾而爆发:真的花中仙子啊,饮清水,沐阳光,孕素花,吐幽香。不求施肥,不沾虫蚁,不生虬枝,不长荆刺,只一盆水便可成就冬日的艳美。我不敢言语,端坐案前,虔诚凝望,幽香带着我的灵魂飞腾,雪山之巅,圣洁之地,我的母亲在五个天使的簇拥下向我微笑。
后来的日子,花儿越开越多,热热闹闹的开了半个月,慢慢寂静下来,花儿开始枯萎,叶片渐渐发黄,我知道水仙老了。我仍固执地加水,久久的凝望,期待它返老还童。有一天,那挺立的花柱折了,失去光泽的花儿匍匐在案上,我难过地一次次将它扶起,可它像一个垂危的病人,一放手便又垂了下来。看着折断的茎、发黄的叶、变黑的须,我明白水仙已经走完了它的生命旅程。黛玉葬花的情愫在我的心头萦绕,在一个黄昏我把它埋在了花园一角。
空荡荡的书桌没有了绿色,没有了幽香,心中很是失落,三天后在菜场边遇见卖花的,毫不犹豫的买回两盆,一盆放在案头,另一盆请到了客厅的博古架上。书桌的花越长越快,越长越高,赶上春节绽放,为新春增添了诸多雅致和美意。博古架上的水仙缺少阳光,生长缓慢,定格成木格内的一幅美画。虽没有花朵,连芽胞也看不见,天天像青涩的小姑娘亭亭而立,却给人无限期盼。如今它亦挺立案头,我想不久它就会开花吐蕊了吧。
三盆水仙伴我度过寒冬迎来春天,它们高洁淡泊,无欲而尊贵的品质已植根我灵魂深处。
水仙,真的是花之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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