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在月光里,月光在记忆里,记忆在我的心里,我的心在童年的素描里。童年,是一笔财富,与贫穷无关,与苦难无关。
题记
【父亲的烟斗】
月光斑斑驳驳,撒落一地的银白,像我的童年。
院子里,一张小木凳子,父亲用同一个姿势,默默地坐了一半辈子。以至于我用了三十年的光景,也分辨不清哪是凳子,哪是父亲。
父亲两唇吮吸着烟斗,像一尊佛,又像一颗星星。烟雾弥漫在他的额头,像村庄里的炊烟,染白了他的华发,熏黑了他手指,催老了他的青春。华发,手指,青春,化作一地的唾沫,月光映照在唾沫上,竟然让人分辨不清哪是月光,哪是唾沫,直到如今,我仍然没有读懂那个神秘的意境。
父亲的肺叶上,有多姿多彩的童话和色彩斑斓的神话。那童话和神话里,父亲仰望着星空,像个哲人,又像个诗人,他偶然用烟斗敲打着我的小脑袋,不停描绘着我青春的色彩。
烟斗忽明忽暗,像天上的流星,指引着我在月光里成长。终于,让我走出了父亲额头上黝黑的沟壑,看到了海阔天空的世界。
父亲的烟斗,一半种在泥土里,一半种在月光里。种在泥土里的那一半,收获了庄稼,种在月光里的那一半,收获了梦想。在父亲的烟斗上,只要我的作业本写满了老师红红的勾勾,他就会在田埂上自言自语:今年的收成不错!
我想:月光下,父亲的烟斗是那样的虔诚与纯真,如今的大地上,我再也找不到那样的身影了!
【剥黄豆的母亲】
月上山头,鸡鸭已经入圈了,忙碌了一天的母亲还是没有停歇下来。
在那个撒满月光的小院里,金灿灿的黄豆,大粒大粒地从母亲的指尖滑落下来,滚动在母亲双膝上的簸箕里。
母亲额头的汗滴,像一粒粒黄豆,从母亲的脸颊上,悄悄地滚落在簸箕里,与黄豆混合,致使我一时分不清哪颗是黄豆,哪颗是母亲的汗滴。
月亮默不作声,母亲默不作声,母亲的汗水也默不作声,只有黄豆壳与母亲手指的摩擦,悉悉唰唰悉悉唰唰这声音让母亲美丽的身影日渐佝偻了,也让她的手掌长满了老茧。不懂事的我,却用老师留下的半截铅笔,在母亲的手掌上画下了许多歪歪扭扭的上中下和一二三,还有那不方不圆的月亮不识字的母亲甜甜地笑了,笑得那样灿烂,是天上的明月,是人间最美的意象,因为她的手掌中又有了一轮明月!
在寂静的岁月里,我伴随着母亲的汗水和黄豆一起成长。
在饥渴难耐的日子里,母亲圆圆的汗滴拌和着圆圆的黄豆,幻化成甜滋滋的豆浆,像母亲的乳汁。
我坐在母亲的旁边,双手托着脸蛋,两眼遥望着天上的月宫。遥想:月宫里只有月光,没有黄豆,而地上,既有月光,又有黄豆,还有剥黄豆的母亲。
【邻家的阿姐】
关上猪羊,关上柴门,邻家的阿姐依然没有睡去!她还不能就此睡去,因为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她收拾好父亲那劳累了一天的的犁铧,又用一个个挑衅的动作,逗得那只可爱的小花狗蹦蹦跳跳,尾随其后。
屋檐下的水缸空了,里面已经没了月亮的影子,因为月亮已经落在了村东头的那口古井之中了。阿姐拾起扁担,一前一后的两只水桶里,懵懂的青春在跳跃。
阿姐踩着月光,哼着小调,用脚步丈量着青春与古井的距离,用数字计算着牛郎与织女幽会的日子。
月光下,古井之水显得不那么安分守己了,在蛐蛐的挑逗声中溢出了井沿,汩汩流淌,荡漾着阿姐跳动的心。
古井中,天上的月亮在游弋,涤荡着阿姐的情。
邻家的阿姐站立在水井旁边,把自己的身影抛掷在古井之中,任其荡漾,并不时地发出声声的哀怨。邻家的阿姐似乎有些心凉,内心掠过了一丝叫做失落的感觉。打满水,她凝视远方,在井沿边呆呆地站立了好一会
往日,都是心仪的阿哥给她打水,然后还送给她一两个开心的玩笑。随后,邻家的阿姐就美滋滋地担着月光与希望,哗啦啦地一并装入自家的水缸里。然后,她就在细腻甜蜜的小曲中,用被子裹着满脸的笑容、满身的月光、还有满心的感激,呼呼地在美梦里睡到日上山头!
【卖菜的三叔】
三婶在月光里忙活之时,三叔早已睡去。
大蒜、小葱、白菜都被三婶洗得格外干净,然后用红色的尼龙丝带捆得结结实实。在月光的照射下,大蒜、小葱、白菜纯净得像白花花的票子,存放在三婶的心里。
三叔不等月亮落坡就得起床,在三婶的叮嘱下早早地上路了。
三叔要到离家三十里左右的县城去赶集,颤悠悠的担子在他的肩上吱嘎吱嘎地响个不停,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和日子。
在朦胧的月光下,他喘着粗气,独自走在铺垫着砂石的马路上。偶尔,鞋带子松了,细石子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鞋内,刺得他的大脚板呼辣辣直疼。
放下担子,摘下垫肩,吸一口烟,坐在一块松软的草皮上,把鞋子倒过来,抖抖,再抖抖,系紧,再系紧,然后长长地出一口气,又把月光担在身上继续前行。
孤独的身影在马路上越拉越长,像传说中的大力神。
三叔继续赶路,因为要在天明之前赶到集市。三叔累了,可他没有歇息,前方就是希望,希望就是动力。
等到月光与太阳交接时,他就把担子与陌生的小商贩换成了叠叠钞票,然后,在集市上转悠一圈,把三婶的叮嘱一一放在挑篮里,幸福地与阳光一道推开了家门
推开门,三叔笑呵呵地把今天挣来的票子都如数地交到三婶的手里。三婶笑了,像一朵花,把笑容幸福地挂在脸上,随后,就送给三叔一个热辣辣吻
【乱解诗歌的童子】
月光泻地,撒满了一地的意境。邻家五岁的童子,踩着岁月在诗歌里徜徉。那稚嫩得没有经过任何装饰的声音,在月光里甜甜地流淌。童声飘荡,如天籁之音。小嘴一张,另类的诗歌不停地顺着他的嘴角滚落下来:咏鹅骆宾王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爷爷,天黑了,这鹅怎么那么调皮,它还不回到鹅圈里休息,下蛋啊?除了庄稼,爷爷不懂诗歌,依旧吸着他的旱烟袋,默默不语!
归园田居陶渊明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见爷爷不语,童子转向多话的奶奶:奶奶,陶渊明怎么那么懒,他种地怎么不除草啊?这样能有收成吗?
他喝多了,没力气除草了!奶奶笑了!
原来,不但是个酒鬼,还是个懒鬼啊!童子嘟着嘴继续读诗。
静夜思李白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妈妈,李白怎么那么贪玩,天天在外瞎混,他妈妈没给他布置读诗的任务吗?学前班的老师和小朋友们肯定不喜欢他?童子一脸疑惑。
李白就是诗,他不用读诗的,他在游历祖国大好河山,他远离家乡,晚上一个人孤独了,想家了呗!母亲用她的方式回答。
想家了,怎么不给他妈妈打个电话?要不,他可以在QQ里与妈妈视频呀,实在没辙了,他还可以坐飞机回去啊!又是个大傻瓜!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月下独酌李白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爸爸,李白怎么那么爱喝酒,今天又喝醉了,在那儿胡言乱语呢!
他独自一人在外漂泊,身边没有一个亲友,内心郁闷之时,就举杯向天,邀请明月,与他的影子相对,便成了三人
哈哈,我明白了,喝酒的人内心都郁闷,你也应该戒酒了!要不,说不定哪天你就成了陶渊明式的懒鬼,或许就成为孤独糊涂而又郁闷的李白啦!
父亲又喝了一口酒,幸福地笑了
月光如水,诗意流连。邻家的童子在诗歌里成长,诗歌在邻家的童子的成长中成长。秦时明月依旧在,只是不见汉时关!
东邪西毒谁是非,至今都已无所谓。
亘古胜者功盖过,闲言脏语自会碎。
吴敏《华山论理》
七夕月下华山剑,斩妖除魔断相思。
梦里木槿满园醉,千年功过皆成迷。
杨京《月下华山》
古老的传说,千百年的等待,如果你还依然执着的爱恋着她,那么她一定会终生跟随在你的身旁。月光下孤单的人儿在脑海里想着这句话,也不知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传说。他自己也有些怀疑,想到,你爱一个人如果她总是不爱你,你就算爱她一千年也无济于事。转念又想觉得似乎说得也有些道理,人生苦短,不过几十年的光阴,爱一个人如果可以爱到一千年,那是怎样真诚的爱!人们总是说,要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大概人们所需要的是真正的爱。如果等上了一千年那无疑就是真爱了,拥抱真爱投入幸福的海洋,谁人会倦?
他独自漫步在月下,今晚的月光很美,淡淡荧光倾洒在厚重的大地上,如一个美丽的女子用舞姿挥洒着她的温柔。春天小草已经发出嫩绿的新芽,在无人注意的那一角尽显生命的色彩。可是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却不是美。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眼睛的模样来自于父母的恩赐,但后天的环境却可以改变眼睛所散发出的光芒。小孩眼睛都是明亮清澈的,往往上了年纪眼睛就变得混浊,似乎让人感受不到他们的内心。这时候他的眼睛很大,很温柔,但是却没有希望的光芒,死气沉沉一般,看着倒似永恒的黑暗。何以至此啊?
远离家乡的老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生长的地方。老人早已年迈,也不哪一天就会永远地沉睡过去。用农村的土话说就是泥巴已经填到脖子上了。日复一日老人孤独的守望着,他所要的是小小的希望,还是生活赐予的永恒归属呢?生活需要希望,或者可以一直教人依靠的归属,有希望才不会停止不前,有归属内心就会感到安宁,才能在平凡的日子发展难以寻觅的美好。希望与归属皆是生活实在的质地。
梦里梦她千百次,可是深夜惊醒,唯有痴痴的苦笑,最终还是不能将她拥抱在怀里。无边的黑暗是没有希望的,他这样想着。他紧咬牙,那个传说,那个未有人去证实的传说便是自己的誓言吧。
树影漆黑,形状有些古怪,显得枯瘦凄凉,上个秋天掉落满地的枯黄,剩在树上的是等待萌发的枝丫。树枯树荣,年复一年,不曾休止。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誓言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可以坚守那么久远呢?千年以后胜利的人会被人们所记得他们对于世界的贡献,即便他们并不完美,却也还是会得到后人的认可,而对于普通人,或许就被人们所遗忘,或者成为无人能懂的迷。不管怎样我们的生活应该像那一年发一次芽的树木,有希望亦有归属,它没有过多的追求,却总是孜孜不倦的盛放出茂密充满生机的树木。
夜色如此清亮,到处都铺满了银白的月光。我此刻站立在清澈的河边,而你孤单地沐浴在水的中央。掬一捧捧如愁的清凉,拌一束束带花瓣的芳香,你神情自若地濯洗着美丽的身体,坦露着已然延续了多年的惆怅,静谧的环境里,你习惯了这样的孤芳自赏。满地的落花在风中轻诉着迷茫,是谁让它们过早地失去了营养,就这么飞离了枝头,渐渐地憔悴了昔日的容光。
我于微风中静静地聆听月光的温馨,却听到了你如流水般的轻唱,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颤音,在空气中传递着你内心的渴望。我敏感的直觉捕捉到了你脆弱的神经,还有你心中那点点忧伤。你于游移的躲闪中,用一团淡蓝色的火苗,将我的追寻点燃,让我干涸的思绪一片火光。我身不由己地敞开了心扉,迎接了你那倾吐的衷肠。
薄薄的雾霭是你夜晚的时装,溶溶的清辉是你身上的光芒,柔柔的夏风吹来你浓浓的体香,阵阵热浪扑倒了我曾经固守的思维。你细腻的肌肤映照着白光,吸引着某些贪婪,闪动在四面八方。你轻盈的步履直指向我,隐隐约约的洁白,条件反射着我难以抑制的慌张。我晕眩在你愈来愈近的身旁。
你却没有停步,擦肩而过时的惊鸿一瞥,意味深长地击中了我的心房,然后明眸皓齿一露,拽着我大脑里的胡思乱想,继续走向了前方。你暗香流动的背影,一路渲染着周围的欲望。你蓦然回头对我灿烂地一笑,又以绝对优美的姿势,步向夜色中的苍茫。那渐行渐远的袅娜,骤然把我生命中的乐章奏响。
远处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了我痴痴的幻想,我突如其来的灵感,在岸边横冲直撞。我探手取一束纯洁的月光,急速地把诗句写上,这些凝练的激情,在这条白练上尽情荡漾。放手让它飞到你的身边,我要让它用诗歌的硬度,攻破你若有若无的抵挡。事实上你沉寂了许久的芳心,正殷切地把我盼望。我势如破竹的豪气,一举穿透了你迎面而来的芬芳。
你双手紧握着这份虔诚,在柔和的光线下动情地吟唱,晶莹的泪滴悄悄地打湿了激昂的诗行。我为了今夜的缱绻向往,经历了多少风雨雪霜,跋涉了多少山高水长,岁月用严格审核的态度,在我的面容上验证出沧桑。你也不再青春,年轻的心只能在我们的梦中激荡。水中的倒影,撕破了眼睛的伪装。
两颗心的距离已不再漫长,我也不必再四处流浪。双手紧握的那一刻,我们终于镌刻了彼此最心悦的模样。心灵相通的快乐,让你沉醉在玫瑰色的梦乡,激越情感的爱慕,使我的欢笑接近了疯狂。原来真心相爱的两人世界,竟是如此的绚丽多彩,包罗万象。一段动人魂魄的爱情,于今夜月落时,长上了飞翔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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