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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方面的文章很多,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临近大年的心情,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大年临近的心情 不知是冬天的寒气不够冷冽,还是春天的脚步惊奇的快。二0一七年的春节,睞眼就要到来。 春节到了,要过大年了,我的心,我的身心,却怎么也不在激动。心情平静,平静的显着麻木,显着冷漠。 是岁月的风霜过于凄然?还是岁月的刀痕过于沉重?还是这浮华的世界让我天天似过年?还是亲历了几十个大年? 年对于我,在不是那么热望!那么期待! 在这春节临近的时刻, 我甚至恐慌这年年的脚步,怎么那么匆匆,怎么那么迅疾!我还来不及享受美丽的青春,品尝人生的欢乐,我的脸上,堆满苍桑,镀满倦容。 我已一头白发,一身枯朽。 在这春节临近的时刻,我多想,用尽生命的力量,拖住时光的脚步,纵是无力使时光倒流,但祈求时光的步伐,放缓!放慢!再让我在生命的春天里,情思激昂,神彩奕奕! 在这春节临近的时刻,我多想时光逆转,回到童少的年代。童少时最热望过大年! 过大年,村里的左邻右舍,家家杀年猪,人人穿上新衣服,喜气洋洋贴门联,欢欣雀跃放爆竹。更爱一家人围着丰盛宴席,眼前尽呈大鱼大肉,尽呈一张张亲切欢悦的笑脸。 大年初一,便急不可待地邀上伙伴,直奔美丽的风景名胜,游荡在县城繁华的街上,看舞龙灯,跳锣舞,听几天几夜的花灯戏,看几天几夜的露天电影 全是浓浓的年味!全是动人的生活! 人生叹短,岁月行舟。我当老当益壮!在来临的二0一七年,调整心态,返回青春。用饱满的热情,用积极的行动,与儿女们,过一个浓浓的春节。尽享生命的美好!品味生活的快悦! 孩子们:祈福的门联贴起来!大红的灯笼亮起来!震响的爆竹响起来!大块的鸡,鸭,鱼肉吃起来!祝福的诗歌唱起来! 愿年年春节团聚!愿春节晚会精彩!愿春节福报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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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不惑,情感随想


似水华年,匆匆一瞥;未细臻品,稍纵即逝。时光游走,年轮递增;乾坤依然,而人却已三十有六;日头偏西,渐趋不惑乃近秋色了。蓦然回首,来时路上多少岁月,多少蹉跎峥嵘;几许沧桑往事,几许离情别绪;恰若平淡寡色之黑白素描化为一帧帧凝固无声的黯淡回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幽谧夜安慰着呜咽风,就如我原谅自己往昔所曾遭遇的各类伤害与不快,欢笑与忧伤;心境轻松释然间,同过去那个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迷茫青年达成和解。纵使心系千千结,百般戚戚然,也要于东逝水般那情何以堪不可挽回的轻声吁叹中轻描淡写。

故人曾睹今夜月,明月无从照故人。看过了多少撕心裂肺的悲恸,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的哀戚。双亲大人遗像仍高高悬挂于我办公室西墙醒目显眼处,虽音容笑貌一如从前,却是生死两茫茫,相隔阴阳两重天啊

父爱胜高天,母情赛厚土;高天厚土蕴涵博大胸怀,然堪难超过一句淳朴的念亲恩来之实际,感受的真切。甜蜜乳汁,源于母亲丰腴的乳房;生活安定,源自父亲宽阔的肩膀。蹒跚学步的我,第一声含糊不清喊出阿玛、额娘那一刻,母亲激动的笑了;眼内荡漾着喜悦的泪花。初涉学海的我,第一次针对某名人之着作产生歧义时,父亲不禁颔首微颌;睿智瞳眼表达出缕缕赞许和着勉励的眼波。但纵然亲情割不断,浓情化不开,恩重泰山的高堂父母还是逐次离开了我。残忍的死神,无情的自然力量,不待见生者欲碎之心脾,毫不怜悯儿女寸断之肝肠,更藐视我们垂落的廉价泪滴

一双无形大手,冷酷地拽开饱蘸依恋情愫温度的凡人无力小手;温热与冰冷,呼吸与窒息,活动与僵直,心跳停滞与血液干涸永远地不言缄默,永久地合目长眠;陡然间,突兀降临,猝不防及。所有的爱,遂即化为葬礼仪式上凝重的讣告,墓碑后一柸细沙样干燥的黄土,清明节祭奠纸钱扬起的漫天灰烬天地不仁,由不得自己保留无限的至爱时光。此离别之痛,仅希冀渴望在余后未知的来世加以抚慰,珍视,补偿。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途经多少轰轰烈烈的爱,品味多少缠绵悱恻的情。镌刻的情,在梦寐中涌荡阵阵涟漪;失落的爱,在记忆内却早已枯竭凝干。信誓旦旦的承诺,经不起岁月推敲验证;化作爽约的可笑谎言。往日山盟海誓、蜜语甜言,业已被肆虐的风雨吹散打烂;融入难眠夜的风里无助呢喃,显得苍白而又空幻

爱情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篝火,烈时熊熊,灭时只剩一堆爱之残骸遗存的灰烬。干柴烈火,相遇灼灼;移情他恋;话别悻悻。由爱恨痴狂倾吐的千言万语展现的芳菲绝恋,敌不过一句简简单单冷冰冰的好聚好散。恩爱化为冷漠,熟悉变做陌生;先前欢颜有如隔宿陈梦,瞬然成破裂的泡影。人纷飞,爱相随;俨然是一个自欺慰藉的笑话。情已逝,缘陨殁;才是一个真实裸露的告白。互道一声:祝你一路顺风,愿你懂得珍重这类客套的安慰远不如: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之冷酷来得坦诚

拥有过的女人啊,你是上帝身旁那纯洁天使的化身,馈赠予我柔绵若水的恩泽;又是撒旦恶魔派遣折磨我的幽灵,令我于苦思牵念意境内承受焚身般之炼狱煎熬。曾梦想你是我终生的唯一寄托,不想让你成为自己生命里短暂过客;曾憧憬与你相濡以沫此情不渝,不愿彼此缘来缘去道分别你走了,梦碎了;叶落了,魂断了。窗外屋檐下颤动的风铃,浅唱轻吟;它还清晰记得你空灵的话语。曲径通幽的小巷,雨中缄默;它依然未忘却我们之间相爱的痕迹然而,情灭皆惘然。爱情原本简单,不需千回百转这般无聊伤神的考验。我想,假使上苍再行撮合善举,自己却已然找不到继续眷恋的理由与热度。我清楚,今年园内盛开的绚烂小花,明显不是去年春季纯真的那一枝

然爱消情散,也仍然要感激你待我之殷殷垂爱,垂青,垂怜;感谢你赠送予我的美丽,美好,美妙。女人,你是智慧的化身,亦是短视的花瓶。女人,你是海草,莲藕,清荷融合而成的物质,是神明使用花露创造的精灵;散溢软体动物的腥味,展露赛藕般白璧无瑕,绽放荷花似的瑰丽色彩文静内蛰伏放荡的驿动,张扬下又表现出母爱的感性;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阴冷,一半是热情。我曾像一个农夫,在你洁白玉腿间劳顿耕耘;瞪着一双贪婪的眼,饱览赤裸芳土之上崎岖秀丽的阡陌凹凸曲线:漏斗样一对细腻双乳,是我诗意的源泉;湿漉漉蓬松水草,其浓密腥咸令我遐想联翩所有的疯狂和辛劳只为生命的传承延续,一切阴阳的撞击交汇皆为从那一条甘泉喷流的沟渠深处打捞出一个笑声赛过铜铃清脆的男孩降临人间

浮生若梦,为欢几多?匆匆行者,枉存奈何!

亲情,随着无情岁月刻凿容颜上的纹壑,化做轻飘的袅袅尘烟。任凭双手紧攥牢握,亦是徒劳无功眼睁睁看其风中消释。爱情伴着思想慢慢成熟与时间缓缓推延,逐渐成为悠远的淡淡浮云。即便再是缱绻难舍,亦是挽留不下丝毫的美感。

朝夕相伴的亲情,它是眼前一道曾经逼真存在的璀璨彩虹;尽自心思量不错过,便无谈空憾。亲密无间的爱情,它是一场美酒伴佳肴之丰盛欢宴;未曾望而却步首鼠两端,即使最后曲终人散,亦不怅然!那么,这段人生大概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圆满了罢

《上海大年夜》茅盾


上海大年夜

茅盾

在上海混了十多年,总没见识过阴历大年夜的上海风光。什么缘故,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大概不外乎"天下雨","人懒","事忙":这三桩。

去年,--民国二十二年,岁在癸酉,公历一千九百三十三年,恰逢到我"有闲"而又"天好",而又是小病了一星期后想走动,于是在"大年夜"的前三天就时常说"今年一定要出去看看了"。

天气是上好的。自从十八日(当然是废历)夜里落过几点雨,一直就晴了下来。是所谓"废厅'的十八日,我担保不会弄错。因为就在这一天,我到一个亲戚家里去"吃年夜饭"。这天很暖和,我料不到亲戚家里还开着"水河",毫无准备地就去了,结果是脱下皮袍尚且满头大汗。当时有一位乡亲对我说:"天气太暖和了,冬行春今--春令!总得下一场腊雪才好!"

似乎天从人愿,第二天当真冷了些。可是这以后,每天一个好太阳把这"上海市"晒得一天暖似一天;到废历的"大年夜"的"前夕"简直是"上坟时节"的气候了。

而这几天里,公债库券的市价也在天天涨上去,正和寒暑表的水银柱一样。

"大年夜"那天的上午,听得生意场中一个朋以说:"南京路的商店,至少有四五十家过不了年关,单是房租就欠了半年多,房东方面要求巡捕房发封,还没解决。"

"这就是报纸上常见的所谓'市面衰落'那一句话的实例么?"我心里这样想。然而翻开"停刊期内"各报"号外"来看,只有满幅的电影院大广告搜尽了所有夸大,刺激,诱惑的字眼在那里斗法。

从前见过店铺倒闭的景象也在我眼前闪了一闪。肩挨着肩的商店的行列中忽然有一家紧闭着栅门,就像那多眼的大街上瞎了一只眼;小红纸写着八个字的,是"清理账目,暂停营业";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贴满了的,是客户的"飞票";而最最触目的是地方官厅的封条,-一个很大的横十字。

难道繁华的南京路上就将出现四五十只这么怪相的瞎眼?干是我更加觉得应该去看看"大年夜"的上海。

晚上九点钟,我们一行五个人出发了。天气可真是"理想的"。虽然天快黑的时候落过几点牛毛雨,此时可就连风也没有,不怕冷的人简直可以穿夹。

刚刚走出弄堂门,三四辆人力车就包围了来,每个车夫都像老主顾似的把车杠一放,拍了拍车上坐垫,乱嚷着"这里来呀"!我们倒犹豫起来了。我们本来不打算坐人力车。可是人力车的后备队又早闻声来了,又是三四辆飞到了我们跟前。而且似乎每一个暗角里都有人力车埋伏着,都在急急出动了。人力车的圆阵老老实实将我们一行五个包围了。

"先坐了黄包车,穿过XX街,到XX路口再坐电车。怎样?"

我向同伴们提议了。

"XX路口么?一只八开!"车夫之一说。

"两百钱!"我们一面说,一面准备"突围"。

"一只八开!年三十马马虎虎罢。"

这是所谓"情商"的口吻了。而且双方的距离不过三四个铜子。于是在双方的"马马虎虎"的声音中,坐的坐上,拉的也就开步。

拉我的那个车夫例外的不是江北口音。他一面跑一面说:

"年景不好……往年的大年夜,你要雇车也雇不到。……那里会像今年那样转湾角上总有几部空车子等生意呢。"

说着就到了转角,我留身细看,固然有几辆空车子,车夫们都伸长了"觅食"的颈脖。

"往年年底一天做多少生意?"我大声问了。其实我很不必大声。因为这条XX街的进口冷静静的并没为的是"大年夜"而特别热闹。

"哦--打仗的上一年么?随便拉拉,也有个块把钱进帐"

"那么今年呢?"

"运气好,还有块把钱;不好,五六毛。……五六毛钱,派什么用场?……你看,年底了,洋价倒涨到二千八百呀!"

"哦--"我应了这么一声,眼看着路旁的一家烟兑店,心里却想起邻舍的x太太来了。这位太太万事都精明,一个月前,洋价二千七的时候,她就兑进了大批的铜子,因为经验告诉她,每逢年底,洋价一定要缩;可是今年她这小小的"投机事业"失败了,今天早上我还听得她在那里骂烟兑店"混账"。

"年景不好!"拉我的车夫又叹气似的说:"一天拉五六毛,净剩下来一双空手,过年东西只好一点也不买。……不像是过年了!"

XX路已经在前面了。我们一行五人的当先第一辆车子已经停下来了。我付钱的时候,留神看了看拉我那车夫一眼。他是二十多岁精壮的小伙子,并不是那些拉不动的"老枪",然而他在这年底一天也只拉得五六毛钱么?

站在XX路口,我又回望那短短的XX街。一家剃头店似乎生意还好。我立刻想到我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曾理发。可是我的眼光随即被剃头间壁的南货店吸住了。天哪,"大年夜"南货店不出生意,真怪!然而也不足怪。像这样小小的南货店,自然只能伺候中下级社会的主顾,可是刚才拉我的车夫不是说"过年东西只好一点也不买"么?

"总而言之,XX街里没有大年夜。"

坐在电车里,我这样想。同时我又盼望"大年夜'"是在南京路、福州路一带。

十字路口,电车停住了。交通灯的红光射在我们脸上。这里不是站头,然而电车例外的停得很长久。

"一部汽车,两部汽车,……电车,三部汽车,四部,五部……"

我身边的两个孩子,脸贴在车窗玻璃上,这样数着横在前面的马路上经过的车辆。

我也转脸望着窗外,然而交通灯光转了绿色,我们坐的电车动了。啵!啵!从我们的电车身边有一辆汽车"突进"了,接着又是一辆,接着是一串,威风凛凛地追逐前进,我们的电车落后了。我凝眸远眺。前面半空中是三公司大厦高楼上的霓虹电光,是戳破了黑暗天空的三个尖角,而那长蛇形的汽车阵,正向那尖角里站。然而这样的景象只保留了一刹那。三公司大厦渐曳渐近了。血管一样的霓虹电管把那庞大建筑的轮廓描画出来了。

"你数清么?几部?"

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这不是问我,然而我转眼看着这两个争论中的孩子了。忽然有一条原则被我发现了:今有所见坐车的人好像只有两个阶级,不是挤在电车或公共汽车里,就是舒舒服服坐了黑牌或白牌的汽车,很少人力车!也许不独今夜如此罢?在"车"字门中,这个中间的小布尔乔亚气味的人力车的命运大概是向着没落的罢?#p#分页标题#e#

我们在南京路浙江路口下了电车。"

于是在"水门汀"上,红色的自来水龙头旁边,我们开了小小的会议。

"到哪里去好?四马路怎样?"

这是两位太太的提议。她们要到四马路的目的是看野鸡;因为好像听得一位老上海说过,"大年夜"里,妓女们都装扮了陈列在马路口。至于四马路之必有野鸡,而且其数很多,却是太太们从小在乡下听熟了的。

可是两个孩子却坚持要去看电影。

这当儿,我的一票可以决定局势。我主张先看电影后看野鸡。因为电影院"大年夜"最后一次的开映是十一点钟。看过了电影大概四马路之类还有野鸡。

于是我们就走贵州路,打算到新光大戏院去。

我不能不说所谓"大年夜"者也许就在这条短短的狭狭的贵州路上;而且以后觉得确是在这里。人是拥挤的。有戴了鸭舌头帽子的男人,更有许多穿着绯色的廉价人造丝织品的年轻女子;也有汽车开过,慢慢地爬似的,啵啵地好像哀求。两个孩子拖着我快跑(恐怕赶不上影戏),可是两位太太只在后边叫"慢走"。原来她们发现了这条路上走的或是站着的浓妆青年女子就是野鸡。

也许是的。因为鸭舌头帽子的男人掷了许多的"掼炮",啪啪啪地都在那些浓妆的青年女子的脚边响出来,而她们并不生气。不但不生气,还是欢迎的。"愈响愈发"是她们的迷信。

我们终于到了新光大戏院的门口。上一场还没有散,戏院门里门外挤满了人。

而且这些人大都手里有票子。

两位太太站在马路旁边望着那戏院门口皱眉头。就是那勇敢的男孩子(他在学校里"打强盗山"是出名勇敢的),也把疑问的眼光看着我的面孔。

"就近还有几家影戏院,也许不很挤。"

我这样说着,征求伙伴们的同意。

但是假使片子不好呢?大些的孩子,一个很像大人的女孩子,眼光里有了这样的迟疑。"不管它!反正我们是来趁热闹的。借电影院坐坐,混到一点多钟,好到泥城桥一带去看兜喜神方的时髦女人。"

又是我的意见。然而两个孩子大大反对。不过这一回,他们是少数了,而且他们又怕多延捱了时间,"两头勿着实",于是只好跟着我走。

到了北京大戏院。照样密密的人层。而且似乎比新光大戏院的现象更加汹汹然可畏。转到那新开幕的金城。隔着马路一望,我们中间那位男孩子先叫起"好了"来了。走到戏院门口。我们都忍不住一股的高兴。这戏院还是"平时状态"。但是,一问,可糟了!原来这金城大戏院没有"大年夜"的,夜戏就只九点半那一场,此时已经闭幕。

看表上是十一点差十分。

"到那里去好呢?"--大家脸上又是这个问号了。也许新光今夜最后一场是十一点半开映罢?那么,还赶得及。新光近!

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定要看影戏。孩子们是当真要看的,而我们三个大人呢,还是想借此混过一两个钟点,预乍看看"大年夜"的上海后半夜的风光而已。

然而又到了新光了。十一点正,前场还没散,门里门外依然挤满了人,也许多了些。这次我是奋勇进攻了。五个人是一个长蛇阵。好容易挤了进去,望得见卖票处了,忽然又有些绅士太太们却往外边挤;一边喊道:"票子卖完了。卖完了!"我疑心这是骗人的。为什么戏院当局不挂"客满"的牌子?我不能再"绅士气"了。我挤开了几位拦路的时髦女郎,直到卖票.处前面。我们的长蛇阵也中断了。卖票员只对我摇手。

好容易又挤了出来,到得马路上时,我忍不住叹口气说:

"虽然'大年夜'不在XX街的小小南货店里,可确是在每家影戏院里!"

以后我们的行程是四马路了。意外地不是"大年夜"样的。也没看见多少艳妆的野鸡之类。"掼炮"声音更少。

两个孩子是非常扫兴了。于是"打吗啡针":每人三个气球。

我们最后的希望是看看南京路上有没有封皮的怪相"瞎眼睛"。

然而也没有。

十二点光景挤进了南京路的虹庙。这是我的主张。可是逛过了浴佛节的静安寺的两个孩子大大不满意。"没有静安寺那样大。"是他们的批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出来找"大年夜"的,而"大年夜"确也是在这座庙里!

后来我知道过不了年关的商店有五百多家。债权人请法院去封门。要是一封,那未免有碍"大上海"的观瞻,所以法院倒做了和事老。然而调解也等不及,干脆关上大门贴出"清理账目"的铺子也就有二百几十家了。南京路上有一家六十多年的老店也是其中之一。

"你猜猜。南京路的铺子有几家是赚钱的?--哈哈,说是只有两家半!那两家是三阳南货店和五芳斋糕团点心店。那半家呢,听说是冠生园。"

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位乡亲,他这样对我说。

乡亲这番话,我怎么能够不相信?并且我敢断定复杂的"大上海"市面无论怎样"不景气",但有几项生意是不受影响的。例如我们刚去随喜了来的虹庙。并且我又确实知道沪西某大佛寺的大小厅堂乃至"方丈室"早已被施主们排日定完;这半年里头,想在那大佛寺里"做道场",简直非有大面子不行的!

到家的时候,里内一个广东人家正放鞭炮,那是很长的一串,挑在竹竿上。我们站在里门口看去,只见一条火龙,渐缩渐短。等放过了我们走进去,依旧是冷清清的弄堂,不过满地碎红,堆得有寸许厚。

一九三四年二月二十八日

1921年,在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1928年以后,同党失去组织上的关系。临终前,向党提出,要求在他逝世之后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共中央根据他的要求和一生的表现,决定恢复他的中国共产党党籍,党龄从1921年算起。

《孤岛大年夜》朱雯


孤岛大年夜

朱雯

黑暗涂抹着孤岛的夜空,像巨蟒的火舌似的闪烁在遥远天际的是:CaPstanSmoke!那边,矗立着高高的钟架宛如跟唐吉河德搏斗过的风车,亮着霓虹灯的市招:红锡包香烟;是RllbyQueen的烟技呢,一枝枝地从纸包里跳了出来,跳到最后一枝的时候,却给谁点上了火,喷着氤氲的烟雾;于是BB的蝴蝶,也在旁边的广告牌上开始飞舞,连怕人的鹰隼,也仿佛自远而近地翱翔起来。天空被这些没有生命的生物们戏逗着,嘲弄着,而它却板着可憎的黑脸,道貌岸然地俯视着蠕动在地上的人群。人群,永远是那么拥挤的,那么稠密的,甚至是那么匆忙地蠕动在孤岛的每一个角落;而今夜,一个不很平常的节日,更把蚁似的人群搅得活跃起来。一年的日子,在车轮下辗过,在烟霭里飘过,在风浪中滚过了。然而再有最后的三四个钟头,人们将怎样打发呢?

花圈似地挂在夜空里的霓虹灯大钟,毫不疲怠地履行着神圣的任务,把时间指示给孤岛上的人群:八点三十五分!这一年的日子,给这大钟爬剩了这么些时候,而它却还是贪婪地爬行着,满想抓住宇宙间未来的岁月,一起纳到它怀中。于是那些排列在幽暗的街头拍卖贞操的女子,在夜风里叹息了:又是一年!追赎不回的青春去得更远更缥缈了!耳朵里响着辨不分明的侮蔑的笑声,是对于自己连脂粉都不能掩盖的衰老的嘲笑;却又听到嘤嘤的啜泣,那分明是永远得不到温饱的自己爹娘的哭声。而可怕的时间的黑手,却还残酷地强拖她们进入于衰老的深窖。一年的日子,至少把一半浪费在男人们的暴力和喘息下;那种暴力和喘息,虽然明知是自己最憎厌的,然而时间如果把这种憎厌的心理当真从她们心上拂去的时候,她们又觉得未来的生活,更不容易应付了。所以即使在这样一个节日的今夜,即使在只余三点余钟的今年,她们还是要在寒风中鹊立,用非常勉强的微笑来拍卖她们这份最不值钱的商品。明天会怎样呢?明年会怎样呢?她们决没有野心,决没有奢望;决没有控诉男人们对于她们蹂躏的胆量和要求,反之,她们只希望得到男人们的暴力和喘息,甚至一种最不人道的蹂躏。每一个年头。每一个日子。每一个时候,她们总给一种最会吓人的东西胁迫着:那是,那是,生活!

给生活所胁迫的,还不止她们这一群:立在街头的女子。在堵塞着每一条马路的人之狂流里,多的是无以车岁的穷氓!他们在马路上急走,想典质,想告贷;想偷窃,甚至想劫掠。他们不敢看时间,因为他们虽然希望这几点钟的时间快快地溜过,然而又矛盾地希望这几点钟的时间能够尽可能地延长。他们没有忘记到家里来催索过几次的债主,也没有忘记在家里嗷嗷待哺的妻儿,他们必须在这几点钟里面得到一点钱,只要能够应付过去的钱。于是面颜地走进了当铺,把自己以为最合用而比较值钱的东西典质了去,忍受高利的剥削,仿佛意外收获似的接受了从铁楞中授出来的钱。在匆匆的归途中,倒没有忘记为妻子买一双陈列在地摊上的洋袜,为孩子买一方吵闹了几天的年糕。这样,他便高兴地松了一口气:哦,年关度过了!于是打了一点白干,三成高兴七成感慨地喝起酒来;带着几分醉意,和妻子商量出去拜年的事。

也有厚颜地聆受着对方的呵斥,毫不放松地还是向人家告贷的人。他们可以典质的东西都没有了,便忍受着饥饿,嘲笑,诟詈,辱骂,看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划过,无论怎样焦急却又不能够把焦急表示出来,像钉一样地笔立在地上,用沉默用眼泪来感动对方的人,可是对方的耳朵只落在低低地放送着流行小曲的收音机上,而对方的眼睛也只注视着正在剔理茸毛的黄驾,对于那样一个求救的人,他觉得连辱骂的话都已经说尽了。然而这个流泪的石像却永远兀立在那里,最后大概会由出任斡旋的女主人,用比他所要求的数目小至十倍左右的借款打发他,同时男主人用对待无赖恶棍的手段把这个坚持告贷的人驱逐出去。这样,他就无可奈何地抛到人群的洪流中,既匆忙却又茫然地去钻撞他第二条门路。

这是多么愚昧呢?把可贵的时间花费于聆受不必要的呵斥上!于是聪明的人,干脆就偷窃了!在人丛中推塞着,在公司的陈列橱窗前闲荡着,而人家衣边的钢笔,头上的帽子,手里的钱包,都会飞一样地溜走了。不到半个钟头,这些在他井不以为可贵的东西,却已非常尊贵地给当铺保管了起来。就那样,他们会获得偿付债务,购置年货,甚至新年赌博的开支。很侥幸地,他们只有几分钟的并不劳动的劳动。

也有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匪徒,在孤岛的僻静的角隅里活动着,用生命作孤注,在寒风中期待着不幸的过客。他们穿着黑色的大褂,用呢帽遮住眉毛和睫毛,埋藏在衣袖里的手,倒提着三四寸长的一根勃郎林;徜徉,蹀躞,徘徊,装扮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要觉得够本,他们便会狠毒地下手。忘记了法律,忘记了人道,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年富力强的人,他们会像饿虎似的扑住了作为户头的过客,恣肆地劫掠和搜索。于是天下宁静了,街灯在头顶上夹眼,夜风在宽阔的马路上回旋,远远地传来了嘈杂的市声,听去仿佛是残夏的蚊阵。偶尔有一辆也许就载着这些用生命来占卜命运者的汽车,急骤地驰过,夜风便像烟似的逃进了狭巷,溜进了窗棂,把人家守岁的红烛吹得直晃;是欢喜呢,是哀怨呢,红烛淌下了潸潸的蜡泪。哦,什么鬼风啊,这样的厉害!几个攒聚在一起玩骰子的孩子中,有人便这样地嗫嚅着。于是,正在香案前安排明天敬佛果品的母亲,即刻咕噜了起来:是年夜了,为什么咒神骂鬼的?想想自己的年纪,吃过了年夜饭,不是已经长了一岁吗?

已经长了一岁吗?是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有些用最神圣的名义,出卖她们最神圣的贞操的姑娘,她们却永远是年轻的。在今夜,她们又照例穿射在扰攘的铺道上,出没在不是为喝酒而喝酒的酒店里,不是为旅居而旅居的旅馆里,用花一样的笑颜,去向导一般比她们更会得向导的先生。酒意熏红了她们的粉靥,烟味麻痹了她们的轻睫,一个永远是十六岁的少女,更显得娇嫩了。然而这是年夜啊,一种说不分明的轻愁,又像登徒子的手似的抚到她们的心上,叫她们偶然清醒了过来,想到破碎的家,以及比家更破碎的自己的身体。可是,真有一条登徒子的手,爬上自己的胸膊,拂去了刚才罩落下来的黑影;于是她们肩开花似的笑脸,用蛇一般的腰肢缠住了对方那只太不安静的胳膊,一半撒娇一半发嗔地洒脱了逃跑,然而老鹰攫鸡似的又给另外一双粗大的胳膊抱住了。袒露的手臂上深雕着指爪的纹路,白皙的粉颊上乱印着淡黄的唇吻,就在今夜的几小时中,她们还想施展她们最后的手段,以骗取没有爱情的爱情。#p#分页标题#e#

像深山古刹的钟声,回荡在五色缤纷的夜空里的是:江海关大钟的九响!人群仍然在马路上流,奸诈,欺骗和荒淫占领着整个的孤岛。电影院张着巨蚌似的大口,吞进了无数的人群,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每一家旅馆里,不还是客满吗?充塞在一个个房间里的,不是鸦片,便是麻将,再不然还有混合着水汀热气的淫欲味。沙哑的嗓音,逼出了苏三的供词;而那边,咭咭的笑声里,却漏出了不上调门的妹妹我爱你。听去最悠闲的是疏朗地击着桌面的牌声,可是一阵吆喝,一阵对于满贯牌的赞叹,又把热气凝冻得十分紧张了。是年夜啊,那些没有余款来料理债务的人,现在却正在这里颇为宽绰地狂饮和豪赌;没有精神来应付岁除琐碎的,现在却正在这里浪费着不必浪费的精神。只有三个钟头了,他们都惟恐不及地找寻着各种的刺激,于是--

舞场里流进了一大批舞客,赌窟里流进了一大批赌徒,群三坊会乐里的妆阁上,流进了一大批已有妻子的丈夫,结过十次婚的处子。当Saxophone在幻变的灯光下开始奏出第一支华尔兹的时候,舞客们像劫掠的匪徒,抢住了舞星兴奋地狂跳,乐律在脚跟上回旋,火奴鲁鲁的热风温暖地掠过每一个舞星的鬓脚。于是用劲搂住了那条裹在大单薄的衣服里的柳腰,一阵热流通过两个紧贴着的肢体,他们便用了合乎旋律的音调,在那晃耀着的耳环边絮语了:Fifi,这何尝是凛寒的岁暮呢?被最好的雕工雕出来的嘴唇,好像印板似的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一个个鲜红的嘴印便在玄色的外衣上显现了出来;老X,你想不想起你的太太啊?遥远的鸽铃似的笑声,从眼波中飞送了出去。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然而太太的微嗔的粉颊,分明掩盖在Fifi的脸上了。然而,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今夜的功课,还只开始咧!

还只开始的是:赌窟里的吆喝,妆阁上的调情!相信命运和不信命运的人,同时在命运下打赌!他们的金钱,很容易地流滚了进来,却更容易地流滚了出去。金钱在桌面上跳跃着,骰子在碟子里跳跃着,他们的心,也都在急剧的节奏下跳跃着。用一种人为的力量来占卜不是人为的事情,用一种不费精神的方法来赚取非费精神不可的利润。在大除夕的今宵,他们好像都要赎回一年间的损耗似的,注视着命运的幻变;然而命运往往是一个美艳的妖魔,即使在今年仅余的三小时中,也会把人家手里的财富攫夺完了的。

于是有人觉得还是到老七老八的妆阁上去调情了。在耀眼的灯光下,人们用金钱来购买着不值钱的颦笑和不神圣的爱情。在任何地方都是锱林必较的啬鬼,在这里却变成了最宽绰的客人;平时声色俱厉地河责自己的女儿不应该跟男同学通信的父亲,现在却跟和自己女儿相仿年纪的姑娘们厮缠着。红木镜台上的人造石小钟在一分一秒地爬,而男人们的手掌也在姑娘们的身上一刻不停地爬着;想用手指来抓取花去金钱的代价,想用淫欲来挑拨孱弱衰老的感情。而那些蛇一样的姑娘,也用对于父亲般的孝敬,对于丈夫般的温柔,对于儿女般的体贴来侍奉那些既非父亲又非丈夫儿子的恩客。是年夜了,各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姑娘们盘算着获得的缠头,客人们盘算着获得的爱情,而高烧的红烛,时时发出嗤嗤的细响,仿佛叮咛着妆阁上的客人,别让溜走了这短短的年夜。

时间在霓虹灯的钟面上爬行,BB的蝴蝶还是在黑空中戏逗着。人群在各条马路上流;间杂在人群里的是:甲虫似的汽车,惨白色的救护车,以及深灰色的刑事车。各种国籍的,各种肤色的,各种年龄的男女在交通灯的控制下奔走着。他们将到哪里去呢?孤岛的四周密布着乌黑的魔网,暂时给封锁在这里的人,已经连呼吸都觉得很局促了。然而他们只需要一方国锢着的土地,只需要找寻那满布在乐园到处的刺激。这里多的是醇酒,多的是女人,多的是荒淫和无耻。而今夜,一个不很平常的节日,更把许多人驱到了街头,驱到了酒店,旅馆,电影院,跳舞场,游艺场;他们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生产数量一起消费似的找寻着快乐。于是有许多人犯罪了:奸淫,诱惑,诈骗,窃盗和杀人!刑事汽车里载满了预备送到牢狱里去过年的囚徒,风似的疾卷了过去!于是排字房里的工友们,便用铅字来报告这一件件不一定会惊人的新闻。

然而,就让时间在这样的荒淫中溜过吗?不!也有许多不甘心沉沦于魔窟里的人,他们在侦探们的严密监视下,创造着民族复兴的历史。他们在孤岛上苦斗,他们把生命置于度外,用最消极的方法来发泄他们的愤懑,他们的热情。就像在今夜,这许多英勇的志士,早已分配了各人的工作,正在努力地分头进行呢!他们在旅馆里商议,在茶室里密谈,在僻静的寓所里草拟了工作的计划,在陋劣的印刷铺子里催排着革命的传单。他们注视着钟表,因为他们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即使是一个不很平常的节日,他们也不需要歇息,反之更想利用这时机,来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使命。旧的中国固然在孤岛上衰颓,而新的中国却正在孤岛上成长着;糜烂吧,孤岛乐园里的人们!当黑夜的云翳从孤岛上空消退去的时候,这里的景色总应该有一番大的改变的!然而乌黑的今夜,我们不能不兀立在扰攘的街头,望着蚁似的人群,以及飞舞于空际的没有生命的生物,沉痛太息了。

这是International的都市--孤岛大年夜!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5857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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