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年逝去的过往。
(一)
初夏。
校园里的栀子花落尽了最后一片繁华。
黄昏的天际裂开了一道血红色的口子,夕阳赤色的余光淌在遍地雪白的残朵四周,凄美并且魅惑。
尘独自穿梭在她最爱的篱笆小径,踏上这一地的碎玉乱琼,疏疏落落的篱笆把她的身影切割成不规则的小块。
过了今晚,她大概不会再有机会看见这条小径了。
夏天的晚风带着特有的太阳的味道,卷起遍地残花的余香,浸透每一粒尘埃,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地飘荡,引得人发狂。风吹得尘的脸微微的刺痛,她伸手摸了摸,一手冰凉湿润。
切,毕业而已,搞得好像要去刺秦王炸碉堡一样悲壮。尘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瞄了一眼手机。
靠!要迟到了!别这样吧,开学第一天迟到,最后一天还是迟到。她边苦笑边撩起包毫无美感地冲出小径。
脚下的碎花如半流质一般不可抗拒地向身后卷去。尘最后看了一眼整座校园,然后汇入叫嚣的车流当中。
车窗外晃过华丽得刺眼的霓虹灯,糊成一片混沌的魅影,毫不留情地掩盖了脑海中残存的淡淡的花香。
当她终于火急火燎地冲进酒店的时候,天已经被夜幕包裹,并且还闷热得令人心烦。
屋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享用这一次丰盛的,可以说,最后的晚餐。
死小尘你来的可真早啊!当尘蹑手蹑脚地打算趁人不注意溜进宴会厅时,闺蜜尹萱一眼就把她揪出来,气沉丹田的一声怒吼把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小点声!不就是迟了几分钟吗叽歪个屁啊!尘捂住尹萱的嘴巴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这头小胖妞拖进座位。
座位里已经坐了六个姐妹,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打闹中的两人,咧开嘴笑得暖暖的。
快点饿死姐姐了!
来来吃肥点
呼噜呼噜
稀里哗啦
哇这菜好长可以喂骆驼了!
这不正好吗,来,啊张嘴
滚你丫的
耳边尽是觥筹交错金属嘶哑的碰撞声。女生清亮的笑闹声,成了整个宴会厅难得的一点生机。
尘轻轻地转过头,目光穿过某一群喧闹的人们,准确地捕捉到墨的身影。
今天墨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勒出了胸肌,同样也勒出了肚子上的肥肉。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和他的一帮兄弟聊天,杯中摇晃着血色的液体,倒映在那双被婴儿一样浓密的睫毛遮盖掉一半的瞳孔当中,一瞬间的妖冶迷醉。
当然,如果杯里装的是红酒而不是可乐,他可能会显得更帅一点。对此,多年以后尘想起来,还会怪罪班长为什么脑子一短路就下了一道禁酒令。
墨在尘看向他的同时也转过头,两道目光穿过宽宽的过道撞在一起。墨弯起嘴角,给了尘一个暖洋洋的微笑,很快就转过头,继续融入他们的话题当中。
而尘还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背影。她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连按了几十下快门。
尘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今天过后,这个房间里余下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和她再无见面的机会,除了他。尘和墨在一开始就约定过,无论如何都要考进同一所重点校。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今天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舍,找不到理由。
小尘,麦准备好了,我们去唱歌吧。尹萱突然指着舞台,送给尘一个你没傻了吧的关切的目光。
好啊,唱什么?
《我们都是好孩子》,怎么样?
还还真符合气氛啊
尘觉得这首诡异的歌还蛮有特色的,于是和尹萱在众人的掌声之中跑到舞台上蹦哒了整整五分钟。其间还享受到了英语老师家六岁的小帅哥抱大腿式的倾情献花以及合影。
一曲终了,尹萱跑下台去喝饮料,尘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头顶的白色的聚光灯将她包裹在一片冷色调中,孤独得仿佛站在宇宙中心。
她望了一眼台下这一群深爱过的人们,重新拿起麦,唱了最后一首,《我好想你》。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
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明明还没有分开,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想念了
(二)
静下来的时候,尘其实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三年前的初遇时分就突然间爱上了这个叫墨的男孩,而且一爱就爱了整整三年。她想了不止一次,却没有一次想明白过。
似乎爱一个人很久了以后,会忘记自己爱的理由,只知道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爱的人。
这就是你爱的人。
三年前的第一个夏天。
头顶的老电扇呼啦呼啦地转动,扬起细碎的尘埃,在浓密的树叶间筛下的几束阳光中清晰地盘旋。
尘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发呆。这个完全陌生的班级里,已经充斥着那些刚熟识的男生们肆无忌惮的喧闹声,嗡嗡嗡地在尘的耳朵旁边震动。
这个昏昏欲睡的中午。
你们都给我安静!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把尘从桌子上吓的弹起来。尘满脸怒容地转向声源,这才看见一个娃娃一样的男孩插着腰站在讲台上,一边憋着笑一边装逼严肃地皱着眉头,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就差没在额头上贴着值日班长四个大字。
男生们突然安静了五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墨你搞笑啊哈哈哈哈行啊装的挺像嘛愈演愈劣。
行了你们,再吵把你名字记黑板上去!男孩终于憋不住了,边笑边丢了几个粉笔头过去,命中!
靠你居然敢砸我!
啦啦啦就砸你来咬我啊!
切你有东西给我咬吗
哈哈哈哈
于是黑板上出现了几个甲骨文一样歪歪斜斜的名字。带上眼镜之前,尘根本没认出来这些歪七扭八的线条其实是字。全当是手指肌肉发育不良的结果。
吵什么吵什么!开学第一周你们午自习这么过的啊!我从一班走到五班班主任跟鬼一样默无声息地从后门飘进来,以破口大骂的方式轰炸了整间教室。
整间教室在一瞬间安静得像鬼子进村一样。
墨不动声色地从背后伸出手,抹掉了黑板上所有的黑名单。
墨同学,我叫你管班你管成这样啊?刚刚谁在吵?名单报给我!
对不起老师,我没记名单墨低下头可怜巴巴地说,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此刻心虚地低着头的的罪魁祸首。
你你你你这副班长不用当了!
于是墨光荣被贬,并且发配沧州。
尘盯着那张充满孩子气的干净的脸看了很久。
这男孩,好可爱。
就是矮了点。
事实上,那一年,尘身高一米五六,墨一米四六。后来尹萱眉飞色舞地对尘说过,如果当时他们俩手牵手漫步在夕阳底下,绝对能构成一幅和谐的,嗯,母子情深图。
哈喽,你叫墨对吗,我叫尘哦好吧,尘把这种老土的开场白称为,搭讪。莫明地,尘特别不想做一个远远地看着他跟别人笑闹的旁观者。
我知道啊。墨眯起眼睛笑得特别像个小暖男,诶我发现你嘴角是w形的耶很像猫咪!你看,w加cat,要不我就叫你wc好了
OK,我收回暖男这个褒义词。尘一边腹诽,一边抓起一本一百页以上的课本笑眯眯地从他的天灵盖上劈下去。
除此以外,她确实跟墨聊的不错。她在他那里,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人简直是用生命在犯二,完美地诠释了蠢萌这个词的定义。
一个月以后,墨对尘说,我们是好基友对吧。
尘说,什么是基友。
墨笑地很诡异,你自己去百度呀。
尘真的去百度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冲进来找墨撕逼。
喂!我说你几个意思啊,基友不是专指gay的吗!你是不是在说我不像女的啊她光顾着同性而完全没把重点放在恋上。
哪有墨一脸人畜无害地小小声地说,你特别像女的呀,像得都跟真的一样了
尘其实不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不过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跟墨之间的故事跟一般的言情小说里的剧情不大一样。曾小贤过了七年才跟一菲表白,相比之下,如果这句基友算表白的话,墨的表白仅仅过了一个月,短暂到三年以后尘想起来,会几乎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互相沟通交流,揣摩心思,感情升温的过程。
两个月以后,尘大中午把尹萱拖进厕所。要说尘和尹萱的友谊是怎么发展的,大概就是从厕所开始的。
萱萱你猜,我喜欢上了谁
尹萱撅着白胖胖的屁股,猛一抬头就看到尘一脸娇羞地像一条喝了雄黄的蛇一样扭来扭去。
尹萱很大声地咽了一下口水。
嘉嘉?席嘉是尘的同桌,志同道合,或者说臭气相投,以欺负和调戏尹萱为乐,所以在尹萱眼中,他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不对!再猜!
不对?那肯定是羽洵!
哎呀不是啦
不会是杰杰吧夏杰是尘的前桌的前桌,也就是尹萱的前桌。后来夏杰和尹萱之间还发生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滚!怎么可能!
尹萱盯着扭来扭去的尘看了半天,一脸匪夷所思地挤出几个字。
不会不会是墨吧
尘立刻一脸娇羞地低下头不说话,扭得像一只喝了雄黄并且还拖到八月的太阳底下暴晒的蛇。
三个月以后,尹萱跟墨一起坐公交。
她盯着墨看了一会,然后想起了那天中午在她面前扭来扭去的尘。
喂,你想不想把基字换成女字?
想。
(未完待续)
(五)
当尘回到班上的时候,午自习已经开始了。整个班安静得像被真空包围了一样。班长洛妍坐在讲台上。
尘小心翼翼地坐回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一模一样的叹息,回声似的。
尘转过头,发现身边的谭鑫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讲台上的洛妍。
席嘉已经不是尘的同桌了。那天谭鑫从洛妍身边抱走一堆恐怖小说来到尘旁边,懒洋洋地把书包甩进抽屉里,然后把头埋进臂弯里,一整天都没有抬起来。
其实谭鑫并不是讨厌尘,而只不过是太喜欢洛妍了。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把他调开的班主任。
尘已经习惯了谭鑫总是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盯着洛妍的位置或者讲台,留给尘一个希腊雕像一样俊朗却带着痞性的侧脸。
有一天上完体育课,尘跟洛妍一起走,谭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到洛妍面前,笑嘻嘻地递了一杯水,洛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外交官一样标准的微笑说,不用了,谢谢。
那天尘看着谭鑫落寞的背影问洛妍:他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他?
洛妍笑了笑说:我只能说很谢谢他。
答非所问,不着边际。在外人看来洛妍就是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她一直都在用一个官方的微笑把自己包裹在一片精心修饰的模糊之中,近在咫尺却看不透。
但谭鑫一直都没有表现出绝望或者厌倦的样子,一如既往,锲而不舍地在洛妍身边摆出一张笑嘻嘻的脸为她做一件又一件事,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一直到今天。
你们俩又怎么了?尘小小声地问。
就好像对着这个杯子说话一直说一直说,它一句都不会回你谭鑫无力地指着桌上的水杯,声音低沉到喑哑,模糊的音线当中带着很浓的疲惫。
尘打了个寒噤。她想到了尹萱那个融进雨里的背影。
如果你觉得不喜欢比较开心,就不要喜欢了。尘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谭鑫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尘一眼。
大概,这样的说法,太过于轻描淡写了吧。毕竟,尘不能理解些困在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忘记自己的人。她又想起了墨,想起那张温柔的孩子气的脸。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并且固执地认为,他们永远不会如那些人一样。
别想了,今天愚人节,你打算怎么过?尘想了一个很好理由结束这场对话。
愚人节?
谭鑫的玩性马上把洛妍暂时忘在了一边。于是便有了尘与谭鑫头对头,窃窃私语的场景。
谭鑫,请不要随意讲话。
讲台上传来一句如机器一般冰冷却不失优雅的女声,谭鑫吓了一跳,慌乱地低下头,装出认真读书的样子。
这就是班长。能把一句话说得温柔又严厉。她就像一部设好程序的机器人,脑子里塞满了芯片。
尘也低下头,向谭鑫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翻开课本。
风扇呼啦呼啦地不知转了几圈。尘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于是望了一眼隔壁组身边的羽洵。这家伙,难得有一天在做作业。
羽洵,我昨天还欠你十块钱,放你兜里啊。尘小小声地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羽洵口袋里。羽洵头也不抬,低低的嗯了一声,继续做他的作业,勤奋得让尘有一种冲动要把他的脑壳削开看看里头是不是变质了。
谭鑫抬起头,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地往羽洵的方向一瞥。
羽洵,你口袋里的钱快掉了啊。
是吗?这个尘也真是的不懂得放清楚诶?没有东西啊?等等,这什么东西?
羽洵奇怪地捏了捏口袋里的异物,把它拉出来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啊?面巾纸吗?我刚刚没有放在口袋里啊
羽洵把它举在眼前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
谭鑫突然抽出相机,对着羽洵一阵猛拍。
谭鑫你干嘛啊?等一下这到底是靠尘这是你放的?你他妈变态啊!谭鑫快点把照片给我删了!
下课铃伴随着羽洵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适时地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羽洵你要出名了!我要把你的照片发到官博上去!标题我都想好了,《寂寞少年的深情凝望》,怎么样?
尘和谭鑫看着羽洵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由紫转黑的脸,笑得满地打滚。
羽洵咬牙切齿地盯着对面互相击掌笑得死不要脸的两人,琢磨着是不是要把那片,是的,卫生巾,塞到他们的食道里头。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羽洵嗷地一声怒吼向他们扑过去,眼神中泛着绿光,饥渴得像一只三个月没拉到客的,鸡。
啦啦啦来追我啊!羽洵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见多识广啊哈哈哈哈!尘笑得肆无忌惮,一脸猥琐,然后被羽洵趁机追上一巴掌拍在讲台桌上。
青春在这个多雨的灰色的午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绿色。尘张开嘴大笑,胸腔仿佛被这些人所给予的浓重的快乐填得满满当当。
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角落里一道深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刷刷,刷刷。
射入心脏。
(六)
这一天没有夕阳。
只有窗外一点一滴褪成黑色的天空,标志着这个节日即将被盖上厚重的幕布。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同一时间送走同一个节日。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留恋,有人期待。
而有人,回过头看看这个于自己平淡无奇的节日,又冷淡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一如沙漠中一排细细的脚印,在下一秒就被风抚平,永远消失在一整片无际的茫茫中。
但又有点不同。
尘从讲台上抬起一张涨得红彤彤的脸。
墨的目光不及逃开,就这样突兀地撞上她,却在恍过神的下一秒迅速逃离。
尴尬。慌张。无奈。委屈。
以及一种尘辨别不出的情绪,一起残留在她与他之间的空气中,飘荡。
小墨,你怎么啦?
尘像一只打了鸡血的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凑到墨面前,摇了摇他的手臂。
啊没事呀,看你玩得开心啦
墨愣了一下,很快抬起婴儿一样毛茸茸的眼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仿佛夏天窗外栀子花瓣落地的姿势。
美得不切实际。
尘呆呆地驻在他的温柔之中,忘记了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好像真的没事一样。
直到耳膜突然被一阵高八度的尖叫声穿透。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回头寻找声源。
是尹萱。
快去看看你闺蜜怎么了。墨看着尘惊慌的眼神,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尘这才想起来,在自己笑着玩着的时候,忽视了那个中午还在忆洁肩上流泪的尹萱。忽视了整整一个下午。
萱萱怎么回事啊?
靠!是谁把盐巴倒在老娘的水杯里,都饱和了!夏杰是不是你干的?
愚人节,还没有过完。
呵呵呵呵怎么会是我嘛,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好心痛啊!我那么英俊潇洒温柔体贴你一定是误会了夏杰夸张地捧着胸口,油嘴滑舌并且摇头晃脑,笑出来的鱼尾纹拼成了就是我干的你能怎样几个大字。
误会个屁我看就是你干的!尘尘!
在!
冲上去,咬死他!
滚
尘很开心,那个空洞无神的尹萱活过来了。夏杰是一剂良药。
收拾完夏杰,尘坐到了尹萱身旁。尘其实并不愿意再提起那个让尹萱魂不守舍的陆言,但她更不愿意看到尹萱在短暂的欢愉过后马上又恢复到一开始的空洞无神。
萱萱,你可以试试看,在愚人节跟他告白,如果他没答应,你也可以告诉他这是愚弄的
尘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只知道自己得帮尹萱,就像当初她帮自己一样。
但尹萱马上就跳起来了。
告白?我才不要!他又不喜欢我,我冲过去岂不是既会被他嫌又当了狐狸精?
尹萱用气声说话,小小声地但是控制不住激动。
可是愚人节是最好的告白机会了呀!现在离放学只剩二十分钟了,过了就没了!试试看嘛,别那么胆小啊!我看你从开学以来就没敢跟他说过几句话,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喜欢他
尘在尹萱耳朵旁边喋喋不休地唠叨,试图给予她一点勇气或者动力,不过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尹萱低下头看练习本,一句话都没回应。尘轻轻叹了口气,悻悻地离开了。
放学铃,敲响了这一年的愚人节的葬歌。
尘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她走得很慢很慢,脑子里电影一样地掠过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中午尹萱的眼泪,谭鑫的叹息,到下午羽洵的暴走,墨的温柔的眼光。
无数时光在这部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中逝去,在身后拖着一卷慢慢模糊的胶卷。
无数背着书包的身影从身边匆匆掠过,带着行人特有的重影。很快整个校园就只剩下几声稀疏的脚步声。
尘慢慢地转过阴暗的楼梯口,却意外地听到角落里穿来一阵微弱的谈话声,而两人的音调很熟悉。
她好奇地躲在楼梯后面,想听听那人是谁。
陆言我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没有啦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很清晰。尘非常意外尹萱居然会听自己的话去找陆言。
没事我先走了。
陆言我我喜欢你!
黑暗中陆言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冰冷的瞳孔反射出远处路灯微弱的亮光。一点一点,宛如渺远的星辰。
哈哈骗你的啦,今天是愚人节,跟你开个玩笑
楼梯后的尘可以清晰地听出尹萱迫不及待掩饰的语气颤抖得近乎虚弱,和陆言的波澜不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那一句我喜欢你已经耗尽她一辈子所有的勇气去等待他的答复。
哦,请你以后不要开这么无聊的玩笑了。
滚滚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涌来,从身后吞噬了他越拉越长的背影。
寂静中飘荡着泪水在地上碎裂的空灵的回声。
一滴。
两滴。
五月的清晨,窗外的鸟儿依旧在欢快地鸣叫着,屋内,锅里的小米粥,在咕嘟,咕嘟地响着,那细细甜甜的香味已弥漫了整个屋子。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很轻,很柔地在屋内穿行,一个人,在小桌前坐着,看几页闲书,书一行小字,一任时光在指尖流逝,心,闲静而清喜。
骨子里是安静的女子,休息天,也只愿呆在家里。吃罢早饭,挽起长发,开始把家从里到外,清理一遍。转眼间,小小的天地,到处泛着清爽的光泽,感觉空气中也有一丝清香,这就是我的小家,一个可以把身心妥贴安置的地方。
一直是个简单的女子,只喜欢简单安静地活着。闲了,看看书,灵感来了写几篇散文,诗歌。龙应台说:喜欢简单,总想让自己的文字如连根拔起的草,草根上黏粘湿润的泥土,什么也不想面对,除了那一碧如洗的天空。喜欢他这句话,如果可以,也想让自己的文字,沾了草木的绿意与清香。如果可以,只想面对山,水,蓝天,而活。
杨绛说:读书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写文,读文,寻找那个更美的自己。我的理解,还没这么深刻,只是一味单纯地喜爱读书,喜欢看一些文学着作。从小到大,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书,反正只要闲了,就会顺手摸本书来读。家里随处可见的就是书了。曾对天涯的夫子说,我不是出色的女子,但可以做个书香女子,行时,散一缕淡淡的书香,就好。写文章,也是缘于,一位文友的鼓励。写文,不为名利,只为培养一个兴趣,书写一个女儿家的情怀罢了。常常,无人处,打开音乐,把自己放入优美的旋律中,与丝竹为盟,与文字相惜,让一个女子的灵魂在清纸上开花。
五月,工作如鱼得水,因忽然悟出,要以诚信待人,于是从心底发出微笑接待客户,并为他们设计出最完美的家居设计方案,不考虑能不能签下合同,愉悦地为他人服务,没想到收获良多,客户们一直赞我,处事落落大方,应对得体。不为结果而工作,可以让我快乐地去工作,从而获得工作成就感,实现个人价值的体现。这份工作很清闲,可以有时间去读书,这是我所喜欢的。从没想过要当女强人,只要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且能愉快地去工作就好。
这个季节,杨树开花了,小城的空气中飘浮着许多杨花,它们飘飘洒洒,随风浮动,伸出手,想接一片絮花,细看。怎奈,它太小,太轻,不肯在我的掌心停留。只能默默地念一句:春尽絮花留不得,随风好去落人家。痴痴地想,一些美丽的相遇,亦是如此,缘尽了,就会随风而散,曾经丰盈笔端的有缘人,给了美好,在这夏天却悄然隐去。且随它去吧,淡然处之吧。也许放手了,才能把美好的一面,长久地留在一个人的心间。
浅夏,气温适宜,依然感觉如在春天里一般。傍晚时分,得空,给阳台的花儿们浇浇水。只见那一株小小瘦瘦的茉莉,不知何时,已孕育了新的花蕾。于是微笑了,为了它小小的生命力而喝彩。这株茉莉,是某次偶逛花圃市场寻见的。它瘦瘦,小小,半枯半荣地被花圃主人遗落在一个角落里,于是心生怜惜,把它带回家,养起它。只是它依旧,半枯半荣。这个春天,都没见它发出新叶。可是,到了花开的季节,它还是顽强地孕育出花蕾,期待着它开出朵朵洁白的小花儿,芳香居室,且与我盈盈相对。用这一场花事,温润一颗心境。感恩,这一株小小的茉莉,它教会我如何坚强而恬淡地活着,于平静中开出自己的美丽芬芳。
五月,亦是栀子花开的季节,久居城市,几乎忘了它花开的样子。但我知道,它就开在某个角落里,开在某处小小的庭院里。它洁白的花瓣,是心底的迷恋。一个小小女子,只愿像栀子花一样,洁白,清香地开在五月天里。
如水的日子里,喜欢静下心来,听各种声音。听,清晨第一声鸟鸣,如泉水叮咚般,滴落在心间。听,风穿过窗纱,敲打窗棂发出啪嗒声。听远处的火车,经过时发出的长长汽笛声。因有了这些美好声音的相遇,才能收获一份宁静的心情,一份悠然的心境也需岁月温暖的滋养。这个五月,岁月悠然,尘香淡然。
满足了生活的花销,思绪却多了分忧扰,便奢望在万千人海里,找到一个贴心的侣伴与自己分担。当花言巧语已经不再让人心动的时候,你会不会还会去相信一个人,只是因为爱,便愿意与你相伴一生?
天,暗暗的,猛然间便下起了毛飞细雨,歪歪斜斜的落在屋顶,再随屋檐蔓延而下,叮咚叮咚,是屋檐下溅起的水花,开在这个正值盛夏的季节,能减去几分炎热。再有的,落在树叶上,打得叶片乒砰作响,若不曾留意时,会被惊吓一跳,以为会是一个不速之客来到;还有的,飘在花蕊中,成了惹人怜爱的露珠,只要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便可感受这一场细雨的清凉。闲暇时,坐在屋檐下躲雨,手中捧着一杯凉茶,时不时抿上一口,便是这夏天里最温柔甜美的一段时光。
不会遗忘,昨日的风吹开了一池的莲花;不会遗忘,昨日的雨滋润了贫瘠的土壤;不会遗忘,昨日的响雷吓了睡梦中的你一大跳;不会遗忘,昨日的闪电照亮了死气沉沉的东方。我会铭记你曾给予我的生命的希望,我会珍惜你成全了我的这场青春的不散场。如果我是一朵寂寞的鲜花,就开在那个只有你经过的路旁。
前行的路上,宽容是路牌,善良是通行证。为了和你能够顺利地相遇,我会遵守一切交通的法律法规。让我驾一道闪电,以一声雷的轰鸣降临到你的身边,那时的你会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大吓一跳,会不会暗暗在心底里责备我也太粗鲁了些。我应该像一阵小雨一样,轻轻地降落在你的屋檐,再像一阵风一样轻轻地爬进你的窗里,与你相会。
为你,错过了很多风景与美人,但却从未有过悔憾。就倔强地以为你便是这尘世间最美丽的人,我亦是那个最卑微的灵魂,日日夜夜感戚着你的伤悲,从未有悔。小鸟衔来了崭新的年岁,悼念过往中,你开始葳蕤。
涘边微澜里,曾有过你对生活的殷勤。为我打扮新衣,缝补罅隙,日子便圆圆满满地过着。一叶兰舟是你曾想要去的远方,那时,我说我陪你,你也愿意。如今这兰舟委蛇,人却销无踪迹。
是谁在拓展这条分袂的小道,让你我之间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低头不见,抬头不见,竟许在思念的泫河中,你也只是若隐若现。层峦叠嶂的山脉将万事阻隔,烟云缭绕,一些对山外美好的盼头唯有以思念寄托。若岁月不曾刻意的安排,你我怕是今生无缘相见,这份思念里,有怀念,也有惋惜。
满足了生活的花销,思绪却多了分忧扰,便奢望在万千人海里,找到一个贴心的侣伴与自己分担。当花言巧语已经不再让人心动的时候,你会不会还会去相信一个人,只是因为爱,便愿意与你相伴一生?
我还是希望你能有这份勇气去相信,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人,在等待着与你相遇。哪怕有时的你,会忽略我的感受,我也愿意去承担这一份爱的忧伤。明白这场爱的相遇已是不易,我会理解,并宽容着你的情绪。我可以很自然地站在你的面前,再自信满满的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只要在历经风雨沧桑之后,你仍能陪在她的身边,容忍她那小脾气,懂得她那小心情,再适时地给予一些慰藉,这便是爱她最大的一个本事。若山花烂漫只是过眼烟云,那么粗茶淡饭便是永恒,再以爱的名义,对你实行一生爱的忠贞!
(三)
深秋的黄昏已经彻底丧失了热度。
教室边的栀子花树泼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印在浅灰色的大楼墙上,跳动摇曳宛如鬼魅的歌舞。
屋内明黄色的灯光把涌动的昏暗和寒冷温柔地阻隔在窗外。当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这间不宽的教室里的时候,尘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或者是因为他在。
尘转过头,偷瞄了一眼身边墨的侧脸。她发现墨的睫毛很长,而且还像婴儿一样微卷,在鼻梁上方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鼻梁很精致,尘经常很直白地对墨说,这是你全身上下我最喜欢的地方。
不吵不闹安静读书的墨,陷在柔软的黄色灯光之中,一瞬间的不真实。
尘很喜欢墨每天都屁颠屁颠地挤到尘旁边装模做样地读书刷题。从那天下午他对她说我把基字改成女字好吗开始,他们之间的全部交往,好像除了坐一起刷题聊天,就是坐在一起刷题聊天。
时间在这样的浅浅淡淡之中,仿佛指间沙砾一样偷偷流逝。墨已经比尘高了。
一天,一周,一月,一年。
尘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在用时间,而只是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在过时间。
眨一下眼睛,就消耗了一秒。
眨两下眼睛,就消耗了两秒。
墨的气息如同空气中弥散的虚无缥缈的花香,没什么浓烈,却在整个不经意之间,已成为了一种记不得也抹不掉的习惯。
这样就够了。
墨回了一个暖暖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尘的头发。透过他干净的眸子,尘可以读出一丝与他那张孩子气的脸并不般配的宠溺。
快点做,一会还要去练舞。
尘低下头,在墨的视线之外,轻轻地弯了弯嘴角。
放学铃在深紫色的云层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响起来了。
墨提着尘的书包放在空地边上,加入的排练的同学。
说实话,尘还真没觉得凭他们这几个三脚猫的家伙能在这个文艺汇演当中取得多高的名次,不过她倒是真心享受这个练习的过程。在一首当时听起来十分劲爆但是现在想起来无比逗逼的音乐下,尘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high了。
在这个街舞不像街舞拉丁不像拉丁的现代舞中,席嘉的舞伴是喻宁,羽洵的舞伴是路子馨,洛妍的舞伴是谭鑫,尘的舞伴自然是墨。脑洞大开。文娱委员干的好事。
一,二,三哒四
五,六,七哒八
好转圈扶腰OK
尘癫癫地扭了几下胯又夸张地甩了几下头,做作地踩着所谓猫步走到墨的身边,轻轻地把手搭在墨温暖的掌心里,故作风雅地举起手踮起脚尖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拉丁舞一样的圈。原谅她的年少轻狂,准确地说,年幼无知,她确实觉得这几个动作不仅很酷,而且很酷!
音乐渐渐归为沉寂。最后一个动作,墨站在尘的身后,伸手环绕挡住她的眼睛。没有灯光的空地上,一片树荫把他们隐藏在不起眼的阴影下,朦胧得有些暧昧。
墨低下头,悄悄地放下伸直的手臂,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尘的肩膀。温热的鼻息断断续续地洒在尘的发际之间。
所有靠劲舞堆积而成的大汗淋漓的热情,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归为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尘一动不动地站在墨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的缭绕之中,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两人的心跳声清晰却杂乱地缠绵在一起。
眼底忽然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一种粘腻的物质堵塞在她的胸腔当中,她不敢呼吸,害怕这片突如其来的温柔会在下一秒如云烟散得不留痕迹。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忽明忽暗的路灯不知何时发出了昏黄的光线,将灯下人影子,拉扯成大写的幸福二字。
(四)
第二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年轻的我们,常常陷入一个又一个谜一样的漩涡之中。不同的青春和梦,交织缠绕成无数杂乱无章的线条,剪不断,理还乱。
年轻的我们,常常为喜欢的人哭泣,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喜欢自己的人,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透过窗台隔着透明的玻璃,偷偷注视着你,为你哭泣。
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他爱她。
尹萱就正坐在麦当劳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淅淅沥沥的春雨溅湿了柏油马路,溅湿了行人匆匆掠过的背影,溅湿了尹萱大雾一样没有焦距的目光。
桌上的冰淇凌早已经化成一滩黏稠的液体。尘和忆洁不露痕迹地对视一眼。
从早晨见到她第一眼起,尹萱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对于尘和亿洁去麦当劳搓一顿的邀请,她也仅仅只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窗外的景如同一张不会动的照片,和尹萱的脸一样。
萱萱,冰淇凌都化了,你吃点吧忆洁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她用一种柔软的语调,把尘想要问出口的你到底怎么了堵在嘴边。
尹萱用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摇摇头。她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沉默。
尴尬得让尘几乎失去耐心。
尹萱却突然僵直了身子,涣散的目光死死地聚焦在一个点上。
悲哀,绝望,狂乱,甚至像一只毒蛇一样怨毒地露出沾满绿色毒液的獠牙。尘从来没有见过尹萱露出这样的目光,她觉得一阵透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脊梁。
但这目光只持续了一秒,马上被一片浓重的水雾覆盖。尹萱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硬生生地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
为什么我不能
我等了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忆洁什么都没问,她把手轻轻搭在尹萱背后。
尘顺着尹萱的目光看去。目光的尽头,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瘦瘦高高的身材,小麦色的皮肤,帅气但毫无表情的面容。
陆言。
不过不仅仅是陆言。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孩,都是同班,尘也认识。
女孩拉着陆言的衣袖,把他拉到某个街边小吃摊前面,笑眯眯地望着陆言。陆言马上掏出钱包,递了一份到女孩手里。女孩开心地拉他又说又笑,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绿色的气球。
记忆中的陆言,是一个不会笑的人。尘几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永远把一双冷峻的眸子藏在黑框眼镜底下,又把黑框眼镜藏在书本中间,然后把自己浸透在年段第一名的耀眼光芒中。
但是今天的陆言,却意外地勾起嘴角,冲着那个女孩,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融化掉眼里一片冰冻的霜。
尘一下子明白了。
你喜欢他?笃定的语气并配不上这个问号。
尹萱中了咒一样慢慢把目光从窗外转到尘的脸上,支撑着她坐在椅子上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她终于松开捂住嘴的手,靠在忆洁身上失声痛哭,泪水汹涌地打湿了两人的外衣。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
我一个人喜欢了他整整一年,还比不过一个才看上他两星期不到的人。那女的他妈的是情圣吗?我比都没比就输了
水珠和着薄雾不规则地涂抹在落地窗上,模糊中窗外两人的背影却是清晰得刺眼。一滴两滴水珠破碎,滑下几道蜿蜒的水痕。不像是泪,倒像是透明的血。
忆洁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尘轻轻握住她的手,尹萱终于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她拎起书包,转头说了一声对不起坏了你们的心情,然后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浸没到朦胧的雨雾中。
尘没有追出去,她看着尹萱的背影,胸口如同塞了一个气球一样堵得发疼。
(未完待续)
倩影憧憧,何处安放?
我孤独的站在这片天地下,不言,不语,黯然的看着这忧伤的世间。
灰色的夜幕渐渐笼罩着这片哀伤的天地,落日的余晖袭射出些许亮光,在对这即将逝去的一天做着最后的告别。余晖下天边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鸟鸣,一只孤雁迎着最后那瞬可消散的余光,煽动着翅膀。或许她在表达自己对这即将逝去的光明不舍。微波咋起的水面泛起粼粼银光,一层一层向远处的岸边荡去。婆娑的疏影似水蛇不甘寂寞、不知疲倦的游动,偶尔走过的行人每每被惊起,一阵自嘲后,又安然的前行。
在那余晖暗淡出,摇摆的柳枝下,一忧伤的身影静静的站着。这是怎样的画面?人与自然的契合,模糊的倩影在飘荡的柳枝下,演绎着人间至美的朦胧,无言的诉说着未知心语。模糊的双眼分不出是人动还是树动。微冷的风缠绕在我指尖,飞向那至美的倩影。那一刻那难以言诉的感觉如那缕风绕指般萦绕于心头,久久徘徊未曾离去。静立!久久未动,未曾晃动的眼神,不再闭合的眼眸,已在暗示着正在和即将要发生的事。颤动的双脚,颤动的心,已微麻的腿正慢慢靠近。
该逝去的,不会有一丝停留,因为她不在乎挽留。陡然高亢的鸣叫,惊醒了一切。抬眼处,西边的余晖原来已散。那但闻声却不见影孤雁似已渐渐离去,那鸣叫越来越来低,越来越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不觉的从口中飘出,感叹?惋惜?分不清。完全被黑夜占领的天地,不见万物。猝然间,心猛颤。收眼,回头,凝神,聚目,一片漆黑。波动的湖,晃动的疏影,还有那动人的倩影,无处可见。奔跑,狂奔,奔向那记忆中的疏影,奔向至美的倩影。
嘭!静夜里,传出了很远。摸着额头,站在那疏影处,站在那同一地方,但、已不是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剩下的只有一身。或许,沿着湖走了耳边的声音未灭,腿已弹出。黑暗的夜色下,闪动的身影,呼呼的风声,吱吱的脚步,沉重的呼吸,无他物,无他音,无他人!不断哽咽的喉咙,呼不出的声音。抬头,闭眼,为何会有雨从眼角流下?心头那颤抖已巨震,光亮如镜面的心,破开了,流下了深不见底的沟壑。那是什么感觉?懊悔?后悔?愤恨?悲伤?可笑?可怜?
静立!好久好久,久到似已呆立到了这世间破碎的边缘。一道温柔的光亮唤醒久闭的眼眸。睁眼,东望,皓月当空,黑暗被驱散,天地披上了银色。嘿,在找人嘛?天籁从身后撞来,猛然回身,上前.
月光下,湖面如垠,疏影披上了白纱,地面,俩道身影在晃动!
秋日午后,暖暖的阳光温柔地洒落,沏一壶香茗,在缕缕轻雾中捧起一本书,品着茶香,嗅着书香,反复咀嚼,品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这便是我闲时最大的乐趣。有人说,读书是一种艺术。读书的过程便是在享受这精彩纷呈、美轮美奂的艺术。五柳先生说: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我觉得读书中的会意之时,不仅欣然忘食,而且是怦然心动,如醉如痴,乃不知,今夕何年,今梦何幻?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无缘行万里路,便尽力读万卷书了。书中不仅有黄金屋、颜如玉,更有万紫千红、惬意无限的风景和层出不穷、千姿百态的朋友。那些历史长河中的才子、佳人,弄潮儿和平民百姓,她们穿越时空,满面烟尘,满面春风地与我相识在烟波浩渺,诗意柔情的文字里。一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道出了千古词帝李煜那浪漫缠绵,凄丽绝尘的淡淡哀愁;一曲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诉尽了一代才女李清照情真意切、惟妙惟肖的浓浓相思。在文字里,我重温了从一个放牛娃、托钵僧到大明开国皇帝的朱元璋的心路历程和这个贫民皇帝,对贪官的严惩,甚至痛恨以及对底层贫民百姓无微不至的关怀。在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的诗意里,我体味到了一代女皇武则天鲜为人知的蜜意柔情。在杨柳岸,晓风残月中,我看见了伤痛欲绝的诗人柳永,正众里寻她千百度;在康桥的愁烟中,我看见了白衣书生徐志摩和她那位倾城佳人林徽因在作别西天的云彩,惆然徘徊,欲说还休。在文字里,有王榭楼台,寻常巷陌,又有春华秋月,悠悠往事蓦然抬首,阳光依然微笑着迎面而来,我轻轻地抚摸着书卷,墨香浮动,思绪万千,在袅袅茶香中弥漫,沉醉,销魂
我是一个调酒师,我叫希恶。
我的店开在城市的角落,店门上挂着一个小招牌:染尘。
店里的卖的酒有很多种,当然,只卖给一些特殊的,和我有缘的“人”。
来店里的客人都是有故事的,比如说,这个曾经的孟婆。
“给我一杯酒,老板娘。”这个曾经的孟婆并不丑,但是眼底却有一丝怨气环绕着——是个有故事的人。
“方便讲讲你的故事吗,我的酒可不是免费的。”
2
阿青是个孟婆。
孟婆是个职业的总称,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子,他们的任务,就是将那些魂魄喂下孟婆汤。而他们大都是一些执念太深的魂魄化成的,阿青就是其中一个。
她在等人。
至于等谁呢,谁也不知道。反正,一旦有人询问她,她的脸上就会露出温柔的神色。
只有阿青知道,她在等谁。
没多久,来了一个叫北辰的新孟婆,见人总爱笑。
“阿青,你在等谁呀?”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以和春花秋月媲美了。
“我呀,在等一个男人,他答应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
阿青说着,似乎想到了一些甜蜜的事。
“那要是等不到他呢?他要是不爱你了呢?”
“不会的,我们拉了勾的。”
阿青神色一变,但马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阿青偶尔和北辰聊聊天,其余时间就坐在桥边等人。
“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不爱你了呢?”
阿青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不会的,他发过誓。”
她完全没注意到北辰的神色。
直到那一天,阿青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那一天,北辰不在。
“阿瑞!”
她激动地颤抖着。
“离我远点!”男人厌恶地甩甩手,嫌弃地看着她,“听着,我讨厌你。”
“你……”阿青愣在了原地。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我从来没爱过你。”男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求你,别讨厌我。”
泪水爬满阿青的脸颊。
男人见状,身形一晃。
“阿瑞!”阿青撕心裂肺地喊道,往事如潮水半淹没了所有的悲欢爱恨,唯独淹没不了他。
那一日日,一年年的等待,换来的,就是一个厌恶的眼神,一句“我从来没爱过你”?
好恨啊!
“最后,我喝下了孟婆汤,但
没喝太多,所以保留了一部分的记忆。”这个叫阿青的女人波澜不惊地讲完了她的故事。
“也许这故事有另一个版本呢?”我挑眉,不等她回答,就讲起来。
3
北辰是个新来的孟婆。
和他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人——一个叫阿青的姑娘。
她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坐在桥边等人。
“你在等谁呀?”
北辰中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她。
“等一个男人。”
阿青笑得甜甜的。
“哦。”
等人?多么无聊。
但这个傻姑娘,怪可爱的。
和阿青相处久了,北辰发现,阿青真的很可爱,特别是她的笑容,嘴角旁还有一对小酒窝。
北辰喜欢上了那甜甜的笑容。
看着阿青每天都要等着那个男人,北辰竟然有些莫名地嫉妒他。
他想每天都能看到阿青的笑,可是,他也不希望这么可爱的姑娘始终是一缕魂魄。
“与其等着那个人,你就不想当人吗?”
“想呀,可是我要等他,等他和我一起转世呀。”
北辰皱了皱眉,因为孟婆若想转世,除非她自愿,就只能让她绝望——他可不愿意让阿青难过。
那天,阿青似乎听一个魂魄诉说生前的故事,一直闷闷不乐。
坐在桥边,双脚有些心烦地摆动着。
在北辰眼里显得极为可爱。
“哎呀,别难过啦!”
北辰宽慰地拍了拍阿青瘦小的肩膀。
他俯下身子。
嘴唇正好从阿青光洁的额头滑过。
阿青一扭头,故意和他拉开距离。
“北辰,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青的眼睛水灵灵的。
“有呀!”
“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吧!”
“对,很可爱……”
北辰瞥了眼阿青。
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呢?
4
那天,阿青不在,北辰看到两个狱官押着一个男人走向地狱之门。
“他怎么啦?”
“他撞死了他的妻子。”
北辰突然想到了阿青一直等着的那个男人。
“你认识阿青吗?”
被押着的男人闻言,瞪大了眼睛。
“她的妻子就叫阿青。”一名狱官说。
什么?那阿青……
她知道了的话……
那个傻姑娘,如果不告诉她,她岂不是要做一辈子孤魂?
该怎样办啊!
“你说,我这样会不会被阿青发现呀!”北辰摆了摆手,对狱官说。
“放心,她越是爱那个男人,就越不会去注意那些细节,不会认出你的!”
“可是……她会伤心的。”
“不让她绝望,她能转世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着,你要扮作那个男人的样子,让阿青以为他从没爱过自己,让她绝望,懂吗?”
“嗯……”
北辰扮作那个男人的样子,来到阿青面前。
“阿瑞!”
她果然没认出来,想跑过来抱住他。
北辰深吸一口气,狠下心,对她吼道:“离我远点!”
“阿瑞……”阿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北辰不敢看她的脸,不敢看她伤心的样子,怕他一时心软,就把真相告诉她。
“我说了,我讨厌你!”
北辰的心揪紧了,似乎在滴血。
“你不是说会陪我一生一世吗?”
“我那,我那都是骗你的!你听着,阿青,我讨厌你!”
北辰看着地上一颗颗的泪珠,只觉得,心似乎缺了一块。
“听着,我不爱你了!知道吗,我,不,爱,你,了!”
“不,不会的……”
北辰身形一晃,他快坚持不住了,他好想告诉她真相,好想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好想亲吻她的脸颊,好想让她不要哭了。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我,不爱你!”
他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可是,他的心——
一直在下沉……
似乎被痛苦一点点吞噬了。
“不……”
“泽瑞你是开玩笑的对吗,开玩笑的,一定是开玩笑的……”
“不,这不是玩笑。”
阿青迭坐在地上。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北辰深吸一口气,猛得抬起头,看见得就是阿青一张绝望的脸——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以为自己会得意,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北辰看着阿青,伸出手,想抚摸她的布满泪痕的脸,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阿青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
“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你站立的样子,喜欢你坐着的样子,喜欢你微笑的样子,你难过的样子,你吃饭的样子,你说话的样子……究竟喜欢上你哪点呢,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很喜欢你。”
北辰皱紧了眉头。
“泽瑞,你说,你到底爱我吗?”
阿青把玩着脖子上的项链。
“你曾经爱我吗?”
北辰紧紧地握住拳头,手指节骨初煞白。
他的心好痛,站着有些不稳:“……”
阿青瞟了他一眼,觉得好笑。
“你不是骗我说你爱我吗,现在再骗一次不好吗?”
阿青凄然一笑。
“说啊,你怎么不说话啊!说话啊!”
阿青突然抓着北辰的身体使劲摇晃起来。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冰凉如铁。
“说啊,说话啊!”
她使劲摇晃他!
“……”
北辰的眼中暗流涌动,深深地望着她。
突然,北辰一把捧起他的脸,他炙热的唇吻上她冰凉的唇!
阿青不断地挣扎!
他死死抱住她的身体,仿佛要把她嵌入骨肉!
他要把他的温暖传递给她!
他紧紧地吻着她,紧紧地拥着她!
他再也不想让她伤心!
他爱她!
阿青用力去咬他!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却依然死死地吻住她,死死地拥着她!
突然,腹上一痛,阿青满脸怒火:
“泽!瑞!”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这样吗?”
北辰装作嘲讽地笑了笑。
他是那么想看她再笑一笑,笑一笑就好,哪怕她再打自己几下也好,只要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呵……”
阿青突然冷笑道,笑得有些勉强,一把从脖子上扯下一条项链,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曾经被她视若真宝。
“你曾经送我的项链,现在还给你。”
它是少年的心意,阿青记得,那少年曾经吻过她的脸颊,信誓旦旦的告诉她:“我爱你!”
可是现在……
来了,爱了。
去了,算了。
项链碎了一地,就像北辰的心。
那碎了的项链好像不曾存在过,却又好像可以将北辰的魂魄带走。
“泽瑞,我恨你。”
北辰的眼睛被痛苦填满,像火在烧身,像剑在剔骨,锥心的刺痛翻搅着他的内脏!
不!
他咬紧牙关,不让痛苦显露出来!
他的心似乎被那句话撕裂了!
就算阿青是对那个男叫泽瑞的男人说的。
但是,为什么他好想疯狂地摇晃阿青的身体,逼她把那些令他心痛的话收回去?!
因为她的话让他崩溃,让他痛苦地想死去?!
阿青定定地凝视他。
她弯下腰,将碎了一地的项链扔进了水中。
“这个也该扔了。”
然后凄然一笑,喝了一口孟婆汤,头也不回地从北辰身边走了过去。
如果她再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北辰被痛苦占满的双眼。
她一定会感到奇怪,不然,就不会这样走了。
可是,她没有。
看着阿青离开的背影,北辰的心似乎也被带走了。
也好,比起让她恨我,总比让她知道是她是被那个男人撞死的好。
他扮作那个男人的样子,想让她死心,转世为人。
现在目的达到了……
可是,心好痛啊……
泪顺着脸颊流下……
此刻,所有的伪装都在她离开时崩塌。
那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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