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漫下,我独自一人驰马穿过山林,突然,一阵阴风由身后袭来,惊得身下的马开始乱窜。
我忙攥紧缰绳,夹紧马肚,稳住马,让它不受后面的邪气影响,随后腾出手扶扶头上的斗笠,向身后掷出几张道符。
那阵阴风顿时消失,马的步伐渐渐变稳,不一会出了山林。
看到前方有村落,我大喜,想着今晚不用露宿山头,纵马飞奔而去。
到了村里才知,那些房子不过是形同虚设,村民早已不知踪。
我纵身下马,牵着马挨家挨户地敲门,敲了许久,才有个老婆婆来开门。
那老婆婆瞧我一身道士装束,眉头大皱,反手就要合门,我见之手一伸,在她合上门时,用手撑住门板:“老人家勿怕!凭道苍印,只是想在此借宿一晚!”
那婆婆却像听不见我的说得,一个劲道:“老朽无奈,道长还是另寻安身处吧!”说时将门板扣上。
我心里虽有气,但也不能跟个老人家计较,见月亮已升,就将马拴在树桩上,寻个平坦挡风的地方架起篝火。
冬日的夜晚,在太阳落下那刻,寒冷便接踵而来,我将酒壶对着火,待烘热,掏起,昴头大口灌起。
这时隐约听见铮铮嘈嘈的琵琶声,忙用衣袖抹了下沾在络腮胡上的酒水,将酒壶别回腰际,寻着那琵琶声走去。
我乃空山真人门下徒弟,道名苍印。
空山一门与茅山同宗,历代擅长捉鬼驱邪之术。我此回下山,便是奉了师父之命,前来无极山一带捉鬼降妖来的。
据说无极山一带经常闹鬼,害得人们家破人亡,方圆百里留下无数座空村。
眼前的村落便属这类,不过这样清冷荒芜的地方能听到如此动听的琵琶声,不时让我心中警铃大作。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潜入林中,大约走了半柱香时间,眼前变得一片通明。
宽阔的河面上停着艘豪华画舫,画舫里歌舞声不断,一群打扮艳丽妖媚的女子,依偎在几个壮汉怀里掐媚嗔笑。
我一瞧那群女子,便知是恶鬼所化。
这些女人,活时多为勾栏娼妓,死后媚性不改,被妖人操纵,常用这种鬼媚之术吸取男人的真阳,以供他们身后的主子享用。
我将手中的桃木剑紧紧,正欲出手,将这群女鬼一网打尽时,却被铿锵急嘈的琵琶声迷惑住。
我适才瞧清,那弹琵琶的人竟也在这群女子中,刚想明白,却见身躯不能动弹,忙掐道暗诀,破了这迷魂曲,冲那弹琵琶的人杀去。
弹琵琶的是个女人,这女人装扮倒不媚俗,一身拽地白衣,面遮轻纱,一枝碧色玉簪将一头乌亮头发挽至在脑勺。腰肢纤柔,莲步款款。
我不时一怔,揉下眼,居然瞧不出她的原身,只是她那似有似无的狐sao味让我瞬间明了,这是只狐狸精。不觉意想,难怪她会弹这迷魂曲将男人引至在此,供这些女鬼行乐。
不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降妖符掷出,将狐妖定身在原地。
她倒也不避回,只淡淡地望着我轻笑。
待我发觉她的意图,周围的景象已生变,画舫不见了,女鬼消失了,留下几具被吸尽真阳的男性干尸和阴暗冰冷的河沟。
我怒不可遏地将气撒在狐妖身上,她依旧淡然嫣然,视我那一把符咒无存。
我不得不仔细瞧她,适才发觉,她的修为并不弱,若没猜错,她应该快成仙了,只是不知为何会坠落成妖,还帮着群鬼媚干此伤天害理勾当?
怒气中,拔出斩妖剑,吓得狐妖身躯发颤,先前的镇定顿时无存。
我一步步逼近,见她额上冷汗簌簌,却没觉得她心在跳,细一瞧,才发现,她心膛里空空的,不时大为一愣。
她见我盯着好地方瞧,反倒笑起:“我就知道道长是个好人!”
声音清亮,看似年纪很轻。我见她没有逃跑的意图,就解了几张定身符,让她双膝能曲下,就地坐下。
她双腿一盘,将怀中的琵琶搁在膝上,顺手拨动琴弦,一边叹气,一边轻唱起。
声音清亮如同黄莺,唱词是她的亲身经历。她唱得极认真,加上精湛的弹技,听来别有味道。
她说她叫秋月,原是天上雪狐。十年前,眼看就要功德圆满,不料有一天,雪狐一族却遭到妖界的驱逐,她在慌乱中落下,落入猎人手中,后又被卖入裘皮铺里,面临着被人剥皮制裘的命运。
这时有位叫程炳肇的书生见她可怜,冒着被东家炒掉的危险偷偷放了她。
她一得到自由,便化身为人,前来报程炳肇的救命之恩。见程炳肇家境贫苦,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就留在他身边,帮他求取功名。
可是掐指一算,程炳肇天姿愚钝,要想求得功名,得另行他术。
于是她做了个狐族都为之叹惋的事,将自己的狐心给了程炳肇。
得了狐心的程炳肇心思玲珑,不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功名,就连心性也变得诡异让人难琢磨。秋月想不到他下步想干什么,可是只要他对自己还好,她就不去计较。
程炳肇在官场春风得意,耀武扬威,那九曲玲珑的心思,一次次为皇帝出谋献策,很快连升三级,得到皇帝的重用,最后皇帝竟将公主指婚给了他。
那公主一入府,趾高气昂只将秋月当丫鬟使,秋月本就不善与人交际,只是为了报恩才留在程炳肇身边,她没想到这样的迁就,会引得公主从中大做文章。
月圆夜,失去狐心的秋月只能借用术法给自己重新凝化颗心脏,不料这个秘密被公主知道,公主知秋月是狐妖,便暗地唤人在秋月的饭菜里动了手脚。
秋月误食饭菜中毒,很快现了狐身,公主领着程炳肇赶来,指着横在地上的秋月道:“杀了这只狐妖!”
程炳肇再不是以前,他明知秋月是狐,自己所得的一切,均是秋月所赐,可已被荣华富贵和权势冲昏眼,哪得念得秋月的好。
她将秋月交给当朝国师,国师见秋月修为了得,一心想得到秋雪的狐内丹以此提高修为,便将秋月折磨的死去活来。
春潮涌动,跌宕起浮,夹杂着款款情愫,和风轻挑,浅舞轻扬在那命迹柔脆的空域里,留恋着流逝在光纤中的刹那芳华,历经着万事万物的轮回,看着过眼云烟后的人非人,物非物,感怀着那永远无法到达的阔远,唏嘘墨印在风晚的江南京城。
倾尽余力,只为谱写那伤痕累累的红尘情歌,展尽容颜,只为那如雪般辗转在风尘的纯真际遇。
当你莫念时,孰不知你我已渐渐迷失在分岔的转角,当你莫视时,孰不知把你我的情已狠狠跌碎在曾载过你的渡口,当你莫闻时,孰不知把你我间这份信任已藏在暮去的烟霞里,渐失渐远
岁月不动声色燃尽了最后一缕暗香,而我依然栖息在那忧伤的风月枝头,心语嫣然落水自流,回眸弥留在红尘中的痴痴恋恋,没有力量去换回什么,今生,已是我的情劫,逃不掉,躲不开,尽管要我用一生的伤痕来祭祀那顷刻间的美丽,尽管要我用一生的情丝来纠葛那场场红尘情梦,我也从未悔过
三千烟水寒,感性着知性韵律的谐美,难忘和你渺渺的初见,相同的豁然,相同的率真,相同的心境,你八年的恋想曾一度憾动着我的心际,你悲情的话语无时不刻刺痛着我,那时那刻,一切的感性超越了理性,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到你,什么也不愿多想,你我的人生不论发生着什么,都不能抹灭了自身的本性,淡去了该有的道德,金钱能助人,也能毁人,只要人若安好,坚持信念,那便是晴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思虑过,只要能帮到你,不在乎一切种种了。既然我们都是凡人,就不如将友谊保持在适度的水平,不要对彼此的精神生活介入的太多。生命中一些不完美的缺陷,往往它会成为生命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唯有执着的信念坚持等待那明日的曙光,人生苦短,为何非让悲恨相续愁复愁呢?何不以淡漠的心境度芳年呢?
感念那些曾在我生命中驻足过的人或事,在我的宿命里感谢上天安排了跟你们的相遇,印着淡淡浅浅的身影斑驳流离,飘落成漫天的剪影,凝落成我一生的想念,独留只影向谁去?奈何散落浊世间
凉风涤沿华,一阕清词,隔着棂帘的风景,固执的寻找心目中的一方净土,不论事态如何变迁,我还是原本的我,终留一抹最纯色在心间,红尘中,试问,究竟有多少人,值得用一辈子去怀念、珍记?
不经意间,林花谢了春红,回首往事,虽红尘皆因伤,青春留白处,偶有浮夸惜叹,疲惫落款,但别忘了最初的约定,此生的缘生带里系定了我和你,渡我一生执念,此生愿为情划地为牢,静候梦里轮回荒芜的花期
落笔20xx.5.1
禅文禅悟,文以修身养性,悟以见性明心,心之薄薄,薄如蝉翼,稍纵即逝,游若浮云。心若无尘,一花一世界。心若静态,一鸟一天堂,已如涅盘,风声物语,皆可成言,皆可成往事经年,可光阴,它又还会允允否?
许多年以前,如果我是你,时间又还允许,我就会爬几座山,哪怕只走五里路,然后我会去牵你的手。纵然有艰难险阻,回环曲折,我依旧愿,责无旁贷的前往。
风过无痕,雁过不留声,白眉大侠的片尾曲,《多情剑客》就是这样写的:歌词大意,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而我就觉着,我与你也亦不过是,错在今生相见,又徒增了一段,无果的恩怨情愁摆了。
是啊,徐再思在他折桂令,春情中就说到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如此深刻,又如何能不令人,胆战心惊而感到胆寒呢?宋代苏轼在他《自题金山画像》也写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便也无处安放,到哪不就都,算得是在漂泊流浪?
上邪一言就讲到,我欲与君相知,却道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方才乃敢与君绝。有道是秋荡一叶知天下,携琴上高楼,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哀哉,呼哉,疾首痛哉也。
不由也想到,张爱玲在她《半生缘》里,就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虽然没有办法,和习惯的人在一起,其实也是人生的常态之事。
而我只想说,人生如疾驰,我亦不过是行人。人生百态如一味,禅茶知音,故人知心。益友知缘惜,伯乐亦每日三醒而吾身,温故而知新,不亦乐乎。而我终归,也不过是一草芥凡夫。
知音是难求,知心更难觅,正所谓:一寸相思千万绪,一寸肛肠寸断心,只道是尔今没个我们,最终宿命归宿的安排则矣。人有悲欢离合,月也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自古本相同。
卢沟晓月,山寺桃花,青春无悔,亦无追过。寥寥几笔,却也足够勾勒出,释心之画,滴墨成痕,惨画成淡态。在这虚幻的大千两茫茫界,纵心无求、亦不妄自懈松也。
但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若能邂逅一人缘时,还能留有发自内心,一笑傲而化千愁,纵使不相识,那又能何妨?而你说,又对不对呢。看淡生活,则也就看淡人来人往的离去,看淡了一些随遇而安的世态炎凉,也就看淡缘来缘去的拿起,又是否能放得下了。
兰亭水墨,江海湖心,湖心映景,浓淡相依。数不尽江川河域,道不完情意悠长,应是山高应水阔,也应湖心应波澜,还是想着能感谢生活,它虽有剥夺,但也有馈赠。鱼和熊掌既然不可兼得,手心手背又都是肉,也惟愿我们,还能奋力走在人前最前沿。
不管是文墨的恒温,还是字句箴言中,一心一虔诚,一性一之乎。亦或是,于现实生活中的我们,和思想上,生性的持吟,不求今生大富大贵,但求今生无怨无悔。不求浮华三千,但求偏安一隅。不求知人知心,但求问心无愧。不求尽善尽美,但求根植于心。不求事尽人意,但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则君子坦荡荡是也。
“你若不怕,就跟我走吧。”
君陌钰眉头一皱,语调毫无起伏。他在君家素来以怕麻烦之最著称,今儿居然在路边捡了个女娃,甚至连这女娃的姓氏都未曾问起。
这条街道是大长安城内最繁华的街道,富绅官贵、皇亲国戚的宅院参差布落极尽奢华。她选了这条街来跪,也是必然的。
君陌钰了然挑眉,这条街上各式各样的骗术他见了不少,虽说不得火眼金睛,倒也不会轻易被骗。现下,他心中已有八成觉得这女娃也就靠着这身麻衣素服来行骗,索性连这女娃的名字也懒得问了。这女娃也怪,看模样约君豆蔻之年,虽身着麻衣素服,却不见眼眶里有一滴眼泪花花。
大街上往来人群众多,中也不乏达官贵人的公子小姐起了怜悯之心,愿意带她回府。君陌钰的马车未出现之前,却不曾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
无论如何,她总是一声不吭。
次数多了,便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她依旧不语。
她不似旁的可怜人儿低眉顺耳。跪在地上,却比旁人正襟危坐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是以街上众人只是在远处咬耳朵,过了许久觉得无趣,也就散了。
直到,那驾青龙木雕刻着繁复图案马车,被一匹绝尘拉着,从朱雀大街街尾,缓缓经过她跟前。
她魔怔了一般,冲到马车跟前伸手拦下了马车。绝尘虽为良马,毕竟也是畜牲。因这女娃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受了惊吓,扬起前蹄开始嘶鸣,越发不受控制。
赶马车的小厮无法控制躁动的绝尘,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这匹白马中了邪一般扬起马蹄朝女娃踏去。
女娃也不躲,甚至连眼睛都不曾闭上。
围观群众开始小声惊呼。
“天呐!这是要出人命了呀!”
“这姑娘是傻了还是瞎了,躲开啊!”
马蹄落下的同时,一直在马车内一言不发的君陌钰,眨眼之间捞起门帘抓住了缰绳,把绝尘硬生生拽到另外一边。
众人哗然。
并不只因为他救了那女娃,更因为他的面容……如恶罗刹一般!
女娃见君陌钰出手制住了发狂的绝尘,嘴角微不可查向上勾了一下,清澈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让人看了夜不能寐的脸上。
“请让我跟您回君家。”
原本已经快散去的众人再次哗然。
“这丫头莫不是真傻吧,唉,可惜了一个好女娃。”
“哈哈,踏进君家门的女人非妾即妓,这丫头约莫是疯了!”
直至周围议论声平复后,君陌钰才缓缓开口。
“你可听清了他们说的话?”
女娃目光灼灼,跪在地上脊梁却笔直,只见她灿然一笑。
却道:“未曾。”
于是,便有了开篇一幕。
“为妾为妓何足惧,只有君家,才能助我完成夙愿!”
女娃声音清冽,与君陌钰相较之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好!有我君家人的骨气!”
君陌钰爽快一笑,牵动着那张本就可怖的面容更加狰狞。
小厮慌不迭从地上起来爬上了车,恭敬地从君陌钰手上接过缰绳,扬起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街头的君家大宅去。
“想进那个门,就跟上。”
马车里飘出一句依旧毫无起伏的话,跪在地上的女娃缓缓起身,拍了拍膝前的尘土,将那一身衣服稍作收拾,才快步跟上马车离去。
繁华的朱雀大街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刚才一幕如每天都会发生一般,平常到不足以成为大众的谈资。
君家的红木大门紧闭,也无人在外把守。君陌钰下了马车后,小厮将绝尘往旁边一牵便不见了人影。君陌钰回顾女娃,却见她淡然站在台阶下,丝毫不为这眼前的气派所惊。
君陌钰冷声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待女娃点头应允后,他绕到右边石狮的身后,将石狮后脚稍稍往外挪了挪,随着古老陈旧的吱呀声,君家大门缓缓打开。
白驹过隙,匆匆而已。
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初的小女娃已出落得曼妙婀娜。
她有了新的身份:江南名妓。
是夜,歌舞婆娑,纱幔条条。
她一身轻衣罗衫,纤纤玉指拨动秦筝。
曲子日日不变。
她朱唇轻启,唱:“十洲云雨,红笺难寄。云尽处客行千里。旧砚新墨,归鸿无信。楼外微雨临窗滴。凭栏见林花谢春红,白驹去无踪。
”
勾栏苑多官宦子弟、风流公子,她这一弹一唱一低头,且娇且柔,佳人绝色也。
堂子里坐的凝神观望,雅厅里坐的凭栏而眺。
她不为所动,一如十年前。
“左相之子好美色,你此次任务是取得他的信任,以此获得左相通敌证据。”
这是君陌钰—如今君家掌家的命令,也是能助她完成另一使命的绝一途径。
她眼睑低垂,睫毛抖动。
十年来,君陌钰朝夕陪伴,那个恶罗刹般的男子,却有着如玉般清冽的声音,多少次梦回时,她耳畔回响着初遇时他与她的对话。
他教她武功,一次次试炼时将她打得浑身青紫,口流鲜血,却在试炼完后给她上等的金疮药,他次次蒙着眼也要亲自替她上药,她总闻他微不可查地叹息。
她执行任务,危险也好平安也罢,回首时他的护卫总在不远处站定。
他出门远行,回府时在第一时间去看她。
然而,也仅仅如此而已。
并未发乎情,而却止乎礼。
大抵,她思慕于他
。却不知从何而起,因何而深,又如何是好。
门庭喧闹。
是他,她的目标出现了。
于是,她停手。松了松肩上的薄衫,袅娜而上。
略欠身,道:“左相公子今日乃枕画入幕之宾,有礼。”
公子一脸欢愉。
美人投怀,岂能不乐。
左相公子放荡,几欲俯身亲她,她赔着笑,柔若无骨地撘上了公子的肩将他推开,娇笑道:“公子怎如此着急。”
那公子“嘿嘿”一笑,又倾身上前。枕画不怒,左右这次任务要出卖色相,这左相公子长得亦无甚大碍,索性便由他。
“公子不妨喝酒助兴?”
左相公子如此方才坐回原位,眼里依旧充满情欲之色,嘿嘿一笑,道:“好,好,姑娘说甚就是甚。”
酒过三巡,公子急急出门如厕。
枕画斜倚在榻上,无聊地绕着发丝。公子很快便回了雅室。将她衣衫褪尽,便放下了帷幔。
一朝承宠夜专夜。
公子似被枕画迷了心智,竟替她赎了身,养在一座别院。
她也矫情,替院子题词“明月照枕画,闲听夜风斜”,小女儿姿态,一览无遗。
公子宠她,知道她爱朱雀大街晚烟堂的胭脂,便请了晚烟堂的匠人到这别院,只为她一人研制新样式;
知道她爱青龙巷客似云来酒楼的水煮肉片,便也将那厨子一道请了回来。
某日,公子不知从何处搬来枝叶葳蕤的蔷薇种在院中,还躬身为它搭了花架。
她素来习惯隐藏情绪,如今却为之动容。
从无人对她这般上心。
时日多了,那别院成了枕画的地盘,那里的入门客,都因为有她的喜好作一技之长。
公子如玉,多情亦专情。
入住别院一月有余,枕画将公子对她的好实打实记在心间,她并非凉薄之人,受人恩惠千年记,这公子对她如此之好,她又如何能开得口?
她眼闭心横。
“大不了我便用下半生长长久久伴他左右罢。”
一夜风流后,她薄被蔽体,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犹豫着说出了目的。
公子二话不说,应允。
她背对他,突而怆然。
又过月余,她偶然发吐。公子极为担忧,差人去请了郎中。
隔帘诊脉许久,郎中收线,对公子抱拳笑道:“恭喜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他愕然,她亦然。
至此,枕画心中早已将君家命令置之度外,将君陌钰藏于心底。
她仅是区区女子,现已为人母,为了孩子,她不想再涉足险恶江湖;她已有了那人的孩子,便从此,将君陌钰当成心口抹不去的朱砂吧。
那一晚,屋外雨落如瀑,嘈杂扰人,屋内烛火跳动,忽明忽暗。
枕画在灯下缝一件虎头衫,灯火欲灭,她挑了挑灯芯。
门被撞开,公子满身是血。跌跌撞撞几步,轰然倒下。
她吓得几近晕倒,大声唤来下人将他抬到床上。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面色如蜡,唇色惨白。
终于,哭了。
是担忧,委屈,害怕,以及内疚。泪无声而下,滴到他手背上,仿佛找到了归宿,不再流动。
他的手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瞧见她哭,便吃力地抬手,为她抚去了泪痕,轻语道:“别哭,我没事。”
一阵咳嗽…
枕画胡乱抹泪,笑道:“我不哭,你没事。”
公子微微牵动嘴角,枕画突然发现,他根本不是那个平日与她相处的左相公子!
君陌钰曾说,左相公子下颚有一颗痣。朝夕相处如此之久,她日日都能见到。而今日,他那颗痣如何不翼而飞?
“你是谁?”
她起身,退出几尺,警惕地问。
“假扮果然容易露出马脚啊…”公子躺在床上,无奈地笑望床幔。
“丫头,你怎么能听不出我的声音…”
枕画杏目圆睁,难以置信。
“君…陌钰?”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姓名,却不想,也是他能听到的最后一次。
君陌钰了然挑眉,与十年前一般。
“左相府高手如云,我怕你任务不成而受伤,又怕左相公子轻薄于你,怕这一生不能拥有你丝毫,怕你的笑落到他人眼眶,怕你哭时我不在你身边,怕不能时时刻刻将你放在身边。于是,我想了这么一个办法,丫头,你觉得,好与不好?”
又一阵咳嗽…
“别说了别说了!”枕画捂耳,摇头打断。
“丫头,你看看我…看看我…十年了,抛开丑恶的人皮面具,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我怕…我怕…君陌钰从未怕过何事…如今,却怕不能与你偕老…”
她抬头,与他双目对视。只一霎,便又泪流满面。君陌钰抬手,终于又无力地放下。
“丫头,我一直以另一个人的名义爱慕于你,是我此生做过最怯懦之事,此后…若我不能留于世间,你便丢弃这腹中孩儿,另觅良人。我在钱庄放了一笔银子,就当做,你的…嫁妆,这,便是信物…”
他指了指腰间玉佩,眼中含泪,却未落下,怔怔地看着枕画小腹,叹气。
“我不!你若死我绝不独活!你伤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找大夫!”枕画回坐床沿,终于握住那双她梦寐以求的手。
“丫头,你别走…左相通敌证据我已拿到…你不必再忧心。我的伤,小
到皮肉,大到五脏六腑,华佗在世也救不回的…丫头,你…仔细看看我…往后的时日太长,我怕你将我忘记…我不想就这样死去…丫头,你…爱我吗…”
尾音渐弱,眼泪终于落下,君陌钰再次抬手,抚过枕画眉间,双眸,鼻峰,嘴唇,最后…直直落下。
枕画不语,泪已满衫。
良久,才崩溃道:“我爱你啊…从你将我带入君家那一刻,我便将心系在了你身上,君陌钰你听着,你若是死,便是要了我们娘俩的命!我绝不会独活…你听到了吗……”
只是,他再听不到了。
枕画双手捂面,痛哭出声。她爱的人,原来也爱着她。可这份爱,为何这样短暂,短暂相依过后竟然是生生世世的天人永隔!
他已没有呼吸,面色却突然变得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原来,爱能穿越生死。
五年后。
她一身素衣,坐在早已如盖的蔷薇花架下。
眉若远山,瞳剪秋水。
“娘亲,今日便是清明了,爹爹还在等我们呐。”糯糯的童音夹杂着无邪的天真,小娃娃摇晃到她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钰儿乖,爹爹可调皮了,让他多等等我们,不急。”
她眼波流转,满脸宠溺。
“娘亲总说爹爹调皮,为什么呀。”
“因为…爹爹总是和钰儿玩捉迷藏呀…等钰儿长大成人了,爹爹才会从那里出来跟钰儿相见,所以,钰儿要快快长大…”
"如今天下战乱连连,为师让你出谷也是情非得已啊。"
隐幽谷内,白芷抬手轻抚过女娃头顶,一脸慈爱。
女娃扬起头,眼珠子俏皮一转,咯咯笑道:“师父你啊,总这样不放心徒儿。徒儿此去是为了替百姓化灾解难,师父不是说,君家有个名唤君陌钰的男子,能够阻止这场更朝易代的浩劫么?”
白芷捋了捋袖口,沉沉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也罢,你去吧,切记三个绝不可。绝不可缠绵俗世、绝不可暴露你是幽谷弟子的身份、绝不可对男人动情,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人!”
女娃笑道:“师父,并非所有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师父,这天底下并非所有男子都是薄情寡义之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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