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月年,虽不能归乡团聚,心间一直没有断过念想,哪怕一顿饭局,一双沧桑的手掌,足够在异乡的夜,温暖漂泊的心。
不知何时,家仅仅成了旅馆,大年几天偶居数日,从此为着各自的生活辛劳。哪个游子愿意流落异乡,哪个农者愿意忍受刺鼻的毒气,日复一日的重复单调的活,得不到身心的舒畅。谁不愿意在温暖的家里,享受亲子的时光;谁不愿意在节日里,一家人欢乐的吃一顿饭。
可是,活着本身就是没有止界,以卑微的姿势,获取的回报未曾不比耕耘的田地容易。若非弃了家土,怎可体会故乡的分量,可以把一个人的理智压垮,流下久违的泪水。
我们往往在大风大浪前,不肯滴下一滴泪水,长辈一句絮叨的言话,可以剥开层层的伪装,恍然发觉喧闹容不下你,千里外故乡的宁静,藏不住试图越过龙门之心。你不属于城市的繁华,不归于故土的荒凉。
爷辈起早贪黑,一生的血汗给了大山,山地给了粮食房屋,养育了子孙儿女,最后终于可以放下,享不了几年清福,就要急匆匆的道别人世而走。
父辈弃田入城,血汗筑成的屋檐,一生又能踏足几回。我们不事农桑,不晒烈日,不淋冷雨,不受风吹。恍惚融入这么一个群体,走在街头,吹你归家的不是落日,是冷漠的气息,穿流不息的车流。
处在尴尬的时间段,当时光不在容许你胡乱放肆,当家庭的重任向你倾倒,暮然迷失在路口,明明前路宽阔,你来不及细心品味,就要奋力习惯。
爷爷衰老的声音,父亲沧桑的容颜,即便我有着怎样的文笔,抹去的永远只是心间的皱纹,阻挡不了时光的摧残,改变不了既定的一生。然而,所有的经过不是逐渐改善么,爷爷把父亲生在农村,父亲自己走向了城镇,我的根仍旧在乡野,渴望的触角却延伸到每一个角落。我要依靠那一根根,一条条连着命数的线,喂饱饥饿的心,让其开出奇异的花朵。
有一天,爷辈或者父辈的每个人,必将撒手人间,看不见你的功名,瞧不着你的出息,甚至感受不了你惋惜的疼。待岁月把你催老,那一刻也许才真切的明白,我们所舍不得的所有,他们也曾留恋过,我们所忘不了的回忆,他们也必定刻骨铭心。
十月,我们从来不在路上,十月,我们一直在流浪。
曾为租客的你把他乡作故里,总想着等熬出点成绩就可以长留此地,在洒满汗水的土地扎出根、漫出藤来。从不曾谈起自己的家乡,像是故意回避一段遥远的揣着一丝温存的记忆,你说再也不会回去,再也,不会!
租客似乎总和居无定所衔接在一起,无论是从一室换进两室,还是从三室搬回地下室,一成不变的黑色行李箱、被褥、整麻袋的书和一台破电脑。你常说,等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要把它们通通扔掉,通通,扔掉!你说和最苦的日子说拜拜,才能跨进好日子的坎。五年过去了,那道坎却一直羁绊着你。
那年,上帝却偏爱了一次时运不佳的你,机缘巧合的让你和她相遇,后来她又莫名其妙捡到你落在桌前的钥匙串,从此你们的故事开始有了交集。她是有点喜欢你的,坐在饭桌旁安静的听着大家聊天,不时温柔的帮你和大家添茶水的她,一直在关注着你。你也是同样喜欢她的,从来独身应约的你这次带她同行,虽一再强调是刚好遇上,可谁会在意这个呢,我们刚好看到的是你们相视一笑的默契。
第二年,很高兴你们还在一起。
第三年,你从租客变成了房主,我们约好一起庆祝,散场时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你。
谁也没有提到她,像是身边从不曾出现过那个人,我们也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习惯,在看到摆放在墙角的黑色行李箱和破电脑时,总恍惚感觉她应该在场才对。
前年你却莫名其妙的把新房卖了,一同扔掉的还有曾经的梦想,你说梦想实现了就该醒了,现在的梦想是找到那个爱的人。
我们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她,甚至怀疑过你到底有没有找过她,总感觉在人海中偶遇不容易,但如果想去找回一个人也不是很难。后来你的身边开始出现不同的人,留着不同的发型,穿着不同的服装,挎着不同的包,操着不同的口音。我们客套的和你们打招呼,客套的说些客套的话,好像陌生的不是你身边更换的人,而是认识了十来年的你。
如今,你仍孜然一身,不知是你留不住身边的人,还是身边的人留不住你不羁的心,送别时看着拉着黑色行李箱进站的你,突然觉得背影有些可怜。
你说,终于要回家乡了,那个近九年从不曾主动提及的地方。
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脸,笑着说,梦碎了,该滚回高老庄了。
站在对面的我们却突然湿了眼,这几年一次次看着你潇洒出现又神秘消失,每次想着多聊两句却又一次次错过时机,最后大家都觉着你应该放下了,毕竟那么大一小伙子,五大三粗的样子,怎么就矫情了呢。
我们不知道你这一走还有没有归期,没人提,也没人太在意,若是当年,恐怕都已哭成泪人了,像是生死离别再无相会,可偏偏你离开时我们都不再少年,对离别的概念已不再新鲜,甚至习惯了一套告别的流程,而整个流程刚刚好不耽误后面的行程,也刚刚好错过了煽情。
谁不是过客呢,在相互送别中慢慢学会了收起伤感的情绪,既然离开是你的个人决定,我们为什么要去试图改变呢,能做的只有,你若归来,一定大张旗鼓的来接你。
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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