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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草鸡蛋,欢迎阅读与收藏。

局长对草鸡蛋情有独钟。

我的老家在乡下。一个周末,我领着局长去那里钓鱼。中午,我留局长在老家吃了顿便饭。母亲做了几道土菜。其中有道香葱炒草鸡蛋,让局长赞不绝口。他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鸡蛋,味道好极了!

局长是正经八百城里人。平时吃的大都是洋鸡蛋。味同嚼蜡,难以下咽。虽然城里有许多商店宣称自己卖的是草鸡蛋,但基本上是挂羊头卖狗肉。

临走时,我把家里剩下的鸡蛋全装在了局长的包里。局长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似的,欣然笑纳。

此后,局长经常提及家乡的草鸡蛋。在赞叹草鸡蛋味美的同时,他总是顺带着把洋鸡蛋诟病一番。

我的文笔在局里是出类拔萃的,加上我比较善于投局长所好,所以,局长对我很器重。办公室主任老王即将退休,我成了接替老王的最佳人选之一。虽然局长没有明确表态让谁接替老王,但凭我的直觉,我明显地感到他是倾向于我的。果不其然,一次,局长找我谈话,让我做好接替老王的思想准备。

中秋节快到了。为了巩固我在局长心中的地位,我觉得有必要给局长送点小礼物。送什么呢?我想到了草鸡蛋。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让她尽快攒二百个鸡蛋送来。中秋节前两天,母亲把鸡蛋送到了我家。她说,家里的鸡生病全死了,她跑了许多家才凑够了二百个鸡蛋。我捡起一个鸡蛋把玩着,脸上漾起了得意的微笑。

中秋节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把鸡蛋送到了局长家。

从乡下带来的,正宗的草鸡蛋。我说。

好东西!好东西!局长高兴得眉开眼笑。

中秋三天假转眼就过去了。节后第一天上班,局长来得很早。我走进局长办公室,恭恭敬敬问了声好。可是,局长绷着脸,冷冰冰地嗯了声,就再也没和我说一句话。我断定局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就知趣的退了出来。

渐渐地,我感到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以前,局里一些重要文件和材料的起草,局长都交由我来完成。现在,这些事局长全交给了坐我对面的小李,把我晾在了一边。

不久,老王正式退休了。小李出人意料地接替了办公室主任。这煮熟的鸭子怎么就飞了呢?我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垂头丧气回到家里。我原以为妻子看见我这沮丧的样子,一定会关心地问我几句。可妻子视若无睹,竟然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小曲。

别唱了好不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股无名火从我的口中喷涌而出。Qg13.Com

怎么啦?被领导批评了?让情人甩了?还是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好不好!我哽咽着说,这么多年来,我鞍前马后伺候着局长,说好了让我接替老王,可是

噢,原来是没当上主任啊。妻子说,这是好事啊。

没心没肺!我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同学林菲你是知道的。她的老公没当科长前,两人相亲相爱,日子过得比蜜还甜。可她老公当了科长后,就乱搞起了女人。结果怎样?我可不想步林菲的后尘,我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

你怎么能把我和林菲老公相提并论!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啊?妻子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纸包,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吃惊地看着纸包,脸刷的红到了耳根。

说说,这是什么?不好意思说是吗?那我告诉你:黄色光碟!

这些光碟是我不久前瞒着妻子,从一家私人音像店偷偷买回来的。没想到,让妻子发现了。

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接电话?

我想辩解,却找不出理由。

我和妻子都沉默着。我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让我惊悚的话。

对不起。我担心担心你一旦当了官,就私欲膨胀,变得像林菲老公那样。所以妻子说,我把那二百个草鸡蛋换成了洋鸡蛋。

我像散了架似的,瘫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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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篮鸡蛋


一篮鸡蛋

我插队的那个村子名叫长湾村,是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贫协组长姓朱名建伯,五十来岁,人憨厚,大字不识一个,是个作田的好手,我就住在建伯家的侧屋。

建伯两个儿子,老大已经结婚,那时他家媳妇挺着个大肚子,正待生娃,建伯妈因为媳妇快生娃了,那一段时间很少出工,多数时间在家里操持家务,喂猪养鸡摸菜园。建伯妈养了五六只鸡,每天都有蛋捡。早晨放鸡出笼前,建伯妈总会逐一的抓起一只鸡,抠抠鸡屁股,然后才放心地敞开鸡笼,并胸有成竹的说今天有几个蛋捡,我当时就觉得老人家特神。每天,建伯妈会小心翼翼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还很认真的在篮子提框边扎了一根红布条,我猜想她是为媳妇坐月子讨彩吧。

朱姓人家基本上都住在称为湾里的地方,唯有一户没有住在湾里,而是单独住在通往后山的山路旁,这家人是村里唯一的地主,主人叫朱老五。

朱老五也是五十来岁,每天头上缠着条黑布包袱,平时言语不多,年纪大的人都叫他老五,年轻人人则直呼其名。他有个儿子,名叫朱铃儿,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居然也结婚成家了。我见到过他媳妇,模样很周正,圆圆脸,大眼睛,扎两条乌黑的短辫子,平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偶尔也会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朱铃儿面皮白净,说话嗲声嗲气,有些娘娘腔,干农活也很不在行,所挣工分基本和妇女劳力一样,好在他那个地主爹什么农活都会,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使得他们家所挣工分也不算少。朱铃儿喜欢唱歌,天天憋着个女人嗓子,用千遍一律的腔调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之类,我每每听他唱歌总会在肚子里发笑。

有一天,下雨,队里没安排农活,朱铃儿找到我,很神秘地问我,愿不愿意到他们家去玩,我很惊愕,我问他:去你们家玩什么呀?他说:我想学识谱,你教我吧,我给你烧红薯包谷吃,好不好?

听他如此说,我心想,还真想去看看你那个漂亮小媳妇呢。

好啊。我欣然答应。

由于下雨,山路很滑,溜溜滋滋好不容易才到了他们家禾场。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家,这是一座大瓦房,厚松木的壁板,三梁四柱,屋内还垫了松木地板,门前阶垣比禾场坪抬高了一尺多,阶垣是用大石头垒成的,屋后长着一片竹林,竹枝都伸到瓦上来了,屋前禾场边种着一排十多株香椿,香椿树干足有碗口粗,整个屋场显得十分清爽干净,我不禁暗暗称奇,这只怕是这个山里最好的住屋了。

我问朱铃儿:你爹呢,今天没下地吧。

那不,他向禾场边的猪栏呶了呶嘴清猪栏呢。

人呢,怎么没见着?

在下面坑里。

他们家的猪栏是吊脚栏,猪在猪栏生活,屎尿就拉到吊脚栏下面的坑里,在这样的猪栏里猪长得好,就是清理猪栏屎尿费劲。我走过去瞄了瞄,朱老五正在猪栏下面的坑里忙活,他抬头看到我,说道:是青年啊,去屋头坐,让铃儿给你烧包谷吃。

我心里有点震撼,别人家的吊脚猪栏,屎尿坑都只有两三尺深,清猪粪时在坑上用粪瓢舀就行了,可他们家的坑足有一人多深,清猪粪非得下到坑底不行。朱老五赤着脚,在冰冷的猪粪尿里劳作,一桶桶把粪尿拎过头顶,倒在坑外,我当时就冒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联想,要是恰好此时猪拉屎拉尿,岂不是会弄得他满身满身都是屎尿?妈的,这个地主也改造得太贫农了吧。

进得堂屋,朱铃儿把我领到火塘边,火塘里正煨着几个大红薯,红薯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他用手抓了一个,拍了拍灰,递给我说:吃吧,我们家地窖里有好多,去年的红薯都没吃完。

我一边剥红薯皮,一边问他:怎么没见你妈?

我妈正和客人在里屋说话呢,我媳妇生了,是来看娃儿的。

原来你媳妇生娃了,难怪这么久没见你媳妇出工。

是呀,过几天就满月了。

我有点好奇又有点感慨地和朱铃儿说:你爹那么勤劳,原来是个劳动地主噢!

朱铃儿用惊讶的眼光瞪着我:你不晓得呀?我爹不是地主,我爹是贫农,我妈才是地主!

这下轮着我惊讶了是吗?!

朱铃儿说:我爹原是我们家的长工,土改的时候,我亲爹病死了,那时我还在我妈肚子里呢,我爹就娶了我妈,后来就成了我爹,这也是我妈跟我说的,队里人人都晓得的。每回开会斗地主,都是我爹顶缸去的。

不一会,朱铃儿他妈从里屋送客出来,我扭头一看,客人居然是建伯妈!建伯妈见我坐在堂屋火塘边,先是一怔,跟着勉强笑了笑,那笑容讪讪的,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匆匆离去了。通过里屋开着的房门,我猛地看到一个物件:里屋靠窗的条桌上,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是满满一篮子鸡蛋,篮子提筐上正系着那根我十分熟悉的红布条!

石头被鸡蛋碰破


多年前,我租住在山城官井街5号,房东姓许,五十来岁,秃顶,背有点微驼。房东为人很好,整天笑眯眯的,房客都叫他许师傅。

许师傅住的是一溜平房,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工厂宿舍,几十年烟熏火燎,房子已破败老旧,墙面斑驳,满是裂缝。

开始那溜房子一排五间,许师傅只有其中两间,另外三间分别住着两个徒弟,徒弟离开工厂时将房子转给了许师傅。许师傅见房子空着可惜,于是稍微归整粉刷一下,拿来出租。

租住这种房子很合我心意。首先房租便宜,每月才一百块,另外房东也从不会趾高气扬,伤人自尊。虽说地盘属于城区,可看上去更像个村落,整条街最高的建筑也不过三层,房前有地场,屋后有菜地。菜地像块画布,从初春的鹅黄,春末的淡绿,到夏天的深紫,再到秋天的橙红,不断变换着颜色。夏秋时节还会开出黄白相间的菜花,出入此地,没有城门市井的隔膜,很接地气。

许师傅的房子前面有个空场,场院正中有一口麻石圈住的古井,井水清澈,冬暖夏凉。深幽的水井飘着湿润的气息,一只黑褐色的吊水桶浮在水上,每次从井台经过,我总会伸长脖子往井下张望,那个木桶像只羊皮筏,在水上不停晃荡。

据传这井很有来历,说是道光年间遭遇大旱,江河断流,牲畜倒毙,庄稼枯萎,灾民蝗虫一样,涌向他乡。

此时有一位告老还乡的县官回到山城,见此灾情,他心急如焚。老县官倾其一生的积蓄,请人打了数十口水井,可没有一口打出水来的。眼看县官的银两就快花光,灾情却日见严重,老县官没有放弃,他仍然坚持凿井找水。最后老天开眼,终于从官井街打出一口水井。当甘泉喷涌而出时,四邻八乡的灾民欢呼雀跃,感激涕零。人们饮水思源,一直怀念这位清廉为民的老县官,于是有人在街头为他立了碑,把水井命名为官井,这条街后来便称为官井街。

机械厂红火那会儿,许师傅是名噪一时的大师傅,当年房子新盖好时很多人想入住,厂里分房的原则是论资排辈,比贡献大小。那一批有贡献的人里头,许师傅是唯一分到房子的普通工人,工友们羡慕死了。

许师傅能享受特殊待遇,大家心服口服。别的不说,仅凭他带出的徒弟就占了工厂的半壁江山。他的徒子徒孙遍布每个车间,每个部门。从车间主任、行政后勤,再到技术科长、副厂长,全是他的门徒。许师傅是个全才,机械厂遇上啥难活急活,全都离不开他。车工、模工、焊工、钳工、电工,许师傅样样精通。

许师傅人很好,可就是脾气有点大,有本事的人一般都脾气大。许师傅在工厂可以随便骂娘,他完美无缺的技艺无可挑剔,别人想骂他也找不出理由。

那年,来了一位姓胡的新厂长,胡厂长新官上任,想在厂里烧几把火。新厂长烧的第一把火是裁员,动静弄得很大,准备裁员一半。

开始许师傅以为来了个英明厂长,对这个决定非常支持。平时厂里确实是养了许多吃白饭的蛀虫,七大姑八大姨混迹在各个部门,人浮于事的现象相当严重。可裁员得公平公正,当裁员名单在厂部公布,全厂一片哗然,许师傅更是傻了眼。虽然他的名字不在裁减之列,但手下一批技术骨干却无一幸免。

许师傅气愤至极,裁掉的都是工厂的顶梁柱,就因为他们不懂阿谀奉承,不会谄媚讨好,个个都是硬邦邦的臭脾气。奶奶的,如此裁员,工厂立马就会裁死!许师傅像头发怒的狮子,咆哮着冲进厂长办公室,质问厂长这是谁的决定。

对于许师傅的莽撞和冲动,换成老厂长或许可以原谅迁就。可新厂长就不同了,他是一个十分傲慢的人,仗着上面有人,几乎目空一切,对许师傅这种普通工人根本不放在眼里。许师傅心想自己这是为民请命,是为工厂的未来,为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情绪显得很激动。在厂长办公室大发雷霆,两人争来吵去,最后竟然与厂长拍起了桌子。

厂长新官上任,要树立威信,维护形象,正想找个杀鸡给猴看的机会,现在许师傅撞到他枪口上了。只见厂长从大班椅上霍地站起,怒目圆瞪,手指点着许师傅的额头,破口大骂:“你这个草莽,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赶快给我滚出去!否则今天就让你下岗!”

厂长唾沫横飞,溅了许师傅一脸。

那会儿许师傅正值年轻气盛,望着暴跳如雷,一脸狂傲的厂长,他忍无可忍,迎面就是一拳。厂长砰咚一声跌坐在地,很久也爬不起来。后来秘书扶起厂长,发现厂长口眼歪斜,整张脸严重变形。赶紧叫车送医院,经检查,鼻梁骨断成三截,颧骨粉碎,下颚错位。

许师傅这一拳头用力过猛,不仅伤了厂长,也伤了自己。把自己打进了监狱,获刑三年。工友们都为他叹息,知道他是为了工厂利益,为了工友们才去打这个抱不平。

三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服刑期间,许师傅时刻牵挂着工厂,工厂就像他养大的儿子,有着很深的感情。可没等到他出来,工厂就已关门倒闭,破产解体了。

工厂没了,许师傅感到非常难过,比他进监狱还难过。服刑期间许师傅总在思考,如果自己一拳打过去,真能改变工厂现状,那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也值得。可那一拳只成为监狱教管嘴里的暴力行为,在现实中没有丝毫的警世作用,工厂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朝前运行。他既没有为大伙打出公平,更没有打出希望,该下岗的下了岗,该倒闭的还是倒闭了,沉疴痼疾,再牛的师傅也无力回天。

有过三年教训,许师傅简直换了个人。曾经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变得羔羊一样温顺,做人处事谨小慎微,生怕出现差错。

儿子上了高中,婆娘在市场摆菜摊,早出晚归,非常辛苦。既然出来了,就得重新做人,不能闲着再吃干饭。他四处找生路,找来找去,感觉自己别的事也干不了,大生意没本钱,小生意无门路,最后决定还是做自己的老本行。

他从弟弟处借了些钱,买了电焊机、氧焊机、钻床,车床。把老房子改造一下,挤出十几平米的空间,开起了电焊钣金店。这些年城里大兴土木,建房装修的特别多,每家每户都要安装护拦,做防盗网。无论高层,还是板楼,所有的房子都布上密密麻麻铁网,被大大小小的铝材钢管围住,最后把屋室封闭成一只铁笼子才放心。

官井街虽然位置较偏,可许师傅手艺过硬,活儿做得精细,许多客户宁可舍近求远,哪怕等上十天半月,也愿意等许师傅过去安装。

许师傅不论生意大小,他一律做得细心,客户非常满意。渐渐在城区周边有了口碑,生意自然越来越好。有时候我们下班回来,还能听到许师傅店里在切割钢筋。为了调节这种刺耳的噪音,许师傅焊接时喜欢打开他的半导体,收听戏曲台的节目。他最喜欢听京剧,比如《四郎探母》《锁麟囊》《盗御马》《野猪林》,有时也偶然听听越剧或黄梅戏,不过越剧他只听《梁山伯与祝英台》,黄梅戏只听《天仙配》。

许师傅看上去五大三粗,其实他还颇为内秀,每年从他自撰的春联上就能看出,既有暗喻反讽,又有追求展望。他平时生意再忙,也显得忙而不乱,干活思路清晰,轻重缓急,有条不紊。由于每天晚上都得加班到,为不影响房客休息,许师傅对每天的活计都会精心安排,比如噪声大的切割、钻孔、断料、敲边,一律放在白天进行,把加工的材料备好,晚上再进行焊接。

许师傅的细心我们都看在眼里,遇上这么体贴的房东真不容易。一年的租期一晃就到了,那天领了工资,正准备过去交钱办续租,许师傅却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暂时不续了,房子有点情况。

我拿着钱,一脸纳闷,以为许师傅想涨租金,可后来才知根本不是那回事。他所说的有情况是指拆迁,开发区正在扩张地盘,一条新规划的二级公路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官井街。许师傅那房子属于路基的中心点,偏一点的人家暂时还能留下一间半间的,许师傅家却没一点余地,必须连根拔掉,一砖一瓦也留不下来。

许师傅家的房子立在街头,1至4号是生资公司仓库,属公房,政府拆迁公房只需一纸通知,立马就能搞定。难的是民房,民房住着一家老小,要补偿,要安置。许师傅家是5号,从前往后排号,许师傅的房子就成了拆迁的第一户。

那段时间许师傅可说是焦头烂额,不管白天黑夜,家里像办流水席,异常热闹,来一拔,走一拔,厅堂、卧室全挤满了人。白天来的是开发区干部,胸前挂着工作牌,上面印有“拆迁工作组”字样。工作组队伍庞大,看阵势像打人海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个个能言善辩,谈起来一套一套的。

为了做通拆迁户的工作,他们在许师傅身上大做文章。先是动之以情,然后晓之以理;接着从国际形势,国内动态,再到小康社会建设,区域经济发展,居民生活现状,公民道德素质,未来规划蓝图。谈心、劝说、开导、施压,许师傅整天疲于应付,根本干不成活儿。那感觉就像当年进了政治夜校,各种政策,各种路线,把许师傅的头给弄大了。

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他还得干点活,可街坊邻居又不让他清静,把许师傅家变成了官井街的议事厅,把他家的房子当成了桥头堡。大伙一致认为上面给的补偿太低,无法接受。给许师傅出谋划策,给他鼓劲打气,他们希望许师傅能拿出当年的英雄气概,拼力顶住,决不轻易退缩。

有些喜欢读书看报的邻居还拿出多米诺骨牌理论来分析,把许师傅形容为官井街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如果第一张骨牌倒了,后面就会出现可怕的连锁反应。

邻居们把许师傅的肩膀拍得山响,带了好烟的赶紧给许师傅敬烟。大伙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许师傅身上,有人说,处得邻居好,如同捡到宝,大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位嘴巴很臭的邻居,称许师傅为守门员,劝他拿出当年在机械厂的斗志来,如果拆迁小组动粗,就先给他们一拳,让那油头粉脸的头儿,立马变得口眼歪斜……

有人发现许师傅脸色大变,赶紧打哈哈,把话题岔开。多年过去,人们还在旧事重提,许师傅感觉很不自在,就像刚刚愈合的伤疤,再次被人粗暴地撕开,血水涌了出来。人不怕有再多的荣誉,就怕留下半个污点,无论时光怎样流逝,在大伙眼里,许师傅永远是个有前科的人。

许师傅被弄得坐立不安,他感觉自己身边有巨大的漩涡,他想摆脱这股漩涡,可涡流的力量十分强大,他根本无法控制。

周末到了,许师傅终于清静了两天,他把两个急活赶了出来,周一清早就拉着防盗网,到几公里之外的一个楼盘安装去了。拆迁工作组来晚了一步,他们扑了空,赶到官井街,许师傅已经铁将军把门,上锁闭户。工作组只好把目标转向6号住户,6号住的是一位锁匠,有一条腿残废,见一大帮人往家里涌,他立刻警觉起来。

工作组以为能做通他的工作,没想到这锁匠滴水不进,像一把锈蚀多年的老锁,别说开锁,就连锁孔也堵塞了,钥匙也捅不进去。

锁匠说:“领导们,拆迁可以,我们老百姓举双手赞成。像我这种贫困户,做梦都想住上新房,可你们像打发叫花子,只给那么一点点钱,别说两居三居,恐怕连个卫生间也买不起。现在房价像坐火箭,蹭蹭地往上涨,比猴子爬得还快,我们上哪买房去?上面的政策不是说居者有其屋,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吗?我们别说老去的事,眼前拆了这房,明天就得睡大街。”

锁匠很健谈,也懂得一些时事和政策,他始终占住了主动位置,反复强调他的困难。谈他一家四口的生活,谈他每天的辛苦,谈社会保障,谈他申请三年低保至今未果,谈他们残疾人自食其力,自谋生路,再有困难也从未找过政府。

能言善辩的工作队员在锁匠面前根本插不上话,拐脚的锁匠看似其貌不扬,但他异常油滑,比泥鳅还滑。大伙知道这是一条抓不住的泥鳅,于是只好班师回营,已无兴趣再找下家。这一天拆迁工作没有丝毫进展。

第二天许师傅又准备清早出门,心想自己现在腹背受敌,惹不起,总躲得起。可拆迁工作组这天都有了新的部署,他们醒得比鸡还早,跑得比马还快。许师傅开门一看,一辆面包车早就候在门外,一群人春笋一样立在门口。

拆迁工作组这次采取了新的策略,换了一班人马。带队的是张主任,虽然多年不见,但张主任一眼就认了许师傅,许师傅感觉张主任是有备而来的。

许师傅与张主任是老相识,当年许师傅招工进厂,张主任还帮了大忙,这事许师傅一直记在心里。张主任比许师傅大几岁,应该快到退休年龄了,官井街拆迁或许是他最后一班岗。

熟人相见,先不谈工作,只拉家常。与张主任随行的同事候在屋外,保镖一样守在不同的位置。两人喝茶聊天,谈旧忆往,想当年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一转眼都已两鬓染霜,张主任不由一番感叹。旧情交谊像润滑剂,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聊得差不多了,张主任起身,带着一种久别的亲热,把许师傅拉进里屋,关上门,两人又是一番密谈。

张主任像戏曲的开场,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意味深长,胜过千年万语,里面包含了很深广的信息。既有沧桑苦涩,也有无奈和煎熬。他想让许师傅从一声叹息中,懂得他的处境和风心,理解他的难处,支持他的工作。

两个鸡蛋


今天五月初四,是你生嘞,我给你煮了俩鸡蛋,搁在桌子上端午节假期第二天清晨,睡意朦胧中,母亲那熟悉而又带关爱的话语,透过树影婆娑的窗户传入我耳中。揉揉惺忪的双眼,看看墙上钟表,时针刚指向七字,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农历五月初四,是我三十九岁的生日。

起床洗漱完毕,我便看见茶几上盛着半碗清水的细瓷碗中,一个褐红一个洁白的两个鸡蛋,赫然浮在碗中。尽管它已不能激起我儿时见它就如饥似渴的食欲,我却仍忍不住停了下来,拿起它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两个鸡蛋个头大大的,显然是母亲精心挑选的两个鸡蛋。我拿起鸡蛋,轻轻地在茶几边叩开个口,鸡蛋皮便在我手中,顺利的一片一片从鸡蛋上纷纷剥落下来

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我,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咕咕坠落在豫西一个贫穷的小村庄,尽管父母在刚分到手的责任田上辛勤劳作,但也仅能够填饱我们一家五口人的肚子。于是,母亲便养了几十只鸡,每逢集日,便把积攒的鸡蛋拎到集市上卖掉,用卖鸡蛋的钱买些油盐酱醋和我们兄妹的学习用品。节俭的母亲,把一个个鸡蛋钱都用在维持家庭生活上,那也成为我们家一个经济来源之一。平日里,我们很少吃上鸡蛋,只有在我们兄妹三人过生日时,母亲才煮上四个鸡蛋,谁过生日谁吃两个鸡蛋,剩余的兄妹跟着沾光各吃一个,用母亲的话说,生日时吃上两个鸡蛋,一年到头学习考一百分,平平安安过一年。

记得我八岁生日时,奶奶得了重病,需要到洛阳做手术,父母把整个村子能借钱的人家都借了,可还是没凑够奶奶的手术费,我们也很长时间没吃到鸡蛋了。那天,我几次想提醒母亲:今天是我过生,该吃两个鸡蛋了!可看着父母愁眉不展的样子,我一次次都将唾沫咽进嘴里,一直到下午,母亲始终没提吃鸡蛋的事,我想:母亲把鸡蛋都卖了给奶奶治病,我吃不上鸡蛋了!心中沮丧极了。吃晚饭时,母亲才说:今天你过生,我给你煮了鸡蛋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姐弟三个高兴地又蹦又跳,我迫不及待地把母亲放在碗里的两个鸡蛋全拿走,那是一个农村孩子盼了一年才等来的呀!

我匆忙把一个鸡蛋剥开,那如玉般光洁圆润的蛋清,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我一口就咬到了中心的蛋黄,那黄灿灿的蛋黄,更是馋得我不得了,我咬开一口并吞了下去,噎得我直咳嗽,母亲赶忙让我喝一口茶,拍着我的肩边说:慢些、慢些吃

我舍不得吃第二个鸡蛋,拿到村子里,在伙伴中间炫耀一番,他们好不羡慕,我得意极了,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当我蹑手蹑脚走进家门时,听到母亲说:奶奶治病要花钱,你们两个大了,今天就不吃了,弟弟生日,让他吃俩鸡蛋

我揭开门帘走进里屋,看到九岁的哥哥和十一岁的姐姐,眼里噙着泪水。原来只有两个鸡蛋,想起哥哥姐姐生日时,把自己的鸡蛋总让我再吃一个,结果,他们只能吃到一个于是,我忍不住了,把口袋里攥得紧紧的第二个鸡蛋掏了出来,放到妈妈手里,说:让哥哥姐姐吃,他们惊愕的望着我,却不肯吃鸡蛋,我把鸡蛋剥开,自己先轻轻咬了一小口,再放到哥哥姐姐嘴里,让他们咬一口,我们姐弟三个,就这样一人一口,吃完了第二个鸡蛋,末了,我又把剥鸡蛋的手放进嘴里吮吸着,母亲抱着我们的头,抽噎着哭了起来

如今,我已娶妻生子,鸡蛋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每逢我过生日,母亲依旧给我煮上两个鸡蛋,望着两个已剥好的两个鸡蛋,我却怎么也吃不下,我突然想把两个鸡蛋,送给我的两个十四岁和十岁的女儿儿子,我想让他们知道,两个鸡蛋的故事

卖鸡蛋的女人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我就与这个女人打上了交道。时不时的,傍晚时分,我家的门会毫无任何先兆地被敲响。问起找谁,对方答找方老师。奇了,谁找方老师,竟然不预约呢。开门一看,是她,曾经卖鸡蛋给我的那个女人。她站在我家门前,有些羞涩地告诉我,她来卖鸡蛋,还有一些,想着我的鸡蛋应该快吃完了,就给背来了。我告诉她,上次买的还没吃完呢。她就说,没关系的,放在冰箱里,没关系的。我看着她这么渴望我能把她剩下的鸡蛋买掉,好轻松回家,我就向她妥协了。通常都是,无论我家里还有多少鸡蛋,反正只要她背来了,我都会给她买下。

就这样的买卖关系,我们持续了好多年了。

今年暑假期间,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了。这次,她剩的鸡蛋比较多,有100余个。我很为难的对她说,我冰箱里根本就放不下那么多,这个天气又热,放着会坏的。她就说了,天已经快黑了,她这点鸡蛋难得背回去了,我买了可以分给亲戚朋友吃的。呵呵,我想,也是,难为她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于是,我就又把她的鸡蛋全买下了。她也就比较满意地回家了。

有了新鲜的鸡蛋,我就迅速把原来的那些鸡蛋处理了。可当我吃新买的鸡蛋时,我觉得这次的鸡蛋个头都很小,而且味道没原来的那么正宗。我想,个头小,我可以理解,因为她都是在街上卖剩下的,被那些很懂得生计的人们挑拣过,哪里还会有大个头呢。但味道不好,我就不能原谅了。看来,她开始欺骗我了。我最恨不诚信的人,我决定以后不再买她的鸡蛋。

前天傍晚,我刚吃过晚饭,听见有人敲门,压根就没想到是她。毕竟我上次跟她买鸡蛋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她应该知道100多个鸡蛋我也不可能就吃完了吧。问找谁,答找方老师。我打开门,又是她。见到她,我的火气来了,我告诉她,我从此不跟她买鸡蛋了,并告诉她不买的理由。听我说了这些,她说,这件事情,是她对不起我,上次的鸡蛋,不是她的,是她们家隔壁一老人的,那个老人腿脚不便,平时是用荞子喂鸡,没有舍得用包谷喂,所以鸡蛋都很小,颜色发白不够黄。那天她是卖完了自己的又帮那个老人卖,忘记告诉我了。然后很恳切地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够原谅她。并说了,她这次背来的鸡蛋绝对是自己用粮食喂出来的,小个是有点小个,但真的是土鸡蛋。如果我不信,可以马上打来煎,她等着我煎来看过。我见她很着急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好好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这次的鸡蛋与上次的一样,那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背鸡蛋来了,我不再信任你了。于是,我又一次买下了她卖剩的鸡蛋。

今天早上,我接到一陌生电话,一接通就喊我方老师,我想这是哪个学生家长呢,结果她告诉我,她是卖鸡蛋给我的那个人,打这个电话呢,就是想问我打新买的鸡蛋来吃没有,是不是与上次的不一样。我笑了,告诉她,第二天我就吃过了,很好的鸡蛋,与上次的不一样,与原来的一样好。听我这么说,她也笑了,她说,她就是特意问这个事情的,上次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交道还是要打下去的。我说,好好好,以后我鸡蛋吃完了,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我们的这些交往,哪里只是买卖鸡蛋的交往呢,是人与人诚信度的交往,只有彼此诚信,交往才能因信任而持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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