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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汽车上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在公共汽车上",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伍强这两天心里非常烦闷。昨天儿子又打电话来要钱,才几天啊。现在的小孩子读什么书?三天两头要钱,他们在学校里搞的什么鬼啊。今天房东又来要房租,不是说过几天过几天吗,讨什么讨?我会跑吗?老婆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罗哩罗嗦,一会这里痛,一会那里痒,又要看医生,又要上医院

你以为我在外面开银行啊?你以为抢得钱到啊?啊。伍强烦不胜烦,在电话里大吼了一通。

但烦归烦,日子还得过下去。

天阴沉沉的,草草地吃过早饭,伍强上了1路公共汽车,到西门去讨钱。

车上人不是太多。伍强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眼睛无聊地看外面的人和房子。

车停停走走,人上上下下。

突然,他前面的座椅很沉重地响了一下,一个大个子男人一屁股坐了下来。大个子男人坐不到一分钟,就把两手搭在前排的靠背上,把头枕了上去,一个大屁股就很突出地朝座椅后挤了出来。靠背的下面是空的,挤出的大屁股的裤袋里,一样东西一下就吸住了伍强的目光。一叠钱,一叠红红的百元大钞。因为大个子的屁股和座椅挤得太紧,那叠钱已经被挤出了一小截。

钱和伍强的眼不到一米的距离。钱和伍强的手呢?

街上的景物消失了,车内的乘客消失了,伍强的眼里一片红,伍强的心里一片红。伍强开始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我只要一伸手,钱就是我的可不就成小偷了吗?什么小偷大偷,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行,坚决不行,再穷,也要有骨气,怎能干那种勾当?什么勾当不勾当,现在这世道,贪官一贪就成百上千万,装什么君子?不行,还是不行,也许人家的家人生病,要等着钱上医院,也许是他儿子上学的钱算了吧,一看就是有钱的人,不在乎几千万把块钱,不,肯定是个贪官,该千刀万剐就当钱是他自己丢了,就当是我捡到了但万一出手,大个子醒了不堪设想啊

伍强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的身子开始打颤。但他还是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假装不经意地左右看了看,又提高嗓音大声咳嗽了几声,做出感冒了的样子。

大个子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伍强把手臂靠在前排的靠背上,把自己的衣解开,手臂和头和衣襟形成一个棚,把大个子的屁股遮了起来。

他是个有钱人、他是个贪官、人无横财不富、钱是我捡的

伍强的身子像筛糠一样,他死死地咬紧牙关,战抖地手朝那叠钱接近再接近

哇啊。突然车内一声尖叫,像一枚炸弹在车内炸响,好似无数的弹片将伍强击中,他的脑袋嗡地一声,一种世界末日的恐惧瞬间将他吞噬了。

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尖叫声。此时老年妇女不停地翻着自己的口袋,翻着翻着,就哭了起来,我的钱被偷了啊,我的钱啊。妇女老泪纵横。

伍强惊魂未定,他坐直了身子。

赶快停车,把窗关好。一个男人站起来喊。

司机把车停在街边,问:你在哪里上的车?

东门啊。

已经停靠过几站了,小偷已经下车了。司机说的时候,眼睛就机警地在车内扫,司机这方面是有经验的,他没有发现疑似小偷的人。

这是我看病的钱啊。老妇人哭得更凶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小偷已经跑了。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走到老妇人身边:阿姨,我给你五十块钱,回家去吧,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啊。

老妇人还是呜呜地哭。

一个小学生从书包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老妇人,怯怯地退到一边。一个年轻后生给了一百块钱。大个子站起来,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给了老妇人。

伍强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袋里,袋里有十五块钱。他摸了又摸,捏了又捏,他有些不好意思。最后,伍强坚决地把一张十元的皱巴巴的票子塞给了老妇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给钱了。

老妇人止住哭,千恩万谢。然后她说,我还是下车走吧,我走一段路,就到长途车站了。

老妇人一下车,车里就热闹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骂小偷,有相同经历的人就说起曾经的遭遇,有些人讲起防小偷的方法。

伍强兴奋地拍了一下大个子的肩膀:喂,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大意了,你摸摸你的屁股头,要是遇到坏人,你那钱还在吗?

大个子欠了个身,摸了一下屁股后的裤袋:啊哟,我也太粗心了啊,大哥,谢谢你啊。

伍强用大人对小孩说话的口气说:谢什么谢?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车到站了,伍强下了车。他望了望天,天上的云散了,天空异常晴朗。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席慕蓉小说 在南下的火车上


有时候,对事物起了珍惜之心,常常只是因为一个念头而已,这个念头就是: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仅有的一件。

然后,所有的爱恋与疼惜就都从此而生,一发而不可遏止了。而无论求得到或者求不到,总会有忧伤与怨恨,生活因此就开始变得艰难与复杂起来。而现在,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看窗外风景一段一段的过去,我才忽然发现,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又岂只是一些零碎的事与物而已呢?

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的一生,也是我只能拥有一次的,也是我仅有的一件啊!那么,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将永不会再回来,是我这仅有的一生中,仅有的一条定律了。

那么,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对某些事恋恋不舍,对某些人念念不忘呢?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在相见时仍会狂喜,在离别后仍会忧伤呢?

既然没有一段永远停驻的时间,没有一个永远不变的空间,我就好像一个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流浪者,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搜集那些我珍爱的事物呢?搜集来了以后,又能放在哪里呢?

而现在,坐在南下的火车上,手不停笔的我,又为的是什么呢?我一直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早有安排,只是,时机没到时,你就不能领会,而到了能够让你领会的那一刹那,就是你的缘份了。

有缘的人,总是在花好月圆的时候相遇,在刚好的时间里明白应该明白的事,不多也不少,不早也不迟,才能在刚好的时刻里说出刚好的话,结成刚好的姻缘。

而无缘的人,就总是要彼此错过了。若真的能就此错过的话倒也罢了,因为那样的话,就如同两个一世也没能相逢的陌生人一样,既然不相知,也就没有得失,也就不会有伤痕,更不会有无缘的遗憾了。

遗憾的是那种事后才能明白的缘。总是在互相错过的场合里发生。总是在擦身而过之后,才发现,你曾经对我说了一些我盼望已久的话语,可是,在你说话的时候,我为什么听不懂呢?而当我回过头来在人群中慌乱地重导你时,你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

年轻时的你我已是不可再寻的了,人生竟然是一场有规律的阴错阳差。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种成长的痕迹,抚之怅然,但却无处追寻。只能在一段一段过去的时光里,品味着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沧桑。可笑的是,明知道演出的应该是一场悲剧,却偏偏还要认为,在盈眶的热泪之中仍然含有一种甜蜜的忧伤。

这必然是上苍给予所有无缘的人的一种补偿吧。生活因此才能继续下去,才会有那么多同样的故事在几千年之中不断地上演,而在那些无缘的人的心里,才会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模糊的愁思吧。

而此刻,坐在南下的火车上,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车厢里亮起灯来,旅客很少,因而这一节车厢显得特别的清洁和安静。我从车窗望出去,外面的田野是漆黑的,因此,车窗象是一面暗色的镜子,照出了我流泪的容颜。

在这面突然出现的镜子前,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我怎样热爱我的生活,不管我怎样惋惜与你的错过,不管我怎样努力地要重寻那些成长的痕迹;所有的时刻仍然都要过去。在一切痛苦与欢乐之下,生命仍然要静静地流逝,永不再重回。

也许,在好多年以后,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在这列南下的火车上,在这面暗色的镜前,我颊上的泪珠所给我的那种有点温热又有点冰冽的感觉了吧。

有些心情在车上,有些故事在远方


闹钟是八点以后的,只是醒来的时候见手机,却是六点左右的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大概是念着远方的亲人吧,又或者是那可爱的土地,还有那群可爱的朋友。颇有点当初高中放假的心情,只是惦记的东西略有不同罢了。

清晨的风,比以往要凉少许,微微的带了几点细雨,还夹带着点春草的芬芳。想着是清明到了吧,也该应应景了。

路上行人零散着,大概是时间尚早的缘故。或提着行李,或背着背包,或独行,或几人结伴。匆忙的走着,生怕耽误了归家的行程。

车站里,候车的人此时已经很多了。只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不知道来了几批,也不知道走了几批。只听得道车站的广播不停的在播报,还有一些嘈杂的声响,儿童的哭闹等。

每次都习惯性的等车,生怕误了行程,所以就提前几个小时过去。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后点开游戏玩了一会,却也还是感觉无聊罢了。最后啊,才想起或许只有文字,才能缓解这漫长却又短暂的时光。

火车缓缓的启动着,窗外时不时飘过几滴细雨,最终停留在车窗上,却也不知道它们何时离开。能看的到别处火车缓慢驶过,也能看到窗外几抹青绿慢慢的出现,而后又慢慢消失。渐渐的,火车越来越快,景物也是刹那间就进入视线,却也是匆匆的离开。此时路过的火车一照面,两股气流急剧摩擦,便会发出那种呼啸着的撕裂般的声响,别有几番电影里的恐怖情节。

斜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年纪相仿,鹅蛋脸,两行淡金黄色的长发很自然的垂其间,一双迷人的眼睛,一席米白色长裙,淡红色唇。偶尔瞧见其笑容,却也是有几分姿态。偶尔望向窗外,面带愁容,偶尔目光停留在身旁的孩童,几分微笑。偶尔拨弄她那柔顺的长发,似乎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娇颜。却也不失,旅途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时间就这样不知觉的到了下一站,中途有人下去,也会有人再上来。无人过问他们来自何方,也无人知晓他们去往何处。直到列车再次驶向远方,一切恢复原状。

窗外有林立的高楼、高大烟囱泛着白烟的工厂、有零星的村落、有清澈的河流、也有高大的青山,众多的树木等。仔细观察,却也有几分趣味。

离家愈近便愈是熟悉,似乎隔着车窗也能闻到家乡春天的气息。无论是那雨后泥土里弥漫的青荇,还是春风里夹带的各种幽香。亦或者是那稻田里一片的蛙鸣,竹林后那不安分的蛐蛐儿。甚至是那一潭碧绿的湖水,那一株房旁的老树。一切都那么清晰的浮现脑海,伴着车旁路过的村庄,伴着车旁路过的青山,绿树、水洼,稻田。

不知什么时侯,只觉着, 火车渐渐缓了许多。而后慢慢的,慢慢的停靠在路旁。细雨依然在窗前飘落,只是刚开始的雨花,不知何时已然不见。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何时离开,也不知道它们最后去往何方,留在何处。只留下新的一片雨花,在那车窗之上。能看的到别处火车缓慢停下,也能看到车上行人匆匆离开,车下行人匆匆上去。

电车上


我带着一种非常不高兴的,懊恼的情绪,踏上了十七路无轨电车。这是因为我正和家里的人,怄了一点阔气,而且必须在一个约定的时间以前,赶到遥远的地方去会一个病重的朋友。

三等车上的人,早已经挤得满满的了,拼命地挤进去,就有一股刺鼻的汗臭、人肉臭和下等的香水气味,使你窒息得透不过气来。我只能买了票靠在车门的铁栏杆旁边站着,太阳象一盆火似的,斜斜地透过车门来,烤到我的背心上。在我的右面,坐着一个中年的,胖大的,穿着香云纱裤的妇人。她的手里捻着一大串数珠,流着汗,皱着眉头,不住地朝窗外面狗一般地喘着气。我的前面是看不清的人壁,左边是一个落班的,高大的巡捕。这使我挤在中间大有进不得,退不得的感觉,而且车身摇动起来,就格外地震得我的身子象时钟的摆一般地,向这胖妇人和高大的巡捕的身上碰击着,而引出两种极难看的恶脸来!车行到南京路的时候,总算是下去了好几个人。空出了两三个位置。这时我便用全身的力量冲去占了一个座位,而跟着我的后面,却又挤一来了两三个汗湿淋漓的汉子,牢牢地挟着我的双肩,并且给带来一阵新的肉和热汗的气息。

卖票的又从头等车中钻过来了,他首先向这两三个新到的客人装出了要卖票的手势。在左边的两个工人和学生模样的人,都拿出铜元来买票了,而右边的一个,却仅仅口头叫了一句:“派司①!”①英语pass之译音。此处指电车月票。

因为这声音叫得特别高而且响亮的原故,便引动很多人注意起来了。第一个对面的胖妇人,她用那煤煤一般黑的凸出的大眼睛,轻蔑地,傲慢地朝这边瞥了一下。接着,便是学生、巡捕和我。我也是因为这声音大怪异,而引动了一种好奇心的兴趣;我很想借一件什么物事,暂时将我那不耐烦的心情记却。但当大家都在注意着这人的时候,他倒反而觉得自得起来了,并且立刻用了同样的注意的视线,环顾了大家。这是一个基督徒,因为我看见他的白拿破仑帽子上和胸前,各嵌着和挂着一个放光的十字架。看年纪还不过四十岁吧,样子倒象一个非常老实的人,但我却不知道他是电车上的传教者。

卖票的人沙声地,吃力地高唱着每一个站头的名字。当车身倾斜地越过四川路桥时,那位基督徒几乎全身子靠到我的肩上了。且并突然用了一种沉重的,苍老的声音——那老得就象吃鸦片烟的人一样——开始了他的宣教的义务。

“人——是由上帝造的!所以人要相信上帝!……”这是他的第一句。对面的胖妇人,不快意地朝他盯了一眼,并且急忙地将头转了过去,其余的搭客们便也象得了什么传染症似的,大半都跟着转向一边去了。有的还稍稍露出了一点不高兴的,厌恶的表情。在电车上,这差不多成了一种普遍的现象,尤其是在这大热的天气,搭客们大抵是不欢迎任何种叫卖和宣传的,好象是这些声音能阻碍车行的速度,而使车子里变得更加炽热起来的一般。但这位基督教徒先生却并不顾及这一切,他仍然继续他的演说道:“……因为,中国人都勿相信上帝,只相信菩萨魔鬼,所以中国才弄得格样子糟的!……格都是上帝的惩罚,……”他用手着力地向空中一劈,就象要将这些不信上帝的人,通统从他的手下劈开去似的,以致引起了对面胖妇人的第二次嫉妒的视线!“假如……尤其是……”他接着说,“我们要勿赶快相信上帝,我们中国人是马上要变亡国奴的!……譬如东洋人打过来了,啥人抵当呢?……要相信了上帝,我们就用勿着怕伊了,因为东洋人自家会吃败仗!——上帝自然会替我们去惩罚伊的!……”他只略略地停了一下。他的眼睛望着空处,并没有注意到每一站上下的客人,是怎样在对他作着各种各色的难看的脸相,也没有注意对面的胖妇人和其他的搭客,是怎样在厌恶和反对起他来了。他却象早经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似的,依然,而且更加有劲地讲述着:菩萨,是什么东西呢?……照《圣经》上说——是迷信,是偶象,是魔鬼!是害人的东西!……伊害了我们中国几千年了!对面的胖妇人突然站起来了!她气愤地将数珠套到颈上,瞪着煤炭一般的凸眼睛,恶毒地骂了一声——“猪猡!”她并不是急于要下车去,而用手吊着车顶上的藤圈子,装出了一个挑战的和准备相骂的姿势。

“……上帝情愿将伊的独生子送到世上来替人赎罪,所以人应该相信上帝。不应该相信菩萨,偶像和魔鬼!……”“猪猡!菩萨关侬啥事体?……”那妇人再也忍不住地愤骂起来了。“阿弥陀佛!……菩萨是魔鬼,浓是啥末事呢?猪猡!……”“我是基督徒,侬是啥末事?……我传我的教,关依啥事体呀?……”男人抗议地回骂道。

“勿许侬骂菩萨!晓得吧?……猪猡!……”“菩萨是魔鬼!哪能勿好骂呢?”“嗳……勿好骂格!……”妇人更进一步地威胁着!搭客们大都集中着视线,看起热闹来了。有的打趣着,有的冷笑着,有的起劲地哼着鼻子。卖票的人似乎也觉得很有趣,便装出非常滑稽的可笑的脸相,怪声怪气地接送着上下的客人。那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本来已经跳下车去了,但他却还站在马路的边沿,遥遥地抛过来一句:“汉奸!”这使车上的好一些人都感到一个新的惊异。但那也不过是“感到”一下子而已,因为谁也没有继续去理会他的。

“真是!……我又呒没侬格啥末事,关侬啥事体呢?”这基督徒仍然不屈服;他似乎也准备起身了,便遮羞似地这样叫道。

“勿许骂菩萨!……猪猡!……”那妇人毫不放过他。

“偏偏要骂,哪能……?”“侬再骂,我要敲依耳光!……”“侬敲敲看?……烂污×!魔鬼……”基督徒真正地火冒了。

“猪猡!侬骂啥人?”“骂侬!”他站起来迎了上去!“畜生!侬来呀!……娘格操×!……老娘敲杀侬!……外国人把了侬四只角子一天,你连良心都卖脱哉!……猪猡!来呀!……”那胖妇人正气势汹汹地准备将拳头击过去,可给那侧面的巡捕和卖票的拦住了。电车上便立刻给闹得混乱了起来。那巡捕用了捉强盗一般的方法,捉着基督徒的手壁,并且命令一般地叫道:“好啦,老乡!侬勿要在电车上打架了!下去吧!……等等上帝要惩罚侬的!……”“先生!侬看啥人有道理?……我又呒没骂过伊来!……”基督徒发急道。

“好啦!好啦!……侬格顶好道理,依下去吧!……”车子已经停在新记浜路口上了。那胖妇人仍然一句比一句利害地接骂着:“……畜生!……猪猡……杀头胚!……外国人格灰孙子!……亡国奴!……”巡捕将基督徒强迫下车了。他只能在马路上起劲地回骂着,并且骂的也还是那两句话:“烂污×!魔鬼!……”胖妇人是显然地胜利了!当车上照旧地平静了时,她便利用这战胜的余威,承继了那基督徒的宣教的方法,而大大地颂赞起菩萨的灵验来。她演说得那样有声有色,——简直比基督徒高明得多——那就象是每一个现世的菩萨,她都亲眼见过的一般。

可是,我不能够再听她的说教了。我的站头到了。我的心里只有一阵阵的麻木的感觉,对这件事似乎也再不觉得怎样有趣了。当我跳下车来,再回头望望那胖妇人的姿态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动了,已经望不清晰了。我只听到她那最后的和最有力量的一句:“只有菩萨……才是真正能够救我们中国的!……”我拼命地咬着牙门急急地转过了一个弯,前面便是我的病着的朋友的住处。

追逐汽车的女子


没有人能忽略这样一张脸:泪痕纷披,呜咽声声:求求、求求你们。褐发在颤抖,墨镜里,藏着一双红肿、深陷、因其绝望而绝美的眼睛。

她叫苏珊史密斯,她说:这原本是一个温凉秋夜,她开车带着3岁和14个月大的两个孩子,行驶在静谧的公路上,忽然一个歹徒蹿上车,持枪威逼她下车,然后带着她的孩子们扬长而去。

而她,只能无助地站在路边,对瞬间消失的车子挥手,喊道:再见,宝贝们,妈妈永远爱你们。而黑暗冰寒无尽。

全美国都为她哭泣祈祷。

却有一个女子投书电视台:苏珊在说谎。女子说:她也是个母亲,也曾在山崩石裂瞬间,下车问路,一转头,数步开外的车子被人开走,而车上,有她还是稚婴的女儿。

她说她疯了一般扑向大团尾气和泥尘,手袋脱手而飞,惨号大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旁人也听不懂她是华裔美籍,此刻却忘尽英语,只用母语声声狂呼:救命,放下我的孩子。

高跟鞋妨碍她,一把拽脱劈手扔出去。她死命追赶,忘了人的速度不可能与车辆抗衡,看不见脚下的石砾、玻璃屑、柏油,惟一的念头就是:救回女儿。她只是一个纤弱的亚裔女子,那一刻却如豹如鹰,连歹徒也被吓着了,弃车而逃。而她裙摆全撕,脚踝扭伤,脚底流出殷红的血。生死教会她锐利果敢,所以她说,那一刻,没有一个母亲,会如苏珊般高贵沉着。

九天九夜的追捕,孩子们找到了,不在暗夜不在森林,而沉在冰冷的湖底。苏珊,终于向警方自首,的确是她,因为一点情欲的贪念,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1994年的事了。偶尔在一本书里,读到前因后果和那陌生女子的信。我低了低头,其实并没有泪。我想我懂。

我尚不及为人母,也不曾遭逢死亡,我却曾站在高处临下,看着爱人轻快远去,仿佛有鹳雀在他鞋底翻飞,他是急着赶赴另一个女子的约会吧?真相凄厉地,直逼眼前。不是不知道,在泪落之前应该说再见。我却做不到,因为我爱他。

我开始虚伪,听着谎言却装作一无所知;我学会窥探,四处打听如蛇之祟行,我十分看轻自己;我的故事越编越好,好莱坞金牌编剧也没这般丰富多彩,只为让他多留一分钟。

最后,我打了他一巴掌。

真干脆痛快,是一切一切的收场。出手的瞬间,像那位绝望的母亲,远远掷出她的高跟鞋。掷中没有?并不重要。

有多爱,就有多不舍;有多温柔,就有多暴烈。爱得唇边有血,眼中有泪,胸口有纠缠的爱与恨,爱到如连体婴般骨肉相连。割爱,就一定不可能如拈去一片花叶般轻松微笑。

明知留不住,收不下,却不能自控我颠倒狂乱的脚步。那一遭,我是夜深街上追逐汽车的女子。而我无声的哭泣,他没有听见。

公交车上


车门打开,上来一个人。

是个年轻姑娘,高挑的身材,秀丽的脸庞,一头瀑布似的黑发自然下垂,披落双肩。右肩挎一个漂亮的小包,左手拿一把精致的纸扇,一袭淡绿色的镶有金色花边的连衣裙更是将她映衬得亭亭玉立。姑娘的出现犹如吹过一阵清风,让车厢里被暑气蒸腾得昏昏沉沉的人们眼前一亮。

姑娘立在门口,用眼扫视了一遍车厢。她的嘴角轻微地向上抽了抽,然后不情愿似地走到唯一的空座前,低下身,用纸扇将座位扇了扇,拢起裙子,小心翼翼地坐了,又将裙子轻轻放下。可能是怕压褶裙子的缘故吧,她又极珍惜地用手往平抚了又抚。

意外出现了:座位侧后方一颗凸起的小螺丝钉勾住了姑娘绿裙子的金色花边。

姑娘不知道。她从包里取出耳机插入耳孔,然后将头扭向车窗那边,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是一趟从城里开往乡下的农村公交。时近晌午,车里坐着的基本都是些进城购物回家的农民。大爷的身旁是一台崭新的小型家用磨面机,大婶的黑色塑料包里是给儿子结婚扯的簇新的被面缎里,满脸春风的那个农村少女腿上搁着的手提纸袋里除了新买的时尚衣服,还有刚从邮局取出来的在外打工的男友给寄回来的新款手机,而那个一身新潮的小伙则把一台刚买的大彩电放在了司机背后的空地上。

姑娘的背后坐着一个老农。他穿一件不太合体却干净朴素的短袖衫,头发已经半白,脸上沟壑纵横,已显浑浊的眼睛泛着点点慈祥。老农的身旁,是他买的一根胳膊粗的钢管和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鼓鼓的尼龙袋。钢管就贴着老农和姑娘的座位侧放在地上,尼龙袋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车内闷热,姑娘随手推开了车窗,那一头黑色瀑布就开始不时地溅落在老农的脸上。老农竭力想避开,他一边用手护着身旁的尼龙袋,一边不停地向后仰着身子。

这当中,他就发现了那颗勾住姑娘裙子的螺丝钉。

看得出来,老农是想告诉姑娘。可他刚要往前探身,那瀑布就又扫了过来。终于,在想了一小会儿之后,老农开口了:孩子!喂,孩子!老农的声音不大,正沉浸在音乐中的姑娘根本听不到,倒是车厢里其他乘客听到后都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老农:他身边哪有孩子呀?等众人看到老农是冲着前边那个姑娘的时候,目光就更惊奇了:没见他俩是一块儿的呀!

老农有点尴尬,他顿了顿,索性抬起了手指去捅那姑娘。可还没捅到,车子一个急转弯,他的身子就朝侧面甩去。老农慌忙一手扶住座位,一手紧紧抓住尼龙袋。脚下那根钢管,那根顺躺在老农与姑娘座位侧面的钢管,咕噜噜地滚向了车子的另一侧,在撞到对面的座位后又咕噜噜地滚了回来,不偏不倚地碰在了姑娘的脚上。

姑娘哎哟一声,弯下身去揉脚。

老农慌了,嗫嚅着刚要说点什么,却见姑娘报复似的用脚踩住钢管,向外一用力,咕噜噜地,钢管又向对面滚去,然后又咕噜噜地滚了回来。

老农更慌了,他忙抬起腿想用脚踩住滚回来的钢管。可刚一抬腿,身边的尼龙袋就沿着座位向前倒去,正好蹭住了姑娘的绿裙子。

姑娘摘下耳机,转过身,杏眼圆睁:您倒是看好东西呀,怎么搞的?知道不,我这裙子好几百呢!

老农脸涨得通红:孩子,不好意思,我,我他憋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呀我,真是的。说罢,姑娘转了回去,把身子往里缩了缩,又用手捏住裙子,向上提了提。

哧,金色的裙子花边被勾住它的那个螺丝钉撕开了一个口子。气愤中的姑娘没听到,难堪中的老农也没听到。

车厢里更闷热了,老农紧紧护着自己的东西,生怕它们再弄出什么洋相。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姑娘抓到耳边:喂,快了,车子已经进村了。什么?就等我了?马上就到。唉,我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还不是因为坐车?好了,我要下了,见面再说。

车子停了。姑娘理了理头发,就要起身。

哧,随着姑娘的身体离开座位,金色花边上的小口子又被撕成了巴掌大小,小螺丝钉彻底解放了。这回姑娘还没听到,因为她还在大声地抱怨这坐的什么车呀!

可老农听到看到了,车上的其他一些乘客也听到看到了那口子实在太大了。

现在,姑娘迈着优雅的步伐,行走在村庄的街道上。如同一个漂亮的公主突然现身于市井,她吸引来许多路人的目光。人们就像是行礼似的将她目迎而来,又目送而去。只是迎来的目光里尽是欣赏,欣赏于她的惊艳。而送走的目光里多是忍俊不禁的诙谐,诙谐于那似饥饿大嘴一样开开合合的口子。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36745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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