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蛋与倒霉蛋
一天晚上,见单位财务室的人都下班走光了,开心蛋就从自己办公桌拿出一根绳索,放声痛哭。
为什么,原来开心蛋因为进了地下赌场玩二八杠,想不劳而获,结果老是输,无奈就借了高利贷。现在高利贷利滚利,当时借了十万,现在要还百万。就这点工资,就是几年不吃不喝,也还不清啊。更可怕的是债主发狠话了:明天再不还钱,就先卸掉他的两只手指。
开心蛋是有钱就吃光用光的人,想想上面的情况,哀叹日子无法过了,觉得还是选择上吊为好,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情况。
开心蛋哭好后,就拿了绳索,再拿了木椅,然后站在木椅上,将绳索的一头,套在屋内天花板的金属吊杆上,接着头仰起,准备将绳索另一头套在脖子上。
不对,啊,保险箱的门竟然半开着,哎,前面怎么就没想到瞧瞧单位的保险箱呢。原来单位明天发工资,保险箱肯定有钱,这钱足够自己还债。我们的出纳真好,今天居然将保险箱门开着,哈哈,开心蛋兴奋了,感到前面的所作所为真傻。
马上下椅子直奔保险箱,拉开门,哈,里面钱一万一叠扎好,数一下,一百万出头,哈哈,明天能还清债了。说着,开心蛋将外套脱下,将箱里钱悉数打包好,又将保险箱和办公室恢复原样,就开心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还没到,倒霉蛋就早早地来了。她想我是出纳,今天发工资,我要打开保险箱将里面的钱再清点一下。
到了财务室取下随身带着的钥匙,插入保险箱匙孔时,啊,不得了,保险箱没锁,哎呀,自己真浑啊。倒霉蛋紧张起来,颤抖地拉开保险箱门,啊呀,钱都没有了。这不是昨天有同事陪同到银行取了一百万放箱里面的吗,难道自己昏头没上锁,将钱,这怎么办?
倒霉蛋剧烈地颤抖起来,啕哭起来,这可是一百多万啊,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不知猴年马月能还上啊,再说那可是工人等着过日子的血汗钱啊,想着想着,倒霉蛋更加颤抖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她看见开心蛋在慌忙清理中遗忘在台子上的一根绳索,对,这日子怎么过,还是一了百了。于是她拿了这根绳索,拿了木椅,将绳索一头挂天花板的金属吊杆上,另一头挂在自己脖子上,脚一猛蹬,蹬开椅子,真的一了百了,去见上帝了
没过多久,开心蛋也锒铛入狱,被判无期徒刑终身将在监狱渡过。
虫虫虫虫飞,飞到嘎嘎园,捡个宝宝蛋,娘要吃,儿要看,老子留来过月半一位老妇人坐在门前的木椅上,膝盖上面坐着半大的孩子。老妇人淡淡地笑着,眼角的皱纹延伸到了双鬓,她的双手轻轻握着小孩儿的两只手,随着童谣的节奏慢慢地教孩子唱着。头戴小圆帽,身着小罩衣的孩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老妇人,嘴里跟着咿咿呀呀地唱着。听着童谣,感觉这旋律似曾相识,隐隐约约中,万千思绪飞回到二十年前
虫虫虫虫飞,飞到嘎嘎园,捡个宝宝蛋,娘要吃,儿要看,老子留来过月半妈妈做完家里的活,搬了一把小木椅坐在老屋的大门旁边,把我放在她的膝盖上,教我唱这首童谣。我生在初春,现在早已入秋。因怕我着凉,我被裹得圆滚滚的背对着坐在妈妈的腿上,望着眼前朦朦胧胧的一切。
老屋门前的石阶下,是一片被爷爷踩得严实平整的泥坝,泥坝的边上是爷爷精心栽种着的一圈儿花花草草、一棵从没吃到过果子的梨树、以及两棵矮矮的但是结了很多果实的石榴树。沿着小路向前走,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叮叮咚咚,像是一首不会觉得疲倦的曲子,在大山里自我迷醉地弹奏着自己的音符。遇见大石头溪水就积成了一个水凼,在里面偶尔还可以看见小小的透明的鱼儿,甚至可以在石头下翻出小螃蟹来。踩着大石头过去,是一片梯田,春种秋收,刚刚收割过的稻田里排着一垛一垛的稻草,像一个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小房子。秋深雾重,远处的山朦朦胧胧,只隐约可见其起伏的轮廓,像个喝醉酒随便倒在路边的老翁。
在爷爷家,我从一岁长到三岁。没有去溪边玩耍,也没有自己一个人踏过小溪去过那片稻田,我只在妈妈的歌声中记住了小溪水那叮铃而逝的声音。三岁后,我去了外婆家。
虫虫虫虫飞,飞到嘎嘎园,捡个宝宝蛋,娘要吃,儿要看,老子留来过月半外婆在屋外放了一把木椅坐在上面,把我放在大腿上,两腿夹住我的小腿防止我乱跑,虽然我已经三岁多了,但是却无法挣脱外婆的束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婆。外婆体弱多病,长年药不离身,所以说话得慌,而且断断续续。
我手里拿着外婆送我的小米老鼠玩偶,望着外婆问道:嘎嘎,宝宝蛋是什么?我也想要!
听了我的话,外婆把我放下来,我刚准备跑就被一把拽住,外婆缓缓起身,拉着我的手慢慢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给我说:明天早上让大噶嘎给你做,我们等会儿去对门吃酒去!
外婆步履蹒跚,却还是把我背在背上,去了对面办酒席的地方看热闹。鞭炮一阵噼里啪啦,我手里拿着米老鼠一阵激动,但又有些害怕,便紧紧地趴在外婆的背上,却又时不时地拿眼睛往外瞟。
酒席上,我一双眼睛瞧着一桌的人,一只手拿着米老鼠,一只手却拽着外婆的衣服。突然有人眼尖发现了我,便问我外婆:大嫂子,这是谁家的妹娃儿?长得这么乖!
外婆把我拽着衣边儿的手扯下来,把我挪到中间说:这是细妹的。
我正襟危坐,接受着一桌人的审视:
你叫什么名字?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你几岁了?
你怎么住在你嘎嘎屋里?
问了一圈儿后,他们才慢慢地聊着其他的事情,见我不怎么吃东西,又问:小妹娃儿,你怎么吃这么少?不喜欢吃这些吗?
我没说话,想了想才回答:我还是要讲哈礼噻!
顿时整桌人哄堂大笑,于是我也成了当地因为讲礼而一举成名的小红人。
第二天早上,外婆给我煮了我最喜欢吃的那种最宽最宽的面条,还有一个煎鸡蛋。我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想:这就是宝宝蛋?还没吃完,妞妞就来找我玩了。两人手拉手进了外公的房间,只要外公不在家我就喜欢往外公的房间跑,除了可以搜罗到很多小玩意儿以外,还可以瞧些有画的书。我俩一边翻书,一边对书上的画发表自己的见解,包括老日历上的八卦图。
我们言辞凿凿,长篇大论,以至于外婆进来说她要去集镇一趟,问我去不去,我都只是抬了个头哦了一声。等我们看累了,回过神突然发现家里没人了!我房前屋后转了个遍,都没找到外婆的影子,想起外婆说她去集市了,外公也还没回来。我也不急,去翻了一些小零食装在妈妈送我的小书包里后,就一手拿着米老鼠,一手拉着妞妞的手说要去集市找外婆,两人就这样商量着往集市的方向走去。一路走走停停,一会儿去折朵小花儿,一会儿又捡个漂亮的石子儿,一会儿又手拉着手一起过了河,当然还不忘往嘴里塞吃的。不知走了多久,路上遇见一位耕种回家的大叔,询问我们是去哪儿。我说去集市找外婆,他告诉我们说外婆马上就回来了,让我们先回家去,然后我们又一路走走停停地往回走。手中仍旧拿着那只米老鼠
三岁那年,我作为留守儿童留在了外婆家,由于外公外婆年迈,我又辗转回到了爷爷奶奶家,这一留就又是三年。
七千多个日夜,抓不住飞逝的光阴,只留下回忆伴随。新年回老家,老屋门前的石阶不知被搬去了哪儿,原来的泥坝也已被光滑坚硬的水泥地代替。那一圈儿花花草草哪里还有身影,只剩下两颗石榴树以及那从不结果的梨树苟延残喘。门前架了一座新桥,细水长流的声音闯入双耳,不知道还有没有透明的小鱼和小螃蟹
虫虫虫虫飞,飞到嘎嘎园,捡个宝宝蛋,娘要吃,儿要看,老子留来过月半我一阵恍惚,随即进屋,看见妈妈正在逗小侄女,这首童谣是唱给小侄女听的。岁月的痕迹悄悄地爬上妈妈的眼角,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我记得,妈妈曾对我说,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唱歌。只要忙完了家里的活儿,她就会搬一把椅子坐在大门前,教我唱很多儿歌,我像是听得懂一般,静静地看着听着,有时候还跟着哼几句。我知道,一定有这首童谣。我对妈妈说:过完年去嘎嘎屋里看看吧!
走在走过无数次的路上,环顾四周的景色,似曾相识的感觉渐渐萦绕心头。那被我唤作大嘎嘎、小嘎嘎的外公外婆看见是我,脸上随即浮现出笑容,将我引进屋里。我坐在火炉旁,抚摸着这个被我洒过汤洒过饭的老古董,想起十几年前在这栋房子里的欢声笑语,听着外婆和妈妈絮絮叨叨,包括那次我和妞妞差点走丢的事。我抬头环顾四周,突然看见了窗台上一个穿着大红色短裤的米老鼠
1993年年初,我回到芝加哥,打算把修了一半的艺术硕士课程修完。朋友托朋友,我找到一处房租低廉的居室。据说它最令人羡慕的好处是,方圆一英里之内,有地铁...
1993年年初,我回到芝加哥,打算把修了一半的艺术硕士课程修完。朋友托朋友,我找到一处房租低廉的居室。据说它最令人羡慕的好处是,方圆一英里之内,有地铁,有家“九毛九”百货店和一个“Egg Store”(蛋铺)——芝加哥的中国留学生没有不知道这个著名的食品减价商场的。它分布在各个贫民住宅区,如同一个个食物急救站,能及时扑灭周围的饥饿。为什么给它取名“Egg Store”,我一直没考证出来。有人说它的缘起是专卖鸡蛋的小铺。因为鸡蛋是美国最便宜的食品之一,所以在它拓展成今天这样庞大的连锁廉价食品店时,仍沿用鸡蛋作为它物美价廉的象征。还有就是从复活节来的那层寓意:鸡蛋是复活节的主食,只要有鸡蛋的地方就有生命之孵化,就有生命之起死回生。因此,鸡蛋象征的是生命之早春。我比较赞同对“Egg Store”的后一种注解。应把这个“蛋铺”改成“生命之春”食品商场——Spring of Life:有生命弹跃而起之意,也有生命如泉喷涌之意。
那天,我走到蛋铺奶制品柜台时,发现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坐在两大桶牛奶边上。蛋铺里充满喜洋洋的各国语言,若不留心,绝不会听见老人细弱的呻吟。她几乎是整个店铺中唯一的白人面孔。美国人但凡有体面的收入,是不会来这里和各种肤色的移民一起打捞食物渣滓的。我还没走上前,就感觉有一股奇特的气味从老妪身上泛起。
我问老太太哪里不适,她哼哼着说:“我的脊梁要杀死我了!”我必须完全蹲得与她一样低才听得见她的话。我试着去拉她的手,她把那只手从我手里缩回,给了我另一只手,因为头一只手的手心里有几枚硬币。她像一截定了型的老藤一样,让我一点点抻直,眼看要直了,她尖利地惨叫一声,又缩回原来的形状。她身边搁着一个手推车,是专为老年人购物所设计的那种,只是它也老得如她一样变了形。
我把两大桶牛奶放到手推车上。从她婴儿一样尖细的期期艾艾中,我弄明白了,她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就是想把脊背的疼痛挨过去,再把两桶牛奶搬上车。我左手推着她的车,右手环过她的背,插在她的右腋下,等于将她的体重全挂在我的右臂上。我感到她整个人不比那两桶牛奶重多少。我问她还需要买别的什么,她说不需要了,两桶牛奶足够她和她的家人一周的生活了。我差点问:一周七天光靠牛奶?但我及时闭了嘴。在美国,是可以把悲惨当某种怪癖来理解的。而把悲惨当作怪癖来尊重,也就等于尊重个性,尊重个人对生活方式及自我信仰的自主权。
我问老太太家住哪里,她说只有3个街口之遥。我决定把她交给她的家人。根据我对医学的无知,我断定老太太一定有脊椎错位之类的病症。她根本已瘫痪在我的右臂上。经过付款过道时,她将手里的硬币给收银员。款数刚好,显然她预先做了计算,也预先打算好除这两桶牛奶绝对不买任何其他食物。蛋铺的牛奶便宜得像自来水。
我们走到马路上,那股奇特的气味我现在已知道了——是股类似动物园的气味。老太太告诉我她叫安娜。我发现安娜的衣着是20世纪60年代的风格,是件大致为黄色的灰外套,或说是大致成了灰色的黄外套。安娜极清瘦,衣服也过于单薄,因而她那几乎弯成“S”形的脊柱,清晰地显现在她的背上。假如把她整个人抹平直,她不见得比我矮多少。我问起她的家庭。她说:“是啊,我有个大家庭等着我去喂呢。”我纳闷竟没有一个比她健壮点的晚辈来承担这采购任务。她像读懂我的心思似的,解释说:“我有两个儿子,在朝鲜战争时上前线了,都没回来。至少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来。”
我说:“您一定弄错了,不是朝鲜战争,一定是越战吧?”
她说:“我没弄错,是朝鲜战争。越战的时候,我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我心里暗暗大吃一惊:安娜得有八十多岁了。虽然她勉勉强强算是活着,但毕竟有这把孱弱的阳寿。再瞅她的面容,不知何处使她看上去像个婴孩,残缺不全却幼稚无邪,头上稀疏柔软的黄白绒毛在无风的空气里浮动。我很难启齿地又问:“那您丈夫呢?”安娜说:“他已经去世20年了。”
这时,我们已走过第二个街口。我由于不小的体力支出而浑身有了汗。安娜指指前面说:“看,那就是我们的家。”
她手指的地方,有一大片灰蒙蒙的鸽子,你挤我我挤你地发出打嗝似的低音。我留意她说“我们的家”,心里觉得有些宽慰。
3个街口,我和安娜竟走了四十多分钟。其中安娜不断请求我停一停,因为一阵剧痛又朝她的脊梁袭来。疼痛使她蜷曲、扭歪,原已变形的身躯更加走样。我也已筋疲力尽了。总算听到她说:“就这里。”
那是一排店铺式的房子,大部分倒闭了,关着门,陈列橱窗玻璃上被涂鸦,贴着招租、卜卦、文身广告和逃犯通缉告示。那一大群鸽子见了安娜,一齐“呼啦啦”振翅起飞,轰炸机似的朝我们冲过来。我感到扑面而来的是带着腥膻体温的一片肮脏固体。我闭眼屏气,躲着那羽毛间夹尘土的风。安娜的嗓音更加细弱温存:“我的天使们!”
她请我把牛奶倒在路边一个破玻璃盆里。她说:“抱歉了,就只有牛奶了。”等我照她吩咐完成了对鸽子的服务,抬起头立刻怔了——她那间店铺房的陈列窗里一下子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猫,大概有二十多只,全都像安娜一样细瘦,只是眼神都直勾勾的,晶亮,被饥饿点燃着。我这才明白安娜所说的“家庭”。
我不敢走进安娜的这个家庭。从敞开的门窥入,里面是一目了然的赤贫。有张床垫,有个冰箱,没有浴室和厕所,也没有炊事可为。我只把两大桶牛奶给她提到门内,大半个身体坚定地留在门外。但我还想为这个已进入末日的孤独老人做点什么。她蹲着身挨进门,她身上的气味马上融入屋里暖暖的生物气息。猫竟比安娜要干净些,也多些优越感。我迅速撕下一页纸片,写了我的电话号码,递给安娜:“如果有什么事——比如你的背痛要杀死你,你起不来去买牛奶,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住得很近。”
安娜却没接那号码。她说:“谢谢你。我没有电话。”
“你从不给任何人打电话?”
“不打。我没电话,也没人可打。”她刻意躲着我犀利的逼问。
大概为省一笔电话费。我木木地看她掩上门。猫刹那间全从陈列橱窗里消失了,然后就听见屋内响起猫你死我活的欢宴声,以及安娜婴儿啼哭般的笑。
我站在鸽子粪便铺成的台阶上,半天挪不动脚步。我从未见过如此的贫穷和孤独以及衰老以及……此刻我比安娜更需要安慰和止痛。不知怎么两眼茫然地走回了我那月租180美元的寓所,它陡然变成了天堂。我心里难过,却又无所归咎。
一个月之后我决定搬离那个贫民区,在海明威诞生的橡树公园城找到了600美元月租的公寓,我才明白自己没有那样一颗坚强的心,来旁观安娜那样的悲惨人生。我无法将悲惨当作怪癖来理解,从而尊重这怪癖,以至达到对于个人生存方式的尊重。
4个月后,学期结束了。我乘了火车回到那个有蛋铺的地方。那时已是5月底,“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天气使贫穷得到大大缓解,或说使贫穷也得以被装扮。我来到安娜的门前,从门的缝隙看进去,没有安娜了,却仍是一地的猫。它们更瘦了,薄薄的一片,如同影子。我想安娜一定还在世,猫在等她。邻近蛋铺,如安娜这样的生命总可以维持一个大致活着的状态。这样想,蛋铺是功德无量的,它翼下孵着多少大致存活着的生命。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3037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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