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父亲加入了搬运工的行列。拉起借钱买来的一辆旧板车子,就踏上了去宿州拉煤的路。
那时候,板车底盘是小轴头的,走不多远就会死档。遇到这种情况,父亲就用木棍把车身顶起来,给车轮调个方向,车轮才能继续转动。父亲拉着这样的旧板车,从我们居住的吕望集出发,越过县城,跟着板车队步行近二百里路,到宿州市境内的芦岭煤矿装上满满一车煤,再一步一挣地返回家乡。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蒙城到宿州的路还都是砂礓路,十分难走。队友们都是或父子、或夫妻地两个人一辆车子,其中一人架车,一人帮衬。单身的队友则有一头毛驴帮着拉套。因为我们姐弟尚小,母亲要在家里照看我们,父亲便只能一个人在路上挣命。累了的时候,父亲就把板车停在路边,拿出那口破旧的铝锅,舀起护路沟的水,从路边找些野柴,把母亲为他准备的红薯面馍熘一下,就是一顿饭。母亲在家里早早忙完了该忙的活计,估摸着算好父亲到家的时间后,把尚不会走路的我拴在院里的那棵大椿树上,自己顺着乡间公路一路走去,为父亲接车子。约摸走出一二十里之后,迎到疲惫不堪的父亲,帮父亲带一把车子,使父亲那勒红的肩膀得稍微轻松一点儿。
从秋到冬,父亲闭着眼睛也能把蒙城到宿州的公路摸上个来回。快过年了,城里的煤紧俏起来。为了多赶一趟,父亲不再把煤拉到我们住的集镇上,干脆把煤直接拉到县城的煤栈公司便宜些卖掉,再掉回头赶第二趟。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父亲跟搬运公司结了帐之后,口袋里已经有了很可观的一叠人民币了。他紧紧地攥着那厚厚的一叠,心想,一家老小能过一个肥年了。
父亲去了县城的食品站。他心里在想,要割上一大块肉,还要买上几挂鞭炮,买上一副红红的春联。让一家老小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好年。
等着割肉的很多,好容易排到父亲。父亲指着早就看准的那片猪肉说,给我那个腰窝,来五斤!
营业员给他麻利地割好了五斤猪肉。父亲一手接肉,一手掏钱。猛然,父亲面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他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口袋里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在父亲的记忆里已经成为了空白。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食品站已经关门了,身边只剩下一个跟他一同卖苦力的同伴。面对着同伴的安慰,父亲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坚决起来,对同伴说,看来还得求助你了。麻烦你回家跟小霞妈说一声,让她托人给我送些馍,我要再拉一趟。
同伴吃惊了,说:都腊月二十八了,煤矿都放假了,你还拉谁的煤去?你看这天又阴得这么厉害,万一路上再落雪了,你一个人咋办啊?
父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能让他们娘几个过年连个称盐的钱都没有。我一定要再拉一趟!
带着母亲托人连夜送进城里的红薯面馍,怀揣着从同伴那里借来的本钱,顶着刀子一样的东北风,父亲义无反顾地一个人踏上了蒙城到宿州的公路。那一夜,父亲走得特别快,他没有感觉到饥饿,没有感觉到疲劳,没有感觉到黑夜给他带来的不便当煤矿的大门打开的时候,父亲已经倒在煤矿门口睡着了。
好在父亲与煤矿上的人已经熟悉,尽管已经放假,人家还是破例卖给父亲一车煤。然后,父亲拉着装满原煤的车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回赶。回来的时候,父亲的脚步明显地慢了许多。桑土桥、西寺坡、桃园、小杨家、沙坝、南坪父亲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再一个目标一个目标地往前移。也算托老天爷的福气,父亲来时顶头的东北风这时候并没有散去,车子顺风走起来轻了许多。但是,千把斤重的车子依然让父亲的背弯成了一张满弦的弓。等到了蒙城地界的时候,尽管阴冷的苍天看不到日头,父亲根据路边人家吃午饭的时间计算,也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父亲停下了车子,从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取出了母亲给他准备的干粮,支起了锅灶。等他掏出火柴要点火的时候,却发现火柴已经被汗水浸透,根本划不着了。父亲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火柴装好,掰开那冻成了冰渣的红薯面饼子,就着从护路沟里舀来的凉水,慢慢地咀嚼着,回忆着自己丢钱的过程,同时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自责。他想,以后永远也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到了梁土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灰暗的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雪花。父亲慌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害怕我母亲在家里等急了,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出来接车,万一出来会接到哪里。他只能祈祷苍天给穷人留一条活路,让归途变得顺畅一些,让家人少担心一些
在飞舞的雪花陪伴下,父亲越过了涡河大闸,走进了蒙城县城。这时候,城里灯火点点,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他的煤在城里已经无法卖掉了。父亲心一横,拉着满满一车煤,走过一中,走过供电局,走上了蒙三公路。他要把这车煤拉回家里,让一家人守着一车煤过一个好年。虽然没有钱了,但是他有煤,他有一车能发热发光的煤!有了热和光,一家人就有了温暖!
靠信念支持,父亲在蒙城县城通往吕望集的砂礓路上一步一个雪痕地奔走着。一里葛、二里张、五里关堂、七里许、十二里戴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开始湿滑。父亲的步履也越来越慢,逐渐蹒跚起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垮下去了,一点儿也不敢停步,只要步伐一停下来,他就会倒下去,躺在这洁白的雪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
就在父亲快要倒下的时候,他的前面出现了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雪人。隔着老远,两个人的热泪就流到一起,把天地间的飞雪都融化了。
那是我母亲。
晚秋,微雨绵绵,黄叶飘零。纷飞的黄叶,携着淡淡的回忆,遗落在这个即将远去的秋天里。从发现第一枚落叶开始,我就在阅读着秋天。红叶娇艳的秋天,像一册浪漫的线装书,让捧读的人,也生出柔情。这个季节,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人销魂,追相思,夜夜除非,幽梦人浅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红叶飘落的那一瞬,会让人产生无限怜惜,遐思,这转瞬即逝的美丽,仿佛是那远去的绚若烟花的爱情往事,温婉,忧伤,美丽//
窗外,微风细雨。小院的野菊花却在雨中绽放,金黄俏丽的朵儿,凝着雨露,像是一个女子的相思。在这微雨的午后,摘几朵新鲜的野菊花煮一壶清茗,只觉风雅逼人。屋里流淌着邓丽君低唱的一首《月满西楼》,柔肠百转,不尽缠绵。一种叫相思的情绪溢上心头,自斟自饮,恍若梦中。遥想,那天各一方的情人,如何把华丽的相思,开到花残,把一缕余香留给彼此懂得的人。我喜欢那残酷的美感,爱那繁华之后的寂寥。看一对恋人从锦绣年华,一直爱到白发苍颜。韶光匆匆,那么轻易就耗尽了他们一生的相思,那期间漫长的煎熬与滋味,只有他们独尝。//
南宋词人陆游与唐婉,便是那对饱尝相思之苦、饱受相思煎熬的痴心恋人。陆游与表妹唐婉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后永结同心,成为夫妻。婚后,他们更是伉俪相得,琴瑟甚合,是一对情投意和的恩爱夫妻。不料,作为唐婉姑姑的陆母却对这位有才华的儿媳总是看不顺眼,逼迫陆游休弃唐婉。在陆游百般劝谏、哀求而无效的情况下,二人终于含泪挥别。有情人未成终生的眷属,唐婉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之间也就相思相念不相见了。//
十年后的一个春日,陆游在家乡绍兴城南的沈园游玩,与携夫同游的唐嫁邂逅相遇。红袖盈香、憔悴美丽的唐婉征得丈夫赵士程同意,满怀深情地给陆游敬了一杯酒,转身而去。佳人依旧,爱已成昨,陆游的心碎了。他借酒销愁,肝肠寸断。待到曲终人散时,悲痛欲绝的陆游,在沈园的园壁上题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年春天,唐婉再游沈园。她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忽然瞥见陆游的题词,反复吟诵,想起往日二人诗词相和、甜甜蜜蜜的情景,不由得泪流满面,思绪万千,便和了一首《钗头凤》,题在陆游词后: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旧情难忘又难言,憔悴忧伤已枉然。带着无尽相思与苦痛的唐婉回到家之后不久便郁郁而死,香消玉殒//
流年已过,沧海桑田。陆游与唐婉凄美的爱情往事,已淹没在时光的水岸。只是每到雨送黄昏花易落,秋叶飘零思纷纷之时,便会忆起那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往事,酸楚、苦涩、甜蜜滚滚红尘中,爱情是朵玻璃做的玫瑰花,娇艳美丽却又易折易碎。我们应将爱情之花捧在手心,细心呵护;植入心田,倾心耕耘。我们的爱情之花便会姹紫嫣红,娇艳美丽。我们的爱情便会地久天长,温馨甜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冰凉。晶莹。
雪,拿来烹茶。一盏古树普洱,一个人,枯坐,与这冬日的黄昏对饮。
从来没有过的欢喜。开始喜欢一个如此皑皑白雪的冬季。
缄默。冰封不动的安宁。
听雪在茶炉中燃烧。水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凉与热,仿佛相依,却终生相离。
普洱。惊艳往往只需三两字,略略带有古老的味道,周身散发着淡淡贵族气。不张扬,很中国,很古典却淡然的活在现代人的词典里,不经意的把一颗深邃的内心包裹起来。隐忍,同时饱含深情。不拒人千里,但也绝不同流合污。让你欲罢不能。
始终逃避,躲着一切的喧杂。只一盏茶就可以与这岁月厮守到老。
窗外。冷的风,孤寂的树,生硬的道路,挂冰的屋檐
存在即是圆满。要那么多阳光干什么?
茶汤清洌,琥珀色的流光溢满杯盏。你从远古一路走来,带着古人翩跹的情思,穿越时空在这个冬日黄昏的雪光中流转。凝视,那袅袅升腾起的茶烟里,明明夹裹着八大的孤、独、冷,徽宗的忍、辱、瘦,还有徐渭的何必。一幅倔强的画,一帧瘦成线的字,就好了。徐渭,你那腾空落下的葡萄,不是挺好吗?何必呢,何必那么狂野,何必杀妻刺耳,何必凄凉终老
端茶。哪需要言语,仿佛早已与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开始了攀谈。一盏雪水普洱,清洌、甘醇、安宁,夹杂着凄凉幽微的悲欣,就着光阴直到老去。
哪有什么魏晋,哪来什么何夕。要那么多懂得干什么?
这一场茶事,香不妖,色不惊,无言,静静与日月星辉,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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