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月光落地,微风拂过树影,触动我内心深处的思念,思念我的兄弟军子。在那读书的年代,我们带着青春的冲动和鲁莽,此刻转身,回忆那年少轻狂。
下课铃声惊醒了梦中的我,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抬头看见军子笑看着我的面容,对我说声:“臣等,恭候多时了。”
我弹跳起身叫到:“吃饭时间到了吧?冲!”边说边拿起饭碗冲出教室,引来笑声一片。
军子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课间操时间,兄弟!”
我用眼神望着他,带着埋怨,心想:“怎么不把我拖住呀?至少把我这饭碗拿下嘛?”
他耸耸肩无言,嘴角却露出笑意。
楼梯间,人头涌动着,男生女生挤成一片,都赶着下楼做课间操。我神速用手在一个女生的头上摸去,马上双手抱碗,等那女生回头,我双眼看碗,而军子和我走在一起,他惊恐地看着我。那女生给军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军子欲言又止。第一回合没有得逞,继续第二回合。我又神速打了同一个女生的头,继续双手抱碗,两眼不离开手中的碗。这下那女生生气了,转头就对着军子骂道:“你无聊呀?手多脚痒是吧?”
军子张口看着我,我也连忙找准时机,用无辜的双眼看着那女生,对着她说道:“军子,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你喜欢的那类型吧?今出手了?”
那女生看着军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军子则是“啊!啊!”的啊了半天。看你还让我出洋相吗?
回到教室,军子狠狠地打了我一拳,说道:“你小子,下次也给我找个好看点的女生要得不?你不知道,整个课间操时间,那隔壁班女生都用眼神在看着我,看得我发慌。”
我把碗放进抽屉,说道:“下次再看我笑话,我就不是找个女生这么简单了!”
“怎么,你还想找什么人来呀?”
“找……老………师!”他做晕倒状。整个班级里,就我的成绩在角逐着谁垫底,家里也给了压力,这次期末考试再考不好,干脆卷铺盖回家得了。
我闷闷不乐的坐在操场上,偷偷的拿支烟出来抽着解闷。军子打完蓝球过来,坐在我旁边问道:“怎么,兄弟?闷闷不乐的!”
“唉,马上期末考试了,你看我这成绩……又得和“大奔”争一,二名了。我的天!”说完这话我忽然一抬头看见班主任走过来了,连忙把烟递给军子说道:“帮我拿下,我系下鞋带啊!”
说完低头系鞋带,班主任已经走到军子后面了,带着微笑的对着军子说道:“小兄弟,散根烟给我咯。”
军子正好高举着我的烟,看着我系鞋带,这话一听着就不对头呀,他猛一转头,看见班主任,手一抖烟掉了。“哎呀,小兄弟,这烟不抽了也别乱丢呀,别引火烧身。”
“老师,我……这不是………我已经引火烧身了。”
“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找我!”班主任丢句话走开了。
我又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军子说道:“怎么这么巧呢?这不是你帮我在背黑锅吗?兄弟,真是难为你了!”
“苍天呀!大地呀?我咋这么背呢?”军子双手向天,做出朝拜状态,我又笑了,实在憋不住。军子真是憨厚的可以了,来自农村的他,一身纯朴的品质,在我的带领下也渐渐的多些幽默和灵动了,就是这脑子转得速度还是比我慢了点。
正为这即将来临的考试纠结,偶然间一位老师要复印东西,正巧我路过,她捉住我当了义工。我不情愿的来到二楼的复印室,帮忙复印复习资料,真是老天作美,一位老师也正在复印东西,我偷瞄一眼,“我的天,考试卷!”
这老师也警惕性高,回头看见我说:“复印?”
“嗯,王老师要我帮她复印点资料。”
“你先吧!”这位老师把复印好的卷子拿开整理,偏偏忘记了放到最上面的一份复印件。趁她低头整理的空隙,我一把把那份考卷丢到了复印机的最底下,地上和复印机相连的缝隙间。然后不慌不忙的继续复印,突然那老师好像反应过来似的,回头我这边找了一通,又问我看见没。我肯定是说:“没有,可能老师你拿过去了吧?”
这老师也精怪,检查了我所有复印件后才让我离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不管咋的,要把这考卷偷回来。起码考试不会垫底了。”
经过考察,我发现复印室的一个窗户没有防盗网,外面又有根大水管通过那里,只要能爬上去,就能拿到那份我藏好的试卷了。但是来自城市的我有些胆怯,不是怕拿试卷,而是怕摔死。军子可以呀,他那身板、他那体型、再加上总在家里练农活,爬个水管不是小菜一碟。问题是怎么去说服他,他可是没有偷试卷的胆。咱们班花叫秦儿,长得可好看了,成绩又好,特别是理科成绩,我就想:“这女生怎么就生了个理科生的头脑呢?按理该是文科不错嘛?”我们班上的男生都喜欢她,争着和她套近乎。但我是除外的,因为我嘛什么毛病都有,就没这软骨头,本事没有却还在女生面前傲气得很,偏这些女生又喜欢和我打交道,正中了一句:“男不坏,女不爱!”
这天吃了午饭后,同学们都在寝室闲聊,聊着聊着,我就把话题往班花身上带,这话题一来,全寝男生个个精神饱满了,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我话锋一转,抓住个时机说了句:“听秦儿的好友小雯说,这次期末考试如果有哪位男同学的数学能考得过她,开学请他看电影。”
“真的呀?”
“我不信!”我说:“不信拉倒,小雯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她说的还有错?”
“那也是,这小雯对周翼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我偷偷的看了军子一眼,这家伙若有所思。
晚上,军子问我:“你说如果我数学考过可秦儿,她会请我看电影吗?”
“那是当然的,就怕你考不过她。”
“那也是,”军子一脸沮丧。
我笑着对他说:“兄弟,别怪我不仗义,如果我能让你数学考过她,你信不?”
“切,我才不会信,你那数学学得比我还差,只能在梦里想想咯!”我偷偷的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他一脸懵逼相,而后又问我:“考过她,真能和她看电影?”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
某天入夜,寝室熄灯后,约莫过了一些时间,我和军子翻墙而出,来到了复印室的下方。我们白天就来看过了,军子往手上吐了把口水,开始顺着水管往上爬,我拿个小手电给他打了点光,幸好月光还亮,照着我和他那紧张得冒汗的脸。就在他要爬进窗户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花,“啪”清脆的声音在这夜晚格外的突出。我脚一下软了,他灵机一动“喵喵喵”地叫出几声,像极了猫,还是发春的那种。我一下缓过气来了。紧接着,试卷拿到手了,我们顺利的回到了寝室。拿着那份试卷,军子手都发抖了。我偷偷的问他:“你学那猫怎么这么像呀?”
“兄弟呀,我妈在家养了一窝猫,你说我怎么能学不像呢?我们农村老鼠多。”我笑了,他说:“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我都要虚脱了。”
这下,我可神气了,起码这期末考试不用垫底了呀,军子拿着考试题做着研究,有好些题不会,他就只有请教学习好同学,偏偏就坏在这了,期末考试过后,既然有同学向老师举报说考试前,军子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并且这军子又讲义气,把题目泄露给了几个同学,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我的天,全年纪数学是史无前例的拔尖呀!最后校长一声令下,全年纪重新补考数学,我有得和“大奔”争到数一、二了。为了这个我把军子狠狠地骂了一顿:“你看你,好不容易天赐良机,你到处去讲什么义气,这下好了,你也别想和秦儿看电影,我呢?说不定卷铺盖回家了。”
最后,学校还是把这事给纠查到底了,我和军子留校查看一年,坐在学校周围的山坡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两个难兄难弟又在想着回家去该怎么面对家人的质问,真是头痛。突然,军子双眼发光,拍了拍我,说道:“看,看,是秦儿耶,穿着裙子真好看。”我直接晕倒了。此刻回忆着那年少的轻狂,冲动的行为,鲁莽的后果有些挺难为情的。谁都有过年少,谁都炫扬过青春的时光,嬉笑中欢度,教训中成长。难忘的依旧是深深的情谊,纯粹的情感。
下午,四点。
安回校的时候被老师叫到了花园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又是去办公室呢,嘴角是一贯的似有若无,淡淡的嘲讽的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仍旧是吊儿郎当的倚在梧桐树下,等着那个让他等待人,他今天心情还算不坏,否则他才不会等着那个罗里吧嗦的老头来教训他,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刚好也不用上课,他想。
阳光撒在少年的身上,微微刺眼。安尽管才18岁的年纪,身高却有1.85。白色长袖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脚踏耐克运动鞋。容颜清雅俊秀,肤色略显苍白,气质忧郁而空灵,神情是一贯没人时的落寞与疏淡。他的眸像是游离世间之外,冷眼旁观。衬衫只扣了四个扣子,顶端的三个却肆意的放开。帅气张扬的短发,前额几缕刘海被染成了幽蓝色,左耳耳钉同样是幽蓝色系。梧桐叶子坠落旋转,带着不可忽视的惊艳。
这样的身高容貌,无不论豆蔻初开的少女动心,即便他不学无术,是个,痞子。
的确,是个痞子。
安邪肆轻佻的望着那些少女,唇角轻扬,丝毫不理会她们的反应,对于女人他向来视若无睹,尽管他有无数的女朋友。
身后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安微微眯眼,唇角的笑更大了。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找你来吧。没用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不容抗拒。
安转过身,睥睨着他,神情冷傲。不知道。同样是肯定的语气,只是充满冷凝与不耐。
如果你只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想我没有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他咳嗽一声,说道今天的班会,为什么你的父母一个也没来?
少年眼神陡然变得阴鸷,眸子酝酿着风暴,危险的,像是盯住猎物的豹,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他猛的后退几步,听着那个阴鸷少年嘴里冰冷之极的话:
听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记住,没有下一次。
少年转身,留下一脸惊恐的人,消失不见。
安一周都没来上课。无人问津。没人知道他在酒吧喝了七天的酒。就算知道又怎样,安冷嘲。
那个男人快不行了,半个月以前就快不行了,怎么还不死,还不死!安始终都没有去看他,那个生他养他却不管他的父亲,唯一教过他的就是:
是个男人,就不准哭!拜他所赐,除了母亲死的那一次,他再没哭过。
安想到母亲,胸口抽痛,青筋暴起,猛的灌下烈酒,酒瓶重重的击在大理石柱上,碎落一地,发出乒乓的脆响。
恒安,我去学校找你,看你不在,所以我猜你在这里,你果然在。带着淡淡的欣喜与不可忽视的焦虑。
声线温柔,在安听来却如肉中的一根刺。醉意顿时消去大半。冷冷的站起来,厌恶的盯着那个女人。
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却很好,容颜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温柔婉约。而这个女人是他的继母。
继母,呵呵。
你来干什么。语气毫无该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充满敌视。
安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你还没那个资格!
女人踌躇了一会,脸上有着哀伤。
好,我不叫,可是恒安,你爸他快撑不住了,医生说,今晚他他希望你能见他最后一面。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你也恨了这么久就当是我求你了
女人跪下来,发出闷响,她的脸上都是泪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他,妈怎么可能会死,要不是他每天只顾工作,妈身体又不好,那天又冒着大雨去找他,怎么可能出车祸!怎么可能!
安痛苦的闭上眼,双拳重重的打在墙上又猛的转过身盯着她,还有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初啊对了,他不是快要死了吗,你也刚好可以找下一个买家,趁着还不算很老,把自己给卖出去!
啪,女人怒极攻心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少年颓废的躺在地上,想流泪眼泪却半分也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女人离开,留下安,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这里,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了呢。
安最终还是去了医院,以治疗手伤的名义。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他。
男人很瘦,眼睛浑浊,头发几尽灰白,毫无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只是个垂暮老人尽管他才五十多岁。
印象里,他永远都是忙碌的。没有躺着的时刻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手费力的抬着,模糊不清的唤着他的名字,少年双拳紧握,唇绷成一条直线,倔强的没有一丝弧度。
他快死了。
游离世外的眸子转冷,再转冷,直到没有一丝温度才冷然开口:
没想到你也有这般时候,还真是让我惊讶呢。
男人的唇不断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浑浊的眸尽力的凝视着他,看着这个他亏欠了太多的儿子。
安,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妈。我知道,你,你恨我只是过去再也挽不回了。可是我不曾后悔。你知道吗,当初我娶了你妈妈,我便发誓要给她最好,最好的生活。于是我拼命的赚钱,从最底层做起。于是我离开了家,去了城市发展。生意渐渐起色,也越做越大,我本打算着再过几个月就把你们母子接来,只是没想到你母亲她,她哎!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而若棠是我这几年的秘书,都是她帮我打点一切,我也知道她对我的心意,我已经负了你母亲,不想再看到另外一个女人也因我而恒安,别怨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怨她!
对不起,恒安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都是我的错
少年再也忍受不住,猛的夺门而出,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再也忍受不了了!凭什么让他原谅他,这些年他管过他吗?没有!没有!一句对不起,一场葬礼便能忘记从前回到曾经吗!不能!不能!绝对!
那个男人终是死在医院里,正是少年走后的没多久。悲哀,或许吧。
安还是待在酒吧,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喝酒,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眼睛很疼,像火烧一样。
她来了,和上次一样穿着素雅旗袍,只说了一句便走了。
你父亲临死前给了我一封信,是你的。
少年没有表情的接过,没有表情的撕开,里面只写了一句:
是个男人,就不准哭!
和那年他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换成了字。一样,一样的不负责任。他死了。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这算什么?
他攥着那封信站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来临的前夕,他把它撕碎了,抛在空中,晨曦的光穿过布帘带着久违的暖,少年的眸子焕发出从来没有过的光辉。斩钉截铁的道: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命令是多余的,我永远也不会哭,听着,我会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少年,总是在经历一些事后,长大一些,直至,不再年少轻狂。
(一)朽木不可雕也
高一那一年,秦夏因为一篇写人的作文而在学校名声大噪。
随之而火的,是她在作文里描述的那个人:老师块头很大,经常穿着一件棕色外套,头顶上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整天黑着一张脸,活脱脱的就像一个黑面罗刹。
而这篇实在称不上佳作的文章,也被当事人,也就是文中的黑面罗刹,当着全班念了出来,一口浓重的乡音普通话,配上他标准的阴沉表情,让台下的同学们一个个忍俊不禁,又不得不憋住。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四十多个人的教室里,一张张憋笑憋得通红的脸,时不时憋不住冒出来的呼气声与黑面罗刹讲的一口乡音普通话相交织,奏出了一曲高亢激越的交响曲充斥在秦夏的耳旁。
啊!读完一篇作文后,脸色愈加阴沉的黑面罗刹象征性地发出了他多年来沉迷于书香气中的感叹声,随之降临的就是一通慷慨激昂的质问,他伸出拿著作文本的手,朝着秦夏,深恶痛绝地指责,秦夏同学!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看着黑面罗刹气得都快冒烟的样子,秦夏站在座位旁,大仇已报的喜悦感在心底开出了一朵花。她面无表情地应道: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写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长得牛高马大,不就正好烘托出你高大伟岸的形象吗?你最爱穿那件棕色外套,不就是赞扬你勤俭节约的高尚品德吗?还有你稀疏的黑发,不就是因为日日夜夜为学生操碎心的表现吗?
秦夏拿出平日里朗诵诗歌时高昂的情绪,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回应着黑面罗刹。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与气得冒烟却无言以对的黑面罗刹相对比,俨然就像一道墨水硬生生地泼上干净的画纸上的场景,引得同学们纷纷咂舌。
看着黑面罗刹就像吃了一碗芥末一样的表情,更加使得秦夏亢奋起来,兵书有言,乘胜追击。深谙其道的秦夏更是抓住这个机会,连忙摇头感叹地望着黑面罗刹:还有,老师,你拿镜子照一照自己,阴沉的脸加上气呼呼的大鼻子,真的就跟个黑面罗刹一样。
说完,秦夏还觉得此处应有掌声,低眉看了看沉浸在这场战争里的同学们,问: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一个人敢公然地对抗黑面罗刹,就算是有秦夏这个勇士带头,但同学们深知的是:nozuonodie。
面对这样一群不给面子的人,秦夏难免有些尴尬,她连忙用眼神示意平时要好的小姐妹应和,可眼部的肌肉还没舒展开来,黑面罗刹已然行动了。
黑面一怒,血溅三尺。
毕竟是从教多年,教人有方的黑面罗刹。原本尽占上风的秦夏很快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黑面罗刹大手一挥,怒气滔天地对秦夏吼道:拿着你的书站到后面去!从今天开始打扫一个月的教室卫生!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原本秦夏可以卖个笑,讨好一下怒头上的黑面罗刹也不至于扫地一个月,但秦夏自诩五尺女儿家,也是有铮铮铁骨的人!怎么能屈服在黑面罗刹的淫威之下?当即,她就朝天翻了个白眼,既是对黑面罗刹的不屑也是对迫于黑面罗刹淫威的同学们的鄙视。她拿著书,仰起头,雄赳赳地走到教室后面,与垃圾桶相伴。
一场师生大战还未结束,接下来就是批斗大会了,黑面罗刹恨铁不成钢地指着秦夏当反面教材,骂道:说你们是猪,你们又长个人样!说你们是人,又长了个猪脑子!
看着黑面罗刹唾沫飞扬地教化一群朽木不可雕也的同学们,秦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无语望天。
(二)你就像他养的一条狗
第二天,秦夏与黑面罗刹的大名就已经红遍校园了。
黑面罗刹虽然只是秦夏所在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但他的名声远远大于年级主任。
每每谈及黑面罗刹,同学们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痛骂他多管闲事!
黑面罗刹不仅管自己班的同学,就连外班的也不放过!
什么作弊啊,谈恋爱啊,上课玩手机啊,他不仅抓自己班上的,就连偶尔经过别的班时,看到了也要告发他们。
因此,此次得知秦夏恶惩黑面罗刹的事后,整个年级的同学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那目光,如同看见了天安门上红星闪闪的五角星啊,更有甚者,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崇拜地称赞一声:拯救地球的侠女啊!
秦夏就温柔地摸摸该同学的头,大义凛然地大手一挥: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虽然得到了不小的惩罚,但秦夏心底还是乐开了花啊!想到同学们都站在她这边一起对抗着黑面罗刹,他们崇拜的眼光就是她无限的动力!
可偏偏有一类人是隔绝于俗世之外的。
夕阳西下,秦夏一个人在教室对付着满桶垃圾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垃圾桶从四楼扔下去才好!
可她再怎么讨厌黑面罗刹她也不会愚蠢地干这种事,要是这样的话估计会被黑面罗刹整得更惨了,她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悲壮的情况出现在她身上,于是当她奋力地提起垃圾桶朝门外走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传闻中成绩优异、师生喜爱的好学生叶安。
她就像看空气一样地无视了叶安,双手艰难地提着垃圾桶转弯朝楼下走,身后清澈的嗓音叫停了她:秦夏,我们谈一谈吧。
不像是问句,反而像是肯定句。
秦夏好笑地回头瞥了叶安一眼,她向来讨厌这种好学生,以为有了老师的庇佑就自以为是。所以,她跟叶安之间也毫无交集,是在走廊上碰到也不会打招呼的那一种关系。
她淡淡地回道: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啊?我跟你很熟吗?
秦夏说起话来永远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偏偏语气中含着一丝嘲讽,让人听了总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她就像是一只傲慢不已的刺猬,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或事物总要竖起尖刺。
果不其然,叶安的眉头微微皱着说:我想跟你说说秦老师的事。
哦,黑面罗刹的事啊?我跟他不共戴天,怎么了?许是手上的垃圾桶太重了,她放下垃圾桶,面对着叶安,眼中是显然易见的敌意。
叶安依旧镇定,想要说什么,却被秦夏打断:黑面罗刹的事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去倒垃圾了。
转瞬,她就提起垃圾迈开步伐。许是她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惹恼了少年,叶安上前一把就扯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有点大,使得她重心不稳,手中的垃圾桶轰然落地,顺着楼道滚下去,垃圾撒落一地,臭气熏天。
秦夏本来就是一肚子火,叶安的举动无疑是在上面泼了一桶油,她一把甩掉叶安的手,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叶安!我怎么样关你屁事啊!谁要你来多管闲事了?
她就不明白了,她跟他不熟,也无任何关系,他怎么就要来多管闲事呢?
可能因为刚刚手上力道失误,叶安被秦夏吼了一阵,也不好发作。
金黄色的阳光穿透在彼此之间,映照出他鼻翼上隐隐的几分怒气。
他按下心头的隐怒,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但他还是不忘此行的目的,秦夏,你这么胡作非为是想要得到什么?秦老师都快五十岁的老教师了,你这样气他有什么好处?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秦夏看他这副说教的阵仗,顿时就乐呵了:我再怎么对黑面罗刹好像也不关你的事吧?秦大宇是你爹还是你妈啊?转瞬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拍了一下头,哦,我怎么忘了,成绩优异的叶安由年迈的奶奶抚养长大,由品德高尚的秦大宇老师资助入学!
她面容露出一抹嘲讽:就像他养的一条狗吧?
两两相对,凛冽的气氛蔓延。只要一谈起秦大宇,向来内心病态的她不惜用最刻薄的言语来伤害眼前无辜的少年。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嘴里会说出这么刻薄至极的言语,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低下头跟叶安道歉,而是连忙转身回教室拿书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
因为她看到了少年缓缓攥紧的拳头,或是害怕,或是内疚,她落荒而逃。
可背后仍是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秦夏!秦大宇也是
(三)同仇敌忾,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当天晚上,秦夏闭上眼睛总能想起黑面罗刹那张阴沉的脸和叶安充满怒气的面孔,让她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当她顶着黑眼圈走上楼道的时候,却发现楼道里的垃圾扫得一干二净,垃圾桶也回归到原地。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脑海里闯入昨天那张暴怒的面孔。
我这样对他,他还这样帮我?秦夏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个声音,该不该去道歉呢?
还没细想,另外一个声音又湮灭了她刚才的想法。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家伙!就跟黑面罗刹一样爱管闲事!
就在秦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旁的小姐妹们不由得凑了上来,她们神秘兮兮地问:哎!秦夏,你听说了吗?据说邻班成绩优异,长得又帅的那个叶安是黑面罗刹资助入学的呢!
对啊对啊!还说他家庭情况很不好,难怪一心学习啊!
啊!不是吧!我心中的高富帅啊!顶多算是高帅了!
小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同一记重拳击打在秦夏的心里,脸上是遮掩不去的惊讶,她问:这些都是谁说的?
其中一个女孩子横眼看着她:不是你说的吗?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到处宣传了,说源头来自你啊!
放屁!秦夏把手中的书一甩,谁栽赃陷害我呢!
秦大宇为了照顾叶安的自尊,这件事也一直秘而不宣,除了昨晚秦夏当面嘲讽叶安的时候,她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不会是叶安自己爆出来,好让她愧疚,从而回头是岸吧?
此时此刻,她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可还没等秦夏追究此事,黑面罗刹就率先追究了。
流言如同三月细雨,纷飞在校园各处。
而这流言的一切源头都指向了秦夏,当秦夏踏入办公室时,秦大宇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不怒自威,这就是众多学生害怕秦大宇的原因。
可偏偏只有秦夏不怕,她大大咧咧地走到黑面罗刹的面前,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
显然是秦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刺痛了秦大宇的眼睛,他压抑着自己奔涌的怒气,问:叶安的事情是不是你到处宣扬的?
秦夏懒得对视秦大宇怒气冲天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瞥向他身后的窗外,用极不耐烦的口吻说道:不关我事,不是我说的。
霎时,秦大宇的怒气抑制不住了。他大手一拍,桌面打得作响:秦夏!你居然还敢说谎?这件事本来就只有你知道!除了你还有谁?
她脾气也上来了,抬起头怒视,嚷嚷道:你要不信就直说是我啊!反正不是我!信不信随你!
你你秦大宇气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目眦俱裂的样子让秦夏心底笑开了花,她没好气地瞪回了他,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
秦大宇还是拿她没办法,极力抑制住气得颤抖的身子,转过头,手无力地一挥:你走吧。
秦夏冷哼着转身,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一回到教室,一群小姐妹就凑上来问东问西。她扬起嘴角,傲慢地说:黑面罗刹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就是专门克他的。
她的话引来一阵阵唏嘘声,有赞叹,有高兴。
好像所有人都讨厌秦大宇呢,同仇敌忾,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只除了叶安。
她转过头,恰好就看到了从教室窗口经过的叶安,带着忌恨的神情看着她。
转念,她又想起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秦大宇无力的神情,五十岁的老教师了,面对她却无可奈何。还有叶安,好心好意来劝解自己,她却又爆出了隐藏许久的秘密,让他被人指指点点,这种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可是,她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要去道歉的勇气呢?
她就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凡是有人接近,就竖起尖刺,不留余力地伤害无辜的人。
(四)她想,叶安来这里,就是为了替她解释给黑面罗刹听的吗
日子悠然而逝,流言也逐渐沉寂,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叶安仍是年级前十名以内的好学生,秦夏还是每天跟黑面罗刹斗智斗勇的坏学生,两人之间再无任何交集。
除了那一天,暮色四合时,秦夏才背著书包缓缓地回家。她每天放学都会先在外面游荡一阵子再回去,好像对那个家没有很大的眷念感。
她一步一步悠然自得地走着,抬起眸子,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缓缓走近,好像是刚从她家出来,不用想她也知道,估计是叶安趁她不在,去找了秦大宇吧?
本以为两人碰面就如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可看着人影缓缓靠近,她内心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渐渐升腾,待叶安走近了,看着叶安面无表情地无视自己后,那种情绪总算是压抑不住了。叶安从她身边走过两步路时,她转过头,喊了一声:叶安!对不起!
她聚集了全身的勇气才喊出来的话,好像闭着眼喊出来才觉得不那么难堪,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反而舒畅了许多呢?
还没等她找到答案,就听见叶安冷冰冰地问:你道歉闭着眼做什么?
啊?她连忙睁开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叶安,在叶安凛冽的眼神中,头一次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一定很讨厌自己吧,她心想。
喂!怎么不说话了?看着秦夏无措的目光,叶安倒来了兴致。
你没听到吗?我在跟你道歉啊!好像之前的感觉一下子消逝无遗,秦夏又恢复了从前气势凌人的样子,嘴巴扬起,那样子让叶安感觉不像是道歉,反倒是问罪。
叶安呵的一声,冷笑了一下,有不屑也有嘲讽:秦夏,你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啊!
她气上心头,瞪他:你不知道这样子跟女孩子说话很不礼貌吗?
他反讥:那你上次跟我礼貌了吗?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叶安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了,要不是看在秦老师面子上,他才懒得理她。
秦夏一时语噎,叶安趁此继续数落:秦夏,你看你,永远都是一副要强、偏执、自私、蛮横无理的样子!你以为整天嚷嚷着跟秦老师过不去就很威风吗?他们都只是看你的好戏而已,你被罚打扫一个月时又有几个人帮你了?
就像是一条条罪状被一一陈列出来,又好像是戳进了她心底最敏感的地方,一语中的。叶安轻易地就掀开了她的伪装,那种感觉,就像她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看得最清楚的人是他,会坦白相告的人也是他。
可秦夏一点也不高兴!她讨厌这样被人揭露出来!
她就像发怒了的猫,龇牙咧嘴地看着叶安:那也不关你的事!
好像又没有什么话能反驳,她只好转身跑,想要离开让人难堪的氛围,这样子,真的就像自取其辱。
可还没跑多远,她又被身后的声音喊停了脚步。
喂!秦夏!
她猛地一回头,怒视着叶安:你又想说什么来侮辱我!
叶安双手插进口袋里,好笑地看着秦夏恼羞成怒的模样:上次那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了,是有同学撞到我们那次的谈话了,才会流传出去!
所以呢?她倔强地抬起头,这段时间的委屈好似有了一个出泄口。
所以我就不怪你了啊!少年接过话头,潇洒自如的样子。
哦!秦夏重重地应了一声,转身走。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似对她的无礼有些气结:哎!秦夏,你就不能改改你偏执的性格吗?以后对秦老师好一点!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心底冷哼了一声:干吗要听你的?
她小跑着回到了家,一进门就看见秃顶的黑面罗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黑面罗刹也看到了她,似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夏夏,上次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她自顾自地换鞋。
你不会怪我吧?他低声问。
嗯的一声,似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不太想在这样的氛围里长久待下去,她才不要明明白白地跟黑面罗刹说我不怪你这样的话呢!
她连忙迈开脚步走上楼,身后似是传来一声叹息。
她想,叶安来这里,就是为了替她解释给黑面罗刹听的吗?
(五)这一刻,她真的好恨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秦夏仿佛老实了许多,不再在语文课上顶嘴,也没有整天想法子跟黑面罗刹闹腾。
不用分心再管秦夏,黑面罗刹管理这个班级更加用心了,班级平均分每每都在年级前列便可得知。
家长们似乎对此十分满意,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一个个争破头往里钻,本想趁此脱离黑面罗刹魔爪的秦夏,本来选的是理科,跟叶安一样的科目。
偏偏名单出来时,她发现还是进了文科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黑面罗刹作梗!她怒气冲冲地找黑面罗刹问个明白,黑面罗刹在学校里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头脑简单,算不清楚那些公式的,还是安心学文科吧!
一句话,就断了秦夏的后路。
可她无可奈何,如今的她还是得迫于黑面罗刹的淫威之下。
可更让她乃至全班同学气愤的是:开学之际,抬眼一看,全班男生仅有五人!其余全部女生!据说都是黑面罗刹暗自踢走了之前在班上捣蛋的男生。
谈及这件事是,黑面罗刹自得地说:别以为你们的心思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们!就是要杜绝你们早恋!他大手一挥,我带的学生里!只有一对搞早恋成功了的,现在在菜市场买菜,前两天我碰到了,还给我少了几毛钱继而他又给大家洗脑,养娃不读书,不如养头猪!你们爸妈辛辛苦苦养你们
看着黑面罗刹苦口婆心的样子,配上一口乡音普通话,秦夏不由得在下面翻白眼:老古董!
秦夏向来记仇,更喜欢记黑面罗刹的仇。
许是一时的叛逆又在黑面罗刹的精神压榨下奋起,文科班女生偏多,又喜欢分小阵营,你来我去一不小心就可能斗起嘴。
而那一次,秦夏的小姐妹就跟一个女孩子结了仇,两群人约好放学时了断这件事。等到放学后,校园里的人渐渐少了,两帮人就由拌嘴慢慢动上手了。
暮色四合中,一群女生对峙着。
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秦夏脑子里正想着如何对付眼前的女孩子呢,就被一道尖叫声镇住了!
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黑面罗刹来了!
一时之间,大家作鸟兽散,各逃各的,再也顾不上打架了。
可还没跑多远,就都被抓了回去,而秦夏就是第一个被抓回去的人。
一群人站在办公室里,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听着黑面罗刹开着批斗会,只有秦夏还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站在一群人里东张西望。
听着黑面罗刹的谆谆教诲,就跟个催眠曲一样,让秦夏呵欠不断。
末了,她只听到:你们每个人写两千字的检讨书交过来,另外,请家长明天来一趟!
有人讨价还价地恳求:秦老师都要写这么长的检讨了,就不要请家长了吧!
对啊!对啊!一个个接着应和,想要从轻处理。
可她们实在太高估黑面罗刹的气量了,他怒吼:你们是不是还想再加一千字的检讨?
如此一说,一个个落荒而逃。
秦夏也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却听见黑面罗刹黑着脸叫她:秦夏,你给我留下!
她惊得停下脚步,瞌睡都被他吼醒了。她转过身来,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批斗。
果然,黑面罗刹劈头盖脸地骂:秦夏啊!你怎么就不学好呢?尽干一些幼稚的事情!
她不甘地反问:我哪里幼稚了?
黑面罗刹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就是带坏班风!我让你待我班上是怎么的?就是让你好好学习!考上个好大学!
够了!秦夏也不甘示弱,总是讲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教也教不好!
啪的一声,响彻耳旁。
黑面罗刹颤抖着手指指着她,身体也站不稳妥了:我养你这么多年,竟把你养成白眼狼了!
秦夏感到好笑,伸手摸着被打的半边脸,冷哼:谁要你养了!有本事你别养啊!我自个找我爸妈去!谁要你养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愈演愈烈,旁边的老师也连忙来劝架,说:秦夏,你大伯不也是为你好吗?赶紧跟伯伯道个歉!
秦夏甩开那个女老师的手,气急败坏地说:要我道歉?下辈子吧!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时,正在晚自习的同学们一个个抬起头看着她。感觉被无数的目光注视着脸上的红肿,她愤怒地走到桌子旁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此时她却突然听见一个讶异的声音:啊!秦老师气晕了。
一时之间,喧哗声四起。
一个个同学站起来跑到前门外,伸长了脖子往办公室里看。
真的真的!秦老师晕倒了!
又有人说:啊!李老师在打120!
七嘴八舌的声音打断了秦夏收东西的速度,一阵阵喧哗声引得李老师出来了,她显得有些焦急,也不忘安定人心:你们一个个回座位上坐好!秦老师身体有些不舒服!
一群人连忙坐回了座位,秦夏手中的笔袋一松,掉在地上,同桌凑过来好奇地问:哎,不会是被你气的吧?
一句话,吸引了无数目光。
秦夏没有说话,心脏跳动得异常快,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常言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黑面罗刹这种祸害,怎么可能会气晕呢?
她故作冷静地坐在座位上,听见旁边一个个声音交织。
有担忧的,有好奇的,也有兴奋的。
一个个声音,宛若尖刺,纷纷扎入她的心里。
她故作冷静的姿态终于在救护车声音临近的那一刻轰然破裂,同学们好奇地望向窗外,有的甚至跑了出去,就连邻班的同学也被吸引了出来。
秦夏的脚步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走到门口,她看见医护人员提着担架从她眼前经过,还有叶安疾步如飞地跑到办公室里。
又有老师出来维持秩序,同学们一个个被赶回了教室,只有秦夏呆呆地站在门口,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她看到被担架担着出来的黑面罗刹,他昏沉地躺在担架上,肢体麻木,神色痛苦万分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不怒自威的气场。
秦夏瞪口呆地看着他。
陪伴在担架两旁的叶安看见了秦夏,满眼通红地瞪着秦夏:你还不过来一起去!你难道就这么铁石心肠吗?他可是你大伯!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黑面罗刹秦大宇就是她大伯,养了她五年的大伯!她知道他长年患有疾病,她还这样气他!
这一刻,她真的好恨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跟在担架后面走,跟着叶安上了救护车,呼啸的急救声音撞击在她心里。
(六)她是又偏执又自以为是的人
秦大宇被推进急救室后,秦夏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她不禁埋怨起自己:为什么要不听话?明明知道他有高血压的!
她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秦大宇,阴沉着脸的黑面罗刹,怎么会轻易地被她气倒呢?
她还来不及忏悔,身边的少年面色阴沉地直视着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听见叶安愤恨地说:秦夏,这下你满意了吧?你把他气出病来你就满意了是吧?他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懂得报恩也就算了,还成天给他闹事!这下好了!你是要闹出人命吗?
听着叶安森然的逼问,她不由得蜷缩起身体,像是保护自己一样地摇头:没有,我没有要变成这样的!
声音很大,空荡荡的长廊中荡漾出回音,似是想借此掩盖她不安的心。
可偏偏这一切都被叶安看在眼里,他步步逼近:秦夏!你还是这么死性不改!嘴巴又硬!秦老师就不该把你养大!
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少年看着不知悔改的少女,不惜用刻薄的言语来刺激她,希望她能就此清醒。
可秦夏还是秦夏,她嘴巴又烂又硬,总是那么自我为是又不肯轻易低头。她瞪大眼睛对视着叶安,眼中满是怨怼,她说:他本来就不该答应养我!那样我就可以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是的,多年以来,她所有的不听话、吵闹、顶嘴都是想要摆脱秦大宇!她自己有爸妈!为什么要他养?
她怪他!假如不是他答应养育她,她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去国外不带她去呢?
她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她会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天天受到这个黑面罗刹的管制!
所以她胡闹、任性,都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回来接走她,亲自来管教她,而不是这个冷面无情的黑面罗刹!
她沉浸在自己自以为是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耳边却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冷酷的声音,他说:秦夏!你真是幼稚!这么多年来,你难道没用脑子好好想想?
你亲生父母要是真在国外,怎么可能五年不回来见你?他们早就死了!是你大伯!你口口声声的黑面罗刹!争取了你的抚养权!
就像是身处在零度以下的雪地里,秦夏感受到了无尽的冷意,她努力抑制住颤抖的身体还有颤抖的灵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癫狂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爸爸妈妈还经常从美国寄当地的东西给我!你说谎!
叶安望着接近癫狂的秦夏,他知道,是时候该说出真相让她清醒了!他想起了当初秦老师说这个秘密时那沉痛到极致的表情。
他厉声地说:那些东西都是秦老师托他朋友从国外带来的!你爸妈在你十一岁的时候是要出国没错!但是飞机失事,他们去世了!你那么小,秦老师不忍心让你知道真相,所以他才编织了这个谎言,想要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他希望你的人生不比别人坏!
秦夏!这么多年来,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秦夏恍惚地摇着头,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所有的谎言终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所怀疑的是大伯要她的抚养权,是要霸占那笔赔偿费。
她就像是陷在淤泥里无法自拔,自顾自地呢喃:他不就是想要我爸妈那笔赔偿金才抚养我的吗?
她还是死性不改!叶安真得气急了,怒道:你当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上高中,上大学,乃至以后结婚生子都是个屁啊!
是的,她是又偏执又自以为是的人,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才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伤害每一个无辜的人,特别是对秦大宇。
可是如今真相水落石出,她的胸膛里仿佛装入了一个大水缸,满满的愧疚溢出来。
她终于哭了,哭自己的愚昧,哭自己的自以为是,她痛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她哭,原本气势逼人的少年不免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她号啕大哭着攥住拳头,打向叶安:因为我愧疚,我难过,我伤心啊!
(七)这大抵是最好的岁月了
只是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就像黑面罗刹中风急救过来一样,就像叶安及时告诉了秦夏真相一样,就像心理病态的秦夏及时被扯回来了一样。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黑面罗刹偏瘫了半年,秦夏学会人前人后地照顾着他,傍晚一起出去散步,一起运动,总算让他变回了从前的黑面罗刹。
而秦夏,也逐渐在这兵荒马乱的青春里成长。
高考之后,她踏出考场就看到了叶安。她考得不错,多亏有黑面罗刹的辅导,还有叶安的帮助。她兴奋地拍了拍叶安的肩膀:喂!考得怎么样?
叶安一回头,眉眼似画:还行,说好一起去的学校你能考上?
她淡然一笑,自信地说:那是当然!
他似有些遗憾,转身就走:唉,又要跟你待一起那么多年。
秦夏冷哼一声:黑面罗刹可说了,要你照顾我的!
她追了上去,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在人山人海里看见了黑面罗刹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的手被身旁的人牵起,他说:你这么笨,别跟丢了!
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仍是那样傲慢,却少了锋利的锐气。
从前的她又幼稚又敏感,最会的就是装腔作势。而今的她逐渐成长为外柔内刚的女生,不再肆意地用言语去伤害任何一个人。
此时,阳光正好,人世间千般万般的风景过后,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还在身边,这大抵是最好的岁月了吧。
在繁杂的街上,竟找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气味。于我,这个世界实在陌生得可怕。
曾经的年少轻狂,原来是那么的可笑!
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彷徨、一直一直的在感情的世界里试图寻找自己的出路。青春的印迹很深很深,可是对于感情的记忆,却始终很浅。或许,它已无意于停留在某一个特定的空间里。
看尽世间的分合,有人认为那是人生的一种无奈。其实很多时候,感情只是一种苍白。就像每一个现在还沉浸在爱情所带来的伤害里的人,他们明明知道在结局面前自己已无力去改变什么,却还在一次次地努力着试图去改变。
我一直都认为,感情是很累人的。或分或离、或伤或痛,它往往给不了一个人想要的一切,却那么霸道地硬塞给一个人无法接受的一切。思念的背后是痛苦,坚强的背后是寂寞,希望的背后,就只能是绝望。
很多时候,思念仅仅只是一种无法呼吸的痛。寂寞的夜,回忆如流水,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冰冷。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我开始明白,有一种爱是不需要用泪水来感动的。
这种爱,已经渗透了灵魂,甚至超越了灵魂。
曾经很努力,也很执着,以为穷其一生终究会得到那份自认为的幸福,但是其实满地都是我可耻的幸福。寂寞有时候真的美得惊人,那么的安静、那么的与世无争。
雨前的空气总是压抑得可怕,可是雨中的独步却是另一种凄楚。直到今天,仍然有好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我是那么的喜欢独步雨中。我的回答是,我想洗刷自己的灵魂。可是这样的理由,显得很笨拙、也很牵强。
流着泪走在雨中,便没有谁可以看到我眼中的悲伤了。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很坚强、很坚强,因为我明白,再多的泪水也换不来爱情怜惜。
这么多的日子过去了,曾经的哭泣现在依然鲜明地印在我的脑海里,附带的,还有那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痛苦。曾经我哭泣了,我在爱情的面前流下了我的泪水,可是却最终连可耻的幸福都无法触摸。无法忘记曾经的伤痛,也无法忘记我当初竟是爱得那般的低微,我甚至无意的去用自己的泪水来试图感动爱情,感动那颗未曾为我跳动过的心灵。
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就算当初用泪水感动了爱情,但那样的爱情只能是一种同情、只能是一种可怜。
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不在爱情面前流泪。可是我曾经爱过的那一个人,他已经从我的视线中谈出了很远、很远。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他,我已经从寂寞中明白了该如何去爱,在泪水中明白了我们之间是永远的。
错过了一时,也许真的就错过了这辈子。
但是从此之后,我不会再试图用泪水来感动爱情
60后的我,算是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跳着忠字舞,吃着面糊糊,穿着补丁裤,贴着大字报,写着批判稿,挥着支农锄,手拿捡粪的小镰刀长大的一代。在经历过大半个人生磨砺,走过世间的坎坷崎岖之后,才发现,情感的潮汐,并没有冲走儿时的记忆,那段岁月啊,就像一首神韵天成的歌,在我怀想的心空时时吟唱
儿时的我,整天跟着哥哥混在一群男孩子堆里,学着男孩子的样子,玩着男孩子的游戏。弹溜溜,打啪叽,玩石子。还时不时的跑到建筑工地的松木架杆上翻单杠,硬生生的在上下翻飞中,把那粘着松油,干皮层叠的松木杆磨得光滑滑,亮晶晶俨然一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不会梳辫子,干脆就剪个毛缨子;个子太矮,就把扁担钩两头绕一圈挑少半桶水,踉踉跄跄,也不肯向哥哥示弱
儿时的天空就是一张五彩的纸,我们只要用手中的画笔轻轻地涂抹,就是一片斑斓的天地!那天地间的笑声是清纯的,歌声是甜美的,绽放的光彩是永不会褪色的。
在我看来,雪世界是孩子的天堂。在天堂里的人,谁在意天冷不冷,雪湿不湿,日头落不落,父母急不急。只要跟小伙伴们上了江坝,高高的江堤可就成了天然的溜冰场。一串串的小火车风驰电掣般向下俯冲,一声声的尖叫便成了这洁白世界里滚动的鸣笛。翻车了?不怕,重新组装;肚里灌进风,嘴里跌进雪,棉裤湿到腰,谁会在意?开始时有人屁股下还有块塑料布,扯着向下滑,可没多久就干脆直接或坐或躺,甚至跪着向下滑,那才叫自在呢!
江坝上的风格外的凉,几乎是每个小伙伴的鼻孔下都挂着两道悬泉,在红红的脸蛋映衬下,白亮亮的。可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尴尬的事情还是有些人棉裤的膝盖、屁股处常常钻出一些棉花。呵呵!小火车猛了,回家又该上刑了。
当年的那个假小子,在外面也有跑累的时候,可回到家里也不闲着唱样板戏,跳忠字舞,因为每一年回乡下姥姥家时,那些淳朴的乡亲们都要让我唱几段。一来二去,就在姥姥家的小山村里有了点小名气,每次去那里都会出现那样的场景几个老者,坐在炕上,有的叼着旱烟袋,有的用骨头制成的拨楞锤纺麻绳;一群小伙伴围在地中央。我呢,一会舞一曲北京的金山上;一会再唱一首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偶尔也给来几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那时候,家里的家用电器除了手电筒,就是收音机。对于收音机,我可是有着一种格外的喜欢。常常是手上玩着柳条棍或者小石子,嘴里模仿着夏青、葛兰的新闻联播,仿来仿去,还仿出了一点小名堂来上学时替语文老师范读课文;诗歌朗诵比赛场场挂帅。当老师后一直是学校运动会的播音员;还在全县首届全民运动会上播过音,亮过相呢这样一看,我更加信服那句话: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尽管我的玩具原始而粗糙,可却在我自由轻松的时空里,留下了最快乐最幸福的痕迹。
长到7岁时,看到邻居小伙伴背着书包去学校,我硬是拽着妈妈的衣襟,说什么也要去学校报名。可到了学校,老师说生日小,不够上学条件。我一听急了:我不小了,我什么都会!我会数数,还会唱样板戏我这大声一嚷嚷,一位背对着我,梳着长辫子的老师回过头来问了我几个问题后,就让负责报名的老师收下了我。理由就是我还机灵,学习一定会好。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师姓付,哥哥的班主任。至今我的脑海里还会清晰地出现她从椅背旁转过来的身影和那两条长长的辫子。
入小学不久,我就成了班级的文艺委员,后来又成了学校文艺宣传队成员,常常被抹上红脸蛋,到兄弟学校交流演出。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我,个子很小,老师总是让我站在凳子上,往我脸上抹腮红。我呢,在美滋滋的享受完老师的精描细画之后,急不可耐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把自己吓着了:呀!这是我吗?是那个被妈妈称为丑丫头,常常被哥哥取笑的我吗?兴奋、惊喜、难以置信每一根神经都被这张白皙又泛着红光的脸牵动了这是一张被喜悦填满的脸;是完完全全写着清纯,绽放着芬芳,没有忧愁,没有沧桑,没有无奈,没有愤恨的脸;那是再也无法重现的最美的脸!
当自己的脸已变成了岁月这把刻刀的杰作时,回望那段走过的路,想想现在的自己,也许就是那时候的磨砺,造就了我倔强坚强,不怕困难,敢于吃苦,乐观豪放的性情吧。也许是那时的且文且武的成长岁月,让我有时是豪情万丈的女汉子,有时又是温情似水的柔女子。也许这又是那段岁月的影子复制在今天的生命舞台上吧。
尽管逝去的时光难以找回,可那首在岁月的清泉中滤过的歌,只要唱起,就会醉了心,醉了人,醉了夜的长空
已经是傍晚了,楼下渐渐喧闹起来,下班回来和上夜班的人陆续交替。各种方言,普通话,外语交织在一起,闹哄哄。我挂了妈妈的电话,快步推开live house的门,就看到婷已经坐在窗户前,身上的衣服妥帖,看面料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脸上的妆容自然,透过窗户的夕阳轻轻洒在她身上,更添了一份女性知性气息。桌子上已经有两倍咖啡。看我进来,微微一笑,朝我点点头。我过去坐在对面,她指指咖啡,知道你喜欢,我也刚来,就顺便帮你要了。我微笑。她总是这样,温柔而知情达理。无论我们见多少次,她都像初次见面时那样优雅而有距离。她会把想到的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周全,全程微笑着。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跟杰克接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轻轻一笑。已经两年多不见,突然约了我来看杰克的演出。两年多过去,她眼角开始有细小的皱纹出现,不过是因为精致的妆容才不至于脸色太差,看得出她强撑着疲惫。她指指台上的杰克,我点点头,并排和她坐着抬头看比赛。时间似乎回到了我刚来上海那会,也是这样,我们一起看杰克演出,一起吃饭,他们送我回家。
来上海之前,我习惯穿及脚踝的长裙,在画室里涂抹各种颜料,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踩着学校的下午音乐去对面的奶茶店休憩。那个店子里总是会放一些很好听的钢琴曲,店主姐姐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眼神干净透彻,却冷冰冰。去的时间长了,开始熟悉起来,总给我留着窗户那个位子,有时候也会跟我聊几句,大多时候我就一个人在那里,翻看一些杂志,发呆,看外面的路灯亮起来,起身回学校。然后继续回教室,翻看一页页的试卷,做很多很多的题目。和很多人一样,重复着一样的生活。就是在渐渐麻木在这样的生活的时候,杰克来到了我们学校。作为支教老师,成了我们的政治老师,一进教室就听到尖叫声,帅气的他被这样的热情羞红了脸。
都是年轻而躁动的心,课堂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他带给我们很多未了解的世界,作为课代表的我自然跟他接触的多,班级很快传出我跟他的暧昧流言,他却似乎一点不知道的模样,然后在离校的时候跟我讲,以后来上海找我吧。这个念想支撑着我走过一个个暗黑夜晚,高考后终于征得爸妈同意来了上海,在下火车的时候却看到他,他眼角有了细小的皱纹,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和不耐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不似当年。努力扯扯嘴角,想打破僵硬的陌生感,忽然在身后出来一个女生,这是你嫂子,婷。他轻轻拍拍我的头,像一个兄长,我恍恍惚惚微笑,看他们手牵在一起。跟着他们来到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跟他们的家并不远,只因为刚刚来到这里,适应和学习压得我难喘气,偶尔提起那年支教他也只是一带而过。我知趣的不再提及。
妈妈一直问我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听筒里开始有了浅浅的啜泣声,我勾起嘴角跟妈妈讲这边有趣的事情,安慰妈妈。挂了电话继续收拾杂乱的房间,随便吃点东西接着研究复杂的题目。杰克也只是在他要演出的时候通知我有时间去看,作为亲友团。我跟婷安静坐在台下看他演出,在身边人都冲上台去喧闹时候静静看着杰克,等待他从后台回来,拥抱,收拾东西回家。听杰克说着粗俗话骂那些评委,嚼着槟榔大吹牛皮。看着这个越来越世俗的人,恍惚以为那年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上海,总不同于那个我生长快20年的小城。这里的人总是神色匆匆,心事重重,迈着急切的脚步来来往往,消失在楼层里。身边的人都一个个踌躇满志,偶尔抬起头接着低下头继续研究。我感到羞愧不已,只能更加努力地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在得到奖金的那天,约了杰克和婷去吃饭,感谢他们的照顾,杰克说,就知道你可以,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同于其他人,这么短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并有这么好的机遇,将来不可限量。说罢,一阵大笑。我却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脑中一遍遍出现他随地吐痰的情景。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们的欲望。妈妈试探性的问我杰克的事情,我如实告诉。原来妈妈一切都知道。妈妈说,如果不想再上海呆了就回家,我的画板依旧留在房间。
挂了电话,拿出我一直放在箱子里的那个纸条,隔了这么久,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了,镜子里的我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羞涩的女孩子,脸上更多了几分从容和自信。确定了搬家日期之后发了信息给杰克,没有收到回信。只带了行李出来,正值傍晚,太阳透过玉兰树照射下来,铺满了整条街道。像我走过很多年的学校到奶茶店之间的那条小道,嘴角就很自然的翘起。我在街道尽头仰起头迎着太阳微笑,心里小声说,你好,新生活。
虚伪,懦弱。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虚伪和懦弱了。
离开他已经半年了,在这半年里我虽然并没有再提起他,但是他在我的内心某一个角落和我一样也在成长着,今天我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故意忽视他了。今天我决定在此述说我和他的故事。
他叫秋,是一个温文儒雅,幽默健谈的男人,今年30岁。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吗?我叫秋晓,英文名Abby。今年21岁。活泼,又有点孤僻。我和他是在学校认识的,他是我的语文老师。在学校他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他的骄傲,因为我一直是班上的优秀学生,尤其是语文,我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吧,他对我格外关照。当时的喜欢只是单纯的。
其实在入学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他皮肤很黑,人也很瘦,戴了副近视镜,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衣,坐在咨询台。显得他是那样有风度,有气质。我痴痴的盯着他,觉得他好和蔼。他看到我一直在看他,冲我笑了笑。他的牙齿不是很整齐,但是很白。或许就是他的这个笑让我对他有种很特殊的感觉,但我敢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爱。
因为当时选专业的时候老师把我和另外一个叫秋晓的女孩弄混了。我本应该在电子班,却被分到了计算机班。原想就这样算了。可是当我知道,秋就是电子4班的语文老师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还回电子班。我找到班主任,告诉他我要回电子班。班主任很不解问我原因。我什么都没说,我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秋吧。
所有手续都已经转好了,我进入了秋的那个班。而且还是语文学习委员。
秋拿着教科书向教室走来,我看着他心一直跳个不停。他走进教室,说开始上课。我一直没抬头。但我是很认真的在听。当他说要提问的时候我才抬头看了看他,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看着我,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他竟直走了过来,站在我桌子旁边说就你了。把我们这节课学的主要内容大致说一下。我慢慢的站起来,紧张的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我说别紧张。大胆的说出来,说错了也没关系。我结结巴巴的把我所认为是重要部分的讲了出来。他听了说:很好,就是这些。请坐。我坐下来,心还是在不停的跳着。在即将下课的时候他走到我旁边低声问我:这节课压力大吗?很多同学都在看我。我红着脸摇了摇头。他偷笑了两声。在他从我身边走过之后他身上的那种很清新的味道让我陶醉了。我对秋的印象更深一层。
下课后,很多同学围着我问你和语文老师认识啊?你是不是他妹妹啊?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说了一句:我是他妹妹。
显然秋很受女孩的喜爱。我知道我撒谎了。但如果我不这么回答的话,她们会接着往下说不认识那他怎么会对你那么关注啊。是不是老师看上你了这些话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因为我不想别人误会他。当然我也很犯愁我这样说秋会不会生气?这成了我最担心的问题。最后我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告诉秋这件事。
那天我去拿作业本时办公室有很多老师在,我走到他旁边说老师,我来拿作业本他笑了笑说:好,最近讲的都明白了吗?我点了点头,说老师讲的很详细,我都听懂了.他点了点头。我拿起作业本说:老师,我还有件事。他盯着我说什么事?我看了看周围的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的问题。我竟觉得那些老师都在偷偷的看着我们。我又摇了摇头。他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的更是灿烂。随手写下一串数字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和我发信息。我也笑着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把他的号码给我。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
我写的文章得到了他的好评,他在课堂上表扬了我,还把我的文章当作范文来读。
可能是我语文功底好,也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他对我的关注。我更加努力的去学习语文。就为了让他继续关注我。
一年后,我被学校抽出去外地实习。这对我来说是锻炼自己的机会。高兴之余更多的却是对他的不舍。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秋。秋依然笑着说:很好啊,这样可以锻炼一下自己,你学到的知识也得以实践。可是、、、、、、要知道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啊,而且名额有限。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我无言、、、、、、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很舍不得你、、、、、、
在临走之前,我发了信息给他说:你是我哥哥那句话是真心的,并不是为了躲避同学的追问。他只回了一句话哥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走,风风光光的回来。我看懂他的这句话。他是要我不要有所牵挂,而且他同意了我这个妹妹。
在坐上车之后,我哭了,我很舍不得他。在车驶出校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和他相处那么久,从他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他与我同样的心情。我立刻擦干眼泪,冲他调皮的笑了笑。我不能掉泪,因为他说要我开开心心的走。他目送我离开,就像我上他第一节课我看他那样。最后我还是哭了。不舍,眷恋。
一个人在外地难免想家,我很想家也很想秋。我经常打电话给秋告诉他我的工作情况。他也总是叮嘱我要我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对那时的我来说。中国移动成了连接我和他的桥梁。
就那样,我在外地工作了大半年,实习没结束我便提前跑了回来。我很想他。我受不了相思之苦。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喜欢上了他,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缠绵悱恻之爱,我爱上了秋。
尽管我知道秋是有家室的人,但我却难以自拔。尽管如此,我对他还是一样,我没有想过要和他有什么,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对他的这种感情,我也不想破坏他和他老婆之间的感情。
我没有告诉他我要回家的消息,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一路上我都在想象着他见到我会是怎样的表情。在火车上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到家了,我打电话给他。他问我在哪,离他家不远有个建设银行,我说我没钱了,让他帮我寄钱,我急用。他一定会同意,而且会马上去做。果真,他去建行了,我就在建行里面。我一直在找他,但却没找到,最后他从一辆马六的车里下来,当时我很奇怪的,他开的谁的车啊。他走到自动存款机拿出钱。我从后面偷偷过去,正在他掏手机看我发给他的账号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过头,顿时怔住了,足足有十秒钟。也是,在外面工作的这大半年我改变了很多,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回过神来问我你怎么回来啦?实习期还没结束呢?我笑了说怎么。不行啊?我想家了所以就回来了。
他也笑了,说走,哥为你接风洗尘。我笑着说那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喽。他让我坐在副驾驶。说怎么样,你哥混的不错吧。我睁大眼睛问他你的?他有点孩子似的说那是。
从他口中得知,在我走了没多久他就离开学校了,现在自己做生意。他还说等我毕业后帮他的忙。我告诉他我不会再回去了,而且我已经和学校没有关系了。我这次回来是自动离职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学校领导也不知道。他听了很生气。说我学的这点东西将来到社会上是不够用的,还说我太任性,自作主张会铸成大错的。他一直在骂我,我哭了,然后一气之下将我回来的原因告诉了他。他听后就没再责备我什么。
之后我一直在家帮他。他的客户主要是一些来自国外。他带着我,想让我和他学做生意。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对我来说,放弃学业只正确的。
因为工作只需,我们必须入住宾馆。他和他的司机一个房间,我自己一个房间,两个巴基斯塔的客户一间。因为我从不住宾馆,难免有些害怕,我告诉秋让他陪我一会。他说可以。我并不是借机想和他怎样,因为当时的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只希望他能陪我一会。
他在那边抽着烟看着电视,而我则在帮他回复老外发过来的询盘。十点多的时候他说不要管了,洗完澡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又说你去洗澡吧,等你出来我再走。我笑了。刚开始他要我休息的时候我还有点小小的担心:因为我的身体较弱,再加上宾馆里空调开的太大。我会时不时的感觉到头晕。他也知道。我想他之所以想等我出来后再走也是因为如此吧。
洗澡的时候不到五分钟他就会喊一下我。看我怎么样。
洗完澡,我围着浴巾出来。他见我出来了,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有事打电话,我就在你隔壁。我点了点头。可能是出来的时候浴巾没记好,在我为他开门的时候,浴巾忽然掉下。我很快的将浴巾拾起来,也没管有没有脏就往身上围。他立刻转过身。说,我走了。走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到他脸红了。我躲在门后探出头说:哥晚安。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啊,一个赤裸裸的女孩一丝不挂的站在你面前,相信大多数男人不会无动于衷。但他不会,就算我在他身边一丝不挂,他也不会对我怎样,因为在他眼里我是他妹妹,我还是个孩子。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早上他打电话给我喊我去吃早餐。我说我不想去。他说早上一定要吃点东西。我没办法。只能和他去吃饭了。早餐过后,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咖啡店。(老外要去的)。同去的还有他的同学。
吃了点东西老外和秋就先走了,我知道他们是去谈生意了。留下我和他的司机还有他的两个同学。他的两个同学问我和秋是什么关系。我如实说了:说我是他的学生。但我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秋批评我了。
晚上饭后,他要我去和他到广场上走走。我头有点昏,我想可能是在宾馆时间太长了。出去透透气也好。就答应和他去了。在广场上他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说是兄妹关系。他反问我:那你今天和他们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忽然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低下了头。他说下次不要再这样说了,你就说是我的助理。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还是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和他回去,在电梯里我忽然浑身无力,头昏的更厉害,我慢慢的蹲下来。他立刻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他扶我回到房间,倒了杯水给我,我喝了两口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早上五点多。我看到他在我旁边的床上。辈子没盖,鞋也没脱。桌上放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水、药和一些水果。显然他是刚刚睡着。我掀开被子,竟然发现我穿的是睡衣。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不是他帮我换的。
我想将他的鞋子脱掉,让他好好睡,可没想到他觉睡那么轻。我刚刚碰到他的鞋他就醒了。见我起来,他说怎么不再多睡会?感觉怎么样?我笑着说好多了,我的衣服、、、、、、他说哦,衣服是房间服务员帮你换的,你的衣服等天亮就会送过来。我点了点头。对他的爱更深一步。我轻轻的坐到他身边,说哥,你可以抱抱我吗?他笑了说:傻丫头。你感冒了,快把我吓死了,小郑(司机)刚走不久。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那种清新的气味。我告诉他我做梦都没想过我会和你走到这样,我只是你的一个学生,却没想到我们、、、、、你不光是我的学生,还是我的妹妹。与以前一样,他打断我的话。或许他是在逃避我吧。
我很希望时间能在他抱着我的时候停下、、、、、,因为只有那样他才会属于我。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爱上了他,但他并不会对我有所表示。他只说:希望我不会失去你这个妹妹。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什么事发生,他不希望失去我这个妹妹,意思就是说:我只能是他的妹妹。
我和他经常在一起,对他越来越依赖。不管何时何地我总会想着他,想他的时候我就会打电话给他。
春节到了,我们都要回家了。秋要回到他老婆身边,可是我却舍不得他走。我会找各种借口打电话给他,无论白天晚上。有时候秋的手机是关机的。我自己也知道我已经影响了他的生活。我告诉自己不能那样做,那样做会害了秋,也会害了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天他请我去他家玩。看到他的老婆,我顿时有种心痛的感觉。他老婆对我很好,一直小慧小慧的叫着,他们有个女儿,还不到一岁。和秋长的很像。我抱着她她很是开心。会许秋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告诉了他老婆。他老婆也很喜欢我,还买了条裙子给我。尽管我从不穿裙子。
看着眼前的这个家庭那么幸福快乐。看到秋是那样满足。我忽然有种想要离开秋的感觉。但在离开秋之前,我决定把我的心事全部告诉他,或许只有这样,我才会更快的忘记我曾经爱过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全身而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直维系着兄妹关系。
春节初十我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他。他说他感觉到了,可是他不能害了我,因为我还笑,因为他已经结婚了。我问他:你有没有爱过我?他沉默了。点了点头。我依旧笑着,但这次笑我的心却碎了。
是啊。爱又能怎样呢?不还是一样不能在一起。其实只要他过的好,这就足够了,尽管他的幸福自己给不了。那天,他吻了我。他说:他爱我,但是这份爱爱在不对的时间,我们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这份爱,以泪水结尾。
我不怪他,因为我爱他。他说我们之间的爱是个秘密,他希望我可以把他遗忘在心底某一角落。下辈子,他会和我走进爱情,走进婚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秋,我希望你快乐。下辈子,我们相约与下辈子、、、、、、
哥哥,妹妹永远爱你、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时隔已久,但仍然清晰。
那时班里转走了很多人,期中就有我的同桌,但却只转来一个人,因为个头相似,他理所当然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下意识的瞄了他一眼,发现他长得很不起眼,他个子矮矮的,肩膀呈弧线形,既不优雅、也不宽阔。他做的十分的笔挺,但却显不出阳刚之气,眼神有些怯怯的,当那对棕褐色的眼睛刚好对上我好奇的目光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一下,把头扭过去了,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姿态。
刚开始,我还觉得他或许十分聪明,后来发现,他成绩其实很差,一道简单的题要花很长时间去思考,但他一点也不气恼,经常找我问这问那,同一道题他总要问我好多遍,而当时的我只是寂寞时找他玩玩,并不算看得起他。
可偏偏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那是一个暴雨天,我起得很晚,早饭也没吃,就被妈妈拉了起来,坐上了电动车,一下车,我就感到全世界都是摇摆不定的,雨水就拍打在我的头上,又滴下来,一股咸腥的味道,和我一起进来的同学们都显得脸色发青,后来越来越绿,像极了食人妖怪。突然,我一脚踩在了一个凸起的东西上,顿时两眼发黑,当我渐渐有了知觉时,我已经坐在了教师里,老师和同学们都用焦急的目光看着我,我努力要做起来,却体力不支,使劲地往后滑着,这时,一双消瘦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地向上拉着,那么的有力、坚强、充满活力,我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慢慢坐正了。当我微微欠身,转了转晕乎乎的脑袋时,我看见了他我那瘦小的同桌,也正偏着头注视着我呢!然而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不再怯怯的了,而显得发亮,里面充满了对我的关切、询问。为了对我表示安慰,他又伸出了手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在他的手心上有一个长长的划痕,我心一紧,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并望向了他的眼睛。他慌了,稍稍偏过头去,用另一只手擦擦脸上的汗珠,支支吾吾地嘟哝着:我只是一不小心滑了一下,你不会说我蠢吧。顿时,我全身一热,陷入了回忆之中就在我即将倒下的时候,我那瘦弱的同桌冲了过来,使尽全身的力气来挡住了我,我安然无恙,他却栽倒了,手在一个尖锐的东西上划了一下
啊!我那亲爱的同桌只和我坐了几个月就被调走了,但他至今却还留在我的记忆里,让我经常能想到我那眼神怯怯的瘦弱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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