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他去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永远。如同苦海无边,回头无岸。他可能还会回来吧,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反正我一直等待。等到我满头白发,等到树叶枯黄,等到孤独再浸满全身她对我说,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她可能也永远说不完,夜晚的灯还亮着,透着窗户依稀模糊的看见两个身影,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我的。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来过,好像相隔了很久很久。这是我再次回到童年时的老家,我来看它,也来看她。她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一只手拿着拐杖,另一只手抱着白菜。她见我,露出了大牙,那样的微笑,恐怕连你都接受不了。
在这残旧的屋子里,寒气透骨,就算在夏季也难免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问她在隔壁的那间屋子住了多久了,她笑着认真地说道:好久好久了。我每次问她,她都是这么说。在记忆还没有离开我的时候,我会记得,在我童年,他还在这住着。岁月变迁。邻居有的去了远方,有的去了城里,她不肯走,她家里人在城里生活,就算每年过节给她生活费,来看望她一次,平时都是她一个人,守着旧年代的电视,看着电视屏幕里黑一块白一块,她的心都碎了。
我有时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眺望着远方,嘴里不知说些什么。我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我为她如何把自己糟蹋成这个地步,在我童年时,她的腿是好好的。她说屋子里的湿气太重,常年住久了,腿得了风湿。那我还继续追问她,她为何不进城里享清福。她说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他。
我知道,她还在等,因为他没有回来,所以她一直等待。等到她满头白发,等到树叶枯黄,等到孤独再浸满全身。他走了,她也想去,但是她要遵守他的承诺,好好活着。我和她相处的日子里,我知道她的爱还没有枯萎,她的爱能够跨越苍茫,把她带到远方。
因为等待,因为爱,所以她精神有些失常,有时看着如似树皮的双手端着一张黑白照片,自言自语低喃着什么,你猜她在说什么,可能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一起去远方,至于不会让各自显得孤独寂寞。
和她相处的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我要远走他乡,我不知几年再与她相见。她还在痴痴地等待,连我要离开的消息都不知道。我拿着行李站在她面前,斜阳照在她的脸上,显得苍白而枯黄。她看见我,好像知道我要启程,她面对我,什么也没说,她依然眺望远方,好像我的离开她根本不在意。我也不敢想象她劝我留下来的样子。我什么也没说,要默默离去,在我转身背对着她的那一瞬间,她说:能不能把他带回来我有些犹豫,点点头,低声说道:我会找到他的,他可能在远方,我会把你的爱,带到远方。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将她留在了那个孤处的屋子。
多年过去了,当我再次提笔的时候,会想起她。她忘不了,他的爱,但结局难更改,没能将他留下来,给她的过去一个交代。我想她,就现在,但提笔难更改。也许在将来,我再次旅行时,会记得她的承诺,我想把她带出去,把她的爱带出去,到远方去找你。
端午节那天,在一朋友家,我闻到了栀子的花香。
她的香味,是那么的浓郁,沁入人心脾。
我见过很多种花,但是,没有哪一种花有栀子花这样的浓烈 和芳香。
她洁白的花瓣,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的清雅、娇嫩。
轻轻地靠近她,只是用鼻子嗅她,不舍得用满是老茧的手去碰触,害怕会碰伤了她。
我认为,花是有灵性的。眼前的这些栀子花,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带着精致的妩媚和羞涩,正以她别样的方式向我倾情地挥洒着她的绝世芳华。
轻轻地闻她的芬芳,热烈而痴迷。我的热烈里,满是爱的情感。但我的热情并没有丝毫的猥亵。我相信,她的美丽正是为欣赏她的人开的。如我,正是那个欣赏她的人。也许,朋友也是吧。
她是朋友的女人。好东西,应该好朋友共同分享。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根枝条,打算拿回家,扦插。即使看上去朋友还有些恋恋不舍。
朋友说:够呛,大概插不活。
试试吧,我说。
一路急匆匆,回到家,找来花盆,把她载上。浇好水,放在阴凉下,等着她生根,安家,开花。
李泉清,20XX.06.09,端午节
走在异乡土地上的时候,我感觉很陌生。
空气中不再有原先泥土的芳香味,不再有似有却无的小城镇的味道。随处可见的是大城市的繁华,水泥地的枯燥,还有更多独在异乡者的孤独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曾经我也以为只有走出去才可以大展拳脚,才可以更加向往美好,才可以真正摆脱穷乡僻壤的束缚。可当我走向了远方,却才真正的发现,在这片离家三千多公里的土地上,再找不到穷乡僻壤的舒适和宁静,再看不到满山坡的牛羊,再不能独自坐在山顶上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有一刹那,我怀疑自己今生只适合在贫穷的小镇过宁静的日子。
宁静固然美好,繁华也不失风采,人的一生细细算来惬意了几日,又繁忙了几时。尽管如此,我也不甘于平静,若这一生顺风顺水平淡无奇地走下去,那也似乎毫无新意。于是,我又开始渴望城市的繁华,在夜里看霓虹灯感受孤独到窒息的感觉,在白天于匆匆来往的人群中感受斑驳人生里埋笔岁月的老篇,趁着微醺提笔书写死亡和孤寂,不再有任何束缚。或许孤独才是人一生要做的功课,或许远赴他乡一个人生活才是对未来更美好的征兆。
于是我爱上了孤独。独行是对孤独最好的解药,远方也是孤独者最向往的地方。后来我也真正体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苦楚。但是尽管苦楚,却享受着孤独,感受着平淡无奇的生命里偶尔划过的一丝荒凉。
我开始爱上了大城市的繁华,但却依旧留恋小城市的宁静。我一步一步的走向未来,去向往着远方,远方是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字眼,渗透着最灿烂的想象,我想去远方,去感受一个人流浪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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