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打开心灵那扇窗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有哪些浪漫的爱情故事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打开心灵那扇窗,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让我们拉起心灵的窗帘,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吧!相信心灵的那扇窗将充满朝气和活力。 丙申(猴)年腊月初一,将临近新的一年,我把心情写在我的笔记本里,为过去的一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把平日里收藏的书都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本本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窗前,窗帘拉开。一缕缕阳光透过屋檐照在我的脸上,书上。字里行间尽是它们嬉戏玩耍的天堂。 透过那一杯透明的玻璃杯,将光线折射在书本上,静静地看那游动的波纹,仿佛像一阵一阵微风吹过山腰,婉转缥缈动人。放远目光像一副精美绝伦的万川花卷。 还记得梵高先生的那一副向日葵的绽放吧!有多少人能理解一位伟大的作家是如何将葵花在炎炎烈日下将物体的魅力表演得如此神秘而富有生命力。徐悲鸿对骏马奔腾的绘画更是让世人痴迷不已。一句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格言将画马的精髓表现得玲离尽致。 当然我内心的那扇窗还在向外开着,迎合着晨露点缀着冬日的草坪,那一缕缕阳光普照着树下每一处正在努力生长着的草地。茂盛的大树下活动着一群活波可爱的小孩,有的在哼着小曲,有的在草坪上打滚,还有的却把自己的玩具凑在一起建成一个小小游乐园。 多希望我们能永远活着这个童真的年代,多希望岁月能多给我一些美好的回忆。可生活中有多少来了又走的人,又有多少人填补了我们内心的空虚寂寞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心灵那扇窗有多少次为谁开,而又有多少次伤心难过之后封上刑条。我们总逃不过爱情的枷锁,看透了爱情的魔咒,却一次次心甘情愿的充当一个忍受着折磨的傻瓜。 我喜欢把我的心情晒在窗台,让每一个过客都能看到我的灵魂还有,我不曾被爱恨冲昏头脑,我又找到了继续让我疯狂的理想和信念。我要晒干那些辛酸的往事,我要晒干那些未愈的伤痕,我要晒干所有伤感的情绪。带上朋友和家人的祝福和期望展翅翱翔,大声的呐喊着我欲重生。 让我们拉起心灵的窗帘,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吧!相信心灵的那扇窗将充满朝气和活力。

情感编辑推荐

打开心灵的窗户


我常喜欢吟诵草色新雨中,松声晚窗里的佳句,因为十分喜爱诗句里的意境。不言柔柔的青草,一场不期而遇的霏霏的秋雨,也不说那高大挺拔的松树,单是那一个窗字,心底就有无限浓浓的暖意。

虽然作者好像有些离尘之意,但那也绝不是死灰枯树一般的心境,单单那松影婆娑下的窗子,就非常的令人想象。一场霏霏秋雨之后,草色葳蕤了,松影婆娑了,起风了,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松涛声。那么,窗户里的主人干什么呢?或许是一豆灯光,半卷青史,一煮清茗,默默长吟;或许是半两黄酒,一碟青豆,三俩知己,长夜座谈;又或许是一袭青衫,手握书卷,推窗临立,默默地听着秋风秋雨的摔落声,心中感叹着人世间的沉浮。

这样的情和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想拥有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于是,我就怪怪的思想:假若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开启这么一扇窗,那该是多么惬意,多么幸福啊!因为打开心灵的窗户,我们不也可以听听松涛的阵阵流韵,不也可以尝尝新雨的清凉,不也可以闻闻草间飘来的一阵阵清香吗?与自然亲近,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啊!

可尘世中的我们如何能够做得到呢?我们忙于生计,忙于名利;思绪沉浮于得失之中,灵魂煎熬于名利之中。为了今天、明天或后天,我们纵有这一扇心灵的窗户,我们又何曾打开过这一扇心灵的窗户呢?我们忙碌着,就像用眼睛在黑暗里寻找光明一样,可这样又如何能找到光明?我们奔波着,就像用耳朵在喧喧嚷嚷的环境里寻找清静一样,可这样又哪里能够找到清净?

其实,把眼光收回来,大美不就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最根本的东西,也难怪我们像瞎子一样找不到光明,像聋子一样找不到清净。倘若我们打开了心灵里的这一扇窗户,也许丝丝细雨就会向我们飘来,也许流云松涛就会向我们走来。也许,我们躁动的灵魂就会安静下来,我们浑浊的心灵就会充满一片澄澈和旷达。

让我们的灵魂沉醉于天地之间的大和谐吧!让我们的心灵归于安静,始于安静。打开心灵之窗,让蒙尘积诟的心灵接受霏霏秋雨的清礼;打开心灵之窗,让飘忽不定的眸子凝视这自然的秀色;打开心灵之窗,让嘈杂烦扰的耳膜倾听这自然的天籁。打开心灵之窗,让灵魂回归宁静。那样,心也会染上那一片青绿,双眸也会变得明澈,两耳也会感觉万分清明。

打开心灵的窗户,倾听这绝世的天籁之音。打开心灵的窗户,迎接绿色世界的到来,让绿色的心灵充满阳光,充满空气,充满流水,充满青草,充满大自然的花香鸟语。于是,我们的眼前便会飘来一抹流云,我们的耳边也会传来一阵松涛。

沉醉在绿色世界里面,还有什么烦恼呢?

那扇虚掩的门


于丹曾在文章里讲过:我总是在清明时节,自觉不自觉地想起很多东西,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一个名字,有时候是一段细节,有的时候甚至是一个电话号码,或是清晰而遥远的一首歌的旋律。而我也总会在这一年一度的清明节里,想起一个人我的外祖母。

外祖母从小就很疼我。小时候,父亲在外工作,母亲也常常加班,所以一直由外祖母照顾我。

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外祖母总是牵着我稚嫩的小手慢慢地走回家。刚开始,我的这双小脚丫根本就跟不上外祖母的步伐,外祖母总是要停下来等我。

我的步伐随着时间的流逝越跨越大,越走越快,而外祖母的步伐却越跨越小,越走越慢。

我渐渐长大,上了小学。因为学校离家十分近,母亲不再让外祖母去接我。所以外祖母不再在校门口等我,可她依旧算准时间把家门打开等我回来,每当我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外祖母就迎上来,笑盈盈地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无比满意地关上门。

即便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加班,但是有外祖母的日子里,我心中总会觉得十分的踏实、温暖。

一个平常的星期五早晨,好朋友邀请我晚上去参加她的生日会,母亲嘱咐我小心,并将家门钥匙塞在我的背包里。我告诉外祖母,晚上不要等我,我会用钥匙开门。外祖母听后,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记得小心点!

那天晚上我们玩到了十点多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朋友的家。

我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掏出钥匙。当我准备开门时才发现,门还是虚掩着。我推开那扇门,依旧是外祖母首先映入眼帘。只见外祖母疲惫地伏在门边的小桌子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到我,她立即起身,习惯xing地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关上门:回来了就好!她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笑容使她的皱纹更加明显,如沟壑一般,每一条沟壑里都深藏着,她对我的牵挂。

我一点点地长大,外祖母的shenti也越来越弱。

那个寒冷的冬天,我读三年级。当时正在上语文课,突然语文老师的手机响了,老师听完电话后,走下讲台,径直地来到我的身边,轻轻地说:孩子,你的父母在楼下等你,听说外祖母摔了一跤,情况不太好。我胡乱地收拾一下书包,冲下楼,看着父母一脸的忧愁,我也没再多问。

当我们到达医院时,外祖母已经仙逝了。我扑到外祖母身边,大喊着,但是她再也没有醒来,再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哭声,在整个医院里回荡。

回到家,推开那扇门,外祖母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在我推开那扇门时迎过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想到这,我瞬间泪如雨下。

清明时节,我再次想起了外祖母那慈祥的面容,想起了那扇虚掩的门,想起了那份难以忘怀的爱。

坐看一扇云窗


人生倥偬,岁月无涯,往事便是那浮云朵朵,或浓或淡,或舒或卷.,红尘千丈,驾风牧云,心怀一抹散淡的情怀写意人生。

-------题记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是谁把句子写的这样绝美,而使我常常陶醉在其间而忘乎所以。

生活在傍山依水的小县城,对爱山水田园的我来说,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很喜欢办公室的位置,虽然在阴面,但每天早晨,都会享受到冉冉升起的太阳的普照,总感觉那太阳光能照进心扉,能让阴霾的心情很快明朗起来。办公桌紧靠着窗,窗外是一副淡沫相依的水墨丹青,蓝天,白云,连绵起伏的山峦,参差不齐的树木,一年四季,不同的风景在眼前铺展。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禅宗的一首诗偈。极喜欢。诗的意思是: 只要我们能抛开俗念琐事,便能体会到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美。红尘繁芜,岁月斑驳 ,在疾走的时光中,偷得浮生片刻,闲看风雨静看云,何尝不是一抹温馨的小清欢。

很多时候,喜欢静静临窗而坐,把手头的工作暂搁,泡一杯热茶,看窗外逍遥游移的云朵;随心所欲想一些风轻云淡的事情,写一点风轻云淡的的文字,描绘寻常岁月,笑看人世风云,自娱自乐,安然度日,可谓逍遥极了。

有同事说我中了文字的毒,只知道伺弄文字,不问不闻窗外事,整天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多有些阿Q精神,我笑而不语,也有同事说,我远离喧嚣,淡泊名利,和文字为友,过得逍遥自在,难得有这样一种情怀,我依然笑而不语。别人懂不懂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已经满心喜欢。任他绯长蜚短,我自清风明月。有一句话说: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世界,也不是无钱人的世界,而是有心人的世界,把平淡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取决是一个人的心态和人生观。闭是非之口,饮清净之茶,放无心之手,红尘万丈,若能看淡世事沧桑,方能内心安无恙。结有道之朋,断无意之友,走真确之路,保持自己原始的本色。 在喧嚣闹市中,携一抹散淡的情怀浅渡红尘,恰好。

坐看一扇云窗,心中便有诗意盈然,云卷云舒,云起云落,氤氲着浪漫前行,都能在心之阡陌开出一行行清丽的诗句来。天空高远,浮云悠悠,在抬眼低眉的瞬间,有许多美妙的片段,正停留在心间,落在笔尖,而满心都是

三楼那扇窗户


离别的情缘,又一次引导我走过学校第三栋大学生宿舍,望着您曾经住过四年的北面三楼303室的那扇窗户,对您的思念再次情不自禁地涌上心田;虽然您昨天已经离开大学生活四年的母校回吉林老家,准备下学期去岭南大学读硕士研究生,去拼搏、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但您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却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多少次,我在您窗户下喊您,我们一起去晨炼。沿着学校操场的跑道、沿着校园的大道、沿着柚子林的小道、沿着花圃的小路,我们谈着大一军训技能比赛双双获得第一名而相缘相识的过程、谈着自己人生的感悟、谈着各自班级的趣事,一路汗水、一路细语、一路欢声笑言

多少次,我在您窗户下叫您,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书、谈研。我们完成老师布置的课外阅读书目,在各自专业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探源;我们互相推荐自己喜欢的作品,让对方品读、欣尝、相传;我们共同寻找喜欢的作品,一起细读慢品,一同探讨其艺术的真谛、内化为提升素质行动的修练;我们共同谈论各自专业学习的前景、一起准备考研

多少次,我在您窗户下约您,我们一起去听学术报告、聆听真理的呼唤。我们坐在报告会第一排正中,以对学术的尊重、崇敬的态度,敞开心扉接受学术的洗礼、接受时代的策鞭;我们的思绪随着报告人的思考而奔腾,随着实际问题的分析、解决而深入变迁

多少次,我在您窗户下邀您,我们一起去校园散步。我们沿着校园的大道而行,谈论自己的新作学术论文、文学作品的主题、艺术架构、语言修辞的表述、字数与篇幅;我们沿着学校柚子林里的小道款款而行,侃侃而谈各自的专业学习方法、学习心得体会与感悟;我们沿着花圃的小路而行,情深意切地欣尝、赞美沿途秀丽的风光、迷人的景色与酷

学校第三栋大学生宿舍北面三楼303室的那扇窗户,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和太多的难忘的记忆。大学四年的时光里,我在楼下喊您、叫您、约您、邀您,您在楼上应我、回我、等我、想我们在一起时候的话题

大学四年的时光里,我们一起去晨炼、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听学术报告、一起去校园散步相聚;我们在一起探讨学习、改进专业知识与技能的方法、一起探索专业领域学术发展的前沿动态、一起讨论自己的新作学术论文、文学作品的主题、艺术架构、语言修辞的演绎;我们在一起畅谈人生与理想、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一起承担忧愁和解决困局。

我们在一起复习、一起分析研究专业知识点、一起报考心仪的硕士研究生,一起双双报取心仪的硕士学位专业您成了岭南大学现代教育技术学的新一届硕士研究生,我成了母校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新一届硕士研究生;我们在一起相约:来年,我们在母校第三栋大学生宿舍北面三楼303室的那扇窗户下再见面、再叙同学情缘千曲

(作者:赣南师范学院林俊华)

隔着那道玻璃窗


郑潇本不是个多情的女子。在一般人眼里,她的冷静和理智多少显得与她的年龄有些不大相衬。邻居们看着她披着一头秀发,端庄地上班下班穿过爬满牵牛花的花墙,总是那么一套浅灰色的衣服,都替她委屈,觉得她完全可以打扮得再花哨一点。她客客气气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挺着丰满的胸穿过大家的视线。大家觉得现在这社会,像她这样端庄娴雅的姑娘已经不多了。家里有儿子的,都琢磨着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但私底下又觉得这门亲事真有些不般配。这样的姑娘上哪儿去找哟!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并没有她的半点风言风语,这是多么难得?然而又都替她惋惜,觉得她不该那么冷傲,把很多大好的时光都错过了。

也是,郑潇都28岁了,还没有一个小伙子跟她相随着出入,这多少让人有些遗憾,连她的父母都认为女儿眼光太高,有些过于挑剔了。郑潇的母亲是大学的教授,有事儿没事儿总要对女儿唠叨,说你不要对男人抱太多的幻想,他们每个人都有缺点。如果你要求他们完美无缺,除非你自己是上帝,亲手去塑造一个。郑潇当然听得出母亲的抱怨,她微笑着反驳母亲,说我没要求他们完美,我对世俗的完美标准不感兴趣,我只是要求他们中的某一个能少一点市民化,多一点与众不同的气质。

母亲说不知道你说的有一点气质是指什么,我看以前来过的男孩子都有气质。郑潇说我希望他们除了那点儿书卷气之外,还能有一点勇敢,而以前我见过的,全是些夸夸其谈的人。母亲说如果不是你有了什么毛病,那只能是你的想法太幼稚,太理想化了。现在哪个人不是追求实际的聪明人,你用得着让他们去当英雄吗?况且这个时代也不产生英雄。寻找英雄是一种古老的想法。郑潇说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们不那么文弱,不那么实际,不那么自私……母亲干脆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别说了,放弃吧,放弃你这些可笑的念头。你的要求太高了。

但郑潇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她并不觉得自己过于挑剔。郑潇的父母虽然都是教授,可郑潇并不要求那个人的父母一定要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当然有也不是坏事),也不要求他有多高的学历,这个郑潇早已看透了,很多有学历的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文化。郑潇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是:那个人至少应该有一副说得过去的外表,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像现在的读书人,他们在街上走,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来。他们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他们那凝神敛视的表情,你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教师,是医生,是大学刚毕业还没捞到钱和权的知识分子。郑潇希望自己的那个他坚定、脱俗,和他在一起有依靠感和安全感。她不像现在的那些女孩,一味地只是寻找什么有钱人。把金钱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她实在不屑于此。郑潇觉得自己已经很市民化了,觉得和其他人比,自己不仅没有挑剔,而且简直是没有条件。街上那么多勇敢的流氓,那么多有各种文凭的人,那么多艺术家,郑潇就不信没有谁能把这些人的优点结合起来:有流氓般的勇敢,有差不多的文凭,有艺术家的气质。郑潇要找的对象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就这么一个人,郑潇也从没碰上过。

郑潇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很说得过去。一走在大街上,总能引起很多人的注目。

她本科毕业,有学士学位,工作单位也不错,所以她觉得自己在择偶问题上并不理想化。按说好几百万人的城市,这样的男孩还不好找?但郑潇就是找不到。

郑潇的父亲退休以后在一所民办大学当校长,家里进进出出来提亲说媒的也不少,可他们推荐来的男孩全差不多,好学、勤奋、严谨、聪明,有一定的事业基础,郑潇不喜欢。郑潇希望在这些优点上多一点淘气,这样她就可以因他的淘气打他的屁股。郑潇命不好,碰不到。这实在是座令人失望的城市,这座城市全是些唱着流行歌曲举着学历跳着摇滚然后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的男孩,他们都不对郑潇的心思。

郑潇觉得很没劲,自己的一双手竟没有一个男孩儿的屁股好打。不仅父母觉得她怪,连她自己有时也觉得真有点儿怪呢。

眼看又到年底,父母家人都替她着急。这种迫切的心情又促使了很多专业或业余媒人的活跃,郑潇的事儿突然也就有了眉目。有个母亲的同事,给郑潇介绍一个研究生,个子高高的,相貌也看不出什么缺陷,31岁,其它条件也好,虽是农村出身,但并没有什么拖累。双方见了一面,男方自然十分乐意。轮到介绍人来问郑潇,郑潇还没说话,母亲已急得手心冒汗,抢过话头说让他们先处一处吧!又说郑潇你别太挑剔了,就和这个处一处吧!郑潇已经疲倦了,既然母亲坚持,就随她去。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郑潇的同事有好几位,挑来挑去老在了家里,最后不得不找二婚男人成家。现成的榜样摆在那儿做教训,郑潇哪里还敢任性?这样,31岁的研究生就来过几趟,但来了之后,跟郑潇却没有太多话说,倒是跟她父母颇能谈得来。郑潇呢,也渐渐觉得他总的来说还不令人讨厌,但又无法与他亲近。彼此说几句话,客客气气。郑潇想,古人所谓的相敬如宾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郑潇的母亲见事情有了进展,唯恐夜长梦多,就想先把事情定下来。按一般的市民讲究,所谓的定下来就是男方或女方摆一桌饭,在饭桌上,由介绍人主持,把男方和女方不好直接商谈的彩礼钱,婚期等事定下来。郑潇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便不想走这些俗路。他们认为在饭桌上或什么地方谈钱财简直和做一桩生意没什么两样,是种很下流、很恶心的勾当。但他们认为吃一顿像样的饭是必要的。好好吃一顿饭,相当于举行一次仪式,标志着这件事已经得到长辈的许可,从此两个年轻人就可以隆重而正规地开始进一步了解了。他们的想法是把介绍人找来,把有身份脸面的朋友邻居找来,宣布出女婿的身份,让他从这一刻起就带着某种承诺和义务进入这个家庭,不能把这件事当成是一桩儿戏。更重要的是要让大家知道郑潇已经有了适当配偶的同时,压给郑潇一份沉重的责任感,她必须从此认识到以前那段自由的日子已成为一种历史,自觉维护和未婚夫的感情同时意味着维护这个家庭的某种荣誉,而实际上,父母现在最担心的仍是她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知道郑潇的父母都是那种老式的文化人,他们做事和现在的文化人不大一样。依他们的主张,这顿饭既要吃得好,显出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又不要太铺张,给人造成一种急不可待的印象。一切要显出优雅、自然、从容。郑潇的父亲很会烧菜,这一点跟很多南方男人一样。他认为菜不在多,而在于精致,他尤其反对北方人的做法,无论好坏,乱七八糟往桌上一堆,堆起一个丰富的垃圾堆,让人看着心里发堵,没有食欲。他的原则是高雅、实惠,要让人感到这个家庭无所不在的文化意蕴。菜是郑教授亲自按菜谱定的,有绿、有白、有红、有黄,单从颜色上就令人赏心悦目。由于讲究,郑教授做起来不免费一些功夫,他没想到他越是这样认真,女儿心里就越感到沉重。

郑潇想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我自己的事,我还没想好呐。但又一想这句话早不跟父母讲,现在客人都通知了,再讲不是伤他们的心吗?但不讲,这顿饭一吃,就等于这件事已成了定局,这样一想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讲又怎么讲?说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不同意这一个同意哪一个?这话郑潇断然是讲不出。然而话又说回来,眼下这个尽管没什么缺点可挑,似乎也没什么优点。和所有这个年龄的读书人一样,说话、办事那么稳当,那么得体,那么有分寸,但却没有什么突出的东西吸引郑潇。再往深里想,今后一辈子就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没有波折没有刺激也没有浪漫地过一生,郑潇的内心深处就有轰然那么一跳,这一跳就使她禁不住烦躁起来。她发现自己实际上多么渴望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可这顿饭一吃,这个机会似乎就再也没有了,她就要被人牵着推着拉着走向平凡,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躺在一起呼吸,为他生孩子洗衣服做饭,听他吐痰说话放屁,然后是衰老、死亡。这一辈子就这么默默地过去了。自己挑了半天,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样一想,郑潇真是烦透了。她想找人发火,想大哭大喊几声。后来郑潇想自己还是到街上去走走,免得憋不住,惹父母伤心。

现在郑潇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郑潇觉得自己的心情一点儿也没变好,相反变得更坏。她觉得街上这么些人跌来撞去简直岂有此理。这么多人在街上干什么,从哪儿来这么多人?马路这么肮脏,空气这么污浊,人们的表情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的笑容里透着说不清的暧昧。郑潇看着想着,就想揪住什么人打一顿,掴他两个耳光或踢他两脚。她忽然为自己的极端情绪很吃惊,我这是怎么啦,干吗这么大火气?再一想觉得自己好没道理,自己不也是这人群里的一个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分别呢?她走进一家商场,忽然想起洗面奶用完了,于是决定买一瓶洗面奶。挑各种牌子的洗面奶的时候,售货小姐的礼貌使她心情平和了不少,她觉得这家商场不错,她们已学会了微笑着打开你的钱夹。郑潇选了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洗面奶,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商品,心里变得愉快起来。现在她顺着装修华丽的柜台一路浏览下去,她正在走近故事的中心。实际上,以上的这些交代都是走近故事中心的铺垫。

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发现这一切交代都必不可少。

郑潇在化妆品柜台转了好大一会儿,这个时候她忘记了家里今天要举行重要的宴会,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在客人到来以前赶回去,从而表达一种必要的礼貌。

她很投入地看了几种广告里宣传得很火的润肤露,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抬起头来,见那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正满面笑容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陈亮!郑潇笑了一下。郑潇说你好。陈亮说你也好郑潇,我记得你说过你不爱逛商场的,今天却让我抓住了。郑潇说我说过这句话吗?就算说过也没说错,不爱逛不等于不能逛,偶尔逛一次并不算什么过错。陈亮说郑潇你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但我觉得最不爱逛商场的女人也比男人逛得多。郑潇说我今年头一次来这儿就碰见你,说明你肯定天天来逛商场,不然我怎么第一次来就碰上了?陈亮说我不和你斗嘴,好容易见一面,你也不说关心我一下。郑潇说那我就关心你一下,有小孩了吗?陈亮笑道,连老婆还没有怎么会有小孩?你关心人也步伐太大了一些吧。

郑潇说怎么还没找女朋友呵?陈亮说这当然得怪你。郑潇说怎么能怪我?陈亮说我心里老用你做标准去衡量对方,结果总也不成。郑潇说谢谢你夸我。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很会说话。当初你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陈亮在两年前曾被人介绍过给郑潇,来往了几次,郑潇觉得两个人缺少共同语言主动提出分手。不料两年后再度相遇,倒没有那种相爱不成便成仇的尴尬,反而像是多年不见的知心朋友。

陈亮说我当初被你压倒了,特别是你们家那种气氛实在让人很压抑,所以我是显得傻了点儿。要是再能有一次机会,我相信一定会比那次要好。我总在想你。

郑潇觉得该结束了,她伸出手来和他握手说再见。她当然不能再给他机会,她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可以随随便便地送人。但凭心而论,和陈亮这样胡说了几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她觉得陈亮身上有一股动物的原始的野性,他竭力想把它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但它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她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点呢?莫非自己真的老了,老到喜欢一个只要赤裸裸恭维自己的男人的地步?但他那股野性,的确不惹人讨厌。

陈亮那结实的背影已消失在朝大门口涌去的人流里,为了避免再碰上他,郑潇又在商场的大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她一边走一边回忆,她记不起当初和他在一起的细节,总之他处处显得平凡。谈了几次,每次都是她在应酬,后来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样做,完全是碍于把陈亮介绍给自己的那个朋友的情面,她通知了那个朋友,让她处理掉他。朋友一度曾担心他会继续纠缠,还狠狠伤害了他一下。现在想来,郑潇忽然有点感动。这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记恨她。

郑潇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了,今天毕竟是自己的事。可一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妥协了,心里那股不痛快又升了上来。往家走的时候,在立交桥附近,郑潇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她看见大家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心想一定是耍猴或是少女卖艺什么的。她刚要从旁边走过去,突然看见陈亮的那张脸。郑潇本该走掉,但她实在想知道人们在看什么。她叫了一声陈亮,而且上前碰了一下陈亮的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事后她记起来,他的手很凉。这时陈亮看见了她,他很高兴地转过身来拉住她的手,他用身体前后挤了一下,这样郑潇的身体就进了人群里面。她听见陈亮说,这下你能看见了吧!郑潇看见了。眼前的那一幕,让她觉得热血直往头上翻涌。她看着,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郑潇看见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在地上翻滚,那个男人把手伸进了女人的内衣,而那女人则靠了不住扭动而竭力摆脱男人伸进内衣的大手。女人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她的嘴巴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吐出白色的唾液。郑潇的脑子全乱了,她无法再看下去。她眼前晃着女人的红毛呢裙在地上的泥土里滚动。男人的手终于从女人的内衣里缩回来,似乎拿到了一件什么东西。当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地上的女人又纠缠住他,紧接着是女人锐利的嚎哭声。那男人则狞厉地举着胜利而丑陋的手,力图挣脱她的纠缠,从而带着钱包离去。

郑潇突然很恨这群围观的人,他们竟如此麻木而耐心地观看,居然一点儿也不愤怒,一点儿也不羞耻。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被陈亮紧紧抓住,陈亮正侧目观察她的脸。走吧,陈亮说,咱们走吧!她突然觉得他真卑鄙,这种时候他居然有心情握一个女人的手。放开我!她猛地挣脱他的手,仰起脸对陈亮说,你真恶心!你们这些男人真恶心,我恨我是个女人。她夸张的语调立刻引起了旁观者们的注意,有几个人笑了起来。

她的脸色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电话亭里有一个满脸深情的中年男人在打电话,郑潇说对不起,一把夺过电话,然后报了警。

她离开电话亭后看见的下一个画面是,那里仍然蜂拥着那么多人,只不过人群的中心不再是那个女人和那个流氓,而是倒在血泊中的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刚才曾握过她手的陈亮。郑潇一下子惊呆了。许久,警车呜咽着从远处驶来。警察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开,小心地来到陈亮身旁。看着他涌血的身体松弛地被扔进警车,她突然蹲在地上呕吐起来。而围观者立刻又围住了她。怀孕了,他们说,这个女人怀孕了。

郑潇被整个事件击中,暴力和热血形成的场面使她激动不已。回到家,她在整个吃饭过程中都紧绷着面部肌肉。她甚至是带着某种容忍的态度和大家在一起吃饭聊天,她看着大家文质彬彬地坐在那里,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力是多么的持久。

终于她没能坚持到最后饭局结束,提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父母因她的提前离席略有不满,于是用加倍的殷勤招待着客人,父亲不时说几句机智幽默的话,引发大家阵阵轻松的笑声。郑潇在床上躺着,觉得父亲是那样做作和无聊,他的那些小机智小幽默是那样浅薄和虚伪,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客气和相互称赞,都让人难以容忍。

那顿冗长的饭终于吃完了。她的未婚夫王沂东以家庭成员的身份送走了客人。

然后她母亲给他们沏了茶,父亲便坐在客厅和他开始下棋。郑潇的父亲会下围棋,王沂东也会下围棋,这一点让郑潇的父亲惊喜不已。郑潇躺在床上,整个床似乎都在翻滚摇晃,她听见他们在客厅里敲击棋的声音,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陈亮就要死了,而别的人却如此安闲地下着棋!她忍不住冲进厕所吐起来,她看见刚才吃进去的红色食物已变成粥状在马桶里打着漩涡流进深不可测的下水道,又想起陈亮那满身上下的血迹。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无法更进一步地思考这些问题,那些血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受了深刻的惊吓。

王沂东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轻轻地来到她的房间,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伸出手在她额头摸了一下,还好,他说,还好,不是很烧。郑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厌烦。她推开他的手。请你出去,她说,请你出去。

他迟疑着,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他,他面子上下不来。但他还是退了出去,他在瞬间已做出决定,将来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忍受这个知识分子家小姐的坏脾气。郑潇听见门轻轻地关上,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多么恨这些温文尔雅的人,他们说话、微笑、走路,都透着不自然。就连刚才他的手在她额头的一摸,也是那么的乖巧和虚伪,你病了,他却假借关心来抚摸你,走近你。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客厅里的棋子敲击声渐渐催动着她的倦意,她睡着了……猛地,她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刺醒了。她睁开眼睛,在黑暗里注视。渐渐地,她看见了她所熟悉的那些家具模糊的轮廓,它们唤起她一种安全熟稔的感觉。她从恐惧中走出来,她嗅见了被窝里弥漫出来的由她肉体所制造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她的胸部痛感消失了,她听着窗外的风声。然后她发现自己此刻是多么地牵挂陈亮。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死?她不敢再想了。

整个夜晚郑潇再也没能成功地进入睡眠,她的思绪飘浮而混乱。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陈亮那苍白的脸和柔软的身体,她又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她回忆整个过程,想起他握住她手的情景,不明白整个事件的任何必然性。他本来也只是个看客,怎么后来会被卷到事件中去呢?她去打电话的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他和那女人有什么瓜葛?这样想着,直到天亮。

郑潇在一家科研单位上班,这家科研单位和大多数科研单位一样,没什么事好做。市场经济似乎暂时用不着他们这些人。由于没事可做,大家平时也不怎么认真上班。郑潇倒是挺认真,虽然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去了单位。

她在单位忙了大半天,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头痛、恶心,而且身上直出虚汗。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病了。她给主任请了假,回家吃了两片感冒药,昏昏沉沉地倒下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她觉得好了一些,就到客厅去找水喝,见老同学俞文秀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她。俞文秀说,我才看出来,你原来很有福气!郑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俞文秀说,还记得我以前给你介绍过的那个陈亮吗?多亏你有眼光没找他,他出事儿了。看俞文秀那神情,似乎为她没有找陈亮而专程来给她道喜。

郑潇感到格外难受。俞文秀的那股兴奋劲儿是显而易见的。这个陈亮,谁知道是为什么,跑到街上跟人打架。说不清是为个女孩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让人打坏了。你也知道我们厂,台湾老板特抠门,规定凡是自己得病,厂子一律不管的,像他这样流氓打架,厂子要除名的。你呀当初真有先见之明,据我所知,他是很爱你的哟!俞文秀咯咯地笑了起来。

望着她那鲜艳欲滴的嘴唇,郑潇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她感到身体里面有一个火球在滚动,而且愈滚愈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

她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是她把他推进事件的漩涡中去的。是她那几句话,那个夸张的动作,将他推了进去,使他成了事件的受害者!这个答案如此残酷,它使郑潇顿时坐立难安。如果说当时所有围观的人都应该承担某种道义的话,郑潇无疑也不能例外。每个人都在做卑鄙的看客,没有谁会因此而感到羞耻。陈亮也是人群中的一个,陈亮绝不是英雄,而你郑潇却让他担负起如此沉重的义务,这个义务便就此将他击倒了。公正地说,郑潇做得太过分了。郑潇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与不安。

她来到市人民医院。在四病室外面的小窗前站了很久,从这儿可以看见里面正在抢救中的陈亮。如果不是事先问过,她绝不敢相信现在躺在那儿的会是陈亮。他的脸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对不上,它变歪了,变丑了。这就是抢救吗?郑潇不禁疑惑。既没有大夫,也不见护士,只有氧气瓶和几个吊瓶。这种情形与她想象中的抢救简直是两码事。

她去问值班大夫。值班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他正在他的岗位上用电炉热一小饭盒猪肉。对于此刻有人打扰,他显然很恼火。他不耐烦地说,四病室就是抢救病室,他在抢救病室,当然就是在抢救。连押金都没人来交,这已经不错了,还想怎么样?然后他抬起头来,看见了郑潇的美丽。他立刻把电炉的插销拔了,并用盖子盖上了那盒猪肉。他开始变得热情和饶舌起来。他先问郑潇是患者什么人,当郑潇回答说只是一般朋友时,他立刻笑着说:够呛!你这朋友够呛!不过暂时是死不了。

虽说还没脱离危险,但我敢打赌,24小时内没事。以后可就难说了,因为那一刀插得很深,不仅把肠子插断了,而且切断了脊椎神经,弄不好将来要成为植物人或全身瘫痪什么的。大夫快乐地叙述着。郑潇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快乐,一股冷气从她脚底漫上来,涌过心脏和大脑,她整个僵在了那里。

郑潇说他的家属正往这儿赶,你们用不着担心押金,押金不会有问题的。男大夫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建议你见一见我们院长,如果他同意,我们就可以用一点儿好药。于是她跟在男大夫的屁股后面,开始穿过一条昏暗而狭长的通道。

走着走着,她忽然怀疑这个男大夫正把她领往装满尸体的停尸房,他会在那里残忍地切割她那富有弹性的肢体。所幸的是这段昏暗而恐怖的通道到了尽头,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长着一双鹰眼的高个子男人面前。她发现自己说话结结巴巴,在那双鹰眼的注视下她显得很紧张。她觉得医院里的人目光真厉害,他们看你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正用一把锋利的刀割你的皮肤,然后研究你的骨骼,是的,他们看的是你的骨骼和器官。

现在郑潇正试图说陈亮受伤是一次见义勇为的行为,她发现自己正在努力争取院长的同情心。她说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应该得到所有部门的同情和支持。渐渐地,她产生了想要征服院长的念头,她用的是那种演讲的语调,说到最后,她已是热泪盈眶。这时鹰眼开始说话了。他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如果我总在这里发善心,每天不知会有多少人值得我去可怜,他们跪在那里,给我磕头。

但我没办法,我底下有百十号人要吃要喝,我告诉你,医院光欠外头的医药费就十几万。不过既然患者的家属正带着押金往这儿赶,那我会让他们给他用点好药的。

我不知道你是患者什么人,但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们尽快把押金送来,愈快愈好。

郑潇弯下腰,给鹰眼鞠了一躬,说谢谢。当她往外走的时候,听见鹰眼叫她等一下。鹰眼说:这个叫陈亮的患者真是见义勇为吗?如果你敢确认这一点,我建议你去找找市里刚成立的见义勇为基金会。另外,患者的单位可以先出一点钱嘛,救人要紧,无论谁把钱拿来都可以,先救人嘛!郑潇去了陈亮的单位。此刻她正坐在经理办公室的软软的羊皮沙发里,感受着那个受聘于台湾老板的中国经理那挑剔而冷漠的目光。

很遗憾,小姐,我不能帮您的忙。公司对陈亮一直是很器重的,但他不惜这一切,去外边和人打架,他被人打坏了不说,对公司的形象也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以告诉您,他已经被我们这里除名了。经理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这个动作完全是从电影里学来的。郑潇说,你们这样做不公平,他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受的重伤,你们应该帮助他,而不应该将他除名。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经理又耸了耸他那窄小的肩。很遗憾,小姐。如果他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去和歹徒搏斗,我们是会帮助他的。可惜他不是。他所做的跟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本公司只生产西装,而不生产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们的最高利益就是金钱,凡是和这个利益相抵触的行为,我们都将毫不客气地与之进行斗争。假如真如小姐所说,陈亮是为了救别人而负的伤,那他就是干了一件本应由警察干的事,也就是说替政府干了事,我想小姐您是不是应该去找政府,向他们讨个公道?经理没忘记做那个耸肩摊手的动作。

郑潇站起来。你真冷静,冷静得简直不像个中国人。经理说,谢谢小姐夸奖。

可惜我真的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没有夸奖你。郑潇愤然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她感到震惊,同时又有着深深的失落。

现在是中午了,郑潇穿过灰尘弥漫的冰冷的大街,心中充满了惆怅,她像一只被风浪打折了舵的船,不知将漂往何处,更不知获救的码头究竟在什么方向。后来她来到一幢庄严肃穆的大楼底下,看到卫兵、红旗和国徽,她差一点要逃离开去,她害怕这份庄严的沉重。检查证件,填写卡片,她终于走了进去。然后她在空旷而静寂的大楼内游荡。所有的人都用严厉审视的目光注视她,他们用简短压抑的话语结束她的询问,他们不习惯对陌生人使用微笑和温和。后来她找到一个叫精神文明办公室的地方,她被告知,她要找的事归这里管。但里边在开会。她站在门外等着。

终于,会散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矮个子男人接待了她。他姓朱,是精神文明办公室的负责人。朱主任的目光在郑潇的脸上咬了三秒钟,然后他变得柔和了,温暖了。

喝点儿水吗?他说。

郑潇在这儿了解到,精神文明办公室前不久的确筹建了一个见义勇为基金会。

基金会由市委书记任名誉会长,市委秘书长兼任会长,也就是说必须由秘书长同意,方可得到救助的那笔资金。还有一点,这项资金属于专项资金,一般在年底作为表彰时才会动用,如果用于对见义勇为者的救治,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1、确系见义勇为受伤并伤势严重,个人经济条件无法承担其医疗费用;2、见义勇为者的工作单位亦无力或不能承担其医疗费用;3、确系见义勇为且事迹较为突出,家庭经济条件又比较困难者。

朱主任说我乐意帮你,只要你们能到公安部门那里,让他们出个材料,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帮你。郑潇说那好吧。于是离开了这幢庄严肃穆的大楼。尽管自己的脸被朱主任的眼睛咬得伤痕累累,但她心里还是愉快了一点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充满希望的飞蛾,不停地飞呀飞,离那点微弱的光芒越来越近。

郑潇在傍晚时又回到医院,她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看见一个浑身是土的农民。

这个农民仿佛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肮脏的头发里有着纸屑和砂砾。他自称是陈亮的大伯,刚得到这个消息就从郊区赶来了。他把家里仅有的2000块钱都带了来,但医院说这点钱只够维持几天,离动手术还差得远呐。他说陈亮没有父亲,自小就跟着他,好容易把他培养得上了大学,可现在却出了这事。他咕哝着,这社会,穷人有病就是个等死,我们就不出院,死也要死在这里,死在家就白死了,死在这还能找人说理,陈亮是被人害的,说到哪儿也得有人管!郑潇见他热泪滚滚,也忍不住心酸。她说,我们不能赌气,我们要想办法找钱救他,不能让他死!郑潇掏出身上仅有的300块钱递到老汉手里。

回到家已经快10点了,全家都在等她,她的未婚夫王沂东也在。郑潇想了又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事告诉家里,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她说了。她看见他们都没有激动起来。母亲说,你和那个男孩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我们应该有同情心,可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值得我们去同情,而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母亲不安地望着女儿的未婚夫,她不希望他因此有什么不快。

父亲说,这就是当今社会的弊端,政府天天号召人见义勇为,可真有人挺身而出受了伤,就没人再管了。我建议你今晚给报社写封信,让报社呼吁一下,发动全社会来帮助他。

郑潇突然发现自己以往所尊敬的父母此刻是多么虚伪。她把目光对准未婚夫,咄咄逼人地说,你肯借给我一些钱吗?她看见自己的未婚夫以往沉静理智的目光在自己的注视下溃退了,慌乱了。但他终于选择了一条明智的路。他说,可以,但并没有很多。好吧,请你明天早上把钱送到我的单位,我9点在门口等你。

第二天,王沂东把2000块钱送到郑潇单位的大门口。他把钱交到郑潇手里,觉得此刻自己已经具备了对此事发表意见的资格,他说,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这样关心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你能坦率地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他?郑潇说,这些钱我大约会在下个月还你,你要利息吗?郑潇整个上午都在打电话借钱,后来她总共借到现金一万三千块。

下午她请了假,跑到医院。她找到院长,把钱放在他面前。院长笑了,说:有这点钱,我们可以为他进行手术了。郑潇说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呢?院长说再等等,现在太危险。你没找见义勇为基金会吗?如果他们肯出钱,我们可以请一些专家的……你是说这些钱还不够?郑潇问。

院长轻轻地点点头,说我们希望能把手术的准备工作搞得更好一点。你知道,脊椎神经受伤是很麻烦的,搞不好,生命就有危险。钱多总没有坏处,你说呢?钱多的确没有坏处。可是他的一切难道就没有别人来关心一下吗?是谁把责任全推给了我?郑潇离开医院时,这样愤愤不平地想。但她又知道,如果她此刻甩手不管,陈亮的事就真不会有人去管了。他那个浑身是土的大伯能干得了什么?走在大街上,郑潇的信心又恢复了,她相信这件事应该有人来管的,那个朱主任不是说他们会管吗?也只有他们管起来,郑潇的责任才能卸下,她借的那些钱才能有个着落。一万多块钱,那可是自己一年多的工资啊!但又一想,觉得自己太自私,陈亮现在都快要死了,自己却在计较如何还那一万块钱,这不是太冷酷了吗?那天如果不是她,陈亮会冲上去吗?如果他不冲上去,那个女孩就得在大庭广众下遭污辱,陈亮的出现,救的不仅是那个女孩,而且救了所有围观的群众,同时也救了陈亮自己,使他们没有彻底坠入到无耻的深渊中去。但得救的众生呢?那个被救的女孩呢?他们去了哪里?郑潇知道自己这样想问题太学生味儿了,但又忍不住要这样想。

下午4点40分,郑潇来到中山路派出所。但派出所拒绝了她的要求。他们说那起斗殴事件,在没有抓获凶手之前,不能被确认是见义勇为行为。因为见义勇为必须具备三个要素:1、被救护者;2、见义勇为者;3、歹徒。三者缺一不可。而从这次斗殴现场的情况来看,应属于一般性质的流氓斗殴,伤者费用将来应由伤人的另一方支付。

你们这样说不公平。郑潇说,他是见义勇为,那天是我给你们打的电话。

派出所的人笑了,说谁知道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有些情况本来应该保密,现在告诉你,据我们对现场的了解,被害者肯定认识歹徒,等他清醒过来他肯定会讲。

郑潇愤怒地说,他怎么会认识歹徒?照你们这样说,他如果死了,歹徒就不抓了?派出所的人板起了面孔,说你说话注意点儿,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定成见义勇为是不可以的。郑潇愤然离开了派出所。她觉得他们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人。可是走着走着,又觉得他们未尝没有道理。那个被救的女孩为什么当时跟歹徒一起消失了?她为什么不来报案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郑潇开始寻找一个外号叫野玫瑰的女人。她是从路边一个卖烤肉的小贩那里得知这个名字的。事发那天,他恰好在附近卖烤肉,因为当时现场流了血,影响了他的生意,一提起那天的情景,他就十分生气。不过他还是告诉了郑潇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那个女人是做那一行的,只要挣钱,她什么都干。她卖起肉来可比我卖烤肉还能宰人。

郑潇后来在一个叫帝豪的酒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野玫瑰。她当时穿得很少,可以看出她并非不冷。郑潇想,有个男人为她都要死了,她却平静地站在这里勾引别的男人。这是多么的不公平!郑潇说明了来意。

但对方睁大眼睛,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她说大姐,我不认识你。

郑潇抓住她的手,说你认不认识我没关系,重要的是那天为了救你的那个男人需要你的帮助。

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野玫瑰说。

郑潇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做人要有良心,人家为了救你,都快要死了,你还说这种话。

野玫瑰说请你放开我,你把我捏疼了。郑潇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郑潇说,我来只想让你说句公道话,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他不是流氓斗殴。就这样,就已经把他救了,你明白吗?野玫瑰沉默了。他真的要死了吗?郑潇松开她。真的,他没有钱治病,需要一个基金会的帮助,但必须由你来说明,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我不同情这种男人,野玫瑰说,他没有能力帮别人的忙,实际上他只能给人添乱。

郑潇真恨不得揪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撞,她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你出不出面是你的事,我还会找你的,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我会把公安局的、报社的都找来,你自己看着办吧!郑潇威胁对方,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请来那些人。

野玫瑰变得柔软了,她冲郑潇笑了一下说,大姐,让我考虑一下,能把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我吗?我会尽快跟你联系的。

郑潇把名片给了她。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欢快地朝一个中年男人走去。一阵清脆的笑声使郑潇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感到一种铭心刻骨的绝望。她想自己此刻是多么孤独,所有的人都在寻欢作乐,只有她一个人背着沉重的道义在黑暗里前行。她凭感觉知道野玫瑰是不会跟她联系的,她们久堕风尘,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对这样的人,你还能有什么指望呢?那天夜里,郑潇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在街上转到很晚,然后又去了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看见王沂东正坐在长条椅上默默地抽着烟,看上去,他像是在等她。

我想和你谈一谈。我想我们之间应该真诚。

改天吧!我累了。

我非常想和你谈一谈,就说几句话,累不着的。

可不可以明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王沂东不再说话了。他默默地看着她,表情显得异常难看。郑潇在长条椅上坐下来,此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疲惫。

隔着那道玻璃窗,她看见陈亮躺在黑漆漆的病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谁来证明你?郑潇突然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眼前恍若星光一样黯淡的那点光芒,渐渐地在她心头熄灭了……

窗下


窗下

独坐窗下,读自己的临窗小简,我在等待一场风雨与黄昏一同降临。渐渐地,昼光轻移,晦暗滋长,我听到了窗外窸窣的声响。沙沙,沙沙,是落叶,淅沥,淅沥,是风雨。指尖轻柔地敲击窗棂,这如慕如怨的表白,是否暗示,有一个女人,今夜堆愁成枕,准备一个守候的梦见。

每个人都想成为一个诗人,将岁月一笔一画描写绘得美轮美奂,挤走尘世的庸俗,珍藏心底的柔软,定格栩栩如生的过往。这样的生活才有诗韵,回首,这安静的时光,我已来过,丰腴而圆满。这样才能见玉样的人,小窗红影,倾心相对,从此岁月酿酒,把盏尽欢。

这样的旧梦只在窗下,那个人,女人知道,那个梦,男人有过。今夜,墙壁搀扶一腔忧思,昏暗的灯火临摹我的轮廓。正为你倚窗描眉,画你当年的笑。你追逐蝴蝶的小路,花儿开得正好,含着晨光中的露水,轻盈舒展。我写下一行南窗小字,青玉红颜,我是春天的骨,你是桃花的魂。

那时燕子总来得较早,春风未绿南岸,就剪出了新衣,烧了旧年。温一壶酒,坐在窗下,静待你来同醉。所有的心事熬不过春天,一一盛开。墙角处,绿苔壁,一枝红桃横窗,半生妩媚落入了眼眸。隔岸柳儿鹅黄堆絮,飘过缕缕浮云的衣裳,倒映水央,悠悠然。雨也绵绵,恰好滴湿了干涩的眼睛。

旧梦里,谁是你倾心相见的诗人。也是黄昏,也是雨敲窗。你推开一扇窗,雨湿千山,目光投递到千山以外。一条小路的尽头,一个归人,举着一把伞,从雨中归来,是你的诗人么?而我正为上阙相识,下阙相逢,打马江南。像远方的诗人一样,披着前世的一场烟雨,翻过山峦,走过长亭,踏过石桥。一路将梨花摇落,青山分行,绿水句读,望向你的窗下。

有谁叩响了铜绿的门环,你起身相迎。推开窗,探头四望,唯有那株还没有落尽的桃花,如你一样消瘦,依然守在檐下。正在承受风雨,春红清泪挂腮,一瓣瓣跌落,眷眷而去,迎着旧青苔的湿吻,似诉还泣,颤抖的声音,几近哽咽。你知道这是梦,一场旧梦。

四月的雨,如恋人的脚步轻盈,如期而至。窗檐,不断的,是一点点的漏;窗外,朦胧的,是一片片的茫。小溪、池塘、干枯的河床,在一个个辗转无眠的夜晚,砌成了一汪汪水泊。你这个女人,丢下了,一季柳絮,忘记了,俏扮的红妆。匆忙地推窗而望,每一面透明的水晶里装满那个人的模样。

女人在窗下,雨在窗外。遥望,总是千山万水,总是回不来的身影。烟雨濛濛的江上,谁的一叶轻舟被望成泼墨的江南。暮色楼台,谁又在半醉半醒,指尖轻弹,复以琴觞,缕缕悠扬,被听成千孔之笛。窗下的女人,宛如一株静莲,心如小小的寂寞城。春帷揭起,你侧耳倾听,千山鹃啼,有人打马江南。

我说过,我会来看你。但山高水长,被你望成的千翼之鸟,被谁丢失,我已不在翅膀之上。剩下的光阴,我总无法入睡。时光剪截得长长短短,分分秒秒默念着你的名字,在一半白天一半暮色中数着窗口的光线,明暗交替。从此,我的世界只剩下两种颜色,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一个是白,一个是黑。

知道么,我,是多么想靠近你。幻想变成半夏的缠藤,爬上你的窗棂。陪你月下读诗,陪你倚窗望远,陪你灯下补衣。衣是那件最新的旧衣,早是多情,三月的嫣红沾染过,江南的烟雨湿透过,塞外征尘浸染过。虽然有了破洞,侧漏些落日楼台的微凉。但每一缕旧颜色里,都藏着当年临别的蜜意,每一丝老褶皱里,都隐藏着他乡的薄凉与怀念。

深情已经启动,重作一场春梦,梦里花开如故。正值春寒,我在一朵小桃红里摘下一撮香粉,调研成墨,用你赠我的简笔轻描。把我们的过往画进四季,来抒写我的思念。你化着一个伶俜的仕女,出现在一卷诗笺,这窗前有你,这窗前有我。

夏夜的舞台已经搭好,柳帷轻启,半溪明月,将满怀的清辉投射荷塘,水晶的舞台,蟋蟀在歌唱,油蛉在弹琴,你拽着胭红的裙裾,施施然飘落水央,与风共舞,如一朵莲翩翩而起,婀娜的舞姿,醉了提灯来看戏的流萤。一个夏季的焦虑得以全部释放,风也柔柔,月也柔柔。

就在一夜之间,霜寒露白,半壁江山枫红。推开晓窗,油蛉、红蜻蜓、断翅的蝴蝶纷纷躲藏起来了,连流萤的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廓下葱绿的草丛开始泛黄,一片黄叶飞舞着秋的孤寂与没落。在一片落叶下面,流出断断续续的音乐,是叶与树告别的哭泣么?你在窗下,始终不语。你如一棵树,站在落果后的秋天,隔着冬天的屋脊,用深邃的目光,与春天对望。其实春天一直都在,没有走出你的心。

与最后一片雪花告别,红唇之上,落下它冰凉的甜。尘封了桃花的轻薄,紧锁了鸟儿的歌唱,囚禁了绿荷的热舞,现在关上窗。窗后,今夜忐忑无眠。来日杏花满窗,还需一瞥眼的瞬间。

今夜,我叠了你窗下十二月花事,摘了门外二十四桥明月,扯了一方荷塘几缕柳烟,扎成书简,装上小舟,要去一个可以种梦的地方。今夜不需要桨,可你得窗外红尘渡口挂一盏灯火,照亮这晦重的夜色。像一点漂流的渔火,照亮我的一叶小舟,它就不会沉沦,飞越梦里万重关山。

窗语


在学校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我们的寝室,在寝室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那扇小窗。每天,小窗总是温柔地静默地翘望着我的归来。

大一刚来,我们住的是一栋老楼,比起别的楼来不够光亮,这让我们抱怨了很久。再加上生活中很多琐碎的不如意,很是郁闷。但得天独厚,这栋楼坐落在校园北面一个美丽的湖畔,我们的阳台正好对着那一湾碧水,从阳台的那扇小窗看出去,一年四季的风景就呈现在眼底,美不胜收,妙趣横生。

有一段时间,我整日沉浸在对家乡的思念里,从南方到北方的生活习惯的改变,让我很多次想到放弃这个不争气的词。就在我默默凝视窗外的日子,我的心一天天明亮起来,因为小窗让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小窗总是会不动声色的鼓励着我。

冬天的早晨,第一屡曙光从小窗里流淌进来,唤醒了我,我走到窗前,眼前出现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下雪啦!雪花轻盈的飘落,一片一片,像无数的小精灵,又像天使抖落下了洁白的羽毛。漫天飘舞的雪花,落到湖边的树枝上,被雪映得透明的湖水,青绿中泛着淡淡的蓝。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这时的小窗像个摇篮,湖面像熟睡的婴儿,雪花飘落发出的簌簌声,像婴儿轻微的喘息声。小窗眨眨眼对我说:你看,北方的冬天多美!你在南方能看到这样白雪飘飞的冬天吗?好好享受吧。

春天来了,嫩芽新绿,枯草与绿芽相衬,充满了希望。春天的风很大也很冷,所以不常开窗,但隔着玻璃,风景依旧很好。此时的窗,像个美丽的相册,随着鲜花的绽放和嫩芽的舒展,一页一页的翻。小窗迎着风对我说:春天来了!春天多美,就像你的青春一样,趁着春天快快努力吧!

夏天迅速袭来,湖里的鱼儿欢快的游着,还偶尔吹出几个泡泡。最动人的是下雨的时候,雨水打在翡翠般的湖面上,溅起朵朵水花。真是波上寒烟翠,小雨弄涟漪啊!一天午后,看见一只小乌龟浮出水面,划着桨一般的小脚,悠闲极了。我忍不住对着它打了个口哨,它就立刻沉入水底不见了此时的小窗,是一个电视屏幕,里面播放着各种动画和自然风光,与电视不同的是,可以透过小窗闻到泥土的芬芳。小窗并不因为夏天的到来而躁动,而是平心的对我说:不要因为生活的忙碌而忘记去欣赏眼前的风景,要随时保持一颗水灵的心,感受生活赐予的美好。

四季轮回,这是个秋天,湖边的树叶变红了。像火一样映红了水面,水更清澈透明了,因为天更高更蓝了。这是一个忧伤的季节,树林里的鸟叫声少了,我想回家了。此时的窗,是我的心。清澈而又柔软,比远方更远。小窗静静地感受我的思念,一语不发。

小窗就这样陪着我,温柔的静默的等着我。有人说门是留给脚的,窗是留给心的。门是用来关的,关起门来就是家;窗是用来开的,打开窗户就是一片天。脚累了,可以走进门。心累了,可以打开窗子。因为窗子总是有那么多话对你说。

真的很爱窗,世界上有这么多窗,总有一扇为我守候。也只有经常打开窗户,春天才会进来,心中才会光亮。

一扇小小的窗,却能装下整个天空,装下四季的风景,我心如窗!

窗雨


季节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轮回。空气中,冬雪的峭冷还没有走远,春雨的轻寒就不期而至了。我喜欢冬雪是因为雪的洁白,我喜欢春雨是因为雨的静谧。在天地氤氲中,伫立窗前,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看雨打在窗上,让雨滴在心里,任思绪在雨声中盘桓。

今天的雨确实不大。与其说是在下雨,不如说是在落雾。细雨纤纤如牛毛,丝丝如绢线,密密地斜织着,像一张硕大的幕帘,挂在眼前。庭院里的冬青树不改四季的绿意,只是平添了些许的湿润和鲜丽。雨水顺着叶尖滴下来,幻化成串串珍珠,晶莹剔透。雨点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地面湿漉漉的,了无纤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楼外那棵老柳树已不见了冬日的枯悴,微微泛青的枝条孕育着串串小苞。柳丝荡悠悠的,煞是悠闲。总是在枝丫间跳来跳去的小鸟,不见了昔日的踪迹,只是偶尔还能听到喳喳的低鸣。抬眼望去,楼房、街道、行人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远山如黛,略有些大意罢了。仰望苍穹,云遮雾罩,茫茫天宇是静止的,凝固的,浅白的。世界沉浸在朦胧的烟雨中。

打开窗户,微风卷在雨里,凉意扑面而来。雨在风中起舞,风在雨中低吟。风雨和鸣,如丝如缕,如泣如诉。雨雾缭绕中,一股清爽的感觉渗透全身。我知道,春天真的回来了。

我曾经对早春茫茫的霏雨情有独钟。我喜欢在蒙蒙细雨中独行,感受季节初始的淡然和时光轮回的妙处,感受乍暖还寒的仓促和万物萌动的温馨,仿佛蛰伏一冬的沉闷能在雨露滋润中得到豁然释放。但今年的这场初雨却怎么也不能让我的心情朗润起来。古往今来多少事,都随风雨到心头。那淡淡的忧伤被雨水轻轻一淋,刹那间溢满心扉。

一样的风,一样的雨,一样的季节。去年春天,我的母亲永远辞别了这个世界。在与母亲永别的那些天里,我泪花如珠,泪雨滂沱。母爱在春天里走远,仿佛世界再也没有春天。

前天晚上,夜雨凄零。我在睡梦中忽然惊醒,仿佛若有所思,又茫然不知所为。在百无聊赖中无意间拨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电话,那是老家母亲床头的坐机。电话那头什么声息也没有,只有我在这端喃喃自语:娘,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的子女过的都很好,孙子也很好。春天来了,您那里花开了吗?下雨了,天有些凉,您腿还疼吗?多穿点,别感冒了。放下手机,我一夜无眠。

五年前,母亲不慎摔断了髋关节。听说换关节要支付四万多元的医疗费,母亲怕花钱,说什么都不愿做手术,在家人和医生的反复劝导下才免强被推进手术室。母亲毕竟年事已高,手术后的饮食起居需要人照料。几年来,我们找一位护工日夜不离母亲左右。为此,她多次对我说:让你们兄妹几个既花钱又费力,真对不起你们。每次听到这话,我都心酸到了极点。无论子女付出多大努力,终究不能阻止母亲身体的日渐衰弱。对于生死,母亲十分坦然。她多次唠叨说:在咱村里,我已经算高寿了。你爸都走了二十多年了,村里几个老伙伴年头年尾也都一个个走了,快要轮到我了。母亲走的那天,阴雨连绵。

飞逝的是如水的光阴,留下的是绵绵的记忆。春雨丝丝,把岁月打湿;杨柳依依,如清风牵衣。模糊的双眼是对过往的诠释,早生的华发带不走斑驳的回忆。凄风苦雨谁相依,泪眼问天天不语。

昨晚又梦到母亲,她头发全白了,皱纹爬满眼角,脸上满是沧桑。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笑得那样安详。

风动窗棂,云走天际,往事如风,思亲如雨。窗外那一帘幽静的雨,是一把酸楚的泪,是一首婉约的曲。

愿母亲天堂安好!

秋窗


秋窗外,青草莎莎作响,枫叶翩跹而落,秋虫欢歌鸣唱,流萤闪亮登场,桂香扑鼻漫庭,燕鹊披着晚霞、朝露擦窗而过。月挂夜空,月朦胧、鸟朦胧,月儿狡黠的望着窗前的人儿,旁边的星星们正窃窃私语

推窗而望,晚风,忽然将一颗手捂笑靥的杨柳树吹入我眼帘。我望她,婀娜多姿,轻歌曼舞,楚楚动人。她望我,手舞足蹈,顾盼生怜,眸眸有神。她嘴角含着笑意,散逸的长发突然甩起抖落,挂现弧形,甩出许多调皮的小雨珠,寻觅方位,纷纷滚躺在香香、软软的青草怀抱里,清澈、轻盈、活泼、晶莹、璀璨,亮着星星般的眼睛

一只憨厚的老黄牛在月色的光晕中悠闲自在地行走,一路咀嚼着泥土的芬芳和香草的甘甜。他忽然回首问天,云深水寒,梦里遥相逢,天际间飘洒而来的思念和怀想润湿了他的面宠,潮汐般涌动、波涛般滚烫的情怀倒腾心房,生命的绿意在畅想中无限地伸展开

窗外,雨打芭蕉滴答作响,唤醒了我对音波旋律的记忆。心魂被悄悄卷进江南雨巷、大漠飞歌、朝花夕拾、荷塘月色、天光云影、小桥流水、圣域千川、长城万里的一幅幅画境长卷里

尘缘若梦,流年似水。听李琛唱的一曲《窗外》,静静走进《窗外》的过往背景,感受着天涯游子对青葱岁月\昨日重现的美好记忆,对美、对理想、对友谊、对爱情的向往。为了追求,愿用心、用爱付出自己的艰辛。仿佛融入相聚的欢悦,离别的怅惘,分开的牵念、相思两地的无奈境遇中。

穿越时空凝固的月华之光,我仿佛看见千年的白衣诗仙李白,抚须、振眉、扬扇、拂袖,踏波一路吟诵:垂杨拂绿水,摇艳东风年。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83386.html

更多

猜你喜欢

更多

最新更新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