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走来,时光如流,人生三十年匆匆而过,恍如昨日。蓦然回首,感觉像做了个梦,梦里画面缱绻。依稀能瞥见我小时候和三哥及小伙伴们在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天真烂漫玩耍的镜头,停留在脑海,闪现在眼前,是那么逼真,又是那么的逼近。每次想到这里,都会带给我无尽的回味,又会让我遐想万千。毕竟那是我童年时光的一片乐土。也是我人生走来渐行渐远的成长痕迹,更是我魂牵梦绕日日想念的地方果树园。
果树园在我记事起就已经存在了,园子很大,种满了各类名目繁多的果树:有苹果树,杏树,梨树,葡萄树,核桃树,桃树,还有紫红色的桑葚。各色果树里面,苹果树与杏树占的比例最多。果实也更为丰产。每年阳春三四月,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果树园各类果树的花竟向绽放,白的杏花,粉红的桃花,洁白的梨花,半开的,全开的,朵朵色泽艳丽,花开树枝绵延至树梢,春光沐浴下,远远望去,棵棵招展的果树花像五光十色的喷泉,个个洋溢着春的气息,散发着股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呼朋引伴似的招来了嗅觉敏锐的小蜂翩翩而舞凑热闹。而每逢的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人或小孩,都会兴致勃勃的走进果树园,漫步在花香四溢的小路上,感受着花的清香,呼吸着空气的清新。小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在果园奔跑着,喊叫着,你追我赶。或踩在松软的土地上用小铲子移植破土而出的的小杏树苗,带回家栽在院子里。年轻小伙与姑娘倘佯在小路,充满着温馨与浪漫。
循着时光的方向往前赶,到了夏秋季节。各棵果树青枝绿叶,枝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果实,麦黄色的杏,圆润而绯红的苹果,似姑娘涨红了的脸,几分羞涩。灰紫色的串串的葡萄可谓是硕果累累,百草丰茂。知了伏在灰色的树杆或树梢毫无疲惫的鸣唱,小蝉也窜入歌唱的行列,一天到晚的吱吱叫。打破了果园其初的寂静。每每这时,我会捡起土块,对着知了吱吱叫的地方投去,知了好似受到了惊吓,瞬息宁静下来。
果树园夏季杂草丛生,长势很旺,郁郁葱葱的叶子上偶尔有或灰色或青色的螳螂出没。还有野生着的金针花,花瓣可做菜,也可制成药材,这是后来听老人们说的,当然园子里小动物也不少,比如,野兔,刺猬,黄鼠狼,老鼠,青蛙。最吓人的还有蛇,身子柔柔滑滑的闪亮,每次趟着草丛在苹果树下捡熟透了的苹果,一不小心踩着蛇,心里胆战心惊,头上直冒冷汗。所以,对于蛇至今我是很恐惧的。
果树园里除了这些还有三样标志:一是破旧了的小瓦屋,二是芡池与水塘,三呢,就是两棵水缸粗的大柳树。这两棵大柳树枝繁叶茂。是知了娱乐歌唱的场所,两个成年男子才得环抱一周。看果园的时候,父母去周边集市卖水果,那时哥姐都在外求学,看果园的活儿就落在我和三哥的肩上。活儿不累,却有许多乐趣,可以满园的摘树上的苹果,随便吃,吃不完了胡乱扔,最喜欢把吃剩的苹果抛向水塘,看平静的水面炸开的咕咚声与飞溅的水滴迂回水面划破的涟漪。由今想来,那时是太爱玩了,对于吃不完的苹果甚是一种浪费与罪过。也常爱在枯水的芡池里搭建小窝,将折断铅笔杆粗的小柳枝,放在芡池两侧的池壁上,然后在柳枝上面覆盖上杂草。我们小心翼翼的钻进里面,也会拿来柔韧特好的柳条编一个草帽,戴在头上,宛如小野战军。由今想想那时真是幼稚十足。
最有趣的莫属每天放学回家,甩下书包,我和三哥还有同村的小伙伴们商量好赶着各自家的一群群羊儿去果树园放羊的场景,放羊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路,小路两边边则是村里人种的花生或玉米。羊群儿经过这儿是我们很谨慎的路段,有些羊儿按捺不住饥饿,会嘴不留情的啃花生苗或玉米叶子,所以在这个位置我们要跑着驱赶它们。过了这条小路,就是果园外沿了,外沿有一条旱水河,天不下雨,几乎常年无水,于是河里面杂草丛生,很是丰茂,河的两则分别种有槐树及叫不来名称的树种,羊儿们则任由自在的游走吃草,只要不越过我们的视野心大可放宽。在这空闲的时间,我们就开始例行公约似的开灶我们的小生活了:我们各自在河沿上用小树枝凿一小坑,完事后把随身携带的小盆放在小坑上面,倒上水,用凿好的土严严的封在小铁盆的外围,后面插上空心的梧桐树杆,作为烟囱,然后寻来枯枝败叶,点燃后,蓬上干柴,让炊火烧着,关于生火这点,很是有巧门的,干柴只冒烟,不出火苗,不能只用嘴对着干柴吹,还要讲究干柴摞压的蓬松与否,这是小伙伴和三哥说过的,火心要虚,人心要实,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待一切了事后,就开始或炒或煮随身备有的红薯,花生仁,苹果等之类的食物。我们也总是比着,看谁做的好吃,看谁做的快。煮好的我们总是抢着吃,焖的红薯黑的像乌鸦。我们吃的满嘴黑乎乎的,还彼此调皮互笑着太阳落山时,大大小小的羊儿们个个挺着个大肚子你挤我涌的往家赶,跑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甚是滑稽之及。
之后记得一个小伙伴有异想天开的想法。是什么呢?他建议我们在果树园一个树木隐蔽的丛林。挖一个通往村子以至各家的地道,以此每次放羊不再经过那条长有庄稼地的小路,因为某些时候,一不留神羊儿们会啃庄稼苗,造成与种这些庄稼的户主发生纠纷。产生矛盾,所以才这样做,大家都很赞同,当时我们很小,一时气盛,说干就干,捎上铲子,瞅好位置就开挖,待边放羊,边开挖。互相轮流,最后不知用了多少天我们挖了足有半米深,被大人们发现了,责备后受到了阻止,至此,后来这个大胆的设想和美梦终究落空,至今想来确乎是天真,但天真的后面是童心,童心无邪大抵就是这吧!
红红果实坠弯枝头,迎来了周边村庄农户大批量的购买,他们赶着马车,马车上放着稻草,一番讨价还价后,满载而归,此时这个时节,正是父母忙碌的季节,不正顿吃饭是常有的事,甚或一天只吃一顿饭。想想这,那时确实是太苦了,苦了父母自己,换来了我们哥弟的美好未来,正是父母的这份吃苦精神,把我们姐弟几个一个个托出了村庄,踏入学业,寻觅梦一样的未来。
可是好景不常,硕大的果树园,几天内造次劫难。人为的用锯拉,用斧头砍,用铁掀刨。四五天内,美丽的果园,葱郁的杂草,一踏成为平地。当时我站在果园的小路上,看着一群群的男男女女把果树杆一棵棵的用拖拉机拖走。截了头的树枝用锋利的斧头斩的一节一节的,景象甚为残状。站在那里,只是愣愣的目视,却扞卫不了心中的大自然,心里只是悲悲戚!
后来得知人们为什么那么恨心的砍掉在此土地上生长了近二十来年的果树园。原由是:果树一年年的变老,结出的果实创造出的价值已远远落后于种农作物所产生的利润。况且给果树施肥打药管理除外。农村人是以土地为命根子的,土地是村里人的衣室住行,既然果树已不能创造那么多利润。砍伐是必然迟早的事。
唉,大人们心中的利欲性与孩童纯洁心碰撞出心结。始终存其一。而这又是非常薄弱的。再次回忆起这段铭心的往事,已过三十载,但每次不应心的触及,似是恍惚隔日。心里不免凄凄然而悲凉,无数个静静的夜里,不由自主的踏入梦中的那片儿时大自然似的果树园,欢声笑语还回荡着,醒来却是泪眼婆娑。
人的口味,受家庭影响最甚,特别是小时候父母喜爱的美食,常常成为你此后的念想,令你终生难忘。
在猪还未被大量饲养前,所有内脏都是被视为珍品的,那时还未被抗生素污染的猪肝,甚至是被当作补品看待的。记得每当父亲熬夜通宵写稿,隔天早晨母亲便会为他煮一碗佐以姜丝、小白菜的猪肝汤补元气,那汤是如此诱人,常让我忍不住在一旁看。母亲总会分一小碗汤给我,碗里虽只有青绿的小白菜,但那份香气已够我解馋了。这份记忆让我长大后,对猪肝、小白菜完全无法抗拒。不管是热炒、煮汤,小白菜永远是青蔬中的首选,至于猪肝或卤或煮也是诱人异常,即便它是堪虑的食材,仍令我好难不动箸。这全拜儿时记忆所赐。
自小常听父亲说起属于他的乡愁滋味,醋熘鸡子儿加些姜末可解想吃螃蟹的瘾(顶好让蛋白蛋黄分明些,再保持些稀嫩,就完全是大闸蟹的风味了),腌渍后的胡萝卜炒鸡丝则别有一番风味,香椿拌豆腐也是家常美味。
最让父亲念兹在兹的是荠菜,从小听父亲形容它的好滋味,直至回到老家才终于明白它令人魂牵梦绕的理由,以鸡子儿香煎最能显出它的鲜美,那是一种难以形容、会让人上瘾的滋味。回得台湾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觅,才终于搞懂,此仙株产期忒短,晚冬初春时节才看得到它的芳踪。我曾试着在自家院子撒种,培育了几年总不成气候,收集半天只够炒一盘鸡蛋;后来把眼光向外放,才发现它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贫瘠的马路边、公园的草丛里;至此,开车分心得很,但也因此找着了许多荠菜群聚地,竟然足够包起饺子来,只是遗憾已无法和父亲分享这份奢侈。
童年的端午,母亲包的是标准客家粽,蒸熟的糯米拌以炒香的虾米,以及切成丁的香菇、猪肉、豆干、萝卜干,再包进粽叶中蒸透,相对于别人家大块肉还加了咸蛋黄的粽子,这客家粽还真有些寒酸。而父亲包的粽子更是简洁明了,除了圆糯米什么都没有,煮到透烂蘸白糖吃,唯一引起我兴趣的就是它那造型,呈长圆锥形,被父亲命名为胜利女神飞弹。但等到长大,大鱼大肉吃怕了,才发现客家粽的香是其他门派的粽子无法比拟的,至于父亲的白粽子,更是愈年长愈能品出它的清香隽永,单纯的糯米香、粽叶香,佐以绵密的白糖,是足以让人翘首巴望一整年的。
有次去芬兰,一下飞机便听闻,早到的几位记者已在四处寻找中国餐馆,被我狠狠嘲笑了一番中国人总是如此,好不容易出国,不好好享受异国美食,却只想回到自家厨房取暖。不想,才吃了两天的培根、火腿、面包、沙拉,我的脾胃也犯起了思乡病;还好有先见之明,带了几包泡面,晚上回旅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下肚,真是南面王不换。
待到第六天,终于自打嘴巴地跟着那些记者朋友,觅得一中餐馆,打开菜单,吓死人的贵,但一行六人包括我在内谁也没抱怨,全员埋头大吃,盘盘见底,约莫把人家的饭锅也给清空了。
所以牛牵到纽约还是牛,自小养成的胃口,就像烙印般,想
一年一度春节后,网上都难免多了许多返乡体笔记,大多感叹乡村的衰败,故园的崩塌,一些专家就觉得这是娇情---城市没有亏待你,你却老怀恋乡村;你既不愿呆乡村,却传播愤青式的伤感负能量!而我觉得当下情境对游子一族而言如何感伤都必有其深刻缘由也不排除一些人显摆进城优越感,多数人为何面对乡村泪流满面?那是因为对故土爱得深沉!人毕竟是有灵性的生物,不象一块石头从山里搬到城里那么简单。
我们现在似乎都象一个孩子,不满于乡村的贫困,赌气逃离也好,奔向理想也好,事实上我们象浮萍一样漂在了外头,有时在进退两难间总是潜意识地期待「娘家安好」,还有另一个地方可以作为退路,若连这退路也堵了,心里就难免发慌。
好象在哪看过一句话,大意是说:人生最大的幸运不是如何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落难了有地方可以逃避外漂一族在城里除了暂且能赚些钱外,许多人并未感到安全,手停口停,生计是脆弱的,当故园面临崩塌,深感这最后的港湾走向消亡,内心的苍凉非局外人能感同身受。
怀恋、牵挂、期待是游子对故乡的几种感情,怀恋是因为一种童年记忆,牵挂是因为故乡有老幼的亲人,期待是因为也许有朝一日告老还乡。有时我也怀疑作为外漂一族,我们是否太过见异思迁呢?---吃着城市的碗里,看着乡下的锅里,用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我们就象有了婚外情的男女,都市女郎是诱人的却未必贴心,乡下村姑土气却踏实纯朴,或象是《人生》中高加林面对巧珍与黄亚萍的情感处境,暂不论其世俗对错,它必有其产生的缘由。青年农民如今若是在乡村,面对城市的诱惑,就难免产生了村外情。而对于进城打工族,哪怕如今已在城里买房定居,大多人还是难以摆脱故土情。此情彼情,自古难全,这大约就是城市化之痛吧。
虽然许多人对故乡的贫穷心生凉意,想尽办法在城里买房,不少人也一副誓不回乡的豪迈,但大多数的人并不希望故乡沦落,也许就是源于这种婚外情的心理(总是希望旧情人也过得好吧),为自已在漂摇不定的都市留条后路,哪天都市对我们不友好或抛弃了我们,我们还能回旧情人那儿去疗伤。
我对那些决绝地拆掉乡下的房子搬进城镇的乡村人总是心怀可惜,我亲见许多人拆掉房子的旧料几千块钱卖掉,看着那些残垣断壁,心里发酸!也许那房子在经济上真的不值多少钱,但我以为无论如何是一处祖居,未必适合作身的居所,但却是心的居所。有一次遇到一中学同学,他已进城买房安居了,他老家乡下都已搬空,很多人都拆了房子,可他坚决不拆,隔段时间就去看看,修修漏雨,防止它朽去,我对他的情怀十分感佩!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篇《30年后将有一大批人返回乡下》,也许是一厢情愿,但我以为是一种可能,或也是未来必然的需要。
植物学上有一种压枝的繁殖技术,从母株上分出枝条压在土里,一段时间后生根发芽成为新的植株。城市化就家那只压枝的手,一枝一枝从母株分出,看起来目前己成就扉然,都市一片绿意,许多人看似已经安稳扎根。但目前我们是否强壮到足可以断了那根枝条了呢?也许都市的一个小小的风浪就足以让我们连根拔起
只要乡村的衰败是现实的,回乡体都是不可回避,但从长远看,这世界终将城市化,也并非坏事,但在游子一族扎根茁壮前,必将在很长时间里(甚至几代人)需要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
土地与祖居在,根在,土地与祖居亡,根朽!当乡村彻底败落,也许就意味着人生来路的灭失。农村是越来越不行喽是许多人的嘅叹,只是时下对游子劝慰节哀顺变似乎也为时尚早---这就是目前我们所处的尴尬情境。
本文发表于《秦岭印象》文学双月刊(总第16期)
高世麟(20XX.03)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7686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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