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四周静静的。室友都睡熟了,传来他们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梦呓声。
我在床上辗转翻侧久久不能入睡,耳边爸爸焦急的声音依然在回响,晚上爸打电话说奶奶病了,头疼且常呕吐。我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攥紧了,痉挛紧缩。脑中闪过的是奶奶那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庞,往事也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人常说母亲最亲,我却说奶奶更亲。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在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抛下年幼的姐姐和我,从此奶奶便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们拉扯到现在,这其间我不知奶奶受了多少苦和累,只知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作让奶奶迅速的衰弱和苍老。
尽管奶奶如此辛苦,我却常不领情,常莫名其妙的冲奶奶发脾气。虽然事后懊悔的要命,当时却不能控制自己。
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放月假回家,奶奶如往常一样热情的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包,并问这问那,每回都是那些话:身体好不好,学习怎样。我敷衍着,径直来到厨房,大声问着有没有吃的。奶奶说我给你做,就从旁边的罐子里拿出一块肉放到砧板上正准备切,我说我不吃,就拿起碗柜里的剩饭准备用开水跑了吃。奶奶过来说别急我就给你做。我冲她喊到我都饿成这样还等你慢慢做,我看见奶奶切肉的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刀也切到手上,之后又继续切着并且默默的做好端到我面前,轻轻的说快吃了吧,学校生活苦,回家补补。我也为刚才发火内疚,就坐下来默默的吃着。后来才知道那肉是姑姑们送给奶奶过生日的,却被她一直留了近一星期,而该死的我根本不记得奶奶什么时候生日。等到现在我才渐渐明白,像奶奶这样的农村老人,除了努力省着自己,让自己的孩子吃好点穿好点之外,很难做点别的。而我却那样不领情,我现在常骂自己混帐透顶。
奶奶除了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关心我,在学习上也一点都不放松。读中学时,每天晚上,奶奶都在旁边陪着我做练习,默默的做着阵线活。现在我常常想起那场面,心里头暖暖的。后来我高考落榜,整个暑假我闷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奶奶什么也不说,只是每餐吃饭时把饭端到我面前。我去复读时,奶奶默默的帮我收拾行李,最后奶奶说到了学校不要背包袱,认真学了就行了,别把身体搞垮了,别担心家里。我默默的听着,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将来让奶奶好好享享福。
我渐渐大了,奶奶也渐渐老了,身体不如以前那么硬朗了。这期间,奶奶做过一次手术,病愈后又照常操劳。奶奶常说你姐已成家,等你找了工作安顿下来就不愁了。
我记得我接到大学通知书准备离家的前天晚上,夜很深了,奶奶还在灯下为我准备行李,她把我冬天和夏天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并分开放进箱子,又把早准备好的零食一股脑塞满大包小包。我说够了够了,奶奶也不听,最后她从荷包里摸出一百元钱装进我的一件衬衣口袋里。我不让装,奶奶说:这是你姑姑她们给我的压岁钱,我又不用,你到学校要是有个急用能应应急。我只好依着她,我坐到旁边的床上看着奶奶从抽屉里拿出针线,在灯光下穿上针并一针一针的将口袋缝好。灯光下奶奶那花白的头发闪闪发光,额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微眯的双眼也有些灰暗。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不停的缝着,并不时的拢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我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如此认真的看过奶奶,想不到奶奶老的这样快,这样彻底。猛地感到眼底一阵发涩,赶紧转过头去
对面床上传来的梦呓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感到腮边凉凉的,一摸才发现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眼眶。
窗外月亮已升起老高,如水的月光从窗户倾泻进来,洒在我脸上,凉凉的、柔柔的,亦如小时奶奶的手从脸上抚过。我朝着月亮轻声问候:奶奶,你好些了吗?
一场微雨持续了一夜,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窗,偶尔会让你感觉到春雨的绵细,但入室的风,寒了一地斑驳的树影,尽显秋意。晶莹的晨露,轻染上青黄色彩的大杨树,岁月象屋顶的阳光,穿过叶的间隙,剪成一道记忆的留影。空气清新的没有一丝杂念,淡蓝的天,清凉的风融进一缕深意的心绪,寻一抹浅淡,持一阙清词,在这浅秋的岁月里书写一笔对生命深深的眷恋。
晨钟暮鼓,花开花落。风,淡写了尘封的印记,也卷走青青韶华。不觉间,我已走进人生的秋季,心里有了不再年轻的记忆。越来越喜欢风轻云淡的日子,仰躺在午后细碎的阳光里,泡上一壶茶,静静地释放疲惫。一时间,好多音乐的节奏觉得是那么的陌生,一些情感已不能融入其中,只能去再寻找,再眷恋。
到了这样的季节,喜欢去回味。捡拾岁月里的点滴,用文字去记录,多少夜的不眠。生命的厚重,让心不自觉得去沧桑。生活变得充实而平淡,虽然没有青春的浪漫,却更知道惜缘,用点点墨香装扮人生,把经年的岁月描绘出最初的美丽安然。
工作二十余年,早已习惯了夜晚的忙碌,昨夜,又无眠。从华灯初上一直忙碌到天色灰白,在病区和手术室之间来回奔走。晨会结束,交代完工作,去内科病房去看望住院治疗的姑姑。夏秋交替,是老年病的高发期,病区走廊里都是加床的患者。急匆匆的往姑姑的病房行走的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跟随着。
姑姑已古稀,血压偏高,每年的秋天都要来医院接受治疗,成了内科的老患。问候完姑姑,走出病房,再次感觉到了那双关注的目光,顺着感觉对望。那目光来源于病区的转角处,加床上的一位老人,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眸底如一汪泉般清澈。
我深深地被吸引,缓步走到床前。我母亲从年初病后,不能下床后,一看到穿白服的医生就会这样一直瞅,大夫,您别见怪。老人家多大数岁了?八十四了我不是这个科的,有事去医生办公室。我解释了下,转身往电梯口走去,那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离开。
回到家中,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在我脑海里闪亮。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它直接表达着内心的思想,情绪和欲望。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睛,它代表着纯真和无邪,没有一丝媚俗和复杂,它的关注中你只读懂两个字生命,人到垂暮,病到膏肓,老人家唯一的愿望就是继续活下去,心无杂念,目光里充满了执着。
想着那抹目光的追随,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蓦然惊醒,那是和母亲最后的目光是何等的相似。那一年寒冬,母亲走进了人生最后的日子,因为我是医者又是女儿,母亲的床头桌的电话里只存了我的电话。每当疼痛来袭,母亲会不自觉得按下重拨键,招换着我回到她身边。
卧床后的母亲,目光变得越加清澈,无时无刻地追寻着我的身影,目光充满祈盼。我成了她心中最后的藤蔓,好像拽着我,她就能活下去。每每这时,我的心撕裂般的痛,我在躲避那目光,虽为医者,但也无助。一直到最后我仍能读懂母亲对生命,对活着的祈朌。我握着母亲的手,泪水奔涌,当我伸手为母亲合上那双眼睛的瞬间,我知道我失去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港,再也看不到那抹清澈的目光。
光阴飞度,转眼十二年过去了,我仍能感觉到那双充满对生命祈求的目光,它穿透了岁月的栏栅,再次落在我的心中。一种无法释怀的痛念又一降临,多想,在那清澈的注视中,带着心中的美好去寻找那永远纯洁素白的天堂。
感知生命的瞬间,让我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和短暂。生命犹如一片绿叶,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枯黄,但,它的脉络清晰可见。感悟多源的生活,我没有太多奢求,只希望保持单纯和清澈的眼眸,用文字去记录生活的美好和岁月的沧桑。
阡陌红尘,光阴辗转。止水的心静,没有一丝波澜。不惑之年少了几许风花,多了几分感叹,在岁月的途经中,变得从容温婉。年华在一次次轮回中老去,孤独与烦恼都浸在一杯浓茶里,直到喝及无味的平淡。流逝的岁月将慢慢干枯的头发里掺进了几丝白缕,曾经明亮的双眸,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暗淡,眼角也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一切一切的美丽都搁浅在曾经韶华的彼岸。一个个故事都好像在重复着生活,让你感觉生活的平淡,岁月就在你不经意间宛如白驹过隙般悄悄流逝,碎念着不堪回首的记忆。朦胧间又到了秋的季节,碎花满地,宁静的暮色,铺满了我的思念,那双清澈的目光穿透岁月斑驳的城墙,直达心底。念,随风起。
白落梅说:岁月流去无语,却留下许多有声的歌,供你我深深去回忆。就让我们歌声中微笑,在温暖的尘世拥有如花的幸福。岁月静好,年华无伤。一些记忆经过岁月的漂洗会褪去他日靓颜,而有些记忆早已成了心伤,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痛依然会入心的难忘。
时间是眼泪一滴,落下竟是如此美丽,忧伤了岁月的呼吸,化解了凝结的记忆。用一生去寻找自己心底那宁静的痕迹,触摸你目光的日子里,温暖不只是记忆
静夜,浅拾记忆里点滴的碎影,和着那思念,在那穿透岁月的清澈的目光下,酣然入梦。梦里依旧有您的关爱,我的幸福,快乐的天堂
记忆里的奶奶,对我真好。
我说,我饿了。奶奶立马让爷爷去镇上给我买好吃的。我说,我渴了。奶奶立刻从热水瓶里倒出热水,又用两只碗,来回倾倒地给我降温。我说,我想要摘天上的星星。奶奶的第一反应,是让爷爷去搬梯子。然后,奶奶笑了,笑我傻,也笑她自己傻。这星星怎么能摘得了呢?
奶奶对我的好,不同于父亲母亲,奶奶是细致的,是深入到我的喜怒哀乐,细致入微的。
奶奶人瘦,跑得慢,我调皮,在门口的碎石路上撒开腿跑。奶奶追不上。奶奶很着急。石子路上,时不时地开过一辆辆拖拉机,或是汽车。奶奶着急忙慌地喊,慢点,慢点!奶奶喊我慢,我偏要跑得快。到后来,我跑得是得意洋洋,喜笑颜开。奶奶跑得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个劲地喊,别跑了!我笑得花儿一般。
有时想想,要是从来不长大,从来都活在那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华,那该有多好啊。那样,奶奶会一直陪伴我。
但事实上,我会长大,奶奶,终究也会老去。
奶奶老得很快。特别是在我上了学以后,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更高的学府,学校离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我每次回家的时间,也在无限量地被拉长。每次看到奶奶,原本瘦弱的她,更瘦,也更老了。但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欢天喜地地在小院子里跑来跑去。我看到奶奶,一脸疼爱地在朝着我看。我也朝着奶奶,在看。看到她额头上深深的皱纹。
1999年的夏天,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的奶奶,被查出了重病。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就回了家。我从学校往家里赶。到家看到奶奶,我忙不迭失地叫了声奶奶。奶奶的眼圈瞬间红了,我的眼前,也模糊了一大片。
有一段时间,奶奶的精神还特别地好。一度,这让我们看到了无限的希望。后来,后来还是没挺住。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这是回光返照。这四个字眼,至今让我刻骨铭心。
这么些年,时不时地,我经常会想起奶奶。奶奶对我的关心,照顾,对我千般万般的好。
父亲说,你奶奶没福,没等到他孙子工作的那一天。那句话,常常让我鼻子酸酸好半天。
想说,奶奶,我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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