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写给我这个初为人母四年有余的小女人的文章。
儿子出生时,十斤四两的体重让产房里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我歪着头看他,他歪着头看我,我微笑,他皱眉,于是我们彼此相识、认可,我们成了母子,彼此依赖彼此依恋,我们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成了彼此生命中,最好朋友。
这个甜蜜的小男孩今天一早起来,就嘟着个湿漉漉的小嘴巴在我的左右脸颊上亲了个遍,我问他是母亲节的礼物吗?他问我:什么是母亲呀?我说:你想想呀!他摇着头说:我不想,我就光想妈妈!
这个四岁零两个多月的小子现在要挟我的口头禅就是:我是你生下的等等的。说时绝对的理直气壮。当然这是事实。可是当我问他:那你知道妈妈是谁生的?他也理直气壮的说:是我生的!哈哈O(_)O哈哈~再问:那你爸爸是谁生的?他作答:也是妈妈生的!再问:那你姑姑是谁生的?他继续回答:是姑父生的!以此类推,姑父当然就是姑姑生的了。奶奶是爷爷生的,爷爷是奶奶生的等等!当然,对于无法套用这一规律推理的,他都一概认为是我生的!我又诧异,又觉得好笑,肚子笑疼了为止!当我向他依次解释了谁是谁生的之后,他很快就一清二楚了。只是再往上推理,那些我们都没有见过的太奶奶和老太奶奶,对于他,都统一抽象成了老猫!
这个小屁孩很是崇拜我,因为他的懒惰,成就了我高大能干的个人形象!每次买的难度稍大的益智玩具,他总是不愿意动脑筋玩,于是会求助于我!说实话,我本人天性爱玩,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电脑游戏,过不了的关都是我帮他过去的。他最爱和我玩的游戏就是森林冰火人,这是一个很棒的小游戏,开动脑筋,彼此协作,互相帮助,轻松过关!每次,他总是会说:妈妈,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妈妈,你好棒呀!说实话,比起所有的赞美,这话真受用!当然,他每次他还得求着我,要不,我才不会管呢!
当然,他也会不讲理,我也会生气,有时候玩急了眼,他会动手,当然,我也会还手!如果看我真的生气了,他又会马上讨好我,给我捶捶背捏捏肩膀什么的,还会辅以一些很孩子气的甜言蜜语来逗我开心!如果是他哭了,我就会抱着他,给他一个劲的说对不起!还会狂亲他的小脸蛋甚至小屁股小脚丫什么的!他也会威胁我,说要回奶奶家,再也不理我了,或是告诉爸爸让他收拾我呀!等等的。可是我们很快就会和好,套用儿子的话说:我和妈妈是好朋友嘛!
儿子今早起来,就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家庭探险活动,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手脚都不闲着。终于,在家里的地上都洒满了东西后,他撅着小屁股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很早以前他爸爸给我五块钱买的,一个会闪光的玩具戒指。他握在手掌心,嘟噜着两个胖脸蛋子,跑过来郑重其事的给我戴到了手指上,告诉我,这是他不久前到兰州去给我买的礼物,送给妈妈了!真的很开心!这臭孩子,还真是贴心!借花献佛也都不问问是谁家的花!呵呵~
儿子在逐渐长大,我在慢慢变老,儿子每天对我的承诺在我的心头堆积成了一座开满鲜花的小山丘!我对他的爱,变的越来越浓,浓的就像是他杯中香甜的牛奶,每天都有,每天都是那么甜蜜!鲜花终会凋零的,可是我不会在乎,只要它曾经盛放过!孩子的承诺和甜言蜜语会永远在我心头留存,但是我不要求他一定要兑现,只要他这一生过的幸福!做个好人、快乐的人,就好!
母亲节,儿子刚刚趴在我耳边说:妈妈,我爱你!于是,在这散发着香味和温热的湿漉漉的、天下最甜蜜的语言里,我感觉很幸福,也祝我的母亲和天下的母亲都幸福!别太苛求,请微微闭着眼睛,在这初夏的一天,安然地享受当下的幸福吧!
母亲的年不是正月初一,而是正月初三。
按我们当地的风俗,每年的正月初三是姑爷给岳父岳母拜年的日子。这一天,街头里巷人流如织,饭馆酒店棚棚爆满。花花绿绿的点心盒子或者烟酒穿梭在街道里,朝着岳父岳母家的方向飞。
母亲有两位姑爷,每到正月初三,她会喜上眉梢,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她一不喜欢让姑爷到饭店请客,认为在家吃饭有过年的气氛;二不喜欢让姑爷行跪拜礼,说这是旧规矩,孝不孝顺不在乎这个形式。可我知道,在我们当地,过年时,很多户人家直到现在还十分在乎女婿的跪拜礼,就像在乎一定要张贴对联一样。然而越是如此,两位姑爷就对我的父母越是敬重孝顺。
母亲总是在初二的晚上,就把她买的最好的糖果瓜子摆出来,把菜和肉一遍遍洗干净,把饺子馅儿剁好,把迎接我们到来的一切工作准备好。她那双平日里干涩粗硬的手会因为不停地洗涮,被泡得通红而柔软。
大年初三。一家人都盼着这一天。一进门,儿子和小外甥女就跳到母亲怀里,爸妈脸上的皱纹顿时卷曲成花朵。不多久,一道道美味佳肴跃上了餐桌,那是爸妈的杰作。在这中间,只要我和妹妹一进厨房帮忙,就会被母亲强推出来。吃饭时,母亲就更忙了,给外孙剥虾,给姑爷夹菜,给女儿添汤。忙来忙去,我们都快吃完了,她自己的饭还没动。
多少年来,母亲就是这样忙个不停。家里家外,处处留下她旋转着的身影,想到这些,我就不忍抬头看母亲,不忍看她日渐松弛的眼袋,不忍看她爬满皱纹的额头,不忍看她染上霜雪的两鬓。这一天,她的脸上始终挂满笑容,她因为拥有我们而幸福着,快乐着。
人老了,是渴望儿女陪伴的,尤其在过节的时候。当春联贴起来,鞭炮响起来的时候,老人从内心盼望着能够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母亲要从年三十盼到正月初三,才能有这样的享受。这日子是在母亲一天天的细数中到来的,是在母亲默默的巴望中到来的。
因为她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不知是哪年哪月哪辈留下的风俗,女儿出嫁后,不能在娘家过除夕和初一,连父母的面也不能见,说是不吉利。迷信观念认定,已逝的老祖宗年底从天上回家享受供奉,如果看到家里有外人,就不愿进家;在初一(或初二)晚上,老祖宗重新回到天上,女儿才能回家。这个规矩在旧社会特别是农村是很严格的,违反了就是大不敬。新社会里,人们虽然不大信鬼神了,可在我们当地,谁也不愿成为始作俑者,落得冲撞祖先的罪名。
因此,我想母亲内心最深处,可能依然埋藏着些许没有儿子的遗憾,尤其是过节的时候。
两个女儿先后出生了,家里越来越热闹;两个女儿先后出嫁了,家里越来越清冷。
29年前,妹妹出生了。当这个小生命呱呱坠地的时候,全家人没有太多的喜悦,尤其是奶奶和父亲。作为长子的父亲,一直希望母亲能为他生个儿子。在一丝叹息中,父亲低头离开了产房,回家为母亲煮鸡蛋。可是,在失意和困意双重纠缠下的父亲居然歪在床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鸡蛋早就被煮开了花。产后虚弱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妹妹,流着泪。三天后,同一病房里,一个男婴诞生了,他是家里的二小子。为了圆儿女双全的美梦,两家决定将孩子交换抚养。可到正式要换的时候,母亲的目光不肯从妹妹身上挪走一寸,看着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母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许多年过去了,母亲还偶尔提起这件事。看得出,她的态度是庆幸。而令她庆幸的不止此事,还有我们的婚事。我们当地有些没有儿子的人家,为了传宗接代,会招女婿上门。在我即将谈婚论嫁的时候,姥姥三番五次叮嘱母亲,一定要留一个女儿在家里。母亲只是笑着,最终也没有遵从姥姥的意见,放飞了我们。姥姥杵着拐杖,拧眉叹气说,傻闺女,不听娘的话,到时候你就后悔喽,过年时人家家里都热热闹闹的,就你们跟前没个人儿陪。
姥姥的话一半对一半错。母亲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的双眼,可以捕捉到我们的幸福。两个优秀的女儿也逐渐成为父母的骄傲。每当有人在母亲面前夸奖我们的时候,母亲总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尤其是搞业余创作的我,成了别人眼中的作家 ,时有文章发表在各地的报刊上。每次发表了文章,我都会拿到母亲面前炫耀,那种炫耀成了让母亲感到欣慰的精神食粮。
母亲让我们都飞向不同的巢穴。老巢里,只剩下身子骨儿越来越单薄的父母。而我也越来越在母亲那细长伛偻的身影里读到孤独与坚韧。
过年那天,女儿不能回家的风俗像一条无形的巨大绳索,将我和妹妹拦在了母亲门外。绳索的一头是孤独,另一头是思念。每当年三十和初一,我们一家三口和公婆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觥筹交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父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弥散着浓浓的年味,在人们的听觉和嗅觉里此起彼伏,一直连绵到一百公里以外的太行山。这是万家团圆的日子,火红的日子。而母亲和父亲却守着两盘饺子,默默无语。餐桌上没有酒,也没有菜,除了饺子还是饺子,并不是家里没有,也不是他们舍不得吃,只是过节的时候缺少了我们,他们就缺少了兴味和乐趣,一切都变得同平素一样简朴。于是,我就在电话那头劝他们多做好吃的,劝他们到亲戚朋友家里玩牌,劝他们去看电影我也劝过我自己,冲破那绳索,去陪他们吃上一顿饭,可是却没有成功。因为拦住我的,不仅是那无形的绳索,还有人们不理解的目光。这条由来已久的绳索,拦住的也不仅仅是我和妹妹,是农村里世世代代、千千万万个像我们一样过年时无法回娘家的姐妹们。
在中国最盛大的节日里,父母的孤独成为我挥之不去的疼痛,他们孱弱的身影、单调的生活,不断浮现在我的头脑里。可是,他们却不承认,总将内心深处的落寞隐藏起来,怕我们担忧。每当我打去电话的时候,他们总是说只要我们过得好,他们就很开心。而我能做的就是经常回家看看,多陪陪他们。因为我发现,家里只要有了我们,即使平常的日子也像是过年。
一个母亲,从孕育了儿女那天起,她的命运就紧紧与孩子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母亲如同一棵大树,儿女便是树上的花朵。无论身下的土地是肥沃的,还是贫瘠的,深扎地下的根须总是把最充沛的营养提供给花朵,花儿才能开得更加丰盈饱满。母亲是不变的圆心,儿女是圆心周围的弧线。无论半径有多长,也走不出圆心的视线,只要有我们围绕在身边,幸福就会在母亲的时光里流转。
母亲的年不是正月初一,也不仅仅是正月初三,而是有我们陪伴的每个日子。
我的母亲,命运坎坷多舛,半生风雨半生霜,便这样过来了。
在高中之前,我从未离开过母亲,即使爷爷奶奶已逝去,并未真正享受过他们的慈祥与爱,但在我父母的呵护下,我是令许多留守儿童和单亲家庭的孩子羡慕的尽管我在平凡人家。我是幸福的。
我母亲信命。我并不反对母亲的迷信,她信佛,而且很虔诚。她时常为我为家祈祷,以求我们健康平安。她爱我,爱我姐,爱我父亲。她也爱惜自己,却总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在服装店里,母亲总是挑一件穿一件,但看到其价格却不会买,她要买就买那种过季降价的衣服或鞋子,并在我们面前说那些便宜商品的好,然而她真的不希望穿的更好看一些吗?她很美的啊。
母亲年轻时身材迷人,是水蛇腰,似风来便倒。脸上无瑕,浑然天成,惹得天妒!听我父亲说过,我的母亲脑筋极好,看书一目十行且看了便记住,能轻松地背下来,没有丝毫遗漏。在我母亲故乡的老人口中可以知道我母亲是有多么的脾气好。我母亲也是外柔内刚的女人,听我母亲回忆说,年轻时下班回家,路过那桥,多少男人聚在桥边看她。然而我母亲有傲骨,洁身自好,也极怕让他人说闲话。就这样,走过了青春岁月。
我母亲很苦。
她刚生下来便父母不和,外婆离了婚就带着母亲离开了那地方,并嫁给了另外的男人,那男人在小镇当官,我的母亲与外婆便依仗那位外公活了下来。然而家里有钱有势,但会对我母亲好吗?若是好的话,干嘛叫我母亲七八岁时养几十只兔,在冬天一个人去山上摘兔吃的草,干嘛在我母亲学习的时候把书和笔扔出门外,干嘛时常扇我母亲巴掌,干嘛不让我母亲读书,反而叫我母亲照顾他的孩子,又为什么在我母亲十六七岁时去捞丝厂赚钱养家?我母亲就是他们家的工具吧?我时常为我母亲打抱不平,但那一切都过去了,那位我的外公也死了,好像是吃死的,原谅我对他的死法感到无语。
母亲逃了,逃出了那个家,嫁给了我贫苦的父亲。
母亲那时的长远的、新型的眼光都被我父亲扼杀。然而我并不怪我父亲,因为我如果是他,用他的格局与环境来融入到新世界无疑是很难的。但还是怨他在这些年苦了母亲。
母亲前些年从农村,为了赚钱还债。债是父母在农村造新房子时欠下的。在赚钱的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学习,想让我有个更好的受教育环境,以便考上好的高中,未来有个好的前途。母亲极看重学习,我的姐姐当时离普高线差了一两分,母亲给她买了进去,花了两万,债便更多了。外婆嫁的第三个丈夫也是公务员退休,把他镇上的小屋子借给我与母亲睡。我初中时,母亲每晚下班回家做饭炒菜给我吃,在劳累的工作之上,是债务与我糟糕的成绩。我母亲于是变的絮絮叨叨,并一受到刺激就晕过去,心脏绞痛。在那个灰色的岁月里,除了在外的姐姐外,我们这个小家庭进入到了恶的循环,我母亲也说了些另我十分伤心的话,但以过去,我怨不得她。我知道她爱我,爱得沉重,爱得深沉。
岁月在我母亲脸上、头发上刻画了她半辈子的人生轨迹。
我知道她倦了,身心俱累,但还是相当于把我买进了学校,学校是私立的,很贵。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阳光坚强,但在家人面前,是细柳的柔弱,所以我并不反对她信仰佛祖那是她幻想中的依靠,我也无资格否定与反对母亲为我付出太多。
母亲信并接受了她自己的命,却想方设法改变着我们做儿女的命。难道这就是她无私奉献的命?那么将来让她享清福就是我无法拒绝与摆脱的命!大地苍苍,大海茫茫,我再要上哪找到这样爱我的生命?
母亲是我的月,我是她的水;月时常照着水,月影悠悠,月影悠悠。
水月先生写于20XX年3月3日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13389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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