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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痕干,浮华尽逝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笔墨痕干,浮华尽逝,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此一程,来各异,历多姿,去如一。

题记

自一上路,我们便未能停留,天注定,我们是奔这一世浮华,奈何情殇一地,也不愿扫尽。

曾商定,此时,此地,我将静赏繁华落尽。却未知,此场,此景,我心已封,我情已殇。

若真可以预知未来,我便无需此般迷离。即便透支元气,我也甘愿一路无阻。如果路果真蜷缩进了时光里,我宁用血液来将它舒展,即便只剩最后一提腿能量,也要在平敞大路,迈下自己一步。如此,年华便可埋葬在自己的脚印。

生活就是一个迷宫,只要你把幻想和过去放下一弯,待回时,便会不见踪影。很多人,有了方向标,还是迷失在这个巨大的迷宫里。入口很多,出口也很多,可惜他们却是重合在了一起,而世人,没有谁会相信入口便是出口。

在这被遮挡的世界,只剩少许裸露行走的个体,而我却偏偏被归到了他们的队里。一路前行,一路受伤。或许我们都是上苍安排在轮回道里的磨难体。奈何时代飞进,九九八十一难如今也无法修成正果。

早已意识到自己无法阻碍落叶着地,亦不能阻止光阴消逝,更难于操控时境变迁。当眼前这一切都如期而至,我只会被现实扔入叶海,任时光波涛把我漂到异空的世界。

也非望不见大厦宏伟,只宁守木檐久情;也非听不清街市喧嚣,只愿独留自寝安宁;也非遇不上情侣甜蜜,只仍持自我一只孤影。诗人从一花一叶透视到了大千世界,我却在大千世界里只看到了一花一叶。

虽欲猎美妙弦音,却未更改播放模式,单曲循环五分钟,便是我一日光景。虽欲踏遍天涯,走遍海角,却从未改变被编程好的生活,寝室食堂教室,这条线却囊括了我所有的轨迹,每天来回之间。改变的,只是路边积了又融的雪。

听说了同学中有人推售孔明灯。若孔明灯真能写下愿望,我定花尽一切积蓄换购最大的那盏,用粗粗的笔写下小小的愿望。借燃烧出的热,助我带到神灵那里。

曾经上演的喜剧,让我们说成了悲剧,此今实料的悲剧,我们却当成喜剧。颠倒间,真假难辨。事实还一直那么客观,只是我们看的角度一刻不停地改变。如果曾经的假变成如今的真,而曾经的真却变成如今的假,那么,我们何须再在意世事的对错。

 我们既不能保证在夜里安然睡去,也不能保证在日里绝对清醒。夜里,我们不觉思想情世种种;日里,我们不得不隔雾看花,隔肚皮看人心。

走得轻便,不过是把昨天丢给了过去,借着今天的助力,向明天更高的地方攀岩开去。有几人不知昨天仅是累赘,但又有几人果断把它抛弃?

谁还记得,哪年,哪棵大树下,是谁对谁说了你若不离,我定不弃。谁又记得,哪天,哪条长椅上,又是谁对谁说了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谁和谁曾经约定此生二人,愿把名字刻在同一座墓碑。只是有一天,她成了新娘,他不是新郎。或者,他成了新郎,她却不是新娘。是谁亏欠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或许有过那么一天,万叶齐绿,万花齐开,万物齐荣。却又奈时光何?如今,何物不逝曾经辉煌?

如若真能一切随意,就无所谓迷离。如此,落尽的仅是花瓣,何来繁华一地?看尽的亦仅时光倒影,何来浮华落空。

等枝叶枯,待人鬓白,一切皆明。这一生光景,仅是时光里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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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殇尽,那一抹笑痕,消逝


泪别春秋,相初,相识,相知,相近,相离。

相初之时,视为初始,互不相识,偶然初见。春去秋来,在那相遇的一刻,我们互相并不在意,分别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谈笑风生。平平静静的过着那只属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丝杂乱,偶然遇见,互致笑意,友好自然,纯真完美。虽没有任何一点直接的言语,但对彼此的友好,在心底,早已成型,无可改变。却不知,我们都只是那唯一的直线,只是自己的直线。

若是一直如此延续,倒是平淡至然,亦是幸运之至。只是天意弄,让缘分如此之深,却又在突然之间,缘分淡尽,偶然相遇,如同陌路。

时光飞逝,光线逆转,相初已久,相识相知。直线开始了它们的交点。我们开始渐渐地走进,渐渐地走进,却又在另一个时空,我们正在渐渐的远离,只是,彼此之间,谁也没有意识到。在这里,我们越近,在那里,我们就越远。命运在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不是我们不知道,只是我们不愿意去相信。究竟是人定胜天,还是天意难违?但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分别作出了不同的选择。或许从那时开始,交点已经渐渐远离。

知道,了解,意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点点微微的笑意,无需表达,理解,直至心底。

相近之后,一切自然而然的,秩序井然,接踵而至。我的一句玩笑,你信以为真。未换的你的同情,换来的只是心底永永远远黯然的悲伤。那一道伤痕,随时间流逝,却总是无法淡化。每每,一句问候,需要鼓起多大勇气,而你,却只是,用无限的沉默,来作答。我的痛彻心扉,你无法体会,你的满面哀伤,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象。

我们,彼此。

今生,注定。

永远,分离。

╭*★*╯浮华一场烟雨梦,叶落无痕情无踪╭*★*╯


绝望的号角,吹痛了夜的寂寥,情是无解的毒药!音韵流转,月光也把思念煎熬,或明或暗!静水湖畔谁在把玉筝轻弹,东风破把思绪凌乱!独倚楼栏,浮云悠悠飘散,笛音缓缓,忧伤吹痛了一池春水乱,菡萏也羞颜,珠泪流转!一个天涯,一个海角,当氤氲的梦境重逢,用玉筝合你笛音清欢,醉了一场荼蘼花开赞!素衣素颜,舞动千重青丝,只为凝眸一瞬间!不看红尘繁华,烟雨画屏展,不恋丛林山水漫!只是静默入画,把岁月度成安然,如尘如风,无形无影,似梦似幻,空灵如一朵睡莲!

----------题记

我喜欢海,却从不曾去过,那成为我的一个梦。其实离得并不远,三个小时的车程,我除了一次单独的旅行,就没离开过这个城市。很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看海,听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我更乐意一个人晚上静静的走在沙滩上。不要有人打搅我的思绪,就什么都不想,一个人一直走着。累了就找个礁石坐下,看潮起潮落。我是不能在海水里蹚水的,怕凉,我的身体不允许,就静静的看着,把一切收在眼里,藏在心里,暗暗铭记就足够了。

我会让自己很美,在记忆里刻下美得影像,我不要等老了,对自己说,我不曾动人过。浪漫的难过,总好过错过,在心里点燃一团火,让它动人心魄的燃烧着,寂寞是燃料,思念就是流星的陨落!是对是错,都不重要了,我在情感的漩涡蹉跎,如风筝在漂泊,此岸彼岸,遥遥的在心里闪动着爱的火。也许会把自己烧成灰,消失了!只留下满眼的落寞,一地的难过,忧伤开出最疼的花朵!为了前世的千万次回眸,今生无悔愿为你燃烧着寂寞,思念开出花儿一朵朵。

我愿意去求佛,许我三天自由,守在你身边,看日出日落,然后遗忘,当做不曾发生过,我把最美写成一卷锦书,不写落寞,只书写花儿曾为你开过。情花为你开,如流星划过夜空,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然后等待陨落,就像七彩的泡沫,不可以触摸。冰是睡着了的水,水是冰的眼泪。雪是冰的心醉,霜是雪的支离破碎。我是云的残蜕,我是雨的陨落。我是雾的隐没,我是心的漂泊。我是风的幻觉,我是花的影像。我是雪的无依,我是月的盈缺。我只是我一个忧郁的女人,不笑不悲,淡淡的眸中一颗清泪。

我只想在画中安然,凝成静默的模样。淡淡的清梦一场,醉一次回眸。不妖不艳,馨香悠然,安静的睡去,不在醒来!让心可以休息,不在凌乱,寂静的存在,无声无息!红尘的路太长,太冷,我一个人孤单的模样,除了影子的陪伴,就是一笔字!我不敢回头去看,一路都是泪染着血的殊途!还要走多远,还能走多远,很累,很累。老天总是很公平,夺走了我的笑容,就送给我寂寞和难过!他会赐予你不曾有过的,就如同我,本来就只是喜欢伤感的文字和音乐,我对于别人可以笔走龙蛇是仰视的,就只能悄悄的欣赏着。

当有一天,我也可以用我的笔开始书写伤感的时候,我的快乐也永远的消失了,所以不要去追求不属于你的,老天给了你一种能力,必然会带走你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不可能让其兼得。喜欢文字亦恋上了孤独,如诗的倾诉,如情花的蛊毒,拉开了不一样的人生序幕!多少曾经都成为往事,在文字中停下了脚步,如泣如诉。暖若三春风,寒若禅丝雪!喜欢风铃在窗前轻摆,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如音符在心头跃动,心丝流转!就默默的看着,不言不语,心也进入空灵!莲雾轻起,仿佛入了画,一切都那样安详,轻缓的音乐慢慢和着这一切,手中的茶不知不觉微凉。思绪游走,拈花一笑,魂魄也在飞翔,那一刻在梦中的天堂,听见你曾对我讲:莫失莫忘,地久天长,地老天荒!

以后会去一次江南,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水墨江南三春梦,一袭青花踏波行。素伞难掩虞人媚,断桥依然雨伴风!青花的旗袍,素色的纸伞,我会带着诗情画意走进梦里的水乡!悠然的漫步,走在青石板的小径,让自己成为一幅画,安然,美丽,静默,优雅!依稀的细雨,慢慢淋,清欢醉一场!不论相遇,不问结局,只为我曾经的一个梦!无限遐想,烟雨朦胧中,我缓缓走向你!如诗如画,似梦似茶,醉了自己,也许那一刻,我才是找回了我前世遗落的记忆!我曾来过这里,只是曾有的记忆顷刻唤醒,这里才是我的归一。

梦醒梦醉梦归处,徒留雨落人潆溪。前尘过往随风落,月盈月缺本无踪!情醉尘缘赌一场,莫负流年花媚红!画屏如展醉晨风,清泪几行为谁痛!朝来夕去叶凋零,空赋一曲黯伤魂!星隐苍穹烛滴泪,难解此生轮回空!

蝴蝶总喜欢亲吻花朵,他的离开不曾懂得花的失落。都喜欢看烟花的绽放,可谁懂那消亡一刻的忧伤!都喜欢看流星的划过,谁会懂得永远坠落的难过!都喜欢爱情开出的浪漫花朵,可谁会懂失去那一刻噬骨的痛彻!走到最后只是失去舞台,没了看客的孤独的舞者。万物皆为我所用,万物不为我所有。

没什么会是真正的拥有,又何来失去呢!我只是输给了时间,败给了自己而已!泪葬红尘满眼凉,扬扬撒撒几秋霜!兰亭醉酒不归人,天涯遥念缕缕殇!墨韵萦绕素笺香,玉指浅潋诗韵长。情坠红尘千重网,寒蝉夜夜伴梦凉!去留青山云做床,暗香摇曳梅影浪。相思怎赋日月长,禅雾萦绕心头殇!

褪去浮华


烟花散尽心似铁,繁华退去鬓如霜。

花开花落,零落成泥。似乎再繁华,再美好的开始,都逃不开最后飘零于风中的凄凉与悲伤,繁华落幕,却又妄然悲伤。

其实不必自叹哀伤,有一日浮华,也就必定有一日的冷清,寂寞是所有过程的结局。琵琶女年华过尽后,容颜老去,何去哀伤,又为何哀伤。岁月雕琢之后,谁能没有风霜的痕迹,那日的花前月下,最后呢,只有那一句梦啼妆泪红阑干,往事已然成空,叹惜否,悲伤否,可都由不得我们。

陶潜,将官场看透,名利与财物也是过眼云烟,未若那采菊东篱的幽然的清韵与恬静。那些争名逐利之人,不过都湮灭在了历史的风沙之中,而那带着菊花香的墨迹在书卷之中,淡淡地晕开了我们的心扉。洗尽铅华,何要浮名,且把烦恼,隐于世外,换得个风淡天青,豪华落尽见真淳。他所升华的,不仅是他的人生,还有那个纷纭的世间种种。

褪去浮华,归田淡看功名,博得这淡然超脱。

如果他未出于帝王之家,必是一代风流,只可惜,他不是好皇帝。李煜,若他不去指点江山,做一个沉醉于江南烟柳画桥之地的才子,也许可在画舫听雨眠中,过尽这繁华一世,可惜,他败了,放不下家国,放不下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在沦为阶下囚之后,还做着故国江山的旧梦。

雕栏玉砌应尤在,只是朱颜改。昔日的帝王美人,沦落异国,看着那如钩之月,独自凄然,所谓浮华不过是那琉璃旧梦,放不下,放不下那才子佳人,放不下那权力与荣华。

想必在那牵机药渗入心扉之后,才明白,往事,早已不堪回首于明月之中。往事如烟,惟有忘,方能解脱,浮华过尽,无尽沧桑。愁何在,一江春水早已逝去,浮华一世,过尽,留下了什么?痛,才点点从心头蔓延开来。

褪去浮华,通明蔑视荣华,留下这自在与逍遥。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当年那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豪气的才子,早已在几次亲人相离与官场沉浮之中磨平了棱角,心如死灰之木,曾经那些所谓的才华,所谓的不可一世的权力,一场剧变,离死亡只一步之遥,已然处江湖之远。

还记得那首《寄生草》,漫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他是看淡了吗,还是死心了。

黄州的赤壁之下,是他的超脱,功名又何,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未若寄情山水中,来去无牵挂,所谓千古江山,万古风流,都淹没在了滔滔江水之中。逝者如斯也,纵使有多少财富,有多高功名,不过惘然一世。苏轼的浮华之梦,在乌台诗案之后,梦醒,所谓:

世间有为法,如露亦如电,皆为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浮生若梦,一梦千寻。褪尽浮华,竹杖芒鞋笑众生。

浮华,将一世过尽,那些功名荣华,都无处觅。与其享一日繁华,而落尽一世凄凉,未若,把浮华褪去,做那天地一蜉蝣,沧海一粟,到也自在安然。

当日之盛况,有谁能看到晚景的凄然;那日的风情,有谁能知晓老去后的孤独;此日的功名,又有谁能预见失势后的颓然,独受这末日下的荒凉。浮华褪去,洗尽沿华,在凋零还未开始之时,默默,也就没有了从高处坠落的凄凄,从容地面对,从不哀伤,从不悲叹,静静地等待着,该来的一切。

褪去浮华,抛却三千烦恼;

褪去浮华,淡忘碌碌尘寰;

褪去浮华,静看风云万变;

褪去浮华,

古卷青灯,

安之若素

墨雨潇

桂圆干


她的乳房在冬天的阳光下显得猖狂颇有份量。她叫李儿。这是我的毛病,每次和一个陌生的女子碰面我的眼晴绝不会放过她的乳房。我是个被称为亚的女人,我做女人也做了些年头了,年轻时把女人分为好看和不好看两大类,如今认定女人无非是假正经和不正经而已。

是假正经女人不得不上街买菜做饭洗衣恋爱结婚生子上床睡觉对那些不结婚只找情人不生育身材依然故我凭着单身的诱惑在男人的世界跳来跳去的不正经的女人充满怅然的嫉妒。

故我热爱世俗小妇人,热爱物质小女人。同时热爱想作不正经女人而不得的假正经的女人。

我是忽如其来的,我从小迷恋奇怪的女人,我一如即往在只身漫游中寻找她们,她们是一朵朵罂栗花在鲜为人知的角落我必须把她们挖掘出来,让她们在城市生根开花结果,在每一个有月光或者没有月光的夜晚。

但我决没料到李儿为了我或者说我们借车杀了我的丈夫平阳。我决没料到在事情过去很多年的今天我的心里并没完全有放弃李儿,她时隐时现象只病猫在我的记忆中令我防不胜防。我决没料到李儿会以那么触目惊心的方式表明她的存在。

形容女人的词汇之多之广阔无边但我偏爱此句:女人是水性的女人,是水做的女人就该水性扬花。水没有形态,放在园的盒里,水放肆地展试出园,由此可推论女人没有独立性。

但婚后二年的李儿意志坚强,一意狐行去每家每户说服梅镇人吃桂圆,她讲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楚晓之于理动之于情。桂圆滋阴补阳修心养性桂圆不冷不燥属中性吃了它条条大路通上帝吃了它无钱能买鬼推磨吃了它心想那个事成。

李儿和我的关系若即若离。她每次来我的精品内衣店无非是先问我去C市进回新式的内裤了吗?如果有她就很高兴,脸上呈现层母性的光辉照万代。我说我羡慕她的丈夫以她为中心,李儿却说还是平阳好。

好,他倒是好,他在吃毒,没钱就在我这里拿,我等于是帮他开店。我捏直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进黑皮包里,刚买出条收腹的红色内裤。

我希望我有个儿子他不生病即使生病也不得尿频便秘脚气这类非人的折磨的病。我希望青春永在青春多么好简直太好了,你说还有什么比青春好。是的,女人就是这样没有逻辑女人就是一堆泛情主义者,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还有什么用,女人最多表现出一点美,我最怕女人谈哲学谈爱国女人一旦爱起国来还有家吗女人也不能求真她们在是事而非之际最易肯定。

但我与女人有缘,我真欢喜看漂亮的女人。

她们梦幻般的表情,她们咯咯地笑,她们遇事一惊一乍的天真包括她们勾心斗角的小把戏。当然我对经历了男人的成熟妇人同样感兴趣,她们学会不少对付生活的计谋,那种老娘决不放过你之朝气逢勃煞是好看。几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在一起的气氛别致奇异彼此妒忌又装模作样冷不妨酸酸地来几句热讽。

不过想必即使最丑最蠢的女人一生中都有场梦至少是白马王了梦,唯梦想使她们周而复始有时几乎陷入灭顶之灾生活添份诱人的亮色。她们也随之生动活泼。

李儿喜欢吃干桂圆,她此刻就正吃着,坐在沙发上。这个爱好可上朔到她在沱江边读二年的警察学校始,她绝大部时候把警校写成紧笑,她觉得这很有趣。当年她拿着警校的录取通知书心跳气喘了好一阵,妈问她收到通知书没有,她说还没有。

她不想去,倒不是身为女人做警察的诸多不便,一时间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心慌,她只是不想到外地去上学,李儿不是喜欢走动的女人。

李儿走进通常令女人们心潮起伏的百货公司就恍入梦境,女人来回穿梭表情丰富,这是生产平房的时代,她坚强地想。她一口吞下一个桂圆,眯着眼笑了笑,警校是中等专业学校但好歹是个学校日后毕业了应该是有工作的,穿上制服走在街上招摇过市如同明媚的阳光粉墨登场。

那个男人一直图谋走进她,他们在同一条街长大俗话说是青梅竹马,但男人不吸引她,因为此男生的动作太过大方舒展,说话爱激动,一激动五官表情难免抽象,她不清楚有什么好激动的。难道是因为猫不再吃老鼠了,老鼠大模大样过街人人不喊打了。难道是时兴男扮女装、女扮男装?难道井水没犯河水,河水倒犯井水了不成?你知道吧红红考上清华了?张一把李波搞到手了!张一有海外关系!那男人时常说些人际关系以及熟人半生不熟的同学之走向。海外关系?她想着这词,这是中国人的词汇。何为内陆关系?你吃不吃桂圆,现在有卖的了。男人亲切地问。

那你去买来吃吧。她说。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桂圆当然不可以理解成缘份。

你吃我才去买。男人很执着地说。

那好,我吃。我想吃就要吃。

记忆突然涌出,很多记忆如洪水铺天盖地,她压也压不住,记忆在体内横冲直闯。

她和这个他不欣赏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去结婚了。有桂圆吃,她一时找不到别的理由结婚,可惜不是为了性,她感到遗憾,能做到为了性生活而结婚该多么地好、多么地纯碎。她真的是想结婚,性变成是另外一回事,她要结婚这种形式,形式给她安全感,她预言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必将精神焕散、四肢解体成白色的液体状态,慢慢地流失。结婚固定人,况且他每天给自己弄桂圆吃不论春夏秋冬。他不告诉她从那儿来的,说怕另外的男人找着去处。

她吃着桂圆的时候则不心慌了。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年,她象所有结婚的女人不定期地发胖除此之外她从内心深处不想生小孩,新生的生命太恐怖而危险,从逻辑上未来属于小孩而未来恐怖而危险况且是小孩子远比大人想象的更明悉人世。

你不知道小孩子在想什么,令人恐怖的是大人以为自己知道。

洪水冲毁了李儿所建立的事业,看着洪水漫过桂圆树,桂圆纷纷落地象从天而降的圣品。镇民们四散奔逃,叽叽喳喳,李儿目光忧郁神情专注,她换上了新衣,象一出戏的配角、一个男人的姨太太心事重重。

那和李儿结婚的男人每次在冬季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做爱频繁。

男人坚决不和李儿离婚,不离婚的原因是扬言李儿其实离不开他,吃桂圆已经上了瘾,到了桂圆收市季节她如何找到桂圆。男人象在帮李儿解决一个民生问题地说。

李儿闻言不觉气馁沮丧,有趣的是她真切地感到内裤湿乎乎的,纯生理的冲动开始进军她的肉体。她拉开抽屉拿出一条干内裤换上,精神多少振作了几分从她灿烂的笑容可见端倪。

说,说我是你的爸爸。

爸爸,李儿说。

说爸爸强奸我。

爸爸强奸我。李儿说。

他们在进入做爱前奏。男人使用嘴,头在她的两胯之间。

桂圆已经转变成肉欲的需要,她不是她自己的。她被制约着或者说是谁手中的产品、准产品、半成品。

谁在控制我?李儿在她自家屋外种上桂圆,在一次富于创新的做爱之后,她向他要了桂圆种子。

洪水来临的时候正是桂圆成熟的佳节,园园的像人眼的桂圆在洪水中飘浮在水面而且覆盖了河面,人们蜂涌而出争相目睹这几千年没有的风景,白色的园园的桂圆在河水中随流而下,金光闪闪。

李儿如御重负坐在河岸上,她知道由于气候的变化此地已长不出桂圆,一切结束了。从此吃不到自己种的桂圆了,她感到阵阵轻松体内安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洪水来的块去的也块。这是水的美妙之处。

她平静地走着,慈眉善目在梅镇的木丁街走着,她目光平视好像有一种不经意地微笑挂在左脸上,她随着一妇人走进了我的“玩一把”内衣店。

好久不见,李儿。我向她打招呼。

李儿笑笑说生意怎么样。她在卖胸罩的专柜停下。

给我大号的,白色、黑色各一个。

我知道李儿一直是拒绝戴那东西的女子,一直让她的奶子自自由由挂在胸前。夏天穿的单薄乳晕还很分明呢,我觉得不戴罩子的女人最性感。李儿很喜欢穿高跟鞋,高跟鞋使她吃桂圆的时候更为心平气和。

李儿回到家,拉开灯,扒下衣服开始穿胸罩,男人在黑暗中窥视着她,男人觉得洪水之后李儿变化实太大特别表现在性事上。以往她在床上收发自如,浪起来象个妓女做什么下流的动作都肯,完事了象什么也没发生,安安静静地躺在稀松的灯光下,安安静静地吃一把桂圆。李儿现在的性行为随他而动,全失去了创意,对他搞来的三级片也视若无睹,她曾是那么迷色情的动作和声音呵。这真是一门技术一门学问,李儿情不自禁要他学着做,作为男人他当然喜欢李儿迷恋床第之欢,热爱性生活等于热爱他离不开他,性是一种办法。

李儿咬着桂圆,吞下去觉得很爽口,但她对婚姻深深地失望甚至厌恶。厌恶这个无事生非的男人偷撤她的信件,那不过是邮购了一本谈如何自杀成功的书,厌恶他当自己拿回工资买来香烟他贪婪的眼神,厌恶这个故作神秘的男人婚后坚持锁着一个抽屉,厌恶他每晚高低不平地打酣,真是的,为什么要结婚呢?李儿想起骑车结婚去登记的头一天,刚出大门,迎面冲来一妇人,快速住左拐,而她朝直走,可她怎么也刹不住车,平时她是很自信车技的。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当时的李儿没有太在意这不吉利的征兆。到了登记处,忽然感到害怕,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不敢进去,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犹豫。”男人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可思议了。

“我不知道。”李儿满脸无奈地说,“就这样了吗?”“还要怎么样,都到这份上了。”他的声音提高了,显示不耐烦。

他怎么不体凉我的疑惑呢,我这是初婚呵!二十七岁的李儿感到背后有一块黑布,挡住了她与未来的交往,恐惧似乎是毛骨耸然的。生活真难,你面临选择,谁知道前面是墙还是水?李儿低头不语,惶惶不可终日。

男人拉她一把,说,走吧,进去吧,登记完了还要去买糖呀。

“今天是离婚登记日,二四六是结婚的。今天是星期三。”负责登记的女同志面无表情地宣布。

我后来才知没有一个亲人在场、没有一束鲜花的婚礼给李儿何等难堪的记忆。他的一位女同事替他们选了餐厅,价钱说商量好了,三佰元一桌,一共开了多少桌李儿再也想不起,全是他红星工厂的同事以及俩三位同学,李儿的父母远在离梅镇大概三佰里的大山里,他们收到她的通知不愿来还是邮局遗失了信件,李儿一头雾水。总之李儿一个人面对着婚礼,好像这不是她的婚礼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走错了房间。

我看见雪了,我是已婚的亚。

“我要和一个漂亮的男人结婚”,成为我青春期的全部渴望。女人难道就不能洋洋自得以貌取人吗?一见种情往往归结于天生丽质自难弃。美貌的男人和女人必将在异性世界大放异彩写满警句、传奇以及血泪。我是个主动的女人我如愿以偿,皇天不负有心人呵。但我那知他先学会赌,然后赶上吸白粉的时髦。

春天的最后一场雪,有雪的地方象出了一次车祸,行人踏上自然脏,刚下的时候还比较洁白清新尤其是挂在树枝上的雪。我走在木丁街,我拿了相机准备照雪,吃毒成瘾的老公说雪要化了,算了吧。

我想了想说,正因为雪是要化的我才要作记念的呀。

他也仿佛想了想说,女人就是长不大。

这就是说与女人相处是人生的一件轻松事,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牙痛的时候笑自觉有几分迷人或者说阴险。

平阳现在很瘦,走路飘飘欲仙,脸色发青。

我说离婚吧,他说要杀我。我知道他思想单纯干事明快做得到做得到。“遇人不淑”这是句成语,可是他和我结婚时是多少地漂亮多么朝气逢勃呵。他穿件淡黄色短袖,松开前胸三四个纽扣露出一撮黑黑的胸毛,一脸灿烂的笑容骑车在木丁街晃来晃去。我是色迷心窍。

我天性喜欢和漂亮男人交往,甭管一个男人多么才华纵横多么幽默有趣只要五官不出众身材不坚挺,我就打不起一点儿精神,人象病了,恹恹地。唯有美貌的男人使我容光焕发、口齿玲利。

梅镇近来的空气中飘浮着令人心疼的尸臭。吸毒成瘾的老公温柔地扬言如果我离成婚他一定能让我死后发臭,遗臭万年。他说完眼泪汪汪,毒瘾犯时他情不自禁先流眼泪。他又从我的黑皮包里拿到钱,晃悠悠地在很高的阳光下走出了木丁街,他现在是好一个瘦字了得,象苍白的诗人,不过他不忧郁。有次他死盯着空无一物的白墙长达几个小时,他说好看极了有很多色彩,他还非常迷人地微笑不已。

我的眼晴瞅着钉在墙上的那些分行成套排列的三角裤、胸罩浮想连翩,女人们从我手中买去性感内衣装饰她们的肉体躺在有男人的床上,而我赚的钱流入他吃毒血液中,我是一座桥吗?显然这是多情的自怜,但他与我无关了,他已不再美貌,让他从我的生活中退出去。

我是主动的女人,事情来了,我迎头解决它,我相信生活的意义包括在其中。是的,软硬嫌施逼他戒毒。

李儿离婚的雄心壮志被怀孕彻底击垮。我所未料到她生下死婴后仍固持地坚决离婚把大家闯得鸡飞狗跳,她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以及于迷信的老人们说她半夜三更的叫喊引来了洪水,少男少女在李儿的身后指手划脚。他们说李儿是一个淫荡的女人,真实和谣言交织在梅镇的空气中飞飞扬扬经久不散。

女人是洪水。

李儿穿一件深棕色大衣长至脚裸,似笑非笑缓慢地向我的内衣店走来。她的臀部非常押韵极富乐感。我觉得她身体的异样主要因为她历来拒绝长大衣,她爱穿黑、红两色的皮短裙,警服她一下班就三下五除二地脱下换上流行的衣饰。

我说怀孕的感觉好吗?她说很正常,不发酸,跟平时一样,好像没有这么回事。

你很幸运。我倒有点发酸地说。

谁知道,也许不正常。李儿说。

三年前我为开这个店做掉了孩子,是引产,四个月。出来时我看着她小小的手指甲,?然后是清宫非人地痛,从左到右。

李儿和我的丈夫在岷水河,背对着河堤性交,那晚想必有风或者星星,他们被梅镇联防队员捉个正着。据说是李儿疯狂进入性高潮的喊叫引来路过回家的联防队员,他们没想到有公安局的李儿吧。早晨,几个穿制服的男人兴高彩烈地通知我去派出所领人并须交罚款三仟元,交了钱他就可以放回。生活真比小说还戏剧性,每天绽放新鲜的难于意料的事象四月的花充满情调。李儿在上面还是我丈夫?我拿出昨天的货款,脑子里固持地纠缠着对细节的疑惑。

日后梅镇的木丁街传扬公安局的工作报告,说我丈夫诱奸了人民警察,听到女人高声呼救出于人民警察的责任感寻着声音救出李儿同志。

我在屋里等着李儿。她会来的,来解释。

依我的丈夫的说法是李儿引诱他,诱饵为二十克“二号”。李儿在我丈夫的心目中是梅镇人人皆知又神秘莫测冷艳女人。

他别无选择。

李儿想离婚想得发疯,王忠提出条件只要李儿和一个男人通奸被逮才离婚。李儿就找我了嘛。

李儿的丈夫王忠听了笑得很兴奋,说,他会这样做吗?那有作丈夫的希望老婆去通奸?李儿没有出现,她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李儿或许是我虚构的女人但我认为虚构是人生的本质。因为这是个没有奇迹的时代。我祖母的年代惊心动魄、兵慌马乱。

一个月后,我重新打开铺子挂出新式的内衣和胸罩,现在时行内衣外穿。木丁街街民的牌桌上已热烈地谈论李儿精神失常进了思和神经病院。她的母亲在照顾她。他已不认得她丈夫王忠,不认得钱。王忠不相信她疯了,跑到医院李儿不停嘿嘿直笑,王忠上前去扒李儿的婚戒,李儿没有任何反映,他又脱下李儿脖颈的金链,李儿仍然嘿嘿直笑,王忠还不死心,去问院长以及主治医生,他们严肃地一口同声说李儿脑子是出问题了,忧郁性、瞬时精神病受刺激过度而至。平时她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医生问。王忠老实地说,她想离婚,我不同意。

李儿究竟在思和医院是真病还是装病,众说纷云、莫综一是。

事隔三月李儿如入无人之境出现在木丁街,道路拥挤,她宛如一个若无其事但臀部非常押韵的旅人。此时的李儿已办妥离婚。王忠自从到过思和医院就下定决心离婚,如果李儿不离他都要离了,可他知道在法律上和女精神病人离婚将很有难度。当他第二次到思和医院,对李儿温柔地说他成全李儿无条件离婚并摸出协议书请李儿签字。主治医生在现场,他说只要李儿听到离婚可行,精神必将恢复到正常。李儿眼泪含在眶内,医生正儿八经地拿出仪器查李儿的身体,脑电波、心电图。“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医生在出院单上写道。

我和他几乎不做爱了,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脸色出奇地白,血管清晰可见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以自杀、绝食相胁坚决反对把他送到省城的戒毒所。“去找李儿,李儿手中有货。”他的口水又吐出来了。

他和我结婚时健康英俊在木丁街骑着磨托横冲直闯如今可是一去不复反了,人生苍海桑田地变化着。我说我们离了算了,他说有本事不用上医院就能帮他除毒。我说试试看。

找李儿得先找到王忠。这是我第一次到李儿家。厚厚的窗帘,一层白再加一层花布,流行的黑皮三人沙发,墙上一把工艺美术店常挂着的大扇子。家里不伦不类的摆设让我疑心李儿去医院之后,王忠的重新打点了家。

王忠很热情招呼。他说李儿玩完了,都不认识他了,我去了也白费工夫。“你真是个大公无私的女人。”什么意思?我当然明白他指我不但不疾恨李儿与我丈夫的那事儿言语之间还颇关心李儿的病情。我恨不上李儿,没这冲动。李儿罢死地而生的勇敢形像与自怜自恋的多情样子交织不时在我面前晃荡。

王忠坦然自信地告诉我他有解药,祖传的秘方。他说他有预感我总有一天要来找他。我说难道他祖上有人吸白粉。他说这是他家的一个秘密。

王忠神秘兮兮告诉我他的药一吃准灵,不过药引子不太好配。

是什么,只要不是处女血就行了。

差不多,要清明节前处女菜的茶。

我说这好办,我有亲戚在山上种茶,亲戚想必有几个待嫁的姑娘。

王忠的眼珠子又动了动,手中无措站起身,“秋天的天气真好呀。”他发着感慨。接下来该说我漂亮多了,一个人生活多么寂寞呀。他的身体往我这儿挪着。我突然替李儿不值,当初怎么要了他,梅镇又不是没有追李儿的男人。美貌而聪明的女人往往在婚姻路上出人意料地以悲剧收场。

李儿的孩子死在肚子里。足月,男婴。

那天她肚子痛,打电话告我,她快生了。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人生人,生死人。我妈就是生我弟弟大出血而死,当时正值批林批孔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梅镇的老妇科医生张主治借到外县去做报告,又逢星期天,只有一值班护士。不知为何妈的血,势发破竹地滚出,一团团的开遍产床,那护士慌了情急之下往妈的产道塞大块大块的棉花。妈在抬往G市的路上闭气。传言在梅镇的上空飘着如飞絮,“张家嫂是犯了冲了,她一定在生前一天还在搞X.”在长大成人的日子里,每听见妇人们谈生孩子我本能地恐惧仿佛看见大团团的血在我的身上翻滚。

我提前收拾好铺子回家换了衣服,又给李儿买些鸡蛋、几套婴儿宝宝服。我到医院的时候李儿已进了手术室。我问王忠情况怎么样。王忠说不生出个怪胎就谢天谢地了。

李儿把孩子生下来了,脐带紧紧缠着他的脖胫,他是在母腹内缺痒窒息而亡。

十一

“李儿,你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子。”我认真地说,但听起来肉麻兮兮。

“你这是骂我还是在夸我,‘与众不同’,怪吓人的。”李儿笑道。

李儿在梅镇笑骂由人的气势,相对于一目了然、无处不在的自恋自怜(尽管别有一番风情)我更钟意女人富于幽默感的自嘲自省(损)。幽默是以旷大的性情一支撑着的,幽默的女人自解风情。

李儿离婚后义无反顾退掉了公安局的公职在梅县堪称豪举人们又议论纷纷,她一定是被开除的还不是那次偷男人被逮住了吗?算起来她也有三十好几了,她的脸还艳如桃花妖精相。你说她上次住思和医院是真疯还是装疯?我看是装的,她鬼着呢!装,怎么能装一个多月有不露倪。

他们都是我的知已呵。李儿听到木丁街的闲话,充满深情地叹息。

李儿太我行我素了这也是她的迷我之处。她生活在她自己的内心视觉中。

十二

我选择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的中午,又一次去王忠家。我说我已找到了处女茶,你快给我解毒药吧。我想起金庸武侠小说那些带毒之人,他们的亲人走万水千山向毒王讨回解药的传奇故事。

我丈夫平阳还躺在床上,他几乎不讲话,他的身体如一张纸符随时都会飘飞而去。我给他清水喝,我们离了吧,你自个好好过吧,他说。这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告诉他王忠有解药。

那小子你也信?死马当活马医吧。我说。

走出家门平阳的预言在我心中荡起异样的感觉。“王忠会要你和他做爱才给药。”王忠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逻辑,一剑三雕但他主要还是为了打击李儿。我摸出小圆镜加深口红的颜色,我又把指甲染成绿色极为夸张的造型。

平阳的预言没有在我的身上实现。王忠自从和李儿签字画押离婚的当天莫名其妙阳事不举,他全身猛出虚汗。

李儿一走他就痿了,吃药打针全没效。王忠从一民间秘医中听说处女茶喝了能救他于不倒。王忠心里其实也不太相信不过急病乱投医罢了。他要我给他处女茶。我说没带来。那你什么时候带处女茶来我什么时候给你解药。

我笑了说好吧,明天一手交茶一手交药。

一言为定呵。王忠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十三

李儿的又一惊人之举是伙同号称梅镇四大金钢之一张全开家名叫“小雨点”的卡拉OK厅。张全曾判刑五年,靠偷窃起家。梅镇人传说他二指禅的功夫也入化境,来如风去如风、来无影去无影。

李儿打电话要我去玩玩,我说没心情,平阳的病弄得我烦燥得很。她说正因为此出来散散心吧,她那里有好些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什么意思,又不是小伙子。我说。

李儿郑重地声明她也有小伙子,只要我说声要,保证满意,不满意退货。

直到我多次去过“小雨点”我才基本上明白李儿真正的兴趣所在。李儿从外镇弄些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每月给她们一佰元,客人的小费除外,以张全的口吻说她们在乡下喂条猪也要三个月,言下之意在这儿裤带一松便大功告成。李儿和张全在每一个小包间按上监视镜,慌张偷情的客人一般不会注意这个小孔,李儿就躲在后面看着不声不响。有时候客人和小丫头们的动作实在离奇她忍不住失声大笑,这时刻她感到这一天很充实。慢慢地李儿从窥视中体会到越来越广大的乐趣其乐无穷。

我陷在大厅中软硬适度的沙发里,李儿把我安排在三号台。厅的左侧便是十三平方尺的小舞厅,可以说没有灯光。先唱歌再跳舞最后进里屋的休息室,标准的三大步上蓝程序。

李儿身着大胆的红色旗袍,端盘水果向我走来,我卖给她的新式的胸罩使她的乳房富于乐还真有点扬武扬威的架子,她的腰也极到位。

我们都是介于虎狼之间的女人。

我问生意好吗?她说现在还好,以后就难说了。难道有人找你麻烦还是竟争太激烈。

李儿轻轻地转了转杯子说,一遇严打这儿就清静了。你知道我也是公安局出来的人。

“我是一个受伤的女人”,一号台的男人在学女人样唱港台流行歌曲,另一个男人接着唱到“爱上一个不回家的女人”。男男女女在调情,气氛算有了,轮到我点的容易让我滔滔不绝的“涛声仍旧”,我让李儿帮我唱了算了,李儿不肯说没有听过我唱试试吧。我咬口苹果继续说,皮肉身涯刺激人,但你有无从良的打算。李儿说,不在干什么,她要有兴趣才行,她是奢移的人。

听到她唱歌不知为何我的心又闷又空,她唱的还行象个正常的失婚少妇的哀怨。我说我要走了,明天还得开铺子。李儿突然问平阳的毒瘾现在怎样。

你手头有货吗,有就给他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李儿仿佛自言自语说我还是在意那事的。

我只在意细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做时的位置?真要知道?是的。

他从后门进的!那天晚上我随李儿到她独居的家,那天晚上是我和她之间交往高潮的开始。平阳仍然在床上气息奄奄。

两张厚厚的床垫席地而放,我害怕触着她的身体,我穿上她宽大棉制的内衣,躺在床垫的右边。我伸手触到墙,光滑、冰冷。她倒随便轻松,脱掉外衣,把从我店买去的三角内裤、胸罩暴露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旁如无我,这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身体,线条非常分明,几乎无可挑剔或者说如同画家们的人体写生画。

生活中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些事,很多时候比梦还象梦,于是才有人生如梦的醒悟。

我感到热呼呼的李儿的身体,她随我也往右边躺下。我们都不吱声,当然不是在等待什么。李儿的手似乎是很自然地放在我的腹部,没有动作。李儿的细长、园滑,十字纤纤非常地古典。这算不算点到为止?

十四

平阳成了植物人,一车人活着的是车主张全包括受轻伤的李儿。

他们开的桑嗒拉在通向G市路上与土地上碰得四脚朝天。以李儿的合伙人张全的话说他们为平阳庆生开车去公路旁的凤皇城吃火锅。那天我去G市进货当天没有返回梅镇,他们在吃饱喝足的回程途中平阳要求开车说他曾经学过。张全拗不过他,把方向盘让给平阳。平阳没有开到五分钟,车就毫不客气地冲到水田里了。

死者沉默不语。死者身体上的血凝固为铁锈红,我的目光掠过现场,我不知道我看到的车祸对我以后的视觉、味口有没有不良影响。事实上在我未来的生活中我吃的越来越少,我摸摸我的嘴唇,口红还在,我是幸运者。但我怀疑是不是李儿捣的鬼?蓄意谋害平阳以绝我的后路使我死心塌地地和她好下去如同我们有过的几个月生活一样?我不得而知。

医生说平阳不会醒来除非出现奇迹,这不是生产奇迹而是相互说相声的时代。

几个星期以后,我到医院接出平阳再把小红从李儿的歌厅带到家,让她暂时照顾平阳,给他做做稀饭,炒点青菜等家务。平阳的肠胃功能、消化系统都没问题,心跳也很正常,只是大脑死了没反映。然而平阳好像喜欢小红,他的左眼皮无力地颤抖了几次,小红虽说不明亮光艳但自有股青春少女的鲜嫩,皮肤白里透红,脸园园的,身体看上去也很结实。

小红今年十八岁,有次李儿的卡拉OK厅来个包工头指明要个没开过苞的妞,出三佰元开苞费。李儿便把刚从乡下找来的小红领出。他们没有进去包厢五分钟,就听见小红的尖叫,进去一看,小红下身正大出血。结果去医院缝了三针,花三佰元医药费。李儿很生气大叫大嚷说你出了三佰元就可以这样对待她吗?我问过李儿那小妞怎么会出那么多血,怎么个搞法?李儿肯定地说那包工头是个植珠族,现在时髦往阴颈放几颗珠子把女人搞得死去活来、鬼哭狼嚎。

我白天上铺子晚上到李儿那去,我们之间不提平阳的事,我们的关系仍然一如既住,我们上床我们彼此抚摸亲吻说很多甜言蜜语,我们从张全手中租些录相带看得如醉如痴,但我最疯狂的时刻我有一只眼睁着、半只耳竖着,我要明白是不是李儿以置死地后生的精神出谋化策借我丈夫之手杀了他自己或者根本就不是他开的车,肇事者是车主张全?如此说来李儿这个险冒得也太大了,死者可能是李儿他们自己,难道李儿所做的一切仅仅因仇视男人王忠转而喜欢上我,另一种原因可能李儿从骨子里就是个双性恋者。

在我与李儿共同生活的秋天,时常下雨的秋天,李儿从不在我面前提出她的前夫王忠,王忠是她的禁区。有次我说她是不是去看看王忠,他也过得不好。李儿脸色吓人地白,白如雪,头发似乎也乱起来,她几乎又哭着说,你要杀我吗?她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应有不同凡响的举止。仇恨在她的心中生根开花,仇恨绵绵不绝,究竟王忠给她致命的一击来自何处为何而来,李儿咬紧牙还是哭腔说,你要杀我吗?李儿坚守着她与王忠关系最为黑暗的一幕,我和平阳的痛苦是现实的真切的平常夫妻过日子不顺的痛苦。如果平阳恢复美貌,不再吸白粉,我们仍然是平凡的恩爱夫妻。太阳照样升起。

十五

她的手继续在我的腹部逗留,指尖温柔地划着园圈。“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楼下的男声唱着宛如积劳成疾怀抱伤痛仍然叫春不休不止的情人在歌唱。李儿猛然用她全部的身体如丧家犬般扑到我的上身,冷静地说地很早就喜欢我了,相信我不会拒绝她,我会接受她。

这是真实的事件,水果具体地说是桂圆又含在她的口中。

李儿的手在我的沉默中继续前进,她一把抓住我的乳房说,“我可不可以亲你?”我要她告诉我她上次是装疯还是真疯。

真要知道。

是的。

我是真疯。李儿的手并没有停止抚摸我,她说,瞬时性精神病,你一定听说过。

我为什么不屈不挠守着对她好奇的欲望,不管是她的风景在木丁街飘扬还是她作为一个静物和我同床共眠。李儿知道自己是真疯那不说明她不是真疯吗,如果她说是装疯难道就说明她真的清醒吗?这样一步步推论下去我会陷入我的神经是否正常的疑问怪圈。在李儿手指的引导下,我决心听凭我蠢蠢欲动的激情荡开从体内破身而出。我反抱她、亲她吧,让她在我的身下化去象一幅泼墨的山水画穿过欲望进入至高的境界。她的身体优美无比尤其是乳房坚实光艳让我嫉妒。她把手放在我的口里,我随势咬了一口。她没有叫出声,忍着痛满意地吮着放回觜中的手指,她吮了好长时间。我们僵在床上,我不知她下一步动作,我想我们继续这样玩,我们定能为之迷乱,高潮迭起。

“我欢喜女人,不知是不是由于打小我骨子里倾向女性,以至于对男人平添层隔模。二十三岁以前对男人可说是若视无诸不住心里去。在作女人的意思方面我成熟的太晚。怪事呵。我和男人终于没法交融,我现在才明白我喜欢女人。男人的身体太单调,没有曲线,没有富于弹性的白白的皮肤,而且男人除了激情还是激情,做完了就完了,我很不喜欢。我喜欢女人,女人的欲望藏得很深,深到我们都不明白的深不可测,我在女人身上能发现自己,我们的欲望层出不穷。亚”李儿呼喊我的名字,她不再舔她的手指,她的嘴空了,她说话,“亚,放松你自己。”我不是梦见过和李儿在床上吗,我也要她的,这是从未经历的体验,生命太短暂,当我老了把往事浸在水中一层又一层地剥开心中翻腾股股时光如闪电飞逝故人离去的真切忧伤,不会因镇压欲望而遗恨,秋天,收获的季节感动我至少应该有接进李儿肉体的决心。平阳如果看到我和李儿兴高采烈滚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他会象犯毒瘾吐出口水吗?我不能说我们在爱着,我和李儿,在做爱的过程中爱似乎被吸干了,做爱成为极为客观的事件。我们都太关心我们自身,赋于每个动作、手势甚至每次呼吸以爱意而不在乎对方的身体。我们表达了,我们在做爱就行了。

李儿的目光朝前凝视快乐而硬实,她饱满地坐在一张红椅子上赤身裸体,安适、细致并且透出某种危险的幸福情调生动再现了她最为欣赏的诗句“灯心绒幸福的舞蹈”,她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她梦幻般地叹息这样真好、真好。

我疲惫不堪,我偃旗息鼓。秋天的夜晚空旷、冷寂并且微妙,我独自走到阳台急促地呼吸,生活的意义是可以被忽略的,李儿仍然饱满地坐在红椅子上目光如炬但我已嗅到她体内埋藏着的桂圆气息正在腐烂。我为之动容忧伤,美是瞬间的事如昙花一现,女人的美尤其如此。李儿的内心以及她行为做事太过激烈,最尖的东西最易破碎。与她相比我生活化多了,我守着我的铺子我的那些三角内裤。李儿是不宁的,世界上又有多少新鲜事供李儿寻求呢?

十六

梅镇人发现并啧啧称奇我与李儿的同居关系是通过王忠的嘴出去的。不知何时他弄到了李儿的钥匙,在九月二号站在我们的面前。我清楚地记得李儿说不出话,整个人瘫倒似地痛苦,她想呕吐,但又吐不出,憋得难受。李儿两次分别与男人、女人做爱被人捉着,可怜的李儿无处可逃、无地自容。

只有我还能让不屑一顾的神情从嘴角溢出,而王忠似乎大获全胜满载而归。他冷冷地笑,“果不出我所料。”,出门时他没有忘记诅骂声“贱货”。

十七

我英俊过的唯一和我有肉体关系的男人死了,他偷吃大量的安眠药。他死的那天,木丁街有家餐馆开业,业主请来一帮吹号的家伙,锣鼓掀天。我得知他的死讯时正在和一大早赶来退货的男顾客争吵,我叫他下午来退,早晨退货不吉利,会坏一天生意。他声明他路过此地马上要走。我说这样好不好我给你钱,算我送你。

男顾客大叫起来说你以为你有钱吗,有钱就可以侮辱我吗?我说他有没有搞错,人心不足蛇吞象。

男顾客站在铺子中央挥舞着金黄色大号乳罩不停地叫“神经病,神经病。”我看见小红穿过马路,气喘,她分明吓坏了。我说没什么大事。

小红哗地哭着说,怎么办,亚姐,他死了,我第一次看死人在床上。

谁都有第一次,我这就去第一次。

我从男顾客手中接过乳罩使劲扔到街上,从黑包中抓几张钞票往他身上塞,锁门直往几个月没回的家跑。

十八

现在李儿来陪我守灵,身着白衣,施淡妆,她和我丈夫平阳一夜露水夫妻。男人和女人只有撕开友谊的面具踏入性爱的领域才能表现出真正自然的男女关系,恨之入骨或爱得血肉模糊,才容易不做态、不矫情、不心怀鬼胎暗度陈苍。女人最不会忘记和她有性关系的男人,他们显示在梦中在不经意的日常生活中是一个又一个无形的陷井。

我双手合十,一张大白布罩着平阳瘦可见骨的肉身,李儿点燃蜡烛,我注意到她面孔触目惊心地美。

我和李儿相对无言默默坐了一夜,我又嗅到了她身上深埋着的桂圆的味道。李儿不愿意参加平阳火化的仪式,她正在恐惧着什么,平阳的死似乎有所象征。假如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美貌的年轻巫婆到处显灵在单身的房间遍插玫瑰香气袭入鲜花朵朵。

我告诉李儿,明天我把“处女茶”交给王忠,虽然平阳已经死了。

为何还要提王忠的名字,难道他要了你。李儿悲愤盯着我说。

你病了。我认真地说。我不相信李儿竟愚蠢以为我在演出换夫的喜剧,我于是明白李儿的占有欲如此地强,我对王忠并无好感,那种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一加一不等于二的男人满街随处可拾,上面说过王忠企图靠近我有可能是抱我,一个单身男人和一个单身女人在房内阳光又是那么明媚,但他坦言他不行了,性能力随李儿而去,变化突如奇来不可思议。

我靠墙而立,王忠与平阳相比太过阴冷,每说一句话好似话里还有话。王忠在我身后说,离开李儿,她很危险。

我回过头直视王忠焕散的身体,李儿在梅镇很不容易,你为何要伤她的心。

是吗?王忠冷笑。

现在,李儿双手抱着身体,平淡地自言自语,我是疯过的人,我还怕病吗?你应该去打理下卡拉OK,全部给张全了吗?我企图转换话题。

还要活下去吗?李儿自顾自说话。

秋天是有风的,也有雨水,两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的尸骨窒内别无他人,李儿借来了一盘哀乐,放着。我此刻听出哀乐为慢三步,可以用来跳舞。

我们俩围着平阳的尸体旋转,一个圈接一个圈,李儿带着我,歪歪斜斜的影子印在墙上,轻歌曼舞。李儿很投入,安静地微笑,朝着我,跳了一会,我们都感到一股鬼气从脚底下流出,慢慢地浸到腰部,李儿好像握不住我的腰,手竟无力地降落下来。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不要去开。李儿说。好吧,不开。门,仍然在响。

我知道你们在,开门吧。李儿听出是张全的声音。

张全和小红站在我们面前。小红身着拖地的黑色长裙,张权则西服、领带。

今天是你们的大喜的日子吗?李儿问。

是的,我们今天结婚。张权回答,小红小鸟依人样勾住张权的手臂,笑着。

你们走吧,我们的丧事还没完呢。我看不惯小红在笑,当然结婚的她顺理成章地笑。为什么不呢?但我仍然赶走这对新人,没有什么,李儿说,我们继续跳吧。好吧,跳。

十九

日子混乱不堪,日子又过得很快。已经是早春的气象了,张全和小红远走深圳说有家夜总会老板请他们,李儿便把“小雨点”卡拉OK顶给张权的兄弟张力,办完一些手续,李儿很无助的样子。我的心情也不好基本上没心情,可我的“玩一把”铺子得开,李儿帮我守了几天,守得她冲我叫喊说恨不得把这铺子烧了,放一把火,冬天里的一把火。李儿月经前几天一如即往凶巴巴地乱发脾气,我怀疑李儿和王忠结婚的决定就是在经前做出的。听说西方妇女有药可吃,专门治此种妇科病——经期骚乱症。我似乎没有特别不良的反映,我不影响他人我只是爱吃零食,不停地咬东西。我咬着东西又去G市进货,回来将三角内裤挂满了墙很是晃眼。

李儿穿件大红宽摆长裙子,紧身半透明上衣和我并肩坐在铺子内。我们打量着木丁街走来走去的行人时而评论几句针对男人的衣着,这领带不配他的裤子,深色的西服应搭配浅色的衬衫,那个平头很滑稽,走路外八字。呀,你看呵,这是对情侣,不象。这对象在搞婚外恋,打八折买给他们吧。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季度。

二十

如果说我丈夫平阳的死对李儿是人生无常的感叹,张全和小红远走高飞则是个刺激的话,王忠的暴死(据说是食物中毒)对她就是打击。

李儿是在王忠死前一天搬出我的家,她并有说出原因,我懒的再问。我开始疑心李儿爱过王忠,恨意也是爱着的依据,她忘不掉他,我疑心她以前告诉我的关于王忠的一些事全是她虚构的。她因爱而结婚因激情而结婚而且是难以抑制的激情。谁知道呢?女人与女人之间关系的脆弱就表现在不肯说出全部的真实,无论如何得藏点什么在身后,明里暗里为之争夺着什么。李儿走到哪里当然是闪亮处于中心的女人,我喜欢看她快乐的样子荡来荡去,她的笑很漂亮。

王忠的丧事她没有出席,二、三辆送葬车开出梅镇朝火葬场驰去,我正好在必经之地的木丁街守着铺子。而就在这一天李儿放火烧了她原来的家。纵火后的李儿以梦游的步法逃出梅镇。我无法打听到李儿的消息,和她有关系的人非死即走,远走他乡,我们注定错过了,在同一条路上走失。我也形影孤单地活地,穿着紧身衣。接连而三的死人事件加上李儿的失踪把梅镇的空气调拨得阴冷紧张怪异好象随时都要爆炸,人们在不安地等待,下一步是什么?老人们又说李儿是不散的阴魂,只要有她在一天梅镇就别想安宁,她什么时候才死呢?她是灾星。流言越来越多越结越广,我似乎也相信她还是不要再回来的好,她不属于梅镇,她是异乡人,水土不服,犯冲。我的疑心病随着流言滚动到平阳的最早的毒品从何而来,平阳只说是社会上的一些朋友从南边偷运来的。也许是李儿带给他的,李儿当时在公安局,常听她说收缴的白粉如何如何,人的意志力终是无法和物质抗拒,子弹穿过人的身体,发出清脆的响声。人在药物下也不堪一击。

李儿消失了一个冬天至到春天出人预料地返回。在她消失的冬天里梅镇又发生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三个从G大中文系结业的女学生分配到镇高中,她们青春的脸皮上充沛着血色,老人们说又来了一张群妖精,她们要我们种苹果树吗?老人们在嘀咕。我坐在铺子里接待这三位学生,她们扭扭妮妮、叽叽喳喳买了我的新式内裤和胸罩,分别织着梅花图案。而就在这时李儿站在我的面前,我几乎没有认出她,她裹一身的黑衣,手握一支》消象西式鬼节的人物。

李儿我要走了,父亲来接我去美国,我对李儿说,我的父亲来找我了。

你要去认一个陌生的父亲。

是的。

保重吧。李儿说完她的祝福话飘飘然走出我的铺子,我冲她笑笑,我想她看见了我的笑容。第二天梅镇的老人们大声地议论李儿自首事件。你说她会判多少年?现在还严不严打?李儿正式宣判的那天我手握一张国际航班的机票,我与李儿将隔开一个大洋,但她服刑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可想而知充满戏剧性,首先李儿的美定使男犯们不知所措,而李儿不宁的心必手出惊人之举令大家措不及防,而我之于美国必将是一个更为不知所措的陌生人,我首先要对付一个陌生的父亲以及陌生的兄弟,我变得更为陌生对于陌生人。但我必须起程,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想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我在打扫屋子时发现不少李儿吃完了的桂圆壳积在床底,我轻轻一扫,打开窗子时桂圆壳全部腾空而起飘在空中,我大声地咳嗽,捂着嘴跑了出去。

九六年十一月二十号完

夏逝


在街头,我和妈妈远远看到了她。正好是逆风行驶,她细瘦的脚奋力踩着自行车踏,头发蓬乱,后背的衣服鼓成一片帆。赶着去叫她时,她才勉力停下来,跟我们寒暄...

在街头,我和妈妈远远看到了她。正好是逆风行驶,她细瘦的脚奋力踩着自行车踏,头发蓬乱,后背的衣服鼓成一片帆。赶着去叫她时,她才勉力停下来,跟我们寒暄了几句,她又急急地上车,说时间快要到了,她要赶着去一中送饭。我们看到了她的车篓子里放着两个保温桶,红色的给她读高三的女儿,蓝色的给她读高二的儿子。一中是我们那里的重点高中,她的一对儿女能进到这里读书,真算是无上的荣光了。我们看着她继续顶着风沿着长江大堤往一中赶去。回去的路上,我跟妈妈说起这每天送饭,来来回回也要几十里路,何况学校又不是没有食堂,难道表嫂不怕辛苦吗?妈妈说你这个表嫂好福气,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将来肯定是能考上名牌大学的,现在是辛苦点,以后好日子自然会来的。

表嫂跟妈妈的娘家都是同一个垸的,后来经媒人介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嫁给了我大姑的大儿子,随后几年跟我这大表哥生下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大表哥是个手艺人,平时种地,闲暇去做工,家里虽然不富裕,也能宽宽松松地过下去。何况一对儿女还聪明,自小都是学校拔尖儿的人才,家里的墙上两个人的奖状贴得满满当当的。这对儿女跟我差不多大,却差了一个辈分,每次过节之时,大姑带他们来,他们见我都是羞答答地,表叔这个称谓他们是喊不出口的。

表嫂是忙碌的,她始终瘦,脸尖尖,高个子,腿脚麻利,见我们拜年来,忙忙端茶倒水,热情招待,又去热菜盛饭,说着些这一年下来的光景。除开过年,其他的时间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相互既然不是特别亲的亲戚,也不会去特意走动的。然而在我们见到她送饭的后一年,她却频频来我们家,只为一件事情——借钱。她端着我们递给她的茶水,怯生生地坐在椅子上,一会儿问地里的庄稼怎么样了,一会儿问我爸爸的身体可好了,有的没的问了很多,才说出来由——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大脑方面的,生活不能自理,说话口齿不清,连人都不认得了,带他去大大小小的医院去就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那时候,爸爸刚中过风,家里也没有什么钱能借给她。后来我们知道所有的亲戚她都去借过了。

我们见到了她生病的儿子,肿胖的身子,嘴角斜耷着,眼神也是迷离的。表嫂一边给我们倒茶倒水,一边跟她儿子说:“这是你三舅母娘和小表叔来看你了。”她儿子突然起身,挥着手撵我们出去:“出去!出去!我不认识他们!”我们吓得逃出了房间,表嫂赶忙去拉她的儿子,好言好语地劝慰,这才平息了一场小冲突。对不起。对不起。表嫂给我们道歉,让我们在堂屋坐着。大表哥自己刚从医院回来,他在务工的时候,从脚手架摔下,把手给摔断了,现在打着石膏。表嫂又去扶着大表哥。她这边刚安顿好,房间里她儿子呜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儿子没有继续上学,女儿还在念书,大家都觉得她能考上重点大学,成绩在那里摆着呢,第一年高考却没能考好,继续复读重考依旧没考上,第三年勉强过了专科线,只好去读了。办升学宴的时候,表嫂在桌子与桌子之间忙活,女儿郁郁寡欢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女儿上了三个高三,她继续送了三年的饭。既然儿子不能够读下去,女儿总归可以指望。女儿在那大学不要家里一分钱,自己勤工俭学挣学费和伙食费。何况就是要,家里也给不了,为了弟弟的病,家里负债已不知有多少。大姑来过,大表哥也来过,最后表嫂又来过,继续赧颜地借钱,并说着今后一定要还的话。后来,借钱的队伍中,大姑不再前来,她躺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熬成一身枯骨也不去看病,慢慢地死掉了。

女儿是争气的,虽然学校不好,可是她要强争气,年年还有奖学金拿,表嫂说起来时,也能偶尔露出笑容。她热切地招呼我们坐着坐着,非要倒茶给我们喝。儿子的病也好多了,能认识人了,也可以继续读书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不是吗?她瘦而干的手指握着一次性茶杯给我们递过来,声音中有敞亮的活气。她还要买肉买菜,招待我们。我们都说不用了,她一定要我们留下。留下。留下。好多年都没在我们家里吃过饭了。她的儿子果然是好多了,从房间出来,虽然还是肿胖,可是能清楚地叫我们了。这就好。这就好。以后的日子还有指望的。

大姑去世之后,大姑父老年痴呆越发得严重了,光着身子跑出门的事情时有发生,后来躺在床上,屎尿都不能自理。表嫂和大表哥轮流照看着他。冬末春初之时,淅淅沥沥的冷雨罩在村庄之上,寒气阴阴地沿着窗户缝隙渗透进来。难得一日阳光从乌云中挤出,天气一下子暖和起来。表嫂把大姑父房间久未晒过的棉被和衣物拿出来晾晒,大表哥把大的椅子和柜子拿到池塘去清洗。阳光中有微微的热度,忙活了一会儿,身上都有汗。儿子也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也算是有正常的人生了;女儿大学毕业,却有点儿痴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公公这病情日益加重,又要准备好棺材和寿衣;盘算了欠债,一时间也还不清,地里的棉花不知道能卖几个钱……总是一个个难过的坎儿,可是终归能克服的,儿子不就是治好了病了么?

大表哥的尸体浮在池塘的水面上,打捞起来的时候,鼻孔里汩汩地冒血。表嫂不相信他丈夫是死的,她的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摸了摸,心脏、鼻孔、手腕,都没有任何生命搏动的迹象。他是死了。他说过他去把椅子和柜子洗好后就拿回来到阳台上晾晒的。表嫂不相信他是死的。因为他不会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个一屋子病人和债务的世界的。这是不可能的。然后这个男人在池塘边搭起来的棚里躺了一晚上,第二天送到火葬场火化成灰,儿子哭了,女儿哭了,自己的妈妈也哭了,所有的亲戚都低头叹气,这时候,有人过来安慰。说着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过下去的,怎么过呢?公公病得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儿子虽然好了些却依旧没有恢复彻底,女儿刚从安定医院回来,很多很多的债务不知道怎么还,怎么过呢?

劝慰的人群终究要过自己的日子去,房间大大的,厨房大大的,卧室大大的,男人的破了的内裤、鞋子、外套都搁在眼前,终究不好去收拾的。难收拾。越收拾越乱。在大表哥死后的一个月,大姑父去世。这个消息没敢告诉读大学的儿子,怕他再受到刺激。而女儿痴痴傻傻地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不言语,不走动。表嫂做饭、洗衣服,雨老是下着,碗柜里爬满了霉斑。儿子在丈夫的葬礼后说:“妈妈不怕,我以后会好好挣钱的。”他现在在学校怎么样?会不会受到同学欺负他曾经是个傻子?学校的贷款怎么还呢?女儿的医药费去哪里找呢?家里的庄稼都烂在田地中间,怎么弄呢?屋顶漏水了,床上都湿了,没有干的可以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一团又一团的乱麻,理都不清楚,又像是一团恼人的苍蝇群嗡嗡在脑子里乱撞,表嫂走出厨房,走过房间门口的时候,女儿角落发呆,她又继续往前走,上楼,穿过楼顶,爬过栏杆,跳了下去。

腿摔断了,前来扑救的人群把她抬到床上。劝慰、劝慰。日子要过下去的,不要想不开。这些都在极其遥远的地方嗡嗡响着,然而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众人又散去了,留下女儿在床边坐着。她让女儿去小叔家拿一件东西,自己摸下床,蹭到楼梯下面的旮旯,找出了农药瓶。这次终究是可以的了。打开药瓶,浓绿色的药液散发出刺鼻的气息,够毒,够烈,沿着喉咙下去,都能感觉一阵烧灼的痛感,比之脚痛更痛快了。而女儿应该还在回家的路上吧。

第二天,表嫂被众人匆匆埋掉了。她的女儿仿佛失去了意识,任何人来问,她都是冷冷地看着对方。她的儿子还在大学,他还不知道爸爸死后一个月爷爷的死,他还不知道爷爷死后一个月妈妈的死。没有人敢告诉他。

何处浮华笙歌落


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是起舞瞬间,还是目光交汇的刹那?

最美丽的时光,我遇见了你。

时间是一把锋利的刀,把人和物都雕刻得找不到原形。五年的时间改变了苏未对爱情的所有憧憬。

十六岁的苏未遇见十六岁的齐南。

说好相守一辈子,可年少的爱情,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齐南说过,苏,我会站在你身后,无论多久,你只需要一个转身。

等待是那么的漫长,那么多的痛楚,竟无人知晓。因为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城堡,任何人也进不来,而自己也跳不出去。

齐南,你可安好?

时光的流逝无法抹去苏未对齐南的思念,纵使再不相见,心里起伏身影都那么清晰。当苏未不顾一切的回到曾经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时,等待的少年已不在。

在夏天快要来临的时候,苏未又回到了这个北方小镇。

一连的雨季,下个不停,没完没了的冷雨。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再次走过那些熟悉的地方,心依然会狂乱得无法平静。突然看见人群里熟悉的面孔,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瞬间在脑海里快速地闪过…….接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淹没了那张脸。

以为擦肩而过的路人,只是形色匆忙的走过,然而却久久的盯着苏未,他眼里一闪而的有惊讶、有惊喜、有黯然、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苏未?真的是你?”林枫抓着苏未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林枫的脸上是故人久别,重逢后的惊喜。而苏未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学长?”苏未不确定的问道。

“当年你就那样一声不响的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学长,让你为我担心了。”

隔了这么多年,苏未有着淡淡的疏离。

晶莹的雨滴顺着伞面滴下来,波光潋滟。

这样的相遇让苏未措手不及。

罗漫对着她嫣然一笑,像是嘲笑般的语气说着:“哟,故人重逢......”

“嗨,罗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当不起。当年你一声不响的离开,可知给齐南带来了多少伤害?你口口声声说你爱齐南,可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罗漫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为什么呢?当年是什么让我选择放弃齐南,和家人一同回到苏州。

故事尘封太久,如同千年的佳酿,刚起坛就感觉一阵眩晕。

“罗漫。你没有资格质问我,我想,当年我离开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苏未平静的说道。

对于罗漫的纠缠,我未多做停留,转身欲离去。却听见罗漫那一声哽咽的哭声,我不想回头,当年的谁是谁非已不重要,回不去的是过去,此刻只想回到齐南身边。理解罗漫心里的苦,爱得那么深,却爱而不得的苦。罗漫,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何尝又不比你痛苦呢。

林枫快步的跟上苏未。看着苏未孤高的背影,林枫心里觉得异常的难受。

“苏未,齐南,他很想你,去了苏州。”

那一刻,苏未深深的觉得原来命运是那么的讽刺。

天色灰沉沉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苏未抬头看了看天空,却不知何时下起了濛濛细雨。

“学长,有时间在联系,我有事先走了。”苏未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远方。

林枫望着苏未离去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苏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林枫留下电话号码,不舍的便走了。

林枫,很想,让苏未笑一笑。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苏未去了她和齐南高中的学校。

校园依稀还是当年的摸样,只是经过时间的沉淀,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此时的校园,因为翻修,偶尔有两个工人师傅结伴而过,显得格外冷清,不安的小鸟在天空留在余长的音符。

回忆的画面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

初遇的时间,苏未对齐南有着无法言喻的情感,似依恋,似喜欢,似爱。

五年前的苏未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喜欢笑,喜欢舞蹈,喜欢一个人。

那年,苏未作为艺术生被保送进了沈阳的重点高中。在迎新晚会上,苏未以一支《孔雀东南风》的舞蹈,倾倒了所有年轻男孩的心。齐南亦是其中男孩中的一个。

齐南说:我永远无法忘记我们相视的那一刻,我愿用一生去回味。

第二天,全校皆知高一(三)班,有个漂亮的艺术生,有着让人难以忘怀舞姿,回眸一笑的感染力。

齐南从迎新晚会后,一直心不在焉的,似乎还沉浸在苏未望向这个方向时,而恰好撞见的目光。

北方的城市很少让人觉得温暖,更多的是数不尽的凉意。

上课时苏未总是魂不守舍,想到母亲受寒感冒,便怎么也坐不住了,一个劲地朝着窗外东张西望。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却遇见了一个陌生男孩,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菱角分明的侧脸,颀长的身影,一件格子的衬衫。一身简单的装扮,看着莫名的让人心情愉悦。

“苏未,我喜欢你。”

“不好意思,同学,我有事,麻烦借过。”苏未显得有些不耐烦。

说完,也没有等齐南说话就侧过身飞奔而去。

苏未不知道,那个看着优秀的男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所以,并未花太多时间去了解。

后来偶然在同学的说话间的知,他是年级的第一名。

此刻的苏未无法平静了。

她想只要稍微过一段时间就会淡下来。未曾料想,齐南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有愈加厉害之势。

齐南每天会从他教室的一楼到六楼为苏未送早餐。

齐南每天会陪苏未吃中午饭,尽管她的身边有其他的同学,尽管她并未允许。

齐南每天会穿梭大半个城市陪苏未回家,在拥挤的车厢,为她避开摩擦的人群。人少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玻璃上夸张的哈一口气,对着苏未画上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放假,学校的流言早已传得人尽皆知。老师前前后后,找了两人几次谈话。可是年少的心,岂是三言两语便会动摇的。

苏未对齐南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还来不及适应。在她十六年的生命里除了爸爸与外公这两个男人对她这么好过,再也没有人。

齐南就像一束阳光温暖着她的整个生命。

苏未知道,她迟早会沦陷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快,那样突然。

一直以为自己于他,毫无爱情交集的可能,还是低估自己对爱情的抵触。

那个雨天,苏未接到电话,“未未,赶快,赶快来人民医院,你爸爸出车祸了”

那一瞬间,苏未的心仿佛在冰天雪地中挣扎。顾不上请假直接抓著书包就冲出了教室。这时,齐南的班级正好在操场上体育课。齐南的同学远远的就看见了苏未,便撞了撞齐南的手臂,“那不是苏未吗?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急,你不去看看啊?”

话未说完,齐南已经不见了身影。

“苏,怎么了?怎么还哭了?”齐南急急的跑了过去拦住苏未。

“我爸出车祸了。呜

呜...........”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没事的,有我呢,我会陪在你身边。”

或许,就是齐南的那一句“没事的,有我呢!”让苏未动了心。

苏未的爸爸没什么大碍,只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做完,再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齐南和苏未到医院的时候苏爸爸已经从手术室里转进了普通病房。苏妈妈的情绪也没有打电话时那么激动,只是悄悄问苏未她和齐南什么关系,苏未也只说他们是同学。丝毫未提刚才萌生的想法。

微风拂煦的下午,苏未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决定和齐南在一起。

已是隆冬时节。

少年每天早晨来接那个一脸笑容灿烂的女孩一起去吃早餐,途中少年总会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女孩围上,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袋中,一路的呢喃细语。

下午放学后,齐南会在他的教室一边等苏未从舞蹈室出来,一边给她写当天的课堂笔记。

然后一起去骑双人单车,一起去海边,一起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留下他们的身影。

记忆里的寒冬,藏了你我多少的年华,曾在单车上结下的誓言,被风一吹就无声的落下,徒留了一地的荒芜。

原来幸福是如此短暂的存在着,苏未还来不及明白。

齐南因为参加全省高中生辩论赛去了外地不能接她放学了,当苏未从舞蹈室出来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冷漠,高傲是苏未在心底给这个女人的评价。

“你就是苏未?”陌生女人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不屑。

“是的,阿姨。”

“我是齐南的妈妈,你不适合小南,你们也不会在一起,分手吧,我会给你相应的补偿。”齐妈妈几乎是以俯视的姿势说完这些话的。

“阿姨,我不会离开他。”

“爱,多么沉重的词,小姑娘,你还小,人生有很多远比爱情重要的事。”

说完就是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直至渐渐消失,苏未也没有回过神。

苏未烦躁不安,开始害怕,自己会离开齐南。她的不安齐南看在了眼里,很多次都很想问问她,这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可看到苏未疲惫的神色又收回了快要说出的话。

很多时候,你来不及问的话语,间接的造成了两个人内心的不安与怀疑。

就在苏未不知该不该如齐南妈妈所说,离开齐南时,罗漫出现了,和齐南青梅竹马的玩伴。

“苏未,是吧,给我离开齐南,我不想跟你多做纠缠。”

罗漫的身后站着几个不良少女,她们服饰奇特,发型怪异。

“如果我说不呢?”苏未毫无畏惧的对着罗漫回道。

“废话少说,是你咎由自取的。”

在罗漫的一个眼神下,她们拥蜂而上。

当紧凑的拳头落在苏未的身上时,疼,疼得想要落泪。

宋玉请假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后操场的花园中一瘸一拐的走着。“嘭”的一声撞上了一个男生,苏未连声说着抱歉,而被撞的那个男生看见苏未惊喜不已,看着她浑身脏乱的衣服时不禁诧异。

“你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要紧吗?”

林枫顿了顿,又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那天在苏未最需要齐南的时候,是林枫送了她回家。

“我叫林枫,高三一班。”帅帅的男生在苏未家的门口做着自我介绍。

“林学长,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迟疑了很久,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似曾觉得见过。

“苏州二十三路公车上,是你给我的两枚硬币。”

“那个钱被偷的男生?”

“是的”

苏未遇见了那个在南方公交车上场面尴尬的男生——林枫。

一周了,苏未都请假在家。她不想去学校,让齐南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宋玉也打过电话问她,为什么不去学校,她只说家里出了点事,关于其他只字未提。这几天齐南的电话不下百通,但是一律拒接,她害怕她忍不住对着电话诉说她的不安,她的无可奈何,她的委屈。

去上学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刚进校就匆忙的去找齐南,意外的是又遇见了林枫。

“你好,林学长。那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就当这谢谢,与你当年帮我一样,扯平了吧。”

“苏未,你…...”他其实是想要问齐南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如此吗?

在苏未不知道的世界,林枫在默默的关注着。

但是上课铃却响起,将林枫的话打断。

苏未不得不快速回到教室,好容易才赶到老师到来之前的一分钟进了教室。

下课铃声未完,苏未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教室,她要去找齐南。在二楼转角,她听见背后有人在叫她。

“苏未,你的书掉了,给你。”

“啊......谢谢林学长。”

“下次别冒失了,女孩子注意一点,嗯?”

“嗯,知道了”苏未开始脸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个女孩被一个不算熟悉的男生说冒失还是很尴尬。

这样的场面刚好被齐南看见。齐南多想冲上去把苏未拥在怀里,告诉所有人,苏未是他齐南的女朋友。

苏未已经消失一周了,她会不会在乎自己满心的担心。齐南想,她也许厌倦了,让她一段安静的时间吧。

回眸,苏未看见了转身离去的齐南。

此刻的苏未有着前所未有的心痛。

他们开始冷战。

苏未终于受不了齐南的疏离。主动打电话,却听见冰冷的女声想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反反复复的声音一直响在苏未耳边。

“齐南,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原谅我好嘛?”

第一条短讯息。

“齐南,前几天,我因为有事回了苏州,走得太匆忙,来不及告诉你。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第二条短讯息。

苏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着手机。

“齐南,我想你了。”

在苏未失神的时候,屏幕终于亮了。

“苏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怕下一秒你就会消失不见。”

苏未的心,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她知道终有一天,会离开齐南的。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苏未哭了,为自己即将分离的爱情。

齐南,你可知道我的为难?

之后的齐南与苏未都选择了回避这件事,两个人相处如初。只是,苏未遇上了林枫。而齐南认识了如他般爱苏未的林枫。

苏未生日的前一天,齐妈妈又一次在操场找上了苏未。在众人惊艳,诧异的目光中,齐妈妈衣着光鲜而亮丽,神色漠然的下了车。踏着高跟鞋,走向了苏未。

“我给你钱,你转学。”

苏未一句话未说。

苏未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齐南妈妈高傲冷漠的眼神。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离开齐南。”丢下这句话,齐妈妈转身上了车,绝尘而去。

苏未不知道该怎样发泄自己内心的委屈,唯有一个劲的哭。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俨然成了泪人。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似乎也在为苏未悲伤。

操场上围观的人络绎不绝,嘲笑的语言不绝于耳。

宋玉在得知这件事后,快速的找到了苏未。只见苏未抱着膝

盖,把头埋得很低,肩膀在瑟瑟发抖,头发已有些许的凌乱。宋玉悲愤的眼神唰的扫过人群。

“苏未,你别哭了好吗,苏未,我知道你很伤心,苏未.........”

小玉,我只是爱齐南,难道这都不可以吗?”苏未的声音哽咽不清。

苏未的悲伤让宋玉隐约的感到不安。她知道苏未有多爱齐南,她也知道他们要想在一起有多不容易。

“苏未,我们回教室吧.”

哭声渐渐地停歇,苏未拿着宋玉塞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脸颊,拭掉泪痕。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宋玉说“小玉,你先回去吧,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

宋玉是知道苏未性子的,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看她。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宋玉的离开,人群也开始慢慢的散开。

苏未本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罗漫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似嘲笑,似讥讽。

罗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苏未,“苏未,我早就说过让你放弃齐南。如今,你也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罗漫,你做梦,不可能。”

“没有关系啊,我可以等啊。”

“你放心,你永远进步了齐家的门”

苏未拧着眉,久久的不说话。转身离去

齐南,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如果可以,多希望我们永不分离。

齐南,这个时候我多希望你陪在我的身边。

此时的苏未,很狼狈。可就是以这幅狼狈模样再次遇见了林枫。

林枫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包括罗漫和苏未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既然喜欢齐南那么辛苦,那么就放弃吧,我也同齐南般爱你。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林学长,我好难受,心痛得快要死掉。”

“苏未,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我的肩膀借给你哦。”

这样的画面,似情人间的低语。微妙的距离,林枫温柔的眼神,苏未埋首在他的胸前。让拍摄者找到了最佳的焦距。

第二日,放学后,齐南抱着一大束玫瑰在走廊的一角等待着还没有下课的苏未。然后他们一起肩并肩的走过那个不算大的城市里繁华的每一个巷口,在心意阑珊的夜下,在璀璨的霓虹街灯下,并坐在花坛的石阶上看着这个浩瀚的星空。齐南极尽温柔的搂着苏未,如珍宝般呵护着她。

齐南,在我最美丽的年纪给了你我全部的爱情。

在苏未年少的青春里,除了齐南的身影在无他人的存在。

可上天却给苏未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不久后,齐南在课桌的抽屉里意外的发现了,当时苏未与林枫在一起时那些画面的照片。

齐南狠狠的撕碎了照片,那些让他心痛的照片。

齐南的心,开始一片冰凉,一片荒芜。

苏未,终究你还是会离开我的,想到至此,齐南不由得笑了,笑得悲怆,笑得凄凉。

往后的时间,齐南没有再去找过苏未,放佛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年少的爱情,轰轰烈烈,以至于眼里揉不进半粒沙子。

“妈妈,最近外公得身体,还好吗?”苏未笑着问苏妈妈。

“还是那样吧,希望天气暖和些,你外公会早些好起来的。”苏妈妈慈祥的回到。

“嗯?妈妈,我想回家念高三,回去陪陪外公。”

苏妈妈想了想,自己也该回去承欢膝下了。本来自己打算陪女儿念完高中再回南方的,既然女儿也想回家,这样一起回南方也好。

苏妈妈以为女儿只是想家了,并为多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未未,可是妈妈怕这样会耽搁你学习。”

“妈妈,不会的,女儿保证。”苏未搂着苏妈妈撒娇似的说。

一想到就要回苏州了,苏未的心生生的疼了一下。这儿有她爱的人。苏未想到即将要离开齐南了,那种不舍,让她红了眼眶。

苏妈妈看着女儿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更加的确定马上回去的信念。

齐南,我就要离开你了。

天空下起了雪,以铺天盖地的速度席卷了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一片明亮的雪白,银装素裹。

雪花像个顽皮的孩子,在窗外嬉戏。

苏未的父母已经给她办了转学手续,时间定在一周后回南方。

苏未去给齐南道别,齐南却赌气不见,几次下来,苏未只好带着绝望随父母一起回去了。

“小玉,我回南方了。忘了告诉你,我最高兴的,是与你成为朋友,祝你幸福。最好的朋友,苏未。”苏未发完信息,便丢了卡号。她不想与这坐城市再有任何的联系。

两个月后,齐南越发的开始想念苏未。在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找苏未的时候,才得知她转学了。听到这样的消息,齐南不亚于晴天霹雳。

齐南的心,支离破碎。可又能怎样呢,不顾一切的去找苏未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风吹过,让人觉得刺骨的寒冷。

回忆到最后,苏未泣不成声。

苏未抚摸着操场边上的舞台,那里是她初遇齐南的地方。她记得那个有着好看眉眼的男生,是她多年不曾遗忘的人。侧过身,背靠着锈迹斑斑的舞台,开始拼命压抑自己莫名疯长的悲伤情绪。她又笑了,笑得妩媚而心酸。

那个你最爱的人,未必能陪你走到最后。

回到苏州的那五年,苏未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齐南。对着窗外的景物,总能浮现出齐南的模样。

沈青言说过,这辈子除了齐南,再也没有人能给得了苏未爱情。

离开齐南之后,苏未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毫无保留的去爱别人。

爱上齐南之外的人。

十六岁时,苏未爱上齐南。此后五年,她的世界只有他。

秋逝


题记:夜深了,想念还醒着。亲爱的,很早就想问你,如果我们不是相遇太晚,如果我们相遇在最美的年华里,我会不会成为拥抱你一生的那个人?

回眸,黄叶已铺满小巷,我微笑地转身,不带走一线夕阳,与这个季秋告别,因为我懂得,最美的风景在远方。远方的人,请允许风带着我的思念,掠过你的脸庞,轻吻你的额头。

夜微凉,独守明月。我静静地靠在思念的窗前,任凭寒流吹起的凉意,刺入我的肋骨。冬日渐渐袭来,在梦里,愿为你披一身毛衣,那衣着储存的温度与气息,请别移开!亲爱的人,我只想,将你的小手,轻轻地依在我的大手,安静地度过又一轮回的冬季,默等春暖花开。

你是冬日里飘舞的雪花,带着浪漫而来,芬芳了我的梦乡。你是冬夜中朦胧的小雨,带着凄美而来,滋润了我的情巷。拈一片花瓣,握一缕芬香,忆起过往的流年,暮然多了一份眷恋。于是,再美的风景,你不在,心还愿去看吗?再繁华的城市,你又不在,情还愿去听吗?

谁的笑容动了谁的情意?谁的轻言暖了谁的心房?谁的脚步美了谁的琴弦?留在半空的蒲公英,于黄昏中翩翩起舞;而我在初冬的岸边,傻傻地等,等一个傻傻的你。站在街头,若我微笑,是因为想起你;阳光洒过冬日的窗棂,若我觉得温暖,是因为想起你,岁月渲染过与你的重逢,若我心存馨意,也是因为想起你。

假如故事可以重新演绎,是否能用入骨的思念,换得你对我一生的期许?是否能用断肠的呼唤,换回你对我一世的慰藉?当时间把想念变成想起,把誓言变成曾经,徒留一的惆怅与忧伤。那些错过的遇见,如斜阳的一抹余辉,在生命中瞬间灿烂。也许,总是在繁华喧嚣过后,才会懂得独坐角落的一隅,怀念当时的心情,温馨过往的情怀,只愿一如初见。

张爱玲曾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赶巧赶上。如此,就十分美好。与你邂逅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我得感谢上帝。回眸初识,你如花,我如蝶;蝶恋花,花依蝶。缘起时,你在人群中,缘散时,你已在天涯。暮然回首,苍老的是岁月,永不老却的是初见的明媚与钟意,愿记忆中的你依然妩媚,依旧迷人。

诺言再美也是过往,结局再悲也是真实的,有些往事已不忍回眸,有些片段已不敢回望,有些过程已不需忆起。漆黑的夜,再也承受不起寂廖与凄凉。你来,纵然雨雾漫天,叶落倾街,我也在这里痴痴地等待;你走,即使心碎满地,万般不舍,我也赠你一枚暖阳,用带着露珠的花瓣将记忆尘封,捧一束冬菊与你,不挽留,亦不回头。

流年岁月,我们一起哭过,一起笑过,然而都成了记忆的故事。经历让我们懂得珍惜与付出,也让我们学会了给生命留白。花,半开最美;雨,半下最暖;情,留白最浓。要学会给生命留白,不争不抢,拥有的,要懂得珍惜;离开的,道彼此安然,失去的,要学会遗忘,即便是一粒尘,也要洒脱于大地之中。

生命的意义不是如何把自己改变成别人让喜欢的样子,而是尽力做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虽然我们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拓宽它的宽度;我们无法预知明天的样子,但可以把握现在的面貌。如此,善待自己,亦是对生命的一种热爱与欣慰。

端一杯清茗,放一段夜曲,闻一丝芳香,生活无需刻意地追求属于别人的东西,自然的循环就是真理。愿你于黑夜里如树般安好,于白昼中如花般绚丽。四季依美,我心永恒,如若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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