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起来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当初正值鄙人感情空窗,思春的日子是度日如年,这点想必我不说大家也能够体会。我跟你们讲,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拥有聪明的头脑,被社会和知识教育,懂得理性思考,但人说到头还是生命体,是动物,所以保有动物本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发情就是动物性的一个外在体现。
当时我的空窗期略久,这个“略久”最终导致我的动物性无法压制,整个人春心荡漾,漾出花样,我有我的漾!就是在这样的春心萌动下,我在一个交友群认识他。
认识的过程也很简单,就是大家在群里扯皮,我看见这个男人头像不错,名字也不错,一串念不出来的英文,看起来有点高级,于是就去问我朋友此人属性几何,朋友跟我说,1。这个“1”对我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馅儿饼,彩票中大奖,此时我春心荡漾,自然要穷追猛打。穷追猛打的过程我就不赘述,简单来说就是主动加人家,有事没事叫哥哥,然后跟人一起打游戏。
半个月后,此段网络感情进入了升级阶段,我们奔现了。
严格来说,我当时虽然正在荡漾,但对于恋爱还是可谈可不谈的一个态度,我主要的目的拥有性生活,其他都可以再议。奔现的目的也很单纯,见见面,可以的话就做一下。奔现当晚,我们就搞了,效率奇高。
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太在乎浪漫的事前爱情故事了,对于事情看待非常清楚,目标明确,不耍花枪,直奔主题。搞完之后,我的春心得到了满足,冷静下来观察对方。他是一个还不错的人,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我的菜,当然我也不排斥。奔完现,他对我也略有好感,在这样的状态下,你情我愿,于是我们又接着奔了几天。
几天之后,我即将离开,突然一天早上,他对我说,跟我在一起吧。当时刚从睡梦中醒来,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听到这句告白,我沉默良久。这个时机,说实在的,选得很差,一点也不浪漫不正式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一般。我噗嗤一笑说,别闹。
他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我说,你考虑清楚。
我嘴上这么说,脑中正在迅速盘算这段感情是否可谈。
我的分析,此人我并不讨厌还颇有好感,两个人奔了这么几天也还行,不至于太差,当然也没有多好,要是很好我就不需要分析利弊了。再者,我空窗已久,的确需要一段甜甜的恋爱填充一下我的生活。只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贸然在一起显得颇为草率,他突然跟我提出爱我要跟我共享人世繁华听起来也是假兮兮,太轻易说出口的爱,通常都没什么分量。
他坚定地说,我想得很清楚了。
我心想你脑袋里塞的东西也太少了,这么快想得这么清楚。不过,我也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事情到这里,我已经脱单了,但我内心其实没有脱单的感觉。再之后,我就回北京了。我们每天联系并且饱受相思之苦。
我与他有一些共同朋友,偶尔跟共同朋友聊天的时候都会得到他常常将我挂在嘴边的信息,朋友都说他很喜欢我,动了真心,诸如此类,我都是莞尔一笑觉得OK。他跟我联系也是如此,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有一回我说,你来北京吧我想你了,他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飞来北京看我。
多么深情啊,然而(一个转折)——
这趟北京之旅之后,他对我的感情突然急速变淡。从刚开始每年主动两三个电话到每天只是发发信息,到后来信息要回不回。整个过程用了大概两到三周的时间,跟病毒潜伏期差不多长。
那个时候我隐隐约约就有感觉到感情有变,你们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接受能力很强,分析能力也还行,自恰能力顶级。
终于吵架来临,具体原因我忘了,我只记得吵完之后他要跟我分手,然后把我拉黑删除。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整个恋爱也不知道有没有持续一个半月。对于随口说出分手这件事我一直都不能接受,就跟当初开玩笑似的说了在一起一样。他口中的在一起与分手就跟你好再见一样草率。
分完手之后,我其实是难过的,毕竟我是想好好恋爱的,虽然开始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第二天,他给我打电话,嘻嘻哈哈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那时候我的内心已经略微不爽了。我觉得这个人实在幼稚又没担当。
第一次吵完架之后,我们吵架的频率徒然变高,一周内连续经历两次分手与符合,可见我对他真的还不错了,拥有如此高的容忍度,要知道放在以前,我可是一次分手终生不会复合的铁齿男孩。
两个月后,他突然对我极其冷淡,不管我多么麻木,也会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接连四五天没有联系之后,我得到了他跟别的男孩在一起的消息。当然此时我们还是在一起的状态,并没有明确提出分手。于是我打电话给他,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说好的。
至此,这段持续两个月的感情,以此男“我好喜欢你,我是认真考虑好了想跟你在一起”的告白开始,到毫无联系“我内心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只是没说”的“自以为”分手告终。
这段感情,我每每想起还是觉得生气,倒不是对感情本身的气愤。我不能接受一个不是深情的人却非要营造深情的人设。我也不能接受开始的时候百般追求,结束的时候又做缩头乌龟不敢承担。
花不花心我觉得不是渣男的判断标准,有没有担当才是真正的判断依据。
认识他的时候,她还不满十七岁,在小城最好的一所高中里读高二。老师,同学,家长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传说中的学霸,将来肯定是要考个好大学的。可是猝不及防地,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决定:她要退学,跟在网上认识的小男友结婚。
像一个响雷炸在屋顶上,一家人都懵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家人开始四处奔走。把她带大的姥姥,怕她中途被那个流氓接走,每天独自站在校门口,等她下晚自习。舍不得怪她不争气,只后悔自己不该给她买了好手机。要是不能上网聊天,也就不会认识那个流氓了姥姥坚定不移地认为,那个游手好闲、家世不清的小男友就是流氓。因为曾经到那小子家走访,民间和官方的证词,对这个结论都很支持。
她对这样的中伤很愤慨,每每疾言厉色地跳出来维护他。吵到最厉害的时候甚至翻脸离家出走,姥姥又着急又担心,拉来最亲近的亲戚说服规劝,算命一样一笔一画地勾画出她那美好爱情的惨淡走势和凄美蓝图。她自然听不进去,于反感之余,很有几分不屑:说来说去,总无非这一套现在的人说话,太没营养了。再说了,就算他是流氓又怎么样?遇见对的人,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
反反复复几个回合之后,她还是退了学,义无反顾地跟他一起去打工。她虽然生在小门小户,可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一向心高气傲,火锅城的服务员,当然干不来。几个工打下来,都是一样地被客人支使又被老板克扣,赚来的钱实在入不敷出,她便追随着伟大的爱情,跟他回家。
他起初是在家养蚕的。可是赶上桑树闹虫灾,蚕宝宝都饿死了。别的地方也刨不出钱来,日子过得很拧巴。她从小在城里,乡下的农活干不上手,在拮据的家里吃闲饭,难免听婆婆的闲话。有一回姥姥来找她,正赶上她挺着大肚子,垂头丧气地站在冷风里生闷气,而那个流氓却头也不抬地歪在炕头玩手机,老太太又心疼又生气,说什么也要接她回去。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我自己的路是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十八岁的生日还没到,她就做了母亲。因为营养不良,女儿生下来只有2千克。体弱的孩子,开销难免要大些,孩儿她爸又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干,奶粉钱就成了压垮生计的最后一根稻草。扛了几个月之后,她回去求姥姥,能不能让他们一家三口回来住,将来也好让他出去打个工。心存顾忌的姥姥当然不同意,她臊眉耷眼地回来,挤下破烂的中巴车,最好的一件衣服又被鱼篓刮破了。她沮丧又狼狈,一路含着眼泪赶回家,屋里却没有人影。炕上几声滴滴响,她拿起来看,是他手机上的微信。他正跟一个眼梢儿会飞的大波女越空调情,火辣辣的轻薄话,说得焦灼而露骨。他虽不成器,这方面却是驾轻就熟。想想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上了他的道儿,她的愤慨来得格外猛烈。于是,他刚一上茅房回来,她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冲上去,一把将他抓了个满脸花长长浅浅的血痕,不算很惨烈,但是足够疼,像她的心。
一阵撕扯过后,两人进入了令人绝望的冷战。她无聊地抱着手机上微博,才想起她的同学们马上就要高考了。她向几个闺蜜加油祝福,心里也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没有跟他,自己也许就是甄嬛追忆果郡王的:临风窗下,吟诵他原本平安闲逸的人生
回想起这一年多的日子,跟亲戚当初的预言和忠告,简直像复制一般的雷同。她对那个亲戚,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怨恨和恼怒,仿佛她过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那人给下了咒似的。其实在过来人眼里,人生的版本貌似丰富,套路却无非那几个。很多爱情,一开头便知道结尾的,只是每个深陷其中的人,都以为自己会是个孤本,可惜几经峰回路转,最后还是落了俗套,连带着整个故事,都没了意义。
有些渣男是真的深情,只是可惜不对一个人深情。
前几天看柳永词,心情十分复杂。
那年柳永刚刚认识了一个羞涩的小姑娘,洞房的时候年纪不大,尚未懂得风情。
柳永:啊,小娘子好好看。
柳永:看这腰,看这身段,看这欲拒还迎的的情意。
柳永:卧槽,小娘子这是要脱衣服了吗!
然后这位小姑娘就背对着柳永,灯光红烛,映衬着光洁如玉的背,肌肤如绸缎,侧颜如谪仙。
柳永眼巴巴瞅着,就等姑娘回身钻被窝。
奈何姑娘还是很羞涩,不好意思回身,只说:你,你先睡吧。
柳永心想这我哪睡得着啊,心说小娘子还是太年轻,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年少气躁的难处。
不过,也分外的可爱啊。
词曰: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
这样的日子,在浓情蜜意的岁月里并不罕见。
那天夜里,柳永又早早躺在床上,准备拉上帘子开始欢度春宵,春宵苦短嘛,自然是想抓紧每一刻时间。
而姑娘还在桌前,说你先去睡嘛,正好暖暖被子。
柳永:……
姑娘脸红起来,说你等我给你缝完衣服,缝完我就过去。
柳永也不睡,就在灯下看美人缝衣,时不时还发出赞叹,说你怎么就这么好看。
词曰: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两三年后,渣男柳三变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
他说二三载如鱼似水相知,尽意依随,奈何伊,恣性灵,忒煞些儿,无事孜煎。
说我凡事都依你,你脾气越来越不好啦,天天没事找事。
废话,你天天在外边给这个妹子写诗,给那个姑娘填词,谁不生气啊?
柳永:不是,那你当初与我结识,不也是因为我不在意风尘女子的身份,一样对你很温柔吗?如今硬让我对她们狠下心,我也办不到啊。
那能怎么办,那只能走。
离开之后,柳永又开始后悔,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收敛些。
然后写词,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痛苦是真的痛苦。
直到……遇见下一个姑娘
又是浓情蜜意,又是情到深处,柳永同学丝毫不长记性,还答应人家说定好日子,我赎你出去。
然而你又是个穷逼,你给姑娘们写词写诗混饭吃,哪来的钱赎身?
到了约定的日子,没钱,柳永去找姑娘道歉,姑娘关了门不给他进。
柳永就在门外跪搓衣板。
词曰:依前过了旧约,甚当初赚我,偷剪云鬟。几时得归来,香阁深关。待伊要、尤云殢雨,缠绣衾、不与同欢。尽更深、款款问伊,今后敢更无端。
今后还敢这样不守前约吗?
不敢不敢,那天柳永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所遭遇的,并非是才子佳人的美好爱情。
你我只是在风尘中短暂的相遇了,我落魄无路,你寂寞无主,目光碰触的时候,用温柔假装拥有体面的爱情。
其实对两条快要渴死的鱼来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关于山盟海誓,从此绝口不提。
我要去奔我的前程了,希望你也早遇你的良人,我们在寒夜里的拥抱,就让它只活在诗词里吧。
于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时候,柳永与姑娘相别。
那一刻的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都是真实的,此后的酒醒后晓风残月里,又与她人相依偎,也是真实的。
或许京城里也会传来了消息,曾经的女友已经嫁作他人妇,柳永也会举酒遥遥庆贺。
希望来生我能功成名就,你恰待字闺中。
今生浪荡过了,不知我死的时候,从前与我相爱过的好姑娘,会有几人来看我呢?罢了,不如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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