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边城,边城里蜿蜒穿过一条碧水,碧水弯处枕着麻石台阶码头,码头边系着一叶扁舟,扁舟上立着蓑衣斗笠,斗笠下蹲着大黄狗,黄狗旁呆着正将心事倾于流水的翠翠
昨夜,是沈从文先生逝世29周年纪念日,我再读《边城》,每次都是韵味悠长,一幅清新恬静秀美的山水人物画卷跃然纸上,满山的虫鸣,林子里的黄莺,黄昏的夕阳,水面上静谧的月亮。细细品味,每次都会在书中读到曾经的自己。儿时读它,就会听到家乡的激扬鼓点,看到龙舟竟发,就看见自己水里扎着猛子,追逐着满河湾的鸭子,扒上竹排,攀手渡船,更有粽叶飘香。朦胧年华,在《边城》里,找寻到自己曾经偷瞄的柳下河边,痴迷采摘油茶时听过的山歌,懊恼梦里总没有翠翠,只有载满星星的小船划呀划到天亮,醒来看送亲的队伍那么长,数着一车车箱柜,一担担嫁妆打门前过。后来再读它,看到了初遇的她,那画面已是凝固在初见,岁月催人老,美好却如初,正是沈从文先生所说: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读着读着,会看到闯滩的自己,讨生活的艰辛,还有那未曾泯灭的梦想,也会读到你痛失至亲的苦楚,理解生离死别的含义。
去年清明前夕,我去了凤凰,循着沱江,过了白塔,擦肩渡口,信步山坡,找到了沈从文先生的墓地,背后是青山,前面是清澈的沱江水,他对每一个前去的人说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我们也来了,采了一把虎耳草放在石碑上,会隐隐约约听到了对面山上的山歌。
我合上《边城》,门响了,妻刚好回家,我走到门边,满满地拥着她,深深地体味沈从文先生这一句话: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安南有事从成都回老家,因为顺路,说要去我家坐一坐,帮我看看家人。
我思量了一下,给她列了个花种单子,让她把这些买了给我妈带上。因为我每年回去看我妈的花圃,都觉得少些色调,说要给添些花,却急匆匆的也没有添到位。安南这次回去的时节正好,将种子育苗,来年一移栽,开春就是姹紫嫣红、满园春色。
安南一去,我妈当时就在微信上告诉我了,晚上又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说安南去家里的种种细节。后来好几次电话里,她还不忘提到这件事,让我都觉得那天自己也在现场
说不过年不过节的,一辆陌生的车停在门口的时候,还以为是走错路的。我妈说送些礼盒水果就够了,还单给她买了好多她想要的花种子,还有真丝印花丝巾。我妈说那孩子记性真好,她也就来过两次,我们家都翻修大变样了,还知道原来橘子园在哪儿,柠檬树长在哪儿
我妈的高兴劲儿让我和安南都大为意外,聊起,便不由唏嘘,我们自恃年轻,只顾自己的少女心,却忽视妈妈的少女心了。
一帮朋友,意气相投,有时看到别致的东西,觉得是哪个朋友的风格,就会寄去。看完喜欢的书,觉得是哪个朋友的调调,就会送给他。有时大家出差正好在同一个城市,再忙也相约一见,甚至去看一场电影来延长这种相聚感。年假或小假期,大家相约,做个攻略组个团出游这些,妈妈都不在里面,对于她,就是逢年过节的问候和礼物,换季时的补品和衣物,不在跟前时的例行电话,回家时,也是长辈样的陪伴。
没想到这次无意间顾及到的一次心思,竟然会令她有那么多欢乐。
细细一想,我们又何尝只喜欢节令式的既定仪式感,若平淡间忽然有份用心的惊喜,不也是欢呼雀跃,少女心满满吗?
有天整理书架,偶然翻看刘亮程的书,看里面写黄沙梁的事情,忽然想起妈妈曾给我讲的家里那些点滴:鹅和狗大战,猪看热闹;我家的狗和邻家的狗咬架,家猫去帮忙;有兔子莫名失踪了,不知是谁干的;来了老鹰,捉了小鸡去,母鸡飞上去拦截,小鸡倒是留下了,只是没活成,摔死了
妈妈曾经也是看书的,还记得我小时候,姨姨们打趣,说她要考个状元。打电话给她,说看到一本书,很有意思,都是一小节一小节的,也不费脑筋,要不寄给你看看吧。
她在那头大概也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多年都没有看过书了。我安慰她,没事儿,就寄去你翻翻,觉得有意思就多看看,不想看了就放着。她又说,我不是知识分子,这么大年纪了,突然看书,别人会说我吧。我说,你又不是抢劫,怕别人干嘛。她松了口,说那就拿回来吧。
选了几本觉得她会看的给她,没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但我知道她是在看的,因为有天她给我发微信,说会写文章就是好,你看这一句,我差不多天天遇到这样的事,却说不出来。
我看她说的那句,是刘亮程的句子:你喊一个人的名字,结果却叫出一条狗。
妈妈年纪再大,心里也还住着一个少女,我们千万不要忽略了她。
每个中国人心里都住了一只猫
每个西方人的心里都住了一个上帝,每个中国人心里都住了一只猫。
清朝末年,有一个英国传教士即将被朝廷处以极刑。这个传教士有枪,但是,他决定不抵抗。他说,既然上帝让他承担这个结果,他乐意承担。他嘱咐他的妻子,让妻子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传教士,再到中国来传教。
西方人乐意承担这个结果的原因是:他们心里都住了一个上帝。如果是中国人,他是绝对不会乐意承担的,他一定会高呼:冤枉啊……
中国人为什么会喊冤枉呢?是因为:每个中国人心里都住了一只猫。
中国人看见别人成功了,自己没有成功,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中国人看见别人找了一个漂亮的女友,他看见自己其貌不扬的女友,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中国人看见别人找了一个女友,他自己还八字没有一撇,九字没有一勾,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中国人看见别人赌博赢了,自己输了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敢上场,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中国人看见别人或者别人的孩子顺风顺水,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历经坎坷,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中国人看见别人当官了或发财了,感觉自己的才能远远在上而不得重用,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
……
前几天看过一个视频,一个男子抓住一个戴眼镜,带着行李箱在街头行乞的年轻人,大骂年轻人是骗子。他说,他昨天见过他,还给他买过包子,但年轻人不要包子只要钱。
这个男子拨打了报警电话,他想交给警方处理。他的理由是,年纪轻轻的,不能乞讨。
这个男子剥夺了别人乞讨的权利,也是因为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他能靠乞讨生活,而我要辛苦工作,他感到,自己吃亏了……
无独有偶,最近,上海市发布了一个奇葩政策,将排查疑似精神病患者。有“无故不上学,不上班,不出家门,不和任何人接触”“过分话多{说个不停},活动多,到处乱跑,乱管闲事”等症状将作为疑似精神病患者调查线索之一。
为什么会出台这样的政策?因为他们看到这样的人,心里就有一只猫在抓。他们见不得与他们不一样的人。
他们想的是,思想统一,行为统一。最好,大家都变成一模一样的猪。
由此,就不难解释,一些机构集体贪污腐败,一些官员集体嫖娼了的行为了……
国家层面一直提倡创新,我想,那可能是说给外国人听的。一个没有思想的创新,行为的异样,哪里会有产品的创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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