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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为安格的雪样年华,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1

遇到安格的时候,我刚刚成为这所医院的住院医生。我遇上的第一个病人,就是安格。

那年,他十六岁。

刚刚毕业的我热情而开朗,有着别的医生十分羡慕的朝气与活力。他们的目光会从每一个角落里投放过来,带着一种近似于忧伤的迷恋。

我在雪白的世界里做着有关救赎的梦,未来犹如白玫瑰一般梦幻而芬芳。

某日,我一边翻看着病历,一边等待马上就要开始的主任查房,这时,我注意到一个新入院的病人他的名字叫安格。

安格?多奇怪的名字啊,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怀着这样的好奇,我很快就看见他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一个人长得好看,但我想如果长得像安格那样,大概就是极致了。

我曾经强烈的怀疑过安格的存在性,因为哲学家说,一个人如果对一个事物的真实性产生疑问,就会用虚幻的符号去代替它。那时我脑海里的安格是一个虚幻的符号,一个虚幻而完美的符号,一个有着《指环王》中精灵般娟秀面貌的符号于是,脑子里开过一条隆隆的列车,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主治医生的病情描述已经结束,我还在发怔。

而病床上的安格是动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主任,调侃的说:主任,我又来啦。

安格,说真的,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主任故意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也是耶!可是我拜托你给我一个痛快你又不干,好小气。安格轻轻嘟起的嘴巴,在清晨的阳光里宛然欲开的花苞。

你别给我找麻烦就好了,害我只敢把你排在空病房里。主任轻轻的叹息着,好好呆着,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

嘁~每次你都这么说。安格突然笑了,笑得整张脸如同美玉一般白璧无瑕。

好了好了,好好治疗,过两天安排你手术。主任不禁也微微笑着。

这次谁管我的治疗啊,我不要上次的孙医生,他好讨厌,老是发疯一般的凶人家,搞得人家好害怕。安格一副要哭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指向科里著名的好好医生孙谨祥。

孙医生的脸立刻通红一片,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连孙医生也会发火?我不禁怀疑起安格说话的真实程度,或者,孙医生可能具有的两面性。

好好,不要孙医生,这次我亲自管你好不好?主任难得的好脾气,依然笑眯眯的说。

好是好可是主任好忙,都不能一直照顾安格长睫毛转了回来,扑闪着,一副泫然的样子。

呵呵,那我给你找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好吗?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找他?

安格天使一般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睛缓缓的飘过主任身后的众人,那副神情真是又天真又可爱。

主任的眼睛在人群里来回的搜索着,搜索到我的时候就精确的定格了。

龙天,就你好了,今后由你跟着我,负责安格的治疗。

2

主任查房结束后,大家都不禁松了松筋骨。血液科主任是全院出了名的严厉,很多轮转的住院医生都在这个科里栽过跟头。所以只要有主任在,大家都是小心又小心的样子。可不,今天一场大查房下来,不异于高强度的体力活动,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倦怠。

主任一走,孙谨祥医生也埋着头快步离开,犹自我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

尽管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其他几个医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好意说:跟着主任学吧,好机会,要抓住。

我会的。我会小心主任的。我诚恳的点点头。

给你一个忠告。除了小心主任,更要小心安格。

我不解。那个孩子娇贵的神态还在眼前,怎么看都像是天使落入人间。

孙医生都栽过。你想想难度吧。

医生说话讲究深奥,一切点到为止。

所以我依然如坠云端。

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畏忌他呢?十六岁的孩子,就算犯错又能过分到哪里去?

我不断的安慰自己。

再怎么,那么漂亮的少年,主任又明摆着偏爱,应该是个不错的孩子。

所以第二次见安格的时候,可以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安格,今天觉得怎么样?我捧着病历走进病房,笑眯眯的问他。

笑容这个东西,好比篮球,一个人抛出去,要有另一个接住才有意义。而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的笑容抛出去了,篮球吧唧一声落了地,连声响都没有。

安格扭头看着窗外,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

也许在想什么事情吧,我这样想。记忆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再次突兀了出来,强烈的吸引着我。于是我情不自禁的走到床的另一侧,去观察他的眼睛。

同样是深不见底。

完美之极。

却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一潭死水。

我吓了一跳,连忙摇晃他:安格,安格,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漆黑的眉毛皱了起来。

干什么?

你你刚才我很想用一个科学的词语来形容他刚才的灵魂出壳,但发现这种努力根本就是枉然。科学不支持灵魂出壳,安格好好的坐着,呼吸心跳都很正常。

告诉你,如果不是做检查,请你今后不要随便碰我。

安格从下往上看着我,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安格,我想你忘记了,昨天主任刚刚任命我负责你的日常治疗,我们应该做朋友的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突然被打断的感觉让我有点走神,我呆呆的看着他,随机的发出一个疑问词。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说到死的时候安格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一下,好像蜜蜂捕捉到花的香气,或是饿狮看见大群的羚羊。他无比兴奋的感觉着这个字从他的舌尖滚落出来,刺激着我的身体一个激灵。

我的手的确在轻轻的发抖。它握住安格的病历。

安格。白血病患者。因已成功的寻获到配型骨髓,住院接受治疗期间,择日行骨髓移植术。

包裹着病历的铁夹子依然冰冷,但其内容却是让人温暖的。

一想到这里,我又无端的快乐起来。连安格的阴阳怪调,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安格,你看。你需要的骨髓已经找到了。不**就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少年了,这样你还说自己会死吗?

那束亮光轻佻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就深深的隐藏在长而密的睫毛里。他无比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冷笑着:骨髓还长在别人的身上,你知道什么。

他语气中的不屑让我觉得愤怒。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安格变得这样的偏激,但我不能接受安格在接受别人生命的馈赠时却是这样讥讽的态度。

我不能接受有人把生命当儿戏。

安格,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的,你找到了一个血型相符的骨髓,你有新生的机会了,你那么的幸运,我不知道你还在埋怨什么。

我又没有要新生。只是某个女人愚蠢的行为罢了,我为什么不能埋怨?

安格继续冷酷的笑着,他的脸孔在千里之外。

什么女人我不明白

我妈呀。只有她一直不停寻找着配型的骨髓,若照我的意思,早给自己一个痛快了。安格恶狠狠的说着,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因为凶狠而扭曲着,完全不复美感所言。

你是说手术是***的意思?

当然,你以为我这么喜欢医院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这些所谓伟大其实屠戮生命的手碰我的身体吗?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们有机会居高临下的向我宣布我生或者是死吗?你以为你们是谁呀?

当安格字正腔圆的说完最后的这几个字,他满意的发现我的脸色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了暴怒。

平静。平静。平静。

我一再的这样告诉自己。

我知道我们两个的交谈将不欢而散,我知道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已经疯了。还好,那个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妈妈是愚蠢的女人,医生的手是肮脏的除了检查我不会碰你的,当然,我也会转告你的母亲,为了你的情绪考虑,在手术前尽量不要来看你,这样好不好?

安格俊秀非凡的脸上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潜伏在深处的豺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微微的向后靠着,靠着,说了一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果然没有人愿意理睬安格,安格永远是一个人的

3

我的沮丧是大家意料当中的事情,仿佛早就在等我去栽这个大跟头一般,他们非常默契的,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垂头丧气这四个字终于挂在我的头顶。

他们会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或者老气横秋的对我说:小伙子,别泄气,这样的事情以后多着呢,想开点就好了。可是我想不开,安格乖张孤僻的脸就在眼前,比他娇俏可爱的第一印象还要深刻,我像看见一块好好的美玉被糟蹋了一般,心痛的感觉直扎到心底。

我决定去找孙医生。

孙医生是好好先生,地球人都知道。但好好先生也有脾气,当我说出安格这两个字后它酝酿出一片低气压。

不要问我安格的事情。我宁愿从来没有治疗过他。

孙医生粗暴地打断我。

可是,大家都说,安格的事情最好问问您。我必恭必敬。

这句话其实应该打个折扣。

大家的原话是:安格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问孙谨祥。

我不得不问孙医生,那次的病程记录几乎都在他本人手里,病历上只写了何时入院,何时出院。

据说是主任和安格两个人都同意他保管病程记录。这一点非常让人费解。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好吧,我简短的告诉你。你怎么对他好都是白搭,死心吧。孙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左胸的第二肋间有点痛。

可是,他只有十六岁啊,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负责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十三岁如果任性一点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

任性一点孙医生冷笑着,目光咄咄的看着我。他的身体是在靠近吗?以至于眼睛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镜片的反光居然能够清晰的反射出我那张极度吃惊的面孔,在瞳孔收缩的那一瞬间放大。

是任性一点吗?

任性一点的人会在医院里自杀吗?

会吗?!

孙医生那咄咄逼人的面孔仿佛还在面前,但再见到安格的时候,我还是露出了笑容。

不是不相信孙医生的话,而是如此漂亮的安格实在让我想不起戒心

两个字。于是,也就刻意的忽略掉了。

我仍然期望能好好的待他,继续做我那有关救赎的,雪白的梦。

安格,我首先说明,今天我是要检查你,才触碰你的。我举起双手,向他展示我干净的手掌,而且,我来的时候有洗过手,所以绝对干净。

安格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理我。

好彩头,至少他没有当场抢白我。

开始检查。

一切还好,来时的低烧已经被完全压服了,只是心跳有点快。透过薄薄的胸壁,我几乎能够看到他那脆弱的心脏,正在拼命将稀薄的血浆一点、一点泵到全身的血管里,以支持他十分虚弱的身体。

还好。明天会给你输400毫升的血。我顿了顿,故意幽默的说,会不会害怕看见这么多的血?我明天让护士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我知道一些幼儿的白血病患者就是这样输血的,当然也可能包括像安格这样的少年和一些自认为很勇敢的成年人。

安格的睫毛抖了抖,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带着诡异笑容的安格也是极完美的,不过就是长了黑翅膀的天使罢了。

我输血的时候,一般医生比较害怕哦。要不要我让护士把你的眼睛蒙起来?

安格笑得十分开心而且可爱。

上次输血的时候我把导管剪断了,流了好大一地血,很壮观哦,昏倒了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

安格笑得更加开心。

我承认我有点想吐。

我的表情让安格越发得意,他的脸在我的前方匀速递进着,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我高耸的鼻梁,还有一次,我乱调输液开关,回的血一直流到了输液瓶里。

13岁的时候,我有在病房自杀哦,是真的自杀

每次都好多血,你怕不怕?

人家说,医生都是不怕血的。好看的医生怕不怕血?你怕不怕血?你怕不怕?

安格已经笑得无法收拾了。

这个男孩,有着一张比我漂亮很多很多的脸。他应该是幸福的,他有一个爱他的妈妈一直在帮他找配型的骨髓,他有一个爱他的主任为他的治疗方案殚精竭虑,他有一个爱他的住院医生为解决他的心理问题悉心开导,他有一个好心的陌生人为他提供骨髓展开希望,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关心他的身体关心他的健康关心他的幸福,16岁的孩子,难道不是应该整天浸泡在蜜罐中的吗?

安格,你才16岁,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我平静的问。

安格又一次把身体向后靠。

后来我知道每次他表达自己失望的时候就会无意识的出现这种动作,他小心的包裹着自己的内心,不让别人看透它,伤害它。而事实上,他自己伤自己的最深。

安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那简直不应该在一个16岁的少年脸上。

它过于妖化。它志在必得。

为什么不呢?

他笑着,上下睫毛覆盖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16岁,什么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啊。

4

我很累。

在与安格的战斗中我从来没有赢的感觉,这让我说不出的沮丧。

其实如果我了解安格的过去的话,我应该知足了。因为他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根本就不理不睬,一切不配合。对我他算是乖了,至少药有好好吃血有好好输,如果是以前的医生知道安格这么好对付,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烧高香了。

安格除了有点轻微的人格变态,喜欢自虐和虐人外,真的没有什么不可爱的。

TNND,如果他的变态也能称之为可爱的话,我真是荣幸的想吐。

更可恶的是,他明明跟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干,但在主任面前又乖的像头猫。据说安格得白血病有14年历史,只有主任从头守到尾。想想看安格真是聪明,把主任的马屁拍得啪啪响,不仅医生护士忍气吞声,还有单人病房可以住。我深深佩服安格的深厚心机,果然不是一个16岁的少年可以比拟得。

生气归生气。我还是希望安格早日顺利手术,与公与私都是。

可是安格的手术迟迟没有进行,据说那个配好型的人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消息是我告诉安格的。他冷哼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那一声哼,几乎又要让我暴跳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什么

什么东西?在令他害怕?

安格依然冷着一张臭臭的脸,床单外面的手指却在发抖。

我看着他的手指。

一瞬间真的有换位的感觉。我感受着他的恐惧,他的紧张,他的孤独,他强压在自尊面具下的那份少年的惶恐。

没有人可以对生命无动于衷,哪怕是安格这样的人。

于是,我泛滥的同情心又把我不理智地淹没了。

于是,我泛滥的同情心又淹没了我对他的正确评价,想对他更好一点。

当然。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刚刚成为医生,我关爱病人,我我的态度反映到行为上,对护士的态度就越来越好,除了阳光般的笑容,还有很多可口的点心在送。

小护士的心用到安格身上没有我不知道,用到我身上的却明显增加了。

小护士会在我为安格检查的时候开心的笑,会用比平时更温柔的声音跟我说话,会在安格给我脸色和冷嘲热讽的时候帮我说话,会那个小护士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等护士出了房间,安格突然这么说。

我并不觉得小护士的态度有问题,她的表现形式在我的情史上连毛毛雨都不算。不过安格提醒了我,安格提醒我到刚才那个人可能有意思。

啊,这么说来,我记得她的样子好像长得并不难看。

我努力的回想刚才出去那人的模样。

安格偏着头看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喜欢吗?笑起来甜甜的。

我低下头,记录我的病历。

不难看又不代表好看。我的眼界很高的。

是吗?

安格倾近身体,饶有兴趣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还没。

没人要?

怎么会?我抬头,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虽然你不耐烦,可是很多人喜欢我这样的笑容,无往不利。

一瞬间安格有些呆呆的,然后他很快低下头,懊恼的说:不知道有什么好,傻傻的。

可是就有人喜欢啊。我又夸张的笑了一下,露出我白白的牙齿。

什么呀,笑起来脸裂得跟蛤蟆一样。安格很不屑的说。

那也是很帅的蛤蟆。我习惯性的回了一句,低下头去继续写我的病历。

过了很久我才意味到安格在笑。

我见过安格很多的笑容,有在主任面前腻歪的笑容,有在医生面前冷漠的笑容,有在我面前讥讽的笑容无疑,安格怎么笑都是好看的,就像钻石蒙了灰依然是钻石一样,怎样的安格也美得跟天使一样。但我没见过安格真正的没有心机的笑容,那种笑容像解冻的泉水一般甘冽,像天山上的雪莲一般纯净,他苍白的面容在笑容的映衬下如白玫瑰一样温柔的绽放着,直而长的睫毛在干净的黑宝石上仿若划破水面的涟漪一般,激起阵阵动人的潋光。

安格,我情不自禁的喃喃道,如果你经常笑的话,一百个龙天都没你好看。

笑容定格。安格僵硬的看着我。

再起嘴角,无限讥讽。

我有天天在笑啊。你没看见吗?

不是这样的。

刚才的,全无心机。

安格彻底不笑了。他重重的躺下,蒙着头喊出去。

安格,答应我好吗?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扶着病历夹的手在告诉我我在发抖,我抖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发晃。手术成功后,要像刚才那样笑一次,露出你16岁应该有的笑容。

那天我最终也没有做出承诺。

就像从来不相信人一样,我从来不给人可能做不到的承诺。

如果说好,我就一定会做到。

如果做不到。

当初就不要给出希望。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一直

是这样认为的。

那个小护士莫名其妙的被安格辞退了,理由是态度不好。

当我质问他小护士态度哪里不好的时候,安格很振振有辞的说,我和小护士联合起来欺负他。

我很生气,说那你把我也辞退好了。我还巴不得呢。

结果那天安格发了很大的脾气,我看他精神旺盛的很,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主任知道以后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说我沉不住气,跟信任自己的病人说这样伤感情的话。

他哪里信任我了!

我禁不住大叫起来。

主任你知道吗?他只有在你面前才乖乖的,在我面前他恨不得我早点死呢!

主任很奇怪的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

我一直以为,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呢。

然后主任很快的转过身,不让我看他的脸。

怎么会这样?

大概。给人伤透了吧。

主任的身形突然远了很多,童颜鹤发的,沧海桑田到声音里面去了。

他轻轻的咳了两声,说你走吧我已经说得太多了。

我还想再问清楚,但谈话已经结束了。主任到渣滓洞实习过,半点口风不漏。

我无奈,对安格的态度只能忍,忍,忍。

我回到病房,吵归吵,病人还是我的病人,我要负责到底。

多么敬业的医生啊,我盲目崇拜我自己。

居然看见安格的母亲,我始料未及。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性,安格恰到好处的继承了她身上1/2的优秀基因,我可以想象到另1/2的优秀基因在他的爸爸身上。

一个美丽的女性本来就让人怜爱,如果这个女性还在哭就更让人怜爱了。

安格,抬头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妈妈来看你了,你看妈妈一眼

安格仿若未闻,头蒙在被子里睡的死死的。

哪个哲人说得保护女性是男人的天职来着,我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安格的被子,你要发脾气冲我来好了,不要殃及别人!

我这个大男人的动作首先惊吓住了安格的妈妈,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很久才想起来说两句客套话:医生,您别生气,我和儿子关系一直都不好,您别怪他。

安格也仿佛受了惊吓般呆呆的看着我,很久才羞恼的一把抓过我手中的被子,愤怒道:关你什么事啊,我在和我妈妈生气,你出来干什么!

5

原来不干我事。我挠挠头,露出一个我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然后退居二线,边上悄悄照应着。

安格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爸爸呢?

隔了好一会儿,安格冷漠的问。

还在外地

就不怕见不到他儿子最后一面了?安格嘿嘿的冷笑着。

孩子,你别这么说你的病需要钱啊

早叫他不要把钱扔棺材里的嘛很不屑的声音。

安格别再乱说话了,你说这样的话妈妈好伤心

那你也别来了,上爸爸那儿去给我挣活命钱吧。

嗓子越发的干涩起来,而安格嘿嘿的冷笑在其中分外的刺耳。

面如寒霜。

你答应我不来医院的,你说话不算话。

安格,你的手术老是不做,我真的放心不下啊,万一又发生以前的事情

那也是我的命。

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格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

安格,不然妈妈去找那个人,妈妈去求他,求他赶快把骨髓捐给你好吗?多少钱都给他,磕多少头都可以,妈妈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安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语音轻柔,如白绸子般轻软匹练。然而那语气间的狠劲,又是那样的冷酷和陌生。我想大概这个才是真正的安格,安格有一颗真正恶魔的心,他可以在亲人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你还打算贱多少次?

没有人,可以对辛苦抚育自己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明显。美丽的女子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我冲上去,很想在安格漂亮的面孔上甩上一巴掌。然而我没实施成功,那个女子死命拖住我,哭的惊天动地:医生,您别生我儿子的气,是我对不起他,真的是我对不起他的!

安格犹自梗着脖子不认错,残忍无比的再捅一刀: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还救我?让我死好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想活的!

安格!我怒吼道,那是***!

我知道!所以才都是她的错!

时间有一瞬间的暂定。三个人都瞪着眼睛互相看着,仿佛不认识对方。

然后安格哇的一声喷出血来,点点滴滴的,像极红色的樱花。

于是,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冷若冰霜。

在我18岁拥有刑事处罚权之前,我所有的错都是他们的。所以,他们要承担我所有的罪过,我所有的错误,我所有的幸与不幸

承担我存在的错误

我活着的错误。

6

美丽的女子走了以后安格的身体极度虚弱,输血都不管用。看来安格说不让妈妈来是自知之明。我很想现在就教育一下安格,但看他那昏迷中还微楚的眉头,我非常善良的把这个日期无限后延了。

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如果我今天又一次批评你,你服气吗?主任的脸可以刮一层霜下来。

是我不好,我把事情闹大了,我不应该让白血病人情绪波动,我不应该看见白血病人情绪波动的时候不横加阻止我像背书一般历数自己的过错,语气沉重的恰到好处。

很多年以前母亲就曾经说过,我不仅笑容好看,痛心疾首的样子也非常的动人。

所以每每我犯错就赶快认错,所以往往认完错以后更招人喜欢。

果然,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我立刻禁声。

看见安格的母亲了?

我点点头。

很美丽贤惠,而且善良的女性吧?

我用力的点点头,几乎不用一秒钟考虑。

我十四年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比现在还漂亮。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很想纠正一下主任的口误,安格是很漂亮,但他不善良,一点都不。如果他算善良的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善良的像小兔子。

主任横了我一眼,加重语气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比美丽、善良的话,大概就是安格了。

我承认我不能接受,我很倔强的把它表露在脸上。

主任置之不理。

我认识安格和安格的家人14年了,小安格的白血病就是我确症的,小安格每一次病情的反复都是我治疗的可以说,他后来14年的岁月里,有1/3的时间是在我这里度过的,我对他,有一种近乎于父亲一样的感情。

我心里暗暗撇嘴。

把别人家的小孩娇惯成这样,主任你这个父亲当得我哑口无言。

主任没有发现我古怪的表情,他沉浸在往昔里不能自拔:我是真心喜欢安格的。你没有见过他小时候,那是怎样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啊。打针从来不哭,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有时候他父母围着他伤心的哭,他还会挥舞着小手绢给爸爸妈妈擦眼泪。他总是用很纯净的笑容对所有关心他的人说,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要活到老,养爸爸妈妈一辈子。

老主任的话很有感情。我承认我听进去了。

我不知道是上天在眷顾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还是在折磨他,安格获得了比别人多得多的机会,也得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伤害。安格8岁的时候找到了第一个配型的骨髓,那个时候他们全家是多么的开心啊,安格像一个真正的天使一样把他的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他总是说他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我悄悄的注意到主任的一个措辞第一个。

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很显而易见。那个人最后没有来,他在关键的一刻退缩了。人们总有很多理由,要学习,工作很忙,身体不适呵呵,人们有那么多善良的借口啊,一点都不会为它们的后果难受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主任的话,愤怒的嚷着,既然已经决定要捐献骨髓,为什么又那么多的借口?为什么又要反悔?这不耍人玩嘛

7

这算什么!

主任冷笑着,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别说这个人和安格毫不相识,救助他完全处于人道主义立场,想反悔就反悔!就连那些兄弟姐妹,父母子女,给自己的亲人献骨髓的时候也推三阻四!撒泼不干!更有甚者,面对自己的亲人也能张嘴要钱!或者要交换条件!比起这种小小的戏弄,这又算是什么!

我彻底呆住了,无意识的一直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人啊主任长叹着,人性永远是那么的复杂,可以无私也可以狭隘,可以博爱也可以冷酷,可以忠诚也可以背叛,人性如果象血液一样可以用仪器来分析的话,人类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发展出今天这样的文明了!

我久久的不能说话。

什么东西在体内喧嚣着想发泄,但我知道那是无理取闹。主任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实中总有美好,也总有残酷,一切与人密不可分。人类不管再怎么骄傲,却也知道这是由他们的本性本性中或善、或恶的两面,才促成今天我们赖以生存的复杂,赖以生存的文明!

主任默默的取掉眼镜,他按压着眉心一个据说可以安神的地方。可是最后他发现纸巾更管用,所以他给自己抽了一张,也给我抽了一张。

故事没有立场地继续着。

安格第二次获得配型的骨髓是12岁。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第二次新生的机会,这对于我,对于安格,对于他的家人都意义重大。大概是大了一些的缘故,安格不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明显的表露在自己的脸上,倒是我们这些旁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感觉到安格的压抑去安慰他,而他说出的话却让我在一瞬间感觉迷惑。他问我人的怜悯有没有丈量的工具?可怕的事情会不会一再的发生?他害怕太幸福的感觉,幸福往往是一个毒瘤,它潜伏的时候你会忽视它,而它发展壮大以后却不得不剔除时疼痛会变成N次方。安格几乎洞悉一切的目光让我都害怕了起来,我几乎诅咒的说安格你相信吧,学着去相信别人,感激别人的怜悯,享受新生,享受幸福的长远

主任很艰难的眨着眼睛,努力想把一些情绪咽回去,可以很不成功,一行清泪滑过他的面颊,流进岁月深深的沟壑里。

这一次,骗了安格的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我是我让安格去信任别人的,是我

孩子,记住我的话吧,一个希望的破灭要比没有希望更加让人绝望。因为它曾经让你觉得很幸福,而这种幸福会让你在明白它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的时候,倍感人生的无常和尘世的凄凉。

屋子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只有间隙的抽泣声响起。主任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两眉之间,我突然发现这一刻的主任老态毕现,是因为对人性的失望吗?还是对安格深深的愧疚?

8

这一次打击来临的时候,安格倒显得很冷静,只是***妈受不了,跑到那家人家里去下跪,磕头,可是不管用,人家是铁了心的不帮忙。***妈是晕倒后被送进医院的。安格没有为自己的事情伤心,但是看着妈妈受这样的委屈他哭了,哭的惊天动地。他一直拉着我的白大衣问,如果自己注定要死,那什么方法可以让爸爸妈妈少伤心一点,再少一点,再少一点

主任的嘴角微微的牵动着,我感觉那也许是一个笑容但也许什么都不是,那是一个讽刺,大大的惊叹在他的脸上。

等到安格13岁因为病情反复住进医院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找到所谓的方法了。那样漂亮的一个孩子,把自己折磨的跟什么似的,不吃药,拔针头,剪导管,能想到的都用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沉默不语。他爸爸妈妈来看他,就闹的鸡飞狗跳,左右不得安宁。无奈中我让他住进了单人病房,让脾气最好的孙医生照顾他。可是这样也没用,他还是在某个夜晚割腕了。抢救回来的时候人跟风干了一样,身体苍白的几乎透明。我问他这是为了什么,他气若游丝的说,不想把家里那点钱,都给医院做福利事业,不想自己的生命,还在被人怜悯的给予,不想爸爸妈妈一生耽误,耽误给他这个废人。他们还年轻,他们可以生小弟弟,那种特别可爱特别健康的小弟弟,一生都不会让他们伤心

我闭上了眼睛。我感觉两道泪很清晰的滑过脸庞,坠落到胸膛的什么地方去了。然后,安格坐在点点滴滴的樱花里,安然而恬静的笑着,笑得脸庞仿若白玫瑰一般温柔的绽放。

主任,对不起,我

我误会安格了。他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人

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的生活,让他能够以最健康的身体,去迎接新的生命

我这样发着誓,脸上的泪水还是不停的流下。我眼前一直是安格那张绝对完美的脸,他是那样的晶莹剔透,直如最高贵的瓷器。而他纯真的眼睛在层层的睫毛里,居高临下而又温柔无比的看着我,宽恕了我所有的罪。

主任,我能否向您申请,不参加科里的其他活动,只照顾安格一个人,一直照顾到他出院。我知道我很年轻,我的行为还很冒失,但我会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

只照顾安格一个人吗主任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刻他显得特别的疲劳,一贯精明果断的他居然久久拿不定主意,只是不停的诉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这样也好他好像很喜欢你不对你不公平孩子,你可能受很大的伤害对安格好,陪他最后的医生应该冷酷吗不也许这样最好

主任终于把挡在眉间的手拿开了,他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哀伤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久久的看着。

9

好吧我同意你只负责安格的治疗和生活,陪他最后的一段时光吧

他的第三次配型也被毁约了

我是在跟主任谈话后的第三天,才再次出现在安格面前的。

之前我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我想用最阳光的笑容去面对安格我要在他最后的时光里,给他最直接的温暖。

我没想到一向以笑容著称的我,会有一天,觉得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由于三天前的大闹、吐血、哭泣和昏迷,安格的身体是大不如前。我替他体查的时候,他居然在轻轻的发抖。我知道今天暖气开得很足,气压也很正常,但安格的身体就是很凉,凉的像冻僵的蛇。

安格,你觉得冷吗?

他摇摇头,很沉默的低着头。

今天安格的态度也很奇怪。前几天他都很有精神的跟我吵架,但今天他乖乖的,很配合的吃了药,量了体温,做了体检。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他都没有这样乖过。

我感觉你身体很凉,也在轻轻的发抖。护士说你今天的体温和血压都很低。明天可能又要输血,害怕吗?

安格摇摇头,美丽的眼睛很安静的看着我。

我觉得气氛很怪,于是靠近他,悄悄说:如果你发誓明天不剪导管,我就一直陪着你看着你输血。如果你要剪导管,我就把眼睛蒙起来其实我很怕看见很多血的,我需要蒙眼睛。

我期待着安格嘲笑的声音,我期待着安格大声说哈哈原来龙医生这么胆小我要捉弄你可是没有,安格很安静的看着我,用一种清晰的声线说:我不会那么做的,龙医生。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一边思考着那天的吵闹是不是把他哪根神经烧坏了。

我好怕你再也不管我了

安格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细不可闻。他垂下眼睛,睫毛恰到好处的遮住他秋水一般清亮的眸子,给我一种莫名的感动。

怎么会照顾你是主任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会一直照顾到你出院的

可是你有两天没有来。

我我生病了,请的病假这个大家都知道啊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很害怕

安格轻轻咬起下唇这使得他那漂亮的唇线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一定不会不管安格的。我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着,一边拉起他没有输液的右手,像安格这样好看的人,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不管?

大概我的手传递出信息,大概我的话有某种使人兴奋的作用,安格的脸又一次出现了少见的光彩,他微微抬起半个头,急切的看着我:龙医生觉得安格好看吗?龙医生喜欢安格吗?

我肯定的点点头。

安格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孩一样把脸藏在被子下面,很久都不伸出来。我有些担心的扒拉着他的被子:安格,这样睡不好,缺氧。

等等。这样就好。

10

安格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眼睛就一双眼睛,它从没有过的清亮,从没有过的真诚。

龙医生,我告诉你我名字的来历吧。

嗯。

我出生的时候就长得非常的好看。妈妈说我长得跟天使一样,正好我们家也姓安,所以父亲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安其。

安琪?外国的很多小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对呀,妈妈也说这个名字俗,所以就取了angel的谐音,叫安格了。

安格安格我来回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发觉它越发像花朵一般芳香迷人,你的名字取得真好,又好听又好记,我看一遍就记住了。

对呀,很多人都这么说耶。安格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明亮的眼波也游弋起来,从小就有很多人说我漂亮的跟天使一样,简直就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也许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是偷跑下来的天使,想看看人间是什么样子的。结果被上帝发现了,大发雷霆的要收回去的,所以,注定活不到老的

安格,别乱想。你会一直很健康很健康的,会一直健康到老的。

呵呵,好啊,你给上帝打个电话,说我很喜欢这个人间,舍不得回去,让他宽恕我多呆两天。

好,我晚上就回去打,就说安格给我当弟弟了,上帝你换人吧,这个不能用了。

安格咯咯的笑着,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型。

你有上帝的电话吗?吹牛皮号码多少,你说。安格顽皮的羞自己的脸。

法X功还宣传遥控治病呢,上帝再怎么也比他先进吧。我托个梦就可以了。我也配合的眨起眼睛。

呵呵,龙医生你真的

安格又一次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过却依然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阻拦。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阻拦的理由。

日子要是一直这么过该多好。

幸福的感觉要多少都不嫌多。

可是我还是要醒过来。

本性。

动物都会本能的去避免伤害,何况人?

龙天的笑容阳光但却无力,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幸福是一个毒瘤,清除的痛苦会变成N次方。

所以不敢让自己幸福太多。

所以不敢让自己做梦太多。

对于我而言。

18岁和幸福。

都可以是奢侈的。

那天下午我去巡房,又一次看见那个美丽的女子,她依然在哭,我好像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哭。

安格素面如霜。

同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上午的时候可以笑成弯弯的月牙,下午就变成冷硬的冰块?

我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像上午的时候安格敏感的捕捉到我态度的变化。

安格,妈妈以后天天都来看你好不好?妈妈来照顾你?那个可怜的女人哭着哀求,如果声音也可以流泪的话,我相信它现在流的是血。

不好。

安格的话言简意赅。好懂的令人费解。

安格,我们还有机会啊,你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等,我们可以一直等下去啊。

11

给人玩了这么多次,还没有烦吗?

安格冷冷的笑着。眼睛看着窗外。

尘归尘,土归土吧。

安格淡淡的说着,轻轻的呼吸好像在抚动古老的窗台上厚厚的尘埃。

女人哭泣着走了,不是她自己要走。是我要求她走的。

安格被子里面的手不住的颤抖,让我突然觉得害怕。

如果要真的发作,安格好像每次都是最后的一个。

然后就是最痛苦的一个。

送走了女人我回到安格的病房。他依然固执的看着窗台,其实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安格就是固执的看着。

为什么***妈会突然来?不是不要她来吗?

我告诉她,不要再做梦了。

安格淡淡的说着,好像说着一个莫不关己的事情。他清秀的侧面在下午的微光里模糊为一片,柔软的,仿佛彻底的溶进墙壁,纸一般的苍白。

我的心沉沉沉你知道了?

嗯安格微微的思索,然后淡淡的冷笑着,其实很容易的,给脊髓库打个电话,问那个人的脊髓手术什么时候做然后都知道了。

也很容易猜到这样的结局。知道自己的病人死路一条,如果态度还没有变化,大概就真的无可救药冷酷了。

说到冷酷,安格脸上果然就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他冷漠残忍的看着对面枯坐的自己的灵魂,目光一点,一点的,就这么死去了。

安格,别泄气好吗?你都有三个换骨髓的机会了,也可能有下一次只要你不放弃治疗,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奇迹的

没有下一次,没有奇迹。安格生硬的打断我的劝告,异常断绝的说道,关于我的病情我也直接问过主任了,他说我活不过今年的三月。

三月吗?

是的。

三天前我就知道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不承认罢了。我刻意的忘记了主任交代下来的话,继续做我无知贪婪的梦。而现在,相同的话从安格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冰冷的蹦出来,我几乎像受了侮辱一般感到难以接受。我无望的想要捕捉着什么,甚至希望安格的手指在被子里面抖成筛糠而我伸进去握住它们的时候,除了刺骨的冰寒,它们坚硬如磐石。

不要以为我很脆弱。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大概活不过8岁。

安格无比讽刺的冷笑着,将手轻轻的抽离我的控制。

不应该是这样的。安格,不要这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好吗?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对他说,也对自己说。

为什么要哭呢?

安格很奇怪的看着我!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结局啊。

人性的背叛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俯仰皆是啊。

然后他久久的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表情比他更像一个初闻噩耗的病人。

别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不要跟病人做朋友。

因为他们会死。

同样的话,同样说话的人,同样的听众。我有一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仿佛安格还是那个乖张的安格,我还是那个嫩头青的医生,安格在说到死的时候眼睛会突然一亮,然后满意的看着我的愤怒在胸腔里集聚。

12

一瞬间我明白了母亲的担忧,也明白了主任的犹疑。他们没有点明的顾虑,就是人那飘忽不定的感情。可惜我清醒的太晚,我一头扎进安格淡淡悲伤的目光里,怎么游都游不上来。

对不起啊,又让你伤心了。

不过我只有十六岁啊,所以,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安格这样笑着,眼睛里是怜悯的悲伤。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愧对别人。

对不起哦。

让你伤心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

虽然我只有16岁,任何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但我还是不想承担太多。

太多的情感跟太多的幸福一样,都是要还的。

可惜我没有时间还。

如果上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会让你觉得幸福。

既然不能够,那就让你觉得我很幸福好了。

我想给你一个真正的安格。

一个真正的Angel。

13

我知道这样的决定有些冒失。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借口可以推翻自己的坚持。

我可以说自己刚刚工作,要学的东西很多,工作很辛苦,情绪上也不太稳定,身体好像也大不如前不过我知道每一个人最初的借口都是这样的。然后我们就被这样那样的借口束缚住了,忘记了自己做出决定的初衷,忘记了自己曾有过的悲天悯人。

我报名参加了骨髓验型,我知道两个人的骨髓相符好比要找出两个人的指纹要相似一样,属于大海捞针的低概率事件。但我依然在每个夜晚祈祷着自己的骨髓和安格是相似的。我想让自己彻底的自私一次,如果我可以救一个人的话,我希望他是安格。

骨髓验型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安格,在他的原罪理论里,我想他也不愿意知道。

安格彻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而乖巧。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其颜也善,安格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温柔和恬静,正好可以证明他对死亡的感召。其实我更加希望安格像刚入院的时候一样,颇有生气的捉弄我和其他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知道安格至少还有力气跟死亡开玩笑。

原来这样也是奢侈的。

安格再也没有精力,去捉弄任何人了。

孙谨详医生和安格冰释前怨了吗?

我想是的。

没有人可以在他最后的时光里怨恨这个孤苦的灵魂。我不止一次的看见孙医生站在安格的病房外默默的注视,然后我又会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直到他转过身,对着我微笑。

为什么不出声?你要进去吗?

我摇摇头。我很想跟他谈谈,谈13岁以前的安格。

我不想孙医生是因为同情他才宽恕他,需要原谅的,其实是我们。

原来,你还在担心这些事情啊。在医生休息室里,孙谨详长长的叹着气。

孙老师,您不要再生安格的气了,其实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孩子。我恳切的说。

孙医生看着我,久久的看着我。

可怜。

他轻轻的低喃着,久不闻声息。

14

我不知道他在说谁,是说我可怜?还是他可怜?还是那个人。

而下一句话又让我坠入五层迷雾。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男孩子。

孙医生宽容的笑着,笑中带伤。

知道为什么从前的病历都是由我保管吗?这是安格和主任双方都同意的,代表了他们的信任。安格虽然讨厌我,但也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任性罢了。他在我面前剪过导管,拔过针头,甚至自杀过纵然主任和安格自己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吗?院方也不会说什么吗?安格自己也知道给我带来了不得了的麻烦,所以他自杀后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孙医生对不起。当时我就哭了,我知道我会一辈子陷在那句对不起中怎么爬都爬不出来。我说安格你是好孩子你为什么不听话?他说医生你是好人,你不要管我了,让我死吧,我死了就不会给你找麻烦了我当时怎么说的?我很清楚的记得。我说安格我不会让你胡闹下去的,你要死了我就去吊销医师执照,我真的去吊销我的医师执照!

我当时真是这样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愤怒的情绪。而安格安格他闭上眼睛,长流的泪一直从眼角流到耳朵里,他用那样虚弱的声音说,他用那样虚弱的声音一直说:医师你人好好我下次一定不让你治疗因为我一定会死所以我不要你失去你的医师执照你一定一定不要失去医师执照龙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要对安格用心吗?

因为你会舍不得。

我就是例子。我不想你也成为例子。

那天我很想告诉孙医生。他所说的话我懂,就是不能自已罢了。

我想他其实也懂的。

所以我依然做我的龙天,我依然,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依然悉心照顾安格,并彻底沦陷自己在他的时间里。

在安格最后的岁月里,我的记忆总是一段一段的。很奇怪,当初时间的发展总是线性的,为什么回忆就一定是片断呢?我很想把这些珍贵的记忆串成一根线,但是不能够,这些记忆总是以安格的昏迷开始,再由安格的清醒结束。

安格的身体真的是无可挽留的衰弱了下去。他不停的低热,然后高烧,昏迷呓语。出血,说着说着话突然就会呕出一口血来,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擦去。他可能在任何一个没有预兆的情况下陷入昏迷或者昏睡中,或者是我给他读书的时候,或者是我给他讲我生活的时候,甚至我还在给他做体查的时候安格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昏睡,这种昏迷是短暂的,患者自身往往完全没有意识。所以他会在下一刻清醒的时候微笑着说你的故事怎么不讲了,我还没有听够呢主任说这种昏迷和昏睡会随时病情的恶化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我不知道哪一次他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每次他睡去的时候我都不动,我静静的等待着他再一次的清醒,我要让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间断过,就好像我一再的告诉自己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15

有时候,他会带着淡淡的微笑,无意识的昏迷了过去,那个笑容会一直凝固在他的脸上,好像最后的诀别。然后我的记忆就会突然的崩断,我会完全的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忘记去看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可能散大的瞳孔我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等待着他再醒过来好像我不这样做,他就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一样。

我像一个守护着自己鸟巢的母鸟一般,静静的等待着安格最后的诀别。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突然的睡过去。

因为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你的脸,由一种失魂落魄再变成感恩的微笑。

但是我尽量不让你知道。

就像我自己都不承认一样。

我会努力在清醒的时候微笑。

让你继续刚才的故事。

其实我真的不记得你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不想说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错。

16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

安格的父亲。

安格曾经笑着说,如果那个男人不回来,大概就赶不上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没想到几乎成为事实。

如预料的一样,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

安格那1/2的优良血统,一定来自他。

在我们仔细的嘱咐后,男人和安格在病房里独自呆了半个小时。

然后,安格就捧起书,无声的下了逐客令。

男人不肯走,趴在病房的玻璃门上一直看,一直看,手在头顶上圈成奇怪的菱形。

这样好吗?

我问安格。

那个男人趴在玻璃门上一直哭,一直哭,哭的所有人的心都碎了。

我没见过成年的男子这样哭过。我没见过,这样悲伤,而又完全无声的泪水。

这样不好吗?

安格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着,脸上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我讨厌他哭泣啊

安格说这样的时候表情很无奈,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生活如此的痛苦,也许只有死后,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而在这之前,芸芸众生都在轮回中痛苦着,谁也不能解脱。

龙医生。

嗯。

我爸爸好看吗?

我抬起头。

距离那个男人的最后一次出现,已经又过了两天了。两天来安格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而安格,好像很闯定这是一个普通问题,脸朝着阳光,很安详的等待着。

嗯。很出色的男子。

那我的妈妈呢?好看吗?

当然很美丽的女性。

安格在阳光里笑得很开心。

那你说

如果爸爸和妈妈再生一个小弟弟,是不是也会很好看?

安格的幸福从阳光里传递了过来,他向往的对着光明微笑着,贝齿隐现。

而我旁边的护士却不得不背过身去,悄悄的揉眼睛。

我很快的低下头去,继续读我的书。我不敢停顿,我不敢有丝毫的停留情感会如同洪水,轻易的把我淹没。

而安格的态度又一次强硬的挤进我的不情愿中。

17

龙医生。我觉得你长得也非常的好看。

安格转过头来看着我,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主任身后的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可是我不敢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自己很喜欢的人伤心,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安格微微垂下眼睛,表情有些黯然。

那为什么又决定改变了呢?

因为,后来我觉得,如果不让你知道,我会更难过。

安格的头垂的更低,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罪一般有一些惶恐,那种上刑场一样的感觉折磨着他,没由来的一阵惊慌。

傻孩子。

我亲昵的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就手脚轻柔的帮他拉好被子,一直,掩到他的下巴处。

而他很快就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对不起。

他轻轻说。

为什么要道歉?

把你也任性的卷进来啊。

别瞎说。就像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不相信,人类的医术会救不了你。

那我相信你好了,你继续保持不信。

安格含着笑意的眼睛从被子下面看着我,看的我心中一团暖意。

安格,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既然你对我的态度都改变了,也想当一个真正的好孩子,可为什么对父母还是不能释怀,还是不让他们来看你呢?

就是因为不能释怀啊。

就是不能接受,如果我不在了,父母会怎样的想法你的表情好奇怪。

让我忍不住想去抚平你眉间的皱纹。

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我一直忍,一直忍,但还是不想放开你。

原谅我无法对你也如父母一般狠心。我做不到。

因为你是惟一一个陪着我走到最后的人。

因为。我会害怕。

我骨髓的配型很快就出来了,这段时间远远比我陪伴安格的时间要短。我之所以忘记了交代,是因为这个结果对故事的发展毫无建树。

我的骨髓不是安格需要的。

然而人生就是面临这么多的选择。

你可能曾经以为它是对的,之后会觉得它是错的。

也可能曾经以为它是错的,它就会变成对的。

主任告诉我,我的骨髓配型是一个山西的小男孩所需要的。

他等了整整八年,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家人抱头痛哭。

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也很想哭。我想我还是可以挽救一个生命的,只可惜这个人不是安格。

那家人就快进京了,你做做准备,接受手术吧。

主任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恢复了严厉,他知道我现在的犹豫,所以说话的时候用的命令的语气。

主任,好像你说过,安格活不过三月。

主任转过身,用背影表达默认。

好像三月就要过了。

我觉得自己的语气里有一种不确定的飘忽。其实我极力否认时间的流逝,就像我一直不承认安格病情的恶化一样。

那又怎么样?

主任的背影里都透露着深寒。

可不可以等到安格

那如果安格熬过三月了呢?

如果安格的病情又有好转干脆就出院了呢?

这样的话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是安格在等待手术的话你会让他等到什么时候?

我彻底没了言语。我知道主任的意思,看似冷酷的他其实最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我的道行比之主任差出老远,在我医生生涯的初期,我的情感会淹没我的理智。

去手术吧。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

主任轻轻的叹息着。

严厉的背影无端的佝偻起来。

别再让一个生命毁在另一个生命的怜悯里。

安格,就是在这种等待和怜悯中,毁掉的。

18

手术的前一天,我知道自己被逼上梁山了。

与其让别人转告安格或者是任由安格自己去胡想,不如自己去告诉他,让他安心的等待。

其实骨髓手术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两三天里面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大概也是极小概率事件吧。

等手术完了以后我要搬到安格的病房去,医生和患者都躺在病床上,也许能给他更多心理上的支持和安慰。

想到这里我的情绪又好转起来。今天安格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也许是个好的征召。

安格,我要跟你讲一件事情。

安格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我,它们纯真的透明。

是这样的短暂的犹豫后我狠下心来告诉了安格手术的事情,我告诉他有个山西的孩子需要我的帮助,我必须去做这个骨髓移植手术。我甚至很委婉的告诉他我并不想离开他,只是我不希望第二个安格将毁在我的手中。

安格很认真的听着。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覆盖住他的眼睛,覆盖住他所有的心事。他的睫毛是多么的好看啊,在说话的间隙我不只一次这样想,毛绒绒的,好像最名贵的皮毛的边缘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比安格的睫毛更加美丽的,它是独一无二的,它是最初,以及最终的美丽我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多长时间,但我想真的是够长了,可能比我手术的时间都要长。

如果安格能够像刚才那样专心而清醒的话,大概我真的能够看着他重新走出医院。

朦胧中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的很开心,我好像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和安格住在同一个病房里,再看着他健康的走出医院。这样的话,我们回头见了,你要对我这个室友温柔一点啊。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大概就是那种很电人,很阳光的笑容。这个笑容依然抛出去没有回应,但我不介意,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微笑的机会,而这些微笑总有一天会有回报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

什么力量阻拦了我。

安格晶白的如同透明的脸上纵横的同样透明的泪水,蜿蜒着在唇上积聚。他依然低垂着头,长睫毛依然覆盖着他秋水一样清亮的眼睛,而这些睫毛全部都被打湿了,它们无辜的粘连成一条一条,尖端是几颗珍珠般动人的泪珠。

19

安格,没关系啦。我两天就回来了。

我伸手去抚弄那些泪珠。太美丽的东西,居然有让我下不去手的感觉。

安格不理我。他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一个劲的流泪。

我不得不重新坐下。

不,被他拉住,坐在床边上。

好,我答应你,醒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真的很快的。

我几乎是在哄他。

安格,累不累,你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答应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试探着问他。

安格默默的摇摇头,他缓缓伸出他白皙的臂膀,用他最大的力气在拥抱我。

他冰凉的泪水无力的蹭在我的脸上,而右颊的某一个部位,因为被花苞温柔的抚过,而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告别吻好吗?我亲了你,你也要回亲我。

说这话的安格似乎想恢复当初的骄横,但也许泪水冲刷了他的霸气,也许他本来就只想撒撒娇,他的声音柔软如清晨的第一缕春风,在春寒料峭的三月,温暖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认认真真的看他,很想把这个最美的时刻映在我的记忆里,但其实我也仅仅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由于太过的漂亮太过的纯净,局部代替了整体,再次让一路火车,隆隆的开过我的神经。

我低下头,在他面颊的右侧印下我的告别吻。

我好害怕。

依稀中,我仿佛听到了什么。

没有。

他轻轻的放开我,然后又轻轻的笑了。笑容依然纯净依然天真,将那片美丽的秋光,都模糊在一片粼粼的泪光里。

他好像一直都那样乖巧而安静的坐着,面孔如白玫瑰花一般,温柔而恬静的绽放。

手术很成功,我在麻醉后的第二天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无菌加护病房里。

手术之前我看见了那个男孩,他也许长得不很漂亮,神态也不那么的高贵,但眼睛里的东西和安格是一样的,同样是对生命深深的渴望,还有对未来无辜的恐惧。

那个男孩的手术应该也完成了吧。

我这样想。

于是,在休息的间隙里,我更加无可抑制的想念安格。

手术后第三天,我果然就从加护病房里转了出来,住进一个空着的双人病房。

奇怪的是,病房虽然空着,却有一束白玫瑰在窗前怒放。

看着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鲜花,好心的护士把白玫瑰索性端到我的床头柜上,并帮助我拿到玫瑰花丛里潜伏的一张小小的卡片。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安格

卡片是白色的,有淡淡的青纹。安格的字迹还是幼稚的少儿体,歪歪斜斜的每个都胖的像冬瓜。我能够想象安格在我离开的某天趴在床上笨拙的写着这张卡片,然后乖巧的嘱咐护士一定要让我在换房的第一天就看见这束花,还有花上的卡片。

卡片带着玫瑰浓郁的香气,就像安格的小脸,永远惊人的美丽。

我仿佛看见他抱着一束白玫瑰矗立在那里,羞涩甜蜜的脸孔在花朵后面天真的微笑着,然后这个笑容会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代替他所有的娇纵,所有的乖张,所有的冷酷和所有的讥讽,他会那样一直笑着,笑到我希望的天荒地老里。

安格呢,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

我对旁边忙碌的护士露出一个最最阳光的笑容。

在我的词典里,笑容就像是篮球,抛出去就一定会有回应。以前我曾经固执的认为笑容是一定要等同回报的,我有几分真诚,就回报几分恳切。而安格教会我回应也可以是多种形式的,它可以是同样潇洒的微笑,也可能是不动声色的感动,它可以是诚心诚意的交付,也可能是故意懒散的漠视。它甚至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可能仅仅是一句话。

一句话。

他已经走了。

十六岁,我所犯下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对吗?

我说。

十六岁,我还来不及犯下什么错误不是吗?

我问。

十六岁。

我甚至还来不及说那些话。

我甚至。

还来不及告诉你。

没有你的陪伴。

我走得真的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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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压寒梅,执笔为谁


提酒一壶,闲寻梅香处,雪落纷纷,染透一诺鬓白,是谁,曾许下那场梅花正艳时,又是谁人一梦是千年,回眸处,冰雪无言何以问苍天,独影无魂,销落雪漫天。

兰亭忆,犹记那年你素指舞弦,一缕长丝漫漫,轻衫独舞飘飘,我闻曲而来,无语且坐于亭前,醉意却不在酒,你微微一笑,倾倒世间繁华,笑容如朝阳,寒意不觉显。

浅忆那年,执手于漫天飘雪处,共赴一场梅香四溢,你轻舞罗裙,雪下放歌,飘摇在梅下争艳,把雪夜唯美得如诗如画,缤纷了这出雪落满天,那芊芊身影任绕心千年,我为你执笔,写下一阙诗篇,葬下心间。

砚一泓笔墨,轻染竹笺,揉写你不逝容颜,诉说那场绝恋,画中任现你不变雪颜,那指弦音醉了当年,曾梅下相许一池实言,共赏那处梅争艳,执手此生不变,赴一场永恒的缠绵

如今,天涯再现,雪花正满天,却已不是那当,你我站成彼岸,永不相见。那一碟雪中誓言,终究不能兑现。雪依旧翩翩,梅花正是开颜,可已不是我渴望的天,你我成为了再也不见,那失信的诺言,丢失在那个冬天。

雪下满天,独影愁相添,飞花逐风忆千千,弄梅望雪是何年。我心阵阵碎,眸中泪缠绵,悲来剪,只盼来生缘,回首顾盼,思念紧锁眉间,何世续眷恋,千年亦不变。

执笔念前缘,一诺是千年,可怎比当日弦,话留一诺永相牵,徒得半世叹经年,一念在昨天,一笔划眷恋,一梦在天边,一晃是何年,雪花鬓白间,瘦梅池中现,凭风弄墨几滴连,只叹情难宣。

相思卷,写几年,一笺残墨泪兑间,香中任带甜,意下无依恋,怎相牵。落墨不知年,惆怅几分显,独醉雪下是何缘,估问梅间,雪中送思念,水上凝玉又生烟,冰池深处温犹暖,此处又是景相仙,销魂正如是,只叹独留瘦影山中闲。

朝天歌,北风逐,一醉前缘梦未见,只憾此生,无处寻眷恋,执笔能为谁,落墨话何怨,红尘百般闲,挥笔刻残笺,淡墨画影怎知岁月眠,独醉雪梅间,惹谁怜。

为谁执笔诉眷恋,为何无言指苍天。拜月几更,雪落几丈填,寒梅传情,千里寄思念,风中红颜,早已天涯远,那执手诺言,去往边年,谁人无眠,空留墨一砚。

空白格


“苏溪,我们分手吧。”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三次收到聂晓晓这样的信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是该继续低头认错,还是立刻飞奔过去挽留她。可是,我们都没有错,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疾病让我们死别,甚至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遇到聂晓晓,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事,她是个满满正能量的女孩,单纯善良,偶尔可以是霸道御姐偶尔可以是文艺小清新,星座与我合拍脾气与我相投,一切都显得很perfect,于是我们迅速坠入爱河。一年半以来,我们虽然身处两地,却保持一个月见一次,风雨无阻,每天靠着电话微信各种E方式联络,感情也在着思念的煎熬和恋爱的甜蜜中发酵。我们一直坚信,最好的爱情是,在一起时眼里只有对方,分开时心里只有对方。可是,不知怎么的,爱情的车轮就那样越行驶越困难。

2月14日情人节那天,买好了去H城的车票,想达到之后给她一个惊喜。就在出发去车站的路上,经理来电话说我负责的项目出了点情况必须我亲自去现场。我不得不折返回去。因为某个品牌建材不合格刚装上就出现断裂迹象,不得不临时联系别的厂家更换,折腾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给晓晓发了信息“我在陪供应商吃饭,感谢别人帮了大忙。情人节快乐。”

一场饭局闹到十点多,因为做为项目责任人我被灌了很多酒,我并不适应酒桌上的那一套,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二天醒来,就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KTV包房。我头疼欲裂,急忙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显示:聂晓晓。

我回电话的时候,晓晓匆匆地说“苏溪,我有事在忙,先挂了。”然后就只剩滴滴的回声,我想解释很多,可是都没来得及说。我开始有些愤怒,我这么拼命地工作不过是为了换得更好的未来,为什么她都没想过安慰我。

之后几天,我们都在冷战中度过。我了解晓晓,她那么善解人意不会真的生我气。果然,我们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5月2日,我晋升了副经理。刚接到任命就立刻给晓晓打电话,那种喜悦真的只想立刻就和她分享。电话通了却被挂断了。晓晓回电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那么高兴,只是礼貌性的恭喜我,心里莫名一股失落。我本想说,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可以在H城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可以养你。可是都没有说出口。

思绪回转,我给晓晓发了信息,有什么问题非要分手不可?

“苏溪,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有个人能在我没有带伞的雨天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你知道我多想有人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握住我的手?可是我们缺席了太多对方的生活,爱情在生活面前真的太苍白无力了。”

我对爱情失望了好几年,直到在那次跟团旅行中遇到苏溪。他的笑容真的像朝阳一样,瞬间照进我的生活。我们相爱,我们互相鼓励,就那样开始了辛苦却幸福的异地恋。

我一直觉得女人可以强大到无所不能,可以自己工作,自己照顾自己,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会不断检查门锁,即使是白天也要拉紧窗帘,那种不安感深入到骨髓。

我会在上下班的人潮里看着每一张陌生的脸,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隔离,多希望迎面走来的人里突然出现微笑着的苏溪。

2月14号,我没有买到去H城的火车,本想给苏溪一个惊喜却没有给成,却突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想给对方惊喜。于是我热切的盼望着苏溪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前。可是我翻了无数次手机,只有一条短信,说是要陪供应商吃饭。我失落地回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晚上苏溪没给我电话,我突然开始焦躁起来,别人的情人节有玫瑰有美食,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开始不停地播他的电话,可是总是无人接听。我的强迫症是不是又犯了,于是我不停安慰自己,苏溪没事,他一定是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还没睡着,起来熬了排骨汤,想着不能委屈自己啊,明早起来给自己补补元气。就那样在担忧中睡了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突然想起厨房还保温着的排骨汤,匆忙端了起来却因为没抓稳全都打翻倒右手上,瞬间整个手都红肿起来了,我蹲下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冲了半小时凉水把手放进冰箱,一直到医务室开门才跑去处理包扎。

苏溪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刺痛中呻吟,于是说了句还有事就挂了,不想他太担心,可是又委屈他什么都不知道。

5月2日,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伤心的一天,因为小组季度业绩未完成需要有人来担责,一个平时我很敬重的前辈竟然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我,说是因为我没能招待好客户导致几个项目流产。不愿意喝酒还做什么业务之类难听的话充斥在我耳边,我强忍住眼泪,可是我不能辞职,毕竟还是好不容易才进这个待遇不错的外企。

苏溪的电话我没有接,我真的想抱着他哭一场,可是够不着。

“苏溪,我们分手吧”

很久之后,苏溪发来了一段话,并没有哄我,也没有挽留我,却是歌词“我想你是爱我的,我猜你也舍不得,可是怎么说总觉得,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也许你不是我的,爱你却又该割舍,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绿意格凸


风一寸一寸的绿了起来,那些蜷缩在苗家屋檐下的梦正一点点的醒来。

一块跳花的圣地流着一条古老的河,翠绿清澈的河面依次展开岁月的痕迹,祖先的脚印遗落在层层的波纹里,沉淀着苗家的沧海桑田。

河在母亲的心里涌动,流着母亲一样温暖、柔顺而又沸腾的血液。河是母亲心尖上的女儿,名叫格凸。历尽沧桑,淘尽岁月风霜,沉淀出许多的绿,翠绿、嫩绿、油绿、墨绿、浅绿、深绿、青绿、黄绿、明绿、暗绿,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依次罗列出岁月的层次。

格凸充盈甜美的乳汁,喂养苗家,也喂养燕子。数千年来,苗家的火塘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燕子南来北往,一年又一年,不断重复传递着寒来暑往的消息。

格凸的天光神秘莫测,时隐时现,庇佑着苗家。在太阳普照万物之时,集一道天光,嵌入眼睛,就有了生命的航标,前行的希望与力量。绝壁上的芭蕾,是傲骨与生存的挑战。崇山峻岭之间,何处有崖壁,何处就有身轻如燕的影。

田里种满禾苗,种满希望,就有了苗家的延伸。苗家的汉子顶礼膜拜东方的故国神土,肩扛信仰而来,身上滑落的汗珠滴落在岁月的途旁,滋养着草尖上的太阳。女人背着孩子,牵着牛羊马匹,尾随其后。他们踩着时光的韵律,播撒一片春光,身后是芦笙与歌舞。

苗家将古语悄悄藏进绿里,绿就绽开了苗家人的胸膛。跳花是一场春的仪式,图腾庄重而神秘。幸福在芦笙里荡漾,姑娘的裙裾掩不住脸红的羞涩,小伙子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心跳。姑娘的歌声在河面上飘扬,荡起绿光闪闪的涟漪,依次剥开小伙子的心思,河的两岸就坦露着大绿大爱,大胸大怀的爱情。用古语唱歌,芦笙传情,一代代血脉相承。

格凸四季如春,河的两岸年年增添新绿。采集一些绿,酿造一壶格凸醉,在田间地头,在山岗、在丛林里飘香。绿色的风刻满千年的图腾,烙印在苗家的胸膛。苗家坚守着一个信念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生命是一个绿的过程,在绿色的风里生活,背着绿色的土壤上路。

苗家的火塘有酒有肉,男人粗犷而热烈、豪爽而激情,女人婀娜多姿、柔情似水。远方的客人一茬一茬慕绿而来,火塘里升起明亮热情的火,古歌盛满岁月的神秘,一碗浓郁的乡情,醉了苗家,也醉了远方。

我走进你,在晨曦推开窗格的时候。你的眼睛清澈明亮,绿色的发丝闪着金光,轻吟的苗语里蕴集一片清脆的鸟鸣。燕子在我的头顶上盘旋,祥瑞在绿海之间。

而此刻,我相信你是绿的使者,是蓝和黄的化身。你凝炼着蓝色的沉静和黄色的明亮,抒写着一个民族在大山深处的静默与坚守。你从远古而来,披着古老神秘的面纱,穿透所有的绿,驻足在我的灵魂里。祖先在远方遥望,魂归宇宙,就是永恒的家园

再见陶安


他叫陶安,陶安的陶,陶安的安。

现在再想起数年前这样向别人介绍陶安时,突然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眼泪有时都会控制不住的莫名其妙的往下落。

关于安安,我和他,我们之间是一场看似不可思议却又似命中注定了的相遇,我为什么喜欢他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再也没有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

安安是一个典型的帅男俊才的形象,而渺小又微不足道的我知道,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棵大树长着长着就会分了叉,生出好多好多遥遥相望却永不相交的枝丫。而他是那种继续向着高处延伸的树枝,我呢,就如同那些乱糟糟的盘旋着的小絮条,最终会因为要成就他的高耸挺拔而被无情的砍伐掉。所以我和陶安只是普通朋友,从未推心置腹过或是逾越过什么。

当某一次我和陶安偷酒喝醉后,迷迷糊糊地和他说过这番话,我记得他的脸色有点微怒,随即一闪而过。陶安,你还会把我当做好朋友吗?我对着那张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笑脸问道。但我一头栽下去了,我看到他张开的嘴巴,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只是陶安和我在那之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再提及那件事,而我也一笑而过,我们之间有了更多喜怒哀乐的交流。我想对于我们两个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枝与枝的故事,为什么不能是枝与叶呢?

11年的盛夏,我独自默默地离开了那片大山,小时候爸妈总是说,离开这儿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上大学,做一个知识青年风风光光的离开,另一条是为了生存,老老实实的出去打工赚钱。

很幸运的是,那年六月学校的红纸黑字出来时,我不用选择的被第一条路选中。对我来说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此时已经说不清楚了。

我走的那一晚陶安来了,安安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多照顾好自己,别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

哦。他刚说完我就笑了:陶安,你比我妈还絮絮叨叨。放心,我会过的好好的。

我用手臂撑着下吧看着陶安说:安安你不做明星真是白长了这张脸,啧啧,可惜了呀!简直让女生都嫉妒了呢。我盯着安安的脸一直看一直看,突然很想把他的模样永远镌刻在脑海里。

陶安没有久留,很快就走了,只是我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可是最终,他还是得走,而我也走了。那样的夜,一趟零点列车让我伴随着框框擦擦的声音与所有熟悉的景物渐行渐远。

对于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我一直在执拗的追寻人生的意义却毫无出路,好长的一段时间内,总是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连姿势都那么安静,在这样不温不火的日子里,我以独来独往的恣意来掩饰我庸俗的忙碌时不断涌上心扉的孤寂。

北方很久不曾下雨了,好不容易一场,来的快去的也快。出了图书馆才发现地面湿漉漉的,在没带伞的情况下有点庆幸它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迎面扑来的风有点凉,吹动着头发飞舞,像极了翻滚的麦浪,我有片刻感到天气和自己有种心领神会的默契,许久不曾这样了。

又是一年迎春花开,三月绿水青山绕过岁月的臂弯摇曳而来,四月的阳光和以往一样未减分毫,柳絮倾城。春梦湖的水泛着涟漪,一层又一层的,像极了一个孩子肆无忌惮的笑容。启明广场上全是飞舞的风筝,未曾断线,一头系着伸向高空,一头被紧握在一些小小的拳头之中。

春的暖适合一场梦,而我却如一滩蛰伏黑夜的鸥鹭,总是被惊起而打断了梦里的温暖。而在这种午夜梦回,睁着朦胧睡眼的片刻清醒中,我总是看到昔日度过的岁月。晚风在吹动着,但却是那么平静,仿佛秋日日淡青的天空之下,坐在草地上看大黄叶子朝下飘落。

凌晨时安安打电话来,说他要路过我这儿,顺便来看看我。其实不见安安已近三年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靠扣扣,每次打开电脑或是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上扣扣看看他的头像是否亮着。

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在,偶尔一次在的时候,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和他搭话,而他也从未主动和我联系过,有时我会陷入沉思,问自己他在不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近一千多个日子里,我们就是这样度过的,似在乎却又不那么在乎的。但听到他要来,我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高高兴兴地吃了个早餐,然后再校门口等着他来。春日的阳光是那么温暖,校门口正对着马路,一辆一辆的车子呼啸而过,突然感到等待一个人是一件如此漫长的事。

在门口的圆形花坛处,我看到了安安,还看到了他身边的女孩。那是怎样一个女孩,那么眉清目秀,笑的那么灿烂。我的心开始很乱,有点无法直视她洋溢着的幸福的微笑的脸。

安安,不介绍一下。在那种可以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我感到一切都是混乱的,除了清楚的知道我的心里还是存着一些侥幸。可事实证明,现实主义是最适合普通大众的,我也按部就班的对了坐。

原来她叫唐薇,她和安安是在大学的校园认识的。本来一段很普通不过的故事,我听着却那么的不是味儿,真的想要逃离,逃离。第一次觉得一顿饭的时间也可以恍若隔世,我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想要在忧伤如水蔓延我的脸颊时离去,我不想看你们情意绵绵的目光,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安安说,一个安静的街角,一句不断重复的抱歉,一眸难以忘怀的轻瞥,一脸灿若桃花的浅笑从那一刻起,他和她就不可避免的走近,走近,在走近。

回去的时候,天际微凉,我突然觉得世界好黑好冷。好想紧紧的抱着被子睡一觉,回到11年的那个盛夏,我和安安分开的前一夜。那样我就会再用手拖着下巴,一直一直看着安安。可是我在床上却睡不着了,那样的梦再也没发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有人说一段失忆要是忘记一个人,要么是爱得深,要么是恨的切。我常在梦里徘徊,可醒来时全然忘了所以,安安,对于你我又是哪种呢?

安安,好像我从未对你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我也决定不再对你说了。

安安,我这一生可以遇见很多人,其实能让我记住的却没有几个,你是其中一个。

安安,我想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说了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希望你再也不要把他当真,我怕我已失了最初的勇气和坚强。

安安,我决定把曾经镌刻在我脑海里的你忘记了,我们可否重新认识?

轧制线上的格桑花


丁字说故事系列之

轧 制 线 上 的 格 桑 花

谭亚红

7#台,进锯的是新钢号的第一块钢。

虽然,这只是周利蓉在主控这个人生舞台上的一句普通台词。伴随她,却经典演绎了18个青春的岁月年华。

18年前,周利蓉,这个青春亮丽的女娃娃,刚从技校毕业,分配就在棒材轧制线,不过就是一名主控台上最平凡的操作工。

然而,周利蓉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不止要设定、调用、修改轧制程序;不止要控制8架横立式轧机的动作及运行;不止要监控整个轧制区的轧制过程;不止要协调轧制生产工艺,保证生产的正常进行。还要担负轧制生产线的日常生产信息传递,进行轧制区物料跟踪方面的操作;还要监视全生产线的机械、电气、能源介质供应系统的设备运行状况与故障显示;还要记录汇总有关生产数据报表等等。

于是,就有了周利蓉在主控这个人生舞台上的那些贯穿于整个棒二生产轧制过程中经典的岗位语言。

特别是近几年,那场钢铁寒流袭来。订单少了,可轧制规格多了,检修的频率高了。

这样的时候,别看周利蓉只是主控台上一位普普通通的操作工,角色表演起来的作用,就是不一般!连轧机的开、停机命令、轧制生产的节奏与控制指令都由她来控制和发出。遇到品种钢从加热炉出来,便是:4#台,下一组钢42 CrMO,注意压下再遇坯料变化,还有:5#台,这一组,大方坯要切头后面的定尺能否完成,怎么办?你听:7#台,送过来的钢,有一根长点

这样的台词,这样的语言,看似简单。其实,真正协调起棒材轧制生产工艺来,完成产量、质量、成材率、定尺指标的数字却是喜连连,这样平凡的工作也能创造不平凡的生产奇迹来。

看到红钢过来,就能感受到严寒里春天般的温暖。看到绚丽的钢花,当然,就想到了她来。听听周利蓉8小时里的声音,犹如八瓣的花。您能说,这8个小时的大好时光,不是幸福和安康?

今年38岁的周利蓉就像格桑花,历经线棒生产的历史岁月沧桑,任凭行业严寒的风吹雨打,依然可以屡屡(年度)评A(月度)摘(取奋斗之)星把功立来。就是以一种傲视群雄、鹤立鸡群之势在钢铁汉子成群的轧制线上盛开。

按照植物习性生长的描述以及文学与精神的思维方式,尽然可以把轧制线上的周利蓉与高原上最美的格桑花联系起来,也绝不是牵强附会。

因为,周利蓉就是盛开在我们轧制线上的格桑花!

易安情怀


翻出一本泛黄的书,拍掉灰尘,双手触摸着记忆的深处,似宁静地湖水清澈而幽深。深吸一口,味浓,香甜,也不腻,还有一点点愁绪。

打开第一页,一种古朴而沧桑的味道便传遍全身。噗通、噗通,一丝丝微弱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一页又一页的翻过,那砰砰直跳的心声由弱转强,再由强转弱,直至消失。

我似我,亦似她。寻她的足迹,却误入花丛深处。

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竟秀,盛开一枝女儿花。臧克家先生如此评价其人。妙哉,绝哉。她的词,不仅冠绝众雌,更是技压群雄。

从最初的母性社会到今天的父性社会,从那时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到今天的才子佳人。无不说明,她那时的优秀。如若她可以参加科举的话,我想,前三甲应不成问题。

宋,王灼,曾这样说,她作长短句,能曲折尽人意,轻巧尖新,姿态百出。这原本是高度肯定的优点,但就因为她搢绅之家能文妇女的性别身份,而被指斥为夸张笔墨,无所羞畏、无顾藉成了不能容忍的缺点。

元,杨维桢说,她的词有动于人然出于小聪狭慧,未适乎性之正。这些批评,无不是男性读者抱着根深蒂固的,并且以为是理所固然的两性界别意识,强加于她,是基于性别而非基于创作的。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我爱雪,也爱梅,也爱雪中月下寒梅之合的意境。但我却赏不出它的娇柔妩媚、坚贞与高雅。她以寥寥几字便写出了如此美景,怎令我不敬?寒梅在她的笔下,彰显出其卓尔不群。

她也的确配被称为至高至洁的诗界美神。

众人皆知其词之成就高于其诗文,但这只是今人的看法而已。实则其诗远高于其词,只是流传于后世的比较少而已。其文造诣也颇高,但不如其词。

故,其诗最好。如诗《偶成》,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往时。以花月夜之美景,抒写自己的不幸。实则是以乐景写哀情。忆往昔,王国家恨,流走南国,仅轻轻一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极为伤感之情,语浅切而情深挚。

合上书,收回思绪缕缕。伏笔案上,写下百般忧愁。

曲已尽,愁未断。伤心一首易安词,只有情怀遗千年。

人已故,情长存。淡云来往月疏疏,此情谁晓。

晚安,安


很久很久以前,我爱过一个人;之后的很久很久,我花光所有的力气去忘记。

原来,人真的可以爱另一个人到再也没有爱的能力。原来,我终于还是害怕失去你。

我遍体凌伤,再也无处躲藏。

彼时,听一首歌,会突然患得患失。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这首歌我们曾经一起听过。生活给人太多的无奈,我只能叹息。有一天,我终于不再害怕相见,却再也记不起你的容颜。这便是残酷的现实吧。

其实,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说过一声爱你,我以为你会理解,就像我明白你那样。可是,以为终究是不靠谱的。我们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就回不去了,我拼尽全力去维护,去守护,还是失败了。

很久以前,我写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后,这个故事失去了结局。抑或是结局太过完美,我不敢承认罢了。这个故事,有你、有我,有关爱情,有关生活,有关我们的一切。我们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或笑、或嗔、或喜、或悲。

我一直以为,太完美的结局是理想化的,不会存在于现实中的。也许是我太悲观,把这个世界看得太黑暗,以至于我不敢再去涉足。那一天,我还记得你教我。你说,既然要笑,就笑的快乐,而不是悲伤地笑着,那样,还不如去哭。于是我记住了。我笑的开心,眼角的弧度已成为自然。我再也难以变回从前。

依赖真是个怕人的东西。每天打开电脑,挂上QQ,然后打开音乐,就真么静静地坐在电脑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回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陷入,便是万劫不复。可是我又剩下什么呢?如果说这个世界对我还有一点点好,那就是我还有回忆的资格。依稀记得那一天,你说这个社会太假太假,只有自己是真的;你说你害怕了欺骗,害怕了失去。可是我呢?其实我一直想说,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这是不是更可怜呢?

而现在,我真的好不容易摆脱过去。五年的记忆,把我折磨的好生狼狈。我是该高兴么?我终于能够再次爱上一个女孩,爱上她温暖的笑,爱上她单纯的性格,那般洁净,不带一丝瑕疵。可上天对我真的不公平啊!你有试过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喜欢上别人吗?是撕心裂肺的痛吧。可我已经感觉不到了,麻木的感觉,真好。

曾经我想,我爱过一个人,整整花了五年。我再次爱上一个人,可以花一辈子。只是,那终究是我自己的想法。只是还好,我曾经无可救药,以至于现在的百毒不侵。很久以前,我也认为爱情是可以死人的。后来我终于明白,爱情是死不了人的,它只会让你的心死掉,再也没办法去爱,然后成为行尸走肉。

其实我真的很脆弱,我也曾听一首歌哭过。眼泪是最好的发泄。有时候好羡慕女生,不高兴了就可以大声哭,没有人会笑话她们。而我却只能装作很坚强,厚厚的伪装下,谁又看得到我疲惫的脸?

今天不知怎么了,好难过。我想找个人诉说,才发现,原来我孤单太久了,居然找不到一个知心的人,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呢?我不知道,只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忧伤时刻提醒着我,或许,我总是想。如果某天你真的幸福了,哪怕结局你不是和我一起,我也会为你高兴吧!有时候认为自己很贱,单那都是因为爱吧。

只是还好还好,我已经慢慢学会了遗忘,再也记不起与你有关的日子。忘了,真的忘了。

安吧,晚安!

莉莉安


她发现孤独的人准备动身

于是就祷告着

黄昏

直到夜里她转头听见

悲伤的呜咽

一个善良的女子

长发垂肩她已跟随黄昏

来临

翠绿的衣裳在炉火中

化为灰烬

升起火焰

一直烧到

黎明

一直到那女子

推开门离去

她自言自语

在离这很远的地方

有一片海滩

孤独的人他就在海上

撑着船帆

如果你看到他

回到海岸

就请你告诉他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莉莉安

这是一首宋冬野的歌《莉莉安》,借由徐佳莹的翻唱得以了解,那晚,在偶尔打开电视时,听到徐佳莹演唱的这首莉莉安,便不能自拔,那平静呓语般的缓慢节奏,营造了一个极富画面般的音乐氛围,音乐不似文字,它直达内心却无法言喻,它表达了一切却难于表述,它就在心中和脑中萦绕,然后用它的细微的触角不停地触碰你的每根神经,它令你沉浸在其中,融解在其中,心碎在其中,可是,当你张开嘴,它们却全都消失不见,空留一团团的缠绕的细丝,留待你慢慢解开。

这是一个关于爱情和等待的故事,可是,听到最后,你会觉得它更像是一个自己的故事,一个关于希望和幻灭的成长过程,孤独而又无助的过程,又像是一个发生在梦中的故事。在黄昏,有悲伤的呜咽,有一个长发的女子,翠绿的衣裳已在炉火中化为灰烬,很远的地方,一片海滩,一个孤独的人在海上撑着船帆,如果你看到他,就请你告诉你的名字我的名字。 通篇没有一句提到爱,提到悲伤,提到回忆,提到离别,可是,每一个字以及音符,却让这爱和离别悲伤到了极致。文字有时是这样的,它只管忠实地记录事件,并不参与评论和辩解,但就是这样的单纯的文字,就能让每个字都影射出当时当此的情景,虽然只是勾勒了大致的线条,没有对任何的画面进行着色,但这就足够了,读到它的人,理解它的人,他们都会拿出自己的画笔和心情,画出属于自己心中的莉莉安。莉莉安,像是生命中一切美好感伤回忆的代名词,更像是一个终点和花园。

是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莉莉安,在不同的年龄,在不同的阶段,甚至在不同的环境中,总有一些宿命般的幻梦和夜晚辗转的无眠,而在无人了解的角落,当自己与这个世界周旋和抗争的某个时刻,莉莉安,就会悄悄地来到身旁,有可能就是你无言的朋友和远走的恋人,也可能是一首残曲,两三句歌词,一个模糊的回忆,一次短暂的邂逅;也可能是一场细雨,一场秋风,路边孤零零的一朵小花;也或者,是故乡上空的炊烟,是老房子边的那棵枣树,是那条走失的小花猫,是父亲养的那只瘸腿的红嘴雁,是女儿天天抱着的那只白兔子;再或者,是大学课堂上来回传递的小纸条,是电影院里默默塞过来的一条手帕,是操场上一个独自奔跑的身影,是毕业时业已泛黄的相片,过去的逝去的不再回来的岁月,仿佛就是我们心中的莉莉安,美好如斯,青春如斯,可是永远就回不来了,而记忆和怀念是通向莉莉安的唯一通道,每一次的驻足回望,都会增添惆怅和不舍,而每一次的回眸,莉莉安永远都光彩照人,永不老去。

你曾是谁的莉莉安?你的莉莉安是谁?青春和爱情在岁月里永远都光洁如新,而有时的回忆和失神,不过就是一种单纯的怀念,怀念在曾经的时光中,那些尘封的不再回来的过往。而只有到了一定的时候,才会发现,怀念和回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而往事就是我们永远的莉莉安。

那就为自己心中的莉莉安清唱一曲吧,作为对莉莉安无限的感激和怀念。

善良的女子推了门进来 翠绿的衣衫披在肩头 孤独的人准备停泊

黄昏在夜色中闪着金光 外面的海滩上

一只帆船上挂着黄色的手帕 我的莉莉安 我的莉莉安 一首夜曲在窗外响起 直到黎明 都不曾散去

格尔尼卡


1937年4月26日,那本应该是人间四月天,德国法西斯空军恣意轰炸了西班牙历史名城风光旖旎的小镇格尔尼卡,当时恰逢集市,2000名无辜平民丧生,格尔尼卡被夷为平地。这一事件震撼了全世界,也震撼了毕加索。愤怒的画家毕加索,挥笔创作了大型油画《格尔尼卡》。七十年过去,这幅杰作已经成为警示战争灾难的文化符号之一,也使格尔尼卡的悲剧永远留在了人类伤痕累累的记忆中。

画面里没有飞机,没有炸弹,却聚集了残暴、恐怖、痛苦、绝望、死亡和呐喊。被践踏的鲜花、断裂的肢体,号啕大哭的母亲、仰天狂叫的求救,断臂倒地的男子、濒死长嘶的马匹这是对法西斯暴行的无声控诉,撕裂长空。画家以半抽象的立体主义手法,以超时空的形象组合,打破了空间界限,蕴含了愤懑的抗议,成就了史诗的悲壮;在支离破碎的黑白灰色块中,散发着无尽的阴郁、恐惧,折射出画家对人类苦难的强大悲悯。

面对痛彻心扉的人间惨剧,不同的艺术家有不同的反应,格尔尼卡被法西斯空军轰炸,就是给了艺术家们一道无声的考题。有没有慈悲的情怀,就是能不能触动心灵创作的前提。毕加索说:我是依我所想来画对象,而不是依我所见来画的。当时侨居巴黎的毕加索,受西班牙政府委托,正准备为参加巴黎国际博览会的西班牙馆创作绘画作品。德军轰炸格尔尼卡的消息传来,毕加索震怒了,他就以格尔尼卡被轰炸为题材,依他所想来为西班牙馆作画,将法西斯惨无人道的罪行彻底曝光在世人面前。艺术的创作者,是必须悟透艺术真谛的。就像中国漫画家丰子恺所说的:艺术不是技巧的事业,而是心灵的事业。

《格尔尼卡》问世后,曾在一些国家展出,受到爱好和平者的高度评价,毕加索也因此备受世界人民的尊敬。佛朗哥独裁统治时期,《格尔尼卡》无法在画家的祖国展出。直到1981年,《格尔尼卡》才回到西班牙,实现了毕加索的遗愿。在巴黎毕加索艺术馆,曾发生了一件小事:一天,一些德国军人来此参观,毕加索发给他们每人一幅《格尔尼卡》的复制品。一名军官问毕加索:这是您的杰作吗?毕加索回答:不,这是你们的杰作!

雪舞雪屋


是的,这就是我钟爱的雪屋。

雪还在飘舞着,轻盈,薄透,清凉。厚重的积雪覆盖下,远离城市的郊外小屋宛如安徒生笔下的童话,古朴,典雅,洁净。宛若一幅蜿蜒淡彩的水墨画,直扑我的眼帘。雪屋,有着竹外梅花三两只的春机无限,有着小扣柴扉久不开的温馨浪漫。

雪舞,雪飘,雪落,寂然,无声。斩断了通往城市的喧嚣与繁华,洋洋洒洒飘落于天地间。雪屋里,一杯香茗暖手润心,向往已久的时光莫过于此时。轻轻打开喜欢的书页,写下心中流淌了许久的文字,让心情在键盘上随雪花飞舞飘逸绽放,纠结纷乱的思绪被雪花浸染,竟然如此清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徜徉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一种惬意无比的快乐于雪舞下静静的释放流淌。

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带着丝丝禅意。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可以烹雪煮茶,可以品茗听曲;可以吟诗作对,可以研墨作画。这样静谧美好的时光,可以静静聆听天与地的对话,可以静静聆听梅花与雪落的柔声细语。

雪,飞舞着,盘旋着;风,冷冷的吹着,心中却盈满从未有过的透彻心扉的融融暖意,一种感动的幸福,一种恬淡质朴的情意盈怀。原来,幸福就是简单平凡的日子,如小河流水,不必波涛汹涌惊涛骇浪轰轰烈烈;原来,穷其一生所苦苦追寻的幸福,就是平和静好的每分每秒,她,从未走远更未远离......

雪花,飘舞;雪屋,宁静清幽...

云上云上/20xx.1.4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37678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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