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淡淡的青草香携带着泥土的味道,挑逗着人们身体的每个细胞。放眼过去,苍翠欲滴,我的神经也不知不觉地舒展了,这是我在山东理工大学遇见的第一个春天,却像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约会。
来自南方的我,似乎更加喜欢北方较为热烈的春天。正如江南女子那糯糯的嗓音,南方的春天也是温柔细腻的,风轻抚面庞,带着无限的柔情蜜意。淅淅沥沥的小雨缠绵悱恻,朦朦胧胧,让人不禁联想到《雨巷》中那丁香花般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在无限缱绻中,我一边享受着,一边却也为这潮湿烦恼着。
豪情万丈的北方之春则是一位大丈夫,阳光刺破严冬的束缚,直直洒在睡眼惺忪的万物上,世界亮了,暖了。天空辽阔,高山流水,风是爽朗的,雨是轻快的。走在校园,一抹抹新绿,映在眼里,融进心里,让我迫不及待想投入这广袤的春意之中打个滚。
春天的校园一大特色就是杨树了,与柳树的细致不同,杨树纷纷扬扬地撒绒毛,风只是轻轻一吹,纯白的绒毛就犹如腊月的雪花般飞扬,它们舞蹈在枝桠间,跳跃在草丛上,更有调皮者,偷偷落在路人的睫毛。草坪上就像覆盖了一层羽毛,让人忍不住呵护。第二大特色莫过于争相开放的鲜花了。迎春花、樱花、梨花、桃花、牡丹……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一簇簇,一团团,红如天边彩霞,白如朵朵洁云,点缀了校园,鲜亮了春天。
迎春花率先嗅到春的气息,按捺不住性子开启了心房。各种花儿也开始蠢蠢欲动,盛开了。它们相拥着,紧挨着,风掠过,窸窸窣窣,叶子打着拍子,花儿唱着歌,必是在唱这朝气蓬勃的春。樱花树下,一片烂漫,花瓣就是那轻盈的舞者,旋转,跳跃,无不完美。尤其是风吹过时,撒在地上的花瓣也飞舞起来,眼里充盈着粉色的幸福。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牡丹,开在稷下湖旁的草地上,那么绚烂,把生命的精彩演绎得那么彻底。路过的同学们看见怒放的鲜花,都忍不住拍照留念,还有许多附近的居民前来赏花。古有崔护感叹“人面桃花相映红”,在我看来也没有同学们沉醉在花海中,一脸惬意的神情来得美。
似乎不止是植物在春天里欢呼雀跃,连稷下湖的鱼也不甘寂寞,跳出湖面露露脸。阳光下,点点金光在湖面追逐打闹。我深吸一口空气,满满的清新,眼前不再是冬日的阴霾,心里也不再是压抑与沉闷。
春来了,一切开始活跃了,似乎血液的流动也是欢快的。
我想我是爱上了这满园春色,就像久旱的大地终于得到滋润,在春天,我得到了无限生机。
杜大妞忽然通了厨艺。
她能够炒菜,细致地剥葱,切蒜,剁姜,最难得是坚持把小辣椒碾碎。
她在炒菜得时候,耐心地依次放入调料,慢慢翻炒,最了不起的是,她煮面条时,肯的等水开三次,再把面条捞出来,过过水,做起饭来,丝毫不含糊。
她在吃饭后,收拾干净厨房,所有的调料罐子,都放回原处。保持厨房的干净。
她好像一夜之间会做饭了。我想,我的基因突变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不擅长厨艺。我又想,大家都知道老妹子不会做饭,我跟妈妈这么久,妈妈从来不把希望放我身上。
杜大妞又在做饭。她切鸡丁,切的一丝不苟,鸡丁成了骰子一样的块,我看见骰子会嚼幸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的佳句,感慨爱人的远离,却不会切一块鸡肉,这刀专门咬手指,斜斜地偏过来,沉稳老辣地啃我的手指,我的手指头就会出溜相思豆。
我不喜欢厨房,可我喜欢吃。我吃一切好食品,母亲调一辈子好滋味。
院中有锅腔子,这破锅腔子是母亲用胶泥垛的,挺着烟通,盖着光闪闪的铁盖。
妈妈烧劈柴火,做大锅鱼,炖大块肉,煮圆滚滚饺子,捞细水长流的面条。
真是幸福啊!我咽口唾沫,那时候,老妹子是个小宝贝,坐在妈妈身边,抱着碗,等着好味儿出来。
我坐在凳子上,杜大黑和杜大皮趴我脚边,我迫不及待,他们虎视眈眈。
他们的饭盆全是好料,我的厨柜装满了好吃的。哪里像现在?我的冰箱见了底子,杜大黑和杜大皮学会了砸饭盆。
每天早晨,只要我不肯起床,或者她们没有吃饱,这毛孩子就会造反,把饭盆砸过来,亮晶晶的饭盆,被她们的大舌头舔得干干净净,他们咣咣地砸饭盆,抗议我懒惰,害得我惭愧起来。
杜大妞切完鸡丁,用调料腌制,她戴着一只手套,把酱料拌在鸡丁上,我躲在旁边,聪明地闭上嘴巴。
难道我要问问她,探讨她怎么会厨艺,怎么学会做饭的么?我又没被杜大黑踢了脑袋,自己找个冻豆腐撞。
杜大妞炒菜,烟雾缭绕,我虔诚地看着她,又一次惊异基因遗传的不可确定性。
没有理由啊!我闻闻味道,嘿!这味道很纯正啊,大家都知道老妹子是个厨艺白痴!煮豆角讲究原生态,豆角从来不切开,整个放大锅里。把面条与豆角同煮,喜欢看碧绿与雪白的搭配。当然啦,豆角熟,面条也熟嘛!这叫一锅出,省时省力,师道自然。
杜大妞翻炒鸡丁,有调料跟没调料,只这烟雾就可以分辨,的确不一样。
煎炒烹炸我又忖度,厨艺的基本功是煎炒烹炸,为什么不能变成煮洗蒸拌呢?
我会洗菜!我骄傲地想,我把菜洗得干净!你怎么检查,也不会找到一个虫卵!
我还会煮。我又想,这煮与蒸都一样,把食材放锅里,不会避开一锅出定义。拌菜需要技能,不过几种调料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
杜大妞盛出辣子鸡丁,放在桌子上,我不敢明目张胆吃,毕竟,女儿跟妈妈不一样。
我来尝尝咸淡啊!我拿出筷子,妈妈尝一尝。
我吃一块,急忙忙咽下,没尝出来,妈妈再尝一块。
我复挟一块。
您吃慢点,妈妈!女儿说,烫了您的喉咙,这菜刚出锅。妈妈,您尝得怎么样?
嗨!我咳嗦一声,你这一说话,妈妈没有嚼,整个咽了。
您再尝一尝。
我看看盘子,心虚起来。
这盘子里得鸡丁,体积大过玲珑骰子,我再尝尝,这盘鸡丁就都是辣子了。
好了,好了,很好!我说,下个菜是什么?
火腿煎蛋。她说,拿出火腿,扯去外皮,打开鸡蛋,准备令一道菜。
杜大黑跟杜大皮把脑袋探出来,隔着窗户跟我打招呼,告诉我,他们还饿着呢,他们也要尝尝鸡丁的滋味,我偷眼看看杜大妞,没有敢出声,杜大妞给大黑大皮立规矩,管的很严,比管我还要严。
大姐晚上问她,你们娘两吃什么了?
杜大妞告诉大姐,她做了两个菜,蒸米饭,剩下的,都放冰箱里,明天做蛋炒饭。
大姨!她欢快地说,蛋炒饭必须用隔夜的米饭,一个粒一个粒的,炒出来才好吃。
她把大姐送来的包子放进冰箱,这个明天下午蒸蒸吃。
我百无聊赖地躺着,头重脚轻,前几天,杜大妞从医院里接回我,我还在休养。
脑中风暴慢慢弱下去,只觉得懒懒的,转眼间,我在安定又历一大劫了。
日子终究要过,慈母远离,女儿却一夜长大,闪得老妹子又成了小孩子。
大明湖之春
老舍
北方的春本来就不长,还往往被狂风给七手八脚的刮了走。济南的桃李丁香与海棠什么的,差不多年年被黄风吹得一干二净,地暗天昏,落花与黄沙卷在一处,再睁眼时,春已过去了!记得有一回,正是丁香乍开的时候,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吧,屋中就非点灯不可了;风是一阵比一阵大,天色由灰而黄,而深黄,而黑黄,而漆黑,黑得可怕。第二天去看院中的两株紫丁香,花已象煮过一回,嫩叶几乎全破了!济南的秋冬,风倒很少,大概都留在春天刮呢。
有这样的风在这儿等着,济南简直可以说没有春天;那么,大明湖之春更无从说起。
济南的三大名胜,名字都起得好:千佛山,趵突泉,大明湖,都多么响亮好听!一听到大明湖这三个字,便联想到春光明媚和湖光山色等等,而心中浮现出一幅美景来。事实上,可是,它既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湖中现在已不是一片清水,而是用坝划开的多少块地。地外留着几条沟,游艇沿沟而行,即是逛湖。水田不需要多么深的水,所以水黑而不清;也不要急流,所以水定而无波。东一块莲,西一块蒲,土坝挡住了水,蒲苇又遮住了莲,一望无景,只见高高低低的庄稼。艇行沟内,如穿高粱地然,热气腾腾,碰巧了还臭气烘烘。夏天总算还好,假若水不太臭,多少总能闻到一些荷香,而且必能看到些绿叶儿。春天,则下有黑汤,旁有破烂的土坝;风又那么野,绿柳新蒲东倒西歪,恰似挣命。所以,它即不大,又不明,也不湖。
话虽如此,这个湖到底得算个名胜。湖之不大与不明,都因为湖已不湖。假若能把地都收回,拆开土坝,挖深了湖身,它当然可以马上既大且明起来:湖面原本不小,而济南又有的是清凉的泉水呀。这个,也许一时作不到。不过,即使作不到这一步,就现状而言,它还应当算作名胜。北方的城市,要找有这么一片水的,真是好不容易了。千佛山满可以不算数儿,配作个名胜与否简直没多大关系。因为山在北方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呀。水,可太难找了。济南城内据说有七十二泉,城外有河,可是还非有个湖不可。泉,池,河,湖,四者俱备,这才显出济南的特色与可贵。它是北方唯一的水城,这个湖是少不得的。设若我们游湖时,只见沟而不见湖,请到高处去看看吧,比如在千佛山上往北眺望,则见城北灰绿的一片大明湖;城外,华鹊二山夹着弯弯的一道灰亮光儿黄河。这才明白了济南的不凡,不但有水,而且是这样多呀。
况且,湖景若无可观,湖中的出产可是很名贵呀。懂得什么叫作美的人或者不如懂得什么好吃的人多吧,游过苏州的往往只记得此地的点心,逛过西湖的提起来便念叨那里的龙井茶,藕粉与莼菜什么的,吃到肚子里的也许比一过眼的美景更容易记住,那么大明湖的蒲菜,茭白,白花藕,还真许是它驰名天下的重要原因呢。不论怎么说吧,这些东西既都是水产,多少总带着些南国风味;在夏天,青菜挑子上带着一束束的大白莲花蓇葖出卖,在北方大概只有济南能这么阔气。
我写过一本小说《大明湖》在一二八与商务印书馆一同被火烧掉了。记得我描写过一段大明湖的秋景,词句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什么什么秋。桑子中先生给我画过一张油画,也画的是大明湖之秋,现在还在我的屋中挂着。我写的,他画的,都是大明湖,而且都是大明湖之秋,这里大概有点意思。对了,只是在秋天,大明湖才有些美呀。济南的四季,唯有秋天最好,晴暖无风,处处明朗。这时候,请到城墙上走走,俯视秋湖,败柳残荷,水平如镜;唯其是秋色,所以连那些残破的土坝也似乎正与一切景物配合:土坝上偶尔有一两截断藕,或一些黄叶的野蔓,配着三五枝芦花,确是有些画意。庄稼已都收了,湖显著大了许多,大了当然也就显著明。不仅是湖宽水净,显著明美,抬头向南看,半黄的千佛山就在面前,开元寺那边的橛子大概是个塔吧静静的立在山头上。往北看,城外的河水很清,菜畦中还生着短短的绿叶。往南往北,往东往西,看吧,处处空阔明朗,有山有湖,有城有河,到这时候,我们真得到个明字了。桑先生那张画便是在北城墙上画的,湖边只有几株秋柳,湖中只有一只游艇,水作灰蓝色,柳叶儿半黄。湖外,他画上了千佛山;湖光山色,联成一幅秋图,明朗,素净,柳梢上似乎吹着点不大能觉出来的微风。
对不起,题目是大明湖之春,我却说了大明湖之秋,可谁教亢德先生出错了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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