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孤独的灵魂
许久,他拎着一堆便当回来,坐在我旁边:给你,自己应该能吃吧?我咬着呀坐了起来,整个人还有一丝眩晕。他打开便当的盒子,把筷子分开递给我。
老师打电话说联系你母亲了,但电话关机,天也晚了,快点吃完给家长打一个电话。他拿出手机,然后抬头看着我: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放下筷子,对他摆摆手:别打了,我妈今天结婚,没时间接的。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陆景琛,你还是把手机借我一下吧。
我拨通了保姆的电话,那边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安安呀,怎么还不回家,给你妈妈打电话也没人接,担心死我了。我的心里一暖,对她说:阿姨,明天是中秋节,今天晚上订票,回家一趟吧。我没事,同学有过生日的,开party,结束后我去米可家住。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他,扶着床头柜站了起来。
他半依在床头柜边,看着我:用不用帮忙。
不用。躺了将近一天,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脚有点发麻,踩在地上,特别不舒服,腿一软,就在要摔倒的时候我急中生智,随手拽着旁边的东西。然后就听见了衣服开线的声音,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陆景琛那张跟踩了狗屎似的臭脸,再往下一点,是那个纯白半截袖的圆形领口,硬生生的被我拽成了v形,额,怎么说呢,看着他此刻半露香肩,还依旧保持着双臂抱在胸前的样子,活生生的跟被人非礼了似的。
我顿时感觉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左手一松,那个领子慢慢的弹了回去,松松垮垮的搭在他肩膀上,我特僵硬的笑了一下:那个陆景琛,像ck这种半截袖呢,就不要在淘宝买了,你这件一看就是假的,要不然怎么这么不结实呢,一拽就开线了,赶紧给差评,求退货吧。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厕所快步走去,心想:简安安啊简安安,你怎么就这么丢人呢,一到关键时刻就大脑抽筋,这种时候不应该道歉么,反而让人家退衣服,这十六年你是真心白活了。
从厕所出来,陆景琛正黑着脸打电话,大概是让朋友送一件衣服过来。
我做贼心虚似的默默坐在凳子上,今天天气不错,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星一颗一颗镶嵌在天上,透漏着清澈的干净。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六七的男生一边抱怨,一边拎着一个白衬衫推门而入,立刻将目光锁在陆景琛身上:琛哥啊,你叫谁给非礼了。
陆景琛很不友善的扯过衬衫,去了洗手间。
那个男生又将目光锁在我的身上,然后竖起大拇指:美女,厉害啊,我叫何其正,你呢。
我不禁暗自吐槽,你们全家都很爱喝凉茶么。我叫简安安。
他很自然熟的凑了过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眼睛里掩饰不住一副好奇宝宝似的光芒:简安安,你是怎么办到的,我跟你讲,我们大姐卢贝佳从小就在琛哥身边都没做到这个地步。
我用目光撇着换好衣服的陆景琛,他依旧黑着脸,一手提着何其正,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一边跟我说:我看你生龙活虎的也没什么事,晚上自己在医院里呆着吧。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两个人都离开以后,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手机今天临走的时候落家了,也没有一本书看。在寂静的医院里,输液结束了,连滴答声也没有,看着窗外的繁星,我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深夜里,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灵魂,闹过笑过,只剩下一个人。
这两天天不好,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那边下雨没,问问家里冷不冷,问问爸妈没感冒吧?可只是想了想。现在给家里打电话越来越少了,总觉得每天的生活无非就是值值班,上自习,上上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以前跟家里约定,每周五晚上一定会打电话,可现在我时常忘了,妈妈会打电话来跟我说,你爸昨晚抱着手机睡着了。心里酸酸的爸爸总会因为我没打电话跟我赌气,他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每个周五就会拿着手机等,等不到就会生气,他那个倔脾气等到晚上11点多也不会给我打过来。五十岁的他已没有了当年的威武,可我内心还是有些惧他,儿时的严厉让我对爸爸的威严丝毫不敢侵犯,但现在更多的是我不想他和妈妈担心。
我从小不怎么安分,邻居家的小女孩都学钢琴或者学些我不知道的什么玩意儿,总之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跟着一群野孩子满大街的跑,这让爸爸十分恼火,但他不舍得武力解决问题,他会在大夏天我玩的很兴奋的时候让我回家打算盘,从一加到一百,我满身的汗,静不下来的心从来都没有一遍打出过5050;他会在我终于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时让我去练字,一周写两篇作文;他从不免费给我零花钱,我扫了几次地,洗了多少碗就给多少钱;他不让我穿拖鞋出门,夏天不能不穿袜子,吃饭不能满盘子里挑菜他有多少规矩,我就有多少反抗,只是从来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可我爱他,爸爸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我上学的书包,我读的童话书,我用的很高级的铅笔盒,我爱吃的鲜鱼片等等,小孩子是很容易满足的,小伙伴们的羡慕也让我很受用,我觉得我的爸爸是最牛的爸爸。
一朋友说,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他的天敌,太对了,爸爸总会说你看张谁谁,怎么怎么样,当时我真是恨死那个张某某了,我不服输也是被爸爸逼出来的,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我一路追,我钢笔字获奖了,我评上三好学生了,我奥数考了满分总算把张某某甩到我身后边了,也把一大帮刘某某,王某某都甩了。这当然离不开爸爸的教导。我叛逆期的战斗很激烈,主战场是学校,因为我怕爸爸,我把所有的战斗热情都贡献给了最亲爱的老师们,高中时晚自习放学晚,爸爸每天都会接我,在学校战斗一天也累了,出校门就冷战,一路上连个屁都不放。可爸爸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接了我三年,小心地照顾着我的情绪,我不想上课时陪我去吃大排档,我过生日送我大大的抱抱熊,我的同学去我家他都很热情满满的感动让我觉得爸爸是最爱我的人,是最好的爸爸。
上了大学后,我隐隐感觉到爸爸有些害怕,他虽然一直很尊重我的意见,可他不希望我走的太远,他说我心野,怕我出去不回来了;我大一报名应征入伍,给他打电话,他语气都变了,却只说尊重我的决定,后来没去成;我大二整天就想着创业,做了一些项目主管,彻底没了考研的念头,妈妈气得不行,他虽不高兴,但还是说尊重我;我大三参加比赛花了不少钱,他说应该参加,长见识,给我提供资金支持,后来拿了全国二等奖,他自豪的不行,把比赛现场录得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他家姑娘很争气,特叫面,看到爸爸那股高兴劲,我忽然特满足;我大四连招呼都没打就报名了支教团,事后才跟爸爸说的,他只说好,支教本来你就愿意去,锻炼锻炼挺好,我听着他一直在说锻炼锻炼挺好,我就难受了,他这是不舍得,安慰自己。当他知道我通过面试后,他虽然高兴,觉得自己闺女特优秀,可心里结结巴巴的。他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你就走了,可我还是很骄傲,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我培养了个好女儿,也算为社会做了贡献。
爸爸一直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与世无争,就爱钓个鱼,养个花,他用点点滴滴的行动影响着我,教导着我,上善若水,大爱无言。
父母渐渐老去,看到洗漱台上不再有我们的牙刷,阳台上不再晾着我们的衣服,饭桌上少了一副碗筷,他们会怅然哀伤,我们应该对他们多一点耐心就像小时候他们对我们那样,多打个电话,常回家看看。
小男孩的邻居家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只要她放学回来,整条小街都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歌声或哭声。小女孩剪着蘑菇头,一排整齐的刘海下面有一双水晶般明亮的大眼睛,红润的笑脸上长着一个秀美的鼻子。她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上总是抓着一包零食或是抓着一块被咬了几口的饼干,嘴里还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食物。偶尔她还会因为吃到了好吃的而忽视旁边的人,夸张地跳起舞来。
小女孩非常机灵,总是在喜欢放学之后到小男孩家来坐坐,但多半是来要零食、水果的,有时连小男孩家的晚饭都不放过。大人们常叮嘱小男孩:妹妹比你小你要多看着妹妹,让着她一点,去哪玩都要带她回来。那时的小男孩总象受了委屈一样,小嘴嘟着长长的。
那一年的他9岁,那一年的她7岁,他去哪玩她都爱跟在他的身边,他和小伙伴玩着什么,她也喜欢紧紧挨着凑着热闹,他也不烦她,回去了就叫上她,小手牵着小手,蹦蹦跳跳回家。
那个悲哀的下午,下着小雨,小男孩和小伙伴们在那亭内玩着,小女孩离开了小男孩的视线,突然跑出路面,迎面来的一辆货车,岁月的枝头,一朵纯洁的花儿瞬间夭折了,小男孩吓呆了,看着不远处的小女孩,一地的鲜血和那还带着玩耍笑容的小脸。小女孩顺间死去了,笑容定格了下来。寻找风景的人伫成了一处悲戚的景致。凋零的花魂栖息在天堂,曾经的小女孩,从此他们天各了一方。
昨天的笑还挂在脸上,今天便沉沉闭上双眼睡去,小男孩疯似的尖叫,阻止了别人大声喧哗,小男孩说小声点,小声点,妹妹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小女孩离去的红尘,小男孩的夜寂寞而漫长。昔日的笑声盘旋在苍穹,美丽可爱的眼神,直穿胸膛。往事如烟,哀思茫茫跪月祈祷,可再重逢?
花魂哀婉地情系凡间,带着天堂的思念,从天涯之外,跋涉云路赴约。
明明咫尺,却被断桥残忍地分隔两岸!
桥的那边,小女孩轻轻地泣诉:我一直没有离开,每天都在那熟悉的地方玩着。瞧瞧屋前那盛开的小花儿,花蕊里的露珠便是我思念你的泪滴。附着花的芬芳,攀越篱墙透过窗上玻璃,飘进屋里。
桥的这边,小男孩恍惚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朦胧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藏如一缕清风,小女孩回来了?欣喜若狂地一把抱住那熟悉的身影,紧紧地牵住她的小手,生怕又瞬间分离
知否?知否?
小男孩的日子徘徊在悲痛的折磨中,心在滴血的时针上摇曳。大人们的叮嘱不停回响在小男孩身边:妹妹比你小你要多看着妹妹,让着她一点,去哪玩都要带她回来。
别走!别走!
噩梦困在被诅咒的十月。小男孩在梦的深处醒来,凌波而来的盈盈一间水,悠悠而去。欲追随挽留,却只留下小男孩凄美的回眸。
以后的日子小男孩总想满世界的找小女孩,然后他们一起笑着回来,因为小男孩一直记的大人们的叮嘱:妹妹比你小你要多看着妹妹,让着她一点,去哪玩都要带她回来。可小男孩怎麽寻,都再也寻不到小女孩的影子。小男孩越来越不能原谅自己,他恨自己没保护好小女孩,恨自己只顾着自己玩耍,没能在带着小女孩回家了。爸爸看着常发呆的小男孩说:妹妹去了天堂了,她在那会过的很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男孩的梦里开始有了小女孩的存在,他不停的做着梦,梦到小女孩来家里要零食吃,梦到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放学回来,梦到牵着小女孩在到处玩着。一天的梦里小女孩,就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对着小男孩甜甜地笑,小男孩的心欣喜起来,想追上去,小女孩却对他摆摆手,我只是离去多年,许是你已经忘记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小男孩的眼泪又下来了,拼了命地想去拉小女孩的手,小男孩的心便碎成了瓦砾,一片一片。小女孩随手在空中掠过一丝气息,这是我刚刚走过的痕迹,你把她拽在怀里回到了现实好好生活,从此,我便是永远与你会在一起了,一起玩闹,一起唱歌,一起哭泣。
小男孩问爸爸天堂里也会有洁白的的云朵吧!也会有鲜花儿绿树吧!也会有蝶闹燕舞吧!也会有草长莺飞吧!也会有小桥流水吧!小男孩千万遍的祈祷,天堂里一定没有车来车往,一定没有!
小男孩慢慢的长大了,他梦里的小女孩也陪着他在梦里长大了,梦里的小女孩也不再是剪着蘑菇头的小女孩了,小男孩在梦里编织着保护起小女孩,小女孩也不在是跟着小男孩背后哥哥哥哥的叫了,她开始叫他的名字了,她开始了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她开始学起大人样叮嘱他了,小男孩累了,病了,不开心了,碰到高兴的事了,他睡下的时候小女孩都会如约的来到他的梦里,小男孩开始习惯了梦里有小女孩的陪伴,陪他说说话,陪他想想心事。
小男孩叫陈晨,小女孩叫林清,那一年的他9岁,那一年的她7岁,小女孩叫小男孩晨晨哥,小男孩叫小女孩清妹妹,长大后小男孩的画画老师说你也起个笔名吧,小男孩想着了那天下着小雨的下午,说就叫雨天吧!
从那以后在小男孩的梦里小女孩就叫小男孩雨天,小男孩就叫小女孩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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