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槐花
槐花开了,缤纷肆意,醉了这个炎热的季节。
在这个城市,道路两旁都是浓密的槐树。树梢处是略带翠绿的白色槐花,一串串高高在上,摇曳着灿烂的笑容,淡淡的香在空气里弥漫,日日次第落英缤纷。一串花若一个家族,或小小的花蕾,或含苞待放,或半苞半放,或灿然绚烂,或静静地凋零。早放的花儿已落地成泥,树梢处却正自芬芳璀璨。一样的结局,只是迟迟早早。每天从街道走过,抬头是花,低头是花,缤纷的季节,槐花荡漾。
这是一个最好的季节,也是最炎热的季节,太阳落下后,热度一点一点消退,清晨依旧凉爽。其实,在槐树的阴凉处行走,也很惬意。路遇的景,偶尔有一些独特点缀,更多是天天如此。踩着槐花的香魂,在微风轻柔的抚摸下,沿着熟悉的路,匆匆。那个脏兮兮邋邋遢遢的流浪人,准点地在某处踫见,我只能用余光扫视他龌龊的样子,因为内心对他有些恐惧。其实,龌龊与卑鄙不一定会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但他必定如影响市容一样影响着我的视角和判断,影响着我清晨美好的心情。在城市总有一些这样的人苟活,我无法明白,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因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假如勤劳,就算是捡破烂应该也能养活自己。在我的心中,这样的人多是因为好吃懒做。也许,有我所不知的艰难和苦痛,不管经历了什么,人失去了做为人的尊严,活着也就不再思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就是一朵花,也有一朵花该有的姿态和芬芳,何况是人,怎么就那样苟且一生。突然间心痛了一下,因为,现在太多心理精神疾病,失去了认识能力的人,没有家庭很好的支持,不能坚持治疗,随着父母的衰老等等原因,便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对于这样的悲哀,同情没用,国家已开始关注和重视,提供免费治疗,但家庭是最好的支持系统,只有亲人付出更多的关爱,坚持治疗,才能让他们如正常人一样生活。
那个狭小摊点的摊主,每天总是比我要早,在我经过时,她已将那一块地方清扫干净,洗好的土豆睡在盆里,简单的几瓶饮料和一些烤土豆,在约一米宽的一处窄小的地方,从早到晚就守着那一小块地方,将她的土豆买完。想象得到她生活维持着一个基本能活着的状态,无悲无喜,天天如此。一个又一个形形色色的过路人,是她眼前繁华的景。来来往往,去来无意,她们不会突兀地羡慕,也不会猝然间厌恶。你走你的路,我做我的事,互不相干。周围几个门点天天高歌着大减价大甩卖,或是门点转让或是装修为由,一个夏天过去,还是在一直的吆喝。喧喧嚷嚷吵吵闹闹,只有她安静地等待每一位顾客。
商人的头脑,总是充满了遐想,充满了利益,充满了活力,想尽办法兜售,绞尽脑汁利润最大化好在人们的服务越来越优质,总是那么的热情和蔼,一阵春风般的热情忽悠后,人们早已不设防,忘了也许会上当。人,总是善良的,总是以美好的心看待事物。买卖公平,相对公平也好。可是,背后的黑心,暴利
经过广场时,那些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的赛车全部停在广场,人们欣赏着看似一样却又五花八门的车,我看到了韩寒的车。
燕子飞舞的广场热闹非凡。风筝在云彩之下晃悠。木塔矗立。
阳光已洒遍了广场所有的角落。
【二】油菜花
花开时节,大地无限美丽。
看景是一种心情,更是一种情调。
在广袤无垠的沃土上,无边无际金黄色的油菜花,如金色瀑布波浪起伏,甜蜜的花香浓郁醉人。远处的焉支山如一条黛青色的卧龙,静卧在金黄的边界。远处的卷积云仿佛不是在天空,而是从油菜花遥远的边际升起,如大朵大朵轻柔洁白的棉花,开在湛蓝色的幕布上。
在军马场,在无垠的大地,那份神奇,令人陶醉。天空有美丽的云彩,远处有迤逦的焉支山,山前便是广阔无边的油菜花。遍野的花朵黄灿灿地迎着阳光,以最为妖娆的姿态,最为绚丽的色彩,铺天盖地地绽放。花束紧密地簇拥着,轻柔地微笑着,向着阳光,向着云彩,向着蜂拥而至的小蜜蜂,敞开胸怀,豪情万丈。
在最美丽处,想你。说好陪你看看家乡无限的美丽和飞速的发展,可是,只是去看了那么一顶点的丰硕,最美处还在后面,你却匆匆的走了,重任在身,身不由已。偶尔相见,却总是不能尽兴,总是有些遗憾。
站在无边的花海,想你。想你在这片花海间如孩子般的微笑,想你沉醉美丽时激动不安的神情,想你一如我一样热爱。
在这个最美的季节,是可以看到好多如诗如画绚丽多姿的景色,不枉你千里迢迢,寻梦家乡。可时间总是束缚我们的脚步,让我们将美在如画的思绪里怀想。虽然,年年有今日,年年有此景,年年变化,年年丰裕,可我们在一起欣赏,却是十分难得。看景的心情,是和喜欢看景的人一起,快快乐乐地被无限的美丽拥抱,用激情点燃彼此热恋的情怀,情景交融。
有一种愉悦,是懂得。也许遍地的花朵只为蜜蜂和蝴蝶绚烂,但它们亲吻着一朵又一朵的花,花与花也就有了交集,有了彼此的快乐。或许它们只为阳光开放,是阳光照亮了花的心绪,温暖了花叶上的露珠,渗透进花瓣,让花温润而娇艳。其实,花儿为每一个喜欢它的灵魂绽放,为风,为雨,为大地,为蓝天,也为你我。
谁能懂得那种爱到深处的不舍,是何种滋味?谁又能理解爱而不懂的凄婉,是多么令人心痛?
蜜蜂在喜欢的花上只做短暂的停留,并不理会花带露的眼眸期盼的神情。偷走了甜蜜,偷走了芳香,偷走了魂魄,之后便弃之遥远。也许,一生只等待那一次甜美的接触,无悔绽放。
其实,人,也一样,爱过,痛过,终是在时光里各自消散。只是在一起时,能温温润润,亲亲热热,快快乐乐。如这些花儿紧紧地簇拥着,一起在风中摇摇晃晃,一起在雨里低头沉思,一起迎着阳光微笑,一起看云彩变幻莫测,一起享受蜂鸟的亲昵,一起欣赏蝴蝶翩翩起舞,一起将美丽定格在脑海。一起绽放,一起芬芳,一起绚烂,一起饱满,然后一起衰老,一起被镰刀割断,完成一生的使命,坠入泥土。生命都是从泥土里起航,最后又沉入泥土里鼾睡,只是这其间与大地与阳光与天空有过最近最美的接触,有过同在的快乐和凄怨,见视了小蜜蜂的勤劳,明白了蝴蝶的轻浮,知道了云彩暗藏的凄美,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人类的贪婪。享受过大地母亲般无私的博爱,品偿过阳光最温暖的炽热情怀,感悟过风的轻柔和暴怒,领教过雨的温润和肆虐,还有小蜜蜂的无情,蝴蝶的张扬和浮躁,总之,经历了一番世间的风云起伏。默默地回归。有既是无,无既是有。
我又何必为一句:面对你,我只能皮笑肉不笑而感凄凉。发自内心的笑,是自己内心最愉悦的感悟。他人不能因你而发自内心的笑,是他的悲哀。既然不能发自内心的笑,何必要佯装出一付笑脸,来搏取对方的欢心。活着真正虚伪。多少人,这一生都在虚伪地活着,爱与不爱,都努力地微笑着,坚强地维护着那一点点的尊严或是面子。为了脸面活了一生,为了别人心中的美好活了一生,与其这样牺牲一生,不如好好地珍惜在一起。为什么选择了在一起,却不能好好地一起享受今生今世在一起的缘分和美好。
花与花紧挨着抚摸着,没有心语,也不会寂寞。人与人,相伴着,心与心是近是远,温暖还是冰凉,只有心能感悟。鞋也许挤脚,无奈已走在路上,只好走下去,走着走着便不知道痛了,因为习惯了。习惯了淡淡的疼痛间彼此靠着的温暖。无数的婚姻都是以这样一种状态存在。除非你穿上一双特大并不合适的鞋,不会挤脚,也没有疼痛,只是少了点感觉,风平浪尽,没有潮起潮落,阳光明媚不了心扉,也阴霾不了日子。
就如有人只愿意在家中看一幅美丽的风景画,而不愿意千里迢迢寻找那个美景。而我更愿意费尽千辛万苦,身临其境,看看它的美丽,感受它的丰厚、肥美和壮丽。所以,我要去经历,经历一些痛苦、磨砺和艰难,还有夹杂其中的快乐、幸福和美好。必定那条艰辛的路,我走过,看见过道路两旁山河的凄美和如诗如画的绝色佳境。要知道,一路走来,个中滋味纷纭,不只是单一的荒芜或是繁华。
可可西里的凄美,孕育着藏羚羊灵动而轻盈的魂魄,无与伦比的广袤涌动着生命最大无畏的坚韧和强劲。
一曲藏歌将荒原上顽强的格桑花绽放到最美,它不过是草原上随处可见的朵朵小花。人们热爱并用天簌之音歌唱它,用最美的词汇盛装它的绝色,因为,它开在生命的禁区,或是任何荒芜的地方,它有顽强的生命力,一如高山雪莲。
生命在成长中经历并需要历练而坚忍不拔,寻找适宜的环境,也去适应生存的艰险,才有那些生长在人迹罕至处的绝美。
奥运将儿的成长是异常辛苦的,其中的心路里程,个中滋味,不是人人能体会。站在领奖台上激动的泪水,那一刻所有经历过的辛劳和幸福,聚焦人生的无悔和价值。
所以,生命,就是这么来成长和享受,珍惜和宝贵,尊重和热爱。
夏日的花儿,在蓝天下泛美。准备好心情出发,如一只小蜜蜂辛勤奔忙,只为心中无限热爱。
【一】
已然是立秋了,夏的燥热依旧在空气里蔓延,风中淡淡的花粉味,缱绻着江南的小镇。
我坐在车子里,静静地望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儿子依靠着他父亲的肩膀,低着头默默地想着心思。唠叨的话说多了,怕引起儿子的反感,我和外子默契般地都三缄其口。
儿子的自理能力一直都很差,这次外出读书,虽然我们心里有万般的不舍,但是我们还是义无返顾地决定让他锻炼锻炼。钢铁只有扔进火中,经历过烈火的锤炼,方能成形。儿子娇嫩得就像刚从鸡蛋壳里剥出来,他渴望着一个崭新的世界,但又惧怕着暴风骤雨的洗涤。
公路两旁,一垄垄的稻田掠过车窗,碧绿的稻子抽着新嫩的穗儿。苍翠的甘蔗地里,甘蔗长长的叶子,舒展在风里,烈烈作响。柿子树上硕大的果实,日趋渐红,宛如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枝。
一路的风景,一路的心事。
我忧虑地望着儿子,欲言又止。
突然,窗外一抹紫色的云霞远远地映入我们的眼帘。
木槿花。
是的,开在秋天最后的木槿花。木槿在老家是一种低贱的植物。它不需要刻意地栽种,在春季里用剪刀剪下枝桠,随意地扦插在泥土里,它就会自顾自地循序渐长。木槿花的生命力极其的旺盛,它像蒲公英的种子,无论是贫瘠的土地,抑或是偏僻的山疙瘩,种子飞落在哪里,哪里便是它生长的地方。只要一点夏的风讯,木槿花便会开在陌上,田埂地头。紫红色的花朵在风中顾盼生姿。像花瓣一样俏丽的枝叶,摇曳着夏、秋两季的烂漫。紫色的花瓣,柔软如金丝绒。在花朵的背后,一层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熠熠闪耀着一圈圈的淡淡的光晕。木槿花储存着浓浓的两季情愫,堆锦簇绣,纤霞霏霏,从夏天到秋天,绽放着无尽的温柔与美丽。
【二】
十几年前的八月,我中考落榜。
我一人躲在后山的桃林,黯然伤神。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天塌下来了。我的人生极其的黑暗,我看不到未来的一丝丝光明。十五岁的我过早地尝尽了天凉好个秋的个中滋味。
90年代的农村,中专落榜,意味着读书时代划上句号。有多少同龄人卷铺盖,和许许多多的村人一同下地干农活,然后等着媒人上门,结婚生子,过着永恒不变的主妇生活。我不想这样的生活,父母也不愿意我重蹈他们的覆辙。母亲四处张罗着我的工作,父亲整天皱着眉毛,闷着头抽烟。我的落榜,彻底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那时候,在学校里,老师经常说我是墙内开花,墙外香。我十四岁在市报刊发表文章,作文在学校一直是同学们的范文。每一次学校的比赛,都少不了我。我是大家眼中的才女。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和我的父亲担保,我一定能考取中专。可就是这样一个种子选手,居然落榜了。
我欲哭无泪,我知道自己是败在了整天胡乱涂鸦上,在最后冲刺的时候,我洋洋得意地忽视了学科知识。
我不想面对家人,不想面对我身边熟悉的每一个人。我的自信受到严重的打击,我决定离开小镇,去投奔浙江的二姨。
我把自己的压岁钱一起从箱底搜罗出来,简单地收拾了行囊,趁着家人不在,我留了一张纸条,独自踏上了去浙江的路程。
我先在小镇的车站搭上公共汽车,去县城坐火车。
在县城,我买好火车票,一人孤单地检票出车站。
火车咣当,咣当地启动了。嘈杂的轰鸣声,让我的心底涌起了悔意和害怕。我坐在车厢里,看见家乡渐行渐远,我的泪水哗哗地肆意流淌。车厢里热气腾腾,每个人散发的汗液味与各色各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熏得我头晕晕的。我默默地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的山与稻田被火车远远地抛在车后。
花灯初上,我又累又饿在浙江衢州火车站下车。在偌大的衢州车站,我站在熙熙囔囔的人流中,一瞬间突然顿悟。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矛盾体,一个纠结了许多天的问题,我始终郁郁不得解。而在那个瞬间,团转的心,突然如同小僧开窍。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人流如海,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天地万物面前,我不过是一粒轻微的尘埃而已。在茫茫人海里,谁还能认识那个骄傲的我呢?天地幽幽,物序流转。人生有限,自然永恒。
我要回家,这种渴望不允许我一刻的犹豫。我毅然决然,转身又走进站台,补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回到家里,家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有普遍使用,父母根本无法联络到我。当我疲惫地站在家门口,父母惊喜万分。母亲流着泪,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才不过两天的时间,父母的白发又增加了许多。我望着父亲满脸的皱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读书,我要继续做一个优等生。
家里筹备着我去读高中。高中离老家近一百里路。从小,我的身子比较羸弱,父母对于我的远行,都有些担忧。临近开学的头一天早晨,父亲带去桃园,桃园下的荷塘边,木槿花热烈地绽放。父亲指着木槿花说:青儿,还记得春天我们一起扦插木槿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
三月的木槿,旁逸斜出许多细小的枝条,父亲用剪刀剪下枝桠,我把一枝枝木槿扦插在池塘边。几个月过去了,木槿繁花似锦,纤弱的主干,错落有致。风过,树叶扑簌,花朵欢快地摇摆着。木槿旁边的一棵玉兰花,是父亲从院子里移栽而来的。或许是父亲疏忽了对它的呵护和照顾,长得病恹恹的,细脚伶仃,没有一丝精神气。
父亲背对着我,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想你做白玉兰,我只想你做一棵普通的木槿,无论身在哪里,都能顽强地快乐生长。活出自己的身段,自己的姿态。
如果没有浙江那次远行,父亲此时的话,我不一定能听进心里去。但是我经历了一次蚀骨般的疼痛,父亲的话,我深深地牢记在心。从此,不管山长水远,不管尘世的牵绊,我都要如同木槿平平淡淡地,快乐地活出自己的姿态。
【三】
我望着坐在身边的儿子,心里满溢出无限的爱意。我也要学着父亲,把那句话,真诚地送给儿子。不论身处何地,简单而快乐,才是活着幸福的姿态。
我的父亲没有留给我太多的物质,但是他留给我的精神财富却是令我一辈子受益匪浅。我希望我的儿子也能如我一样,永远以一棵木槿站立的姿态,快乐而顽强地生活着。
我恍惚看见,老家的木槿花一朵朵,一树树,扑面而来。紫色的云霞,铺天盖地地铺满了我的心房。
秋,宁静,素凉。窗外的木槿,花开正艳。
其实,那一树木槿,已经开了有些日子。
每天早上醒来,就打开窗户,让清新空气裹着小鸟的灵啾,一溜烟扑进来。浅秋的季节,栀子凋谢,海棠未红,已经没有多少花可以赏了。向窗外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一树浅粉木槿。也不知为什么,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它都没有别处的木槿花丰盈,硕大。枝桠也是弱不禁风的纤细。并且开开落落几年间,枝头顶端的花骨朵半开半合,倒像是结了惆怅的丁香,羞涩含蓄。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木槿花应该是像人一样,离开了故土的根基,被人移栽到这里,难免活的不畅快。想必刚移栽到这里时,还是挂着吊瓶的。
毕竟是立秋十多天了,炎热的天气在几次骤雨的侵袭下忽而变凉。昨夜里,又下起细雨。稀稀疏疏的雨声由不得和你商量,就直往耳朵里去。如此的一夜,静谧在似睡非睡。早上还是习惯性拉开纱帘,看一眼被雨润过的木槿。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花,都能一如反顾,开到最明媚的灿烂。许多也是静默一隅,让日子细水长流般淌着,淌着。就像山间石缝里努力迎起的野花,毫不惊艳却能凝聚一种坚韧的力量,简美于山野。与此偶然的一眼,总是给盛满疲惫,风尘仆仆的路人,带来惊心动魄的感触。并且,毫无理由的唏嘘一番:尘世间芸芸浮生,生命的强大与渺小,总会以它们的方式形成一个弱肉强食的生物链。共同存在,生生不息。
我们生于浮华,行与阡陌。一段过往,一个人;一种情愫,一段老去的缘分,都会如此不舍。
记得小时候,屋后邻居杨婶婶家门前,就有一颗高大的木槿树。
说是高大的树,其实只是比眼下的这一颗,稍微粗壮一些。树冠也向四周延伸的更宽广,更包容。
那时候还很幼小,只记得叶子像桑叶般大小,青翠碧绿,四周如锯齿状,开着硕大的粉色花朵。也不记得有没有香气,只是印象中,那样的粉嫩很好看,很干净。静立在乡下人的菜园子,以及颓墙,泥巴路的陋屋边,显得艳丽娇贵。像是一个童话。那时也就四五岁,看不见花蕊中间是啥颜色,也不知道有没有蜜蜂在里头打滚儿。因为一直想得到几朵,就趁她家人都出去干活了,就悄悄爬上树去摘。结果,还没来得及爬上树冠,就被狗咬住了。
尚且年幼的我,不知所措地坐在门墩上哭。好歹那只狗咬了一口就住嘴了,还卧在不远处耷拉着耳朵,用愧疚的眼神看我一眼,又垂下脑袋。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估计是我坐在门墩上,等邻居回来后给自己讨个说发。至少也要把可恶的狗怒斥一番。邻居家的样子我依然记得。低矮的土墙,清贫简陋的设施。木格窗户很小,屋里总是昏昏暗暗并且散出潮湿发霉的味道,进门的堂屋最里面,挨着后墙的地方,是两口锅的土灶。正门的侧面挨着羊圈的墙边,有一个用来做豆腐的石磨。门前有许多农家特有的树。
每年春一来,这些树桠就嫩嫩绿绿的青翠。柳条可以编成帽子戴在头上,也可以把嫩叶用嘴唇噙住,吹几声没有韵律的曲子。还有一簇簇李子,山桃,枇杷,核桃,柿子等等。这些按照时令成熟的果子,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必须种植。主要是在土地贫瘠,缺衣少食孩子多的年代,用来代替粮食填饱肚子。
家里的摆设说是设施,其实在那样的时期,几乎没有像样的家什。
一般都是灶台上安置着大小不等,一溜排列的两三口铁锅。木板凳也时常缺胳膊少腿,东倒西歪。最值钱的也是木梯,木箱,条桌,高的方桌等。且都是陈色颓旧,一般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件。下大雨期间,村里多数房子都漏雨。锅碗瓢盆齐齐上阵。用来接漏雨的东西,不少是有窟窿的,塞上棉花堵住漏洞继续用。
孩子们在一个又一个不安静的雨夜,睡着了又醒来,然后又睡着。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看见大人往门外舀水。总是知道,水又从屋后的土墙下渗在屋里了。有时候也会听见,他们在村子里相互走动后探访到的消息。说是谁家的房子又被雨淋塌了,谁家的猪被大水冲走了,谁家半面山墙被泥石流推倒了。家里留一个老人看着孩子,其他人都去搭救。
不过,在所有的记忆力中,越是年幼清贫,却越是最幸福,最温暖的光景。
邻居的杨婶婶说,木槿花是可以揉在面粉里,做成饼子吃。我至今都不记得,我到底有没有吃过那样的饼。只是感觉,漂亮的木槿花吃在嘴里,该是多么甜蜜的美味。其实,甜蜜只是想象中的期许。那时的山村,最多的粮食就是玉米。也只能是玉米。我至今还记得一个好笑的事情。老师讲到红军长征期间,主席吃的是玉米饼。我就经常想,玉米是啥好吃的东西呢。名字那么好听,又是主席吃的,肯定是即稀罕又金贵的食物。老师也不曾讲过,玉米就是我们天天吃的包谷。
前两年回去的时候,还见到邻居杨婶婶。我在诊所打点滴,她陪着老实憨厚的丈夫也在看病。我们就此亲热地拉起家常话。她憨厚的丈夫坐在对面微笑地看着我们,又时不时低下头,一直没有开过口。婶婶有好几个孩子,和我同岁的一个是患有小儿麻痹的,那个机灵调皮的男孩,跑起来一拐一拐的特别快,经常逗着大家,让我们追他玩。他还在我家门口种过一棵松柏树。到最后,那颗树倒是一年比一年长高,他们却搬走了。
每当想起故乡的事情,总会想起鲁迅的《少年闰土》与《故乡》。一丝酸楚也会随之哽咽。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只脚。他后来托他的父亲带给我带来贝壳和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我冒了严寒,回到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闰土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我们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我们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终于恭敬的叫道老爷。
我经常记得这些情景,并且也用自己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表达。尽管写起来语无伦次。
一阵凉意袭来,我打了一个寒噤。为鲁迅,为自己,为故乡,也为我们的后人。
每当读到闰土把他的迅哥儿称作老爷的刹那,心里都是百转千回。光阴宰割了我们,我们都回不去了,只是依旧深念那些亲密的时光。我知道,梦里盛开的木槿花和那些人连同老房子,早已被时光雕刻在密密匝匝的年轮中,凝结成亘古的印章。一个刹那,越过另一个刹那,相约于童话。
不管时光如何苍凉,总会有一些人让你如此倾心,总会有一些事念念未老,也总会有一个人与你促成风景。原来,一厢浅浅的欣喜,已经让我们在泅渡中拥有潮起潮落的浮世悲欢。且已知足。而漫长的岁月,总是让我们深深体会到四季的繁衍,盛放与寂灭。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9858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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