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深秋,一场莫名的狂风暴雨,横扫龙沐湾一隅,让时常朝夕相处的您我,一下变得咫尺如天涯,很近、又那么遥远、而我却像一片枯叶,随风飘荡。灼痛的心伤,让我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让昨天时常耳听:您高亢豪爽的欢声笑语声,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时光转逝一年,我时常:在梦中聆听您熟悉的声音,浮现您坚毅、娇健的身躯
我很幸运。和你的第一次见面,追溯到二O一O年八月十三日(周一)上午,那是一个烈日炙炙的日子,项目中心三楼办公室,您面带微笑的接见了我,询问了我的一些基本情况后,脱口而出:下周23日前你一定报到。就为了这句话,我带着简单的行装,离开了繁华喧嚣的三亚,来到了既熟悉、又陌生,正在火热开发之中的龙沐湾。
机遇是您恩赐予给我的,平台是您给我搭建的。而我的到来,也填补了公司的一大空白,为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我在您为我搭建的平台,一张洁白无暇的白纸上,尽情地施展自己平生所学、浓墨重彩地舞动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多少个白天夜晚、多少个节假日,我似乎忘记,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之中,清除了障碍,妥善解决了许多历史沉淀下的难题;建立、改善了与地方某些职能部门的关系;健立、完善了内部的一些规章制度,为日后各项经济业务扩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那些忘我工作的日子里,在生活上,您给予了极大的爱护与关怀;在工作上,您给予极大的信任与支持,让我工作上得心应手,即使是偶尔的工作过错,您都给予了理解。人无完人,谁无过错,知错能改,方能进步。
如今,独在远方的您,可安好!
没有您的日子里,我在痛苦中煎熬、在情感中挣扎,在情与理交织的无数个不眠之夜中独自翻转,百思没有得解。
回头望着:走过的路,迈过的坎、洒下的汗水,共享的喜悦,曾经挥毫泼墨描绘的宏图诗画,双眼模糊了、湿润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此时,我那颗撕碎的心又有谁懂!又有谁来安抚?
与您相识,是我的缘分;被您相中,是我的幸运!
咫尺如天涯,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我独自一人,敲击着键盘,在回忆着昨天,梳理着今天,诗写着明天。明天对我来说只能是: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考验的是人的意志,折磨的是人的耐心,摧残的是人的身心。
我有执着的坚韧,更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昨日的追随,相互凝结成的情谊,是为了今日的执着。昨日的不幸、无奈,让我绞痛心智,青丝熬成白发。
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为您辛勤地劳作;风起云涌的日子,我更要为您坚守!守护那一片您恩赐于我,我用身心汗水诗写出来,属于自己的哪片天空。
远在异乡的您,我在静静等着、等待着―您平安归来!
二O一三年十二月十一日―龙沐湾
平凡的人,也会有不平凡的灵魂,静守着孤独与寂寞,也能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即使,听到的是冷冷风声,看到的是满眼黄沙,感受的是狂风暴雨,亦可画出人生的坐标。一份承诺便是一生肩负的责任,有一种生命化作永恒,有一种铭记叫称为安全。在风雪中、在雨水里、在炎炎烈日下,他们的身影,就是这绵延不绝线路上的一颗颗劲松,坚忍不拔。
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铁路工人。
火车的一声长笛那么轻易地划破了我所有的领悟,站场的灯光凄凉了整个雨后的夜晚,那趴满一地的轨道,蜿蜒、交织、静默的如一个随遇而安的人生,其实我也喜欢那种随遇而安的慵懒,随遇而安并不代表没有理想与抱负,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工队的小伙们还有老师傅聊天时,谈到了理想,我说将来希望能做到段长,可是这个理想却引来了大家的嘲笑,可怜的他们却把我当成了笑话,我也笑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远涉两千多公里来到这里难道我要混日子?殊不知每个想混日子的人终将会是生活的傀儡。
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年纪,走进过岭南的温馨,只期望还可以抓住青春的尾翼,再去欣赏一番江南的烟雨,南国风情的惬意罢了,人生的版本真的太多了,而我会做真的自我。
戏剧般的存在了这个新的城市里,在这个雨滴也静默了的夜幕下,车灯,霓虹,看似繁华却又倍显丝丝的落寞。踏上新的征程,瞬间的美好,注定需要百季来淡忘,只愿雨花般散落的记忆,能清澈那双模糊的双眸,无论你十指怎样相扣,依然走漏,而那些青葱岁月也一幕幕流逝。既如此,何不沉默,成熟的标志,就是如何坦然自若的去沉默,如此,便给了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交代。
夜晚我喜欢简单的泡一杯茶,满含着他的苦涩在电脑屏幕前写下一天的复杂情绪。然后,整理一下思绪,努力入睡努力不做梦。窗外,是火车经久不息的笛声
然而依然有梦,梦里的你还好吗?还有那么多一起走过的一起疯过的你们,都还好吗?
或许每个人都是无法停止怀念的。过往的辛酸和愉快,在记忆里,总是千姿百态历历在目搅人心智。有人说你与你的内心越远时,就越容易融入群体。你与你的内心越近时,就越喜欢并习惯上孤独。那么,是不是停下怀念开始新的工作与学习,人都会快乐很多。但是往往对现实不满的情绪,如同流沙,带着你往回忆里沉。于是,越来越深陷于此,越来越无法自拔。也许某天,发现一丝阳光从窗缝中溜进屋内,落于枕边,爬上脸颊,再试图掰开我紧闭的双眼,而我,乖乖的如它所愿,我睁开了眼,打开窗,一阵微风吹过。好一片晴天,好一个清晨:月落朝霞才出绚丽,风过晨曦才显清爽,木入尘土才有静谧,花开凡尘才更灿烂,而我,终于可以在迷茫的时候抬起头,看着这异域的阳光,然后微笑着去回忆你微笑的脸庞(陆省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依然是闭着眼睛睡觉,睁着眼睛醒来。然而在立秋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幸福的还是困惑的,只有立秋自己心里最清楚。
三十年过去了,也是走过了三十年,能有什么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伴随着时光还是扔不掉,也许真的忘不掉吗?不是,早已经沉睡在大海里。有一句说的好,原谅别人就是原谅自己,原谅自己就是原谅别人,那就不要再去纠结。对一个人的信任与信赖不是表面的东西,在步入社会舞台那一刻,任何东西都是美好的,不喜欢让任何东西占有。立秋也是那时候被一个老者诚恳的话语感动着,背起行囊走进了遥远而又陌生的山村,开启了他的教学生涯。
那时候的时光如年,总总的猜疑或论断毁灭了一个年轻人的梦想。大家都说立秋来山村呆不长,是用尽心机到偏远山村的,为了今后调走打了一个埋伏。这些对当时的立秋来说一无所知,在立秋的心里就是当一个好老师,让大山里的孩子走出去,看看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随着上课的铃声立秋每次都满怀激情地走进课堂,没有教具自己制作,没有标本自己带着学生们到山林里捕捉,他没有任何的怨言,一心思扑在教学中。在中心校自然教学公开课中,他的课堂互动让在座的老师折服,同学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立秋,但最终评选还是没有拿到第一。立秋路过教导处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拿第一,中心校的老师怎么办?立秋心里有了定论,那就是只管教好书,不管别人如何评论,对得起讲台下的孩子们就足矣。
后来立秋老师真的调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没有同行、老乡和孩子们的送别。自己背着来时的行囊爬过一道道山岗,望着校园天空的白云走了,立秋只告诉中心校领导回家结婚,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在后来的城市里,立秋依然没有改变初衷,还是踏踏实实做事情,用自己的青春去打拼,白发爬满了额头,背也驼了许多,但无声无息地忙绿着让自己充实了一些,荣誉证书挤满了口袋随意堆放在办公室的墙角里,立秋懒得去搭理,因为这些对立秋已经毫无意义,他的心里依然怀念校园天空的那片云。
那片云是纯白的,空气中弥漫着芳香,雨后的彩虹绚丽多彩,孩子们的天真可爱让他永久记忆。
时已立冬,距离游子回家的日子还远吗?那片月,何时照亮我回家的路?
浅冬时节,刚吃完晚餐,天色已经很暗,世界仿佛正被黑色的墨汁充满。趁着路灯暗淡的光,我去广场散步,一抬头,竟看见幽暗天空上的那片月。在这无边的黑暗世界里,那片月的光亮格外引人注目。
在黑暗的夜晚,那片月是离人间最近的光明,她吸引了人间无数渴望光明的眼。
那片月并不会自己发光,但她懂得反射太阳的光芒,懂得在恰当的位置、时间,把适合亮度的光明洒向世间万物。
那片月照亮了天下所有望月的眼眸,那片月也照亮了古人和未来的人。望着那片月,仿佛就望见了天下所有望月的人,也望见了她照亮的古人和未来人。
思乡的人望月,可以看见月下的故乡。相思的人望月,可以看见爱人温柔的脸庞。孩子望月,可以看见父母慈爱的目光。
当人间有了更多的光源,仰望天边寻找那片月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那片月仍然沿着不变的轨迹,不远不近地守候在天边,按照固定的时间圆缺变换,照亮人间。
已经很久没注意那片月了,我便对着她仔细端详一番,她并无羞涩回避,仿佛在和我对视。
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猴子捞月的故事,那片月是否就是那群猴子从井里捞上的呢?你看那片月如此光洁明亮,仿佛就是被人用井水清洗过的。
漆黑的夜晚,在空荡荡的天空,只有那片月在明亮着,但是在地上的每一面湖里、每一口井里都有一片月和她对望,陪她梳妆。
我望着那片月,寻找着传说中的嫦娥、吴刚。曾经以为那片月上有宫殿、有桂花树,有水井、有玉兔,后来知道了她荒凉的真相,却又愿意相信那片月的背面或内部藏有外星人基地的猜想。
想起母亲祭月的往事。每逢中秋,母亲总要收拾一下,摆出月饼和几样时鲜水果,点起香烛,虔诚地跪拜月神,祈祷全家的幸福和团圆。那片月啊,也包含着母亲期望的目光。
远离故土,长年在外为生存奔波劳作。父母仍然居住在故乡的老屋里。我望着那片月,似乎看见了故乡的老屋和父母年迈的身影。
时已立冬,距离游子回家的日子还远吗?那片月,何时照亮我回家的路?
麦秸垛头的那片胡萝卜地,满地的叶梗饱经风霜,深青中泛着淡紫,间或点缀着的细碎的麦秸,在冰雪的映衬下闪闪地发亮。天上的白云悠悠飘过,地上的清风微微吹过,厚大的桐叶被凝重的霜华浸染成暗绿,终于禁不住北风的拉扯,打了几个旋儿,不无遗憾安静地躺在了溜平地里。
天道自然,九九归一,生命的迹象似乎一下子都蛰伏了、凝固了,野兔子、地老鼠曾在那片胡萝卜地上多少次地跑来跑去,而今却早已不知去向了,南河坡的麦秸垛头,仿佛也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花开花落,时光如水,青春难再,可我始终觉得那片胡萝卜地在我生命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毋庸讳言,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我的祖祖辈辈都在与土疙瘩打着交道。至今犹记,我小时候不谙世事,却对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一问题颇为好奇,有一次和妹妹去问祖母,祖母笑着说:你们都是大土疙瘩变的。我们便信以为真,还闹着追问自己是那块地里的大土疙瘩变的。祖母当时没想到我们那么执拗,竟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看着我们的那副认真劲儿,既可气又好笑,于是便说河坡地。
说来也巧,古老的贾鲁河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我们的村西流过,可又听说这条河历史上曾经多次改过道。如今,我们村南的那片洼地村人们还都叫它南河。当我们进一步问及是西河坡还是南河坡时,祖母心不在焉地说:一个是南河坡,一个是西河坡。接着再问,祖母就说她也记不清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不了了之,但从祖母当时的话音来看,我就自以为自己是南河坡的土疙瘩了。
在南河坡的谷底,有一条南北向的羊肠小道。说是小道,倒更像是一条稍宽的田埂,上面一年四季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大多是生命力很强而又难以除尽的结巴草。靠田埂的中间,是劳作的人们来回踩出的光滑阡陌,两边还分别留有车轮碾压的沟壑。这条道是我们村通往前村孙楼的必由之路,也是与东村贾楼的地理分界。记得当时,我们队里的地块除了西河坡有一方较大之外,大多就集中在这南河坡,其它基本上则是鸡零狗碎的。
南河坡的这块土地,整体上西高东低、南北狭长,但耕作起来却属于传统的东西地深。土地初下放的时候,这块地就像刚整理好下架的一扇肥墩墩的猪肉,我家分得了其中的一根肋条,而正是这根肋条,多年来养活了我们全家。当然,这也离不开家人们的辛勤汗水和日夜操劳。我感谢这块土地,我敬重这根肋条,但我更赞美来自这片土地的伟大的劳动和创造!
记得当时,南河坡地的西头,也就是村人们通常说的沙棱岗子的上沿,从前曾是一条生产路。所谓生产路,顾名思义,其实也就是人们为了从事生产劳动而自然走出的路。这条路是由村中的一条小街延伸出来的,它的起点是在村庄的正中心。踏平坎坷成大道,这条路的路面显得既瓷实又坦荡。我家分得的那根肋条,恰好就在南河坡那块地的中间,正对着我家的地头,路的西边生长着三棵碗口粗的泡桐树,三棵树并排而立,正如三面旗帜,依次摆开,叶片翠绿而又硕大。风来沙沙作响,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光照倩影斑驳,好似挥毫泼墨书写的天文,遒劲有力。
每逢夏季劳动的间隙,我们常在树下小憩,或下方、或抓子、或喝水嬉戏。印象最深的是麦收季节,临路两侧一拉一绺,全是一家一户的打麦场。火红的岁月,流汗的日子,无边的热浪裹挟着爽朗的笑声,炎炎的烈日渲染着幸福的喜悦。当石磙一遍又一遍地碾过,当滑溜绵软的麦瓤子搭成长长的垛,这时的打麦场,俨然成了一面光洁明亮镜子。勤劳而朴实的乡民还来不得及照一照自己的容颜,便急急忙忙地开垦起来,又在上面种上了下一茬庄稼。
还记得我们老家当时机械耕作还很少,种地大多靠畜力。乡民们家家户户都养有牲口,我家喂养的是一头青驴。那个时候,夏秋有青草、树叶和收获的庄稼秸秆,草料似乎是现成的。可一到冬天,漫长的岁月就全凭那长长的麦秸垛填饱饥饿青驴那无尽的肚皮了。自今记得,整个冬天直至初春,父亲每天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拽麦秸喂驴。每当下午四点多,太阳就已经偏西,父亲就拉上木板架子车,车上放把齿头明兮兮的抓钩、旧鱼鳞袋缝制的特大的包,来到南河坡麦秸垛头拽麦秸。印象中,那时的麦秸垛大多为南北向,垛顶靠南头略微前倾,像一个帽檐似的。这或许是为了防风,因为在我们当地冬天大多刮西北风或东北风。
日子在悄悄地流逝,热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的天空格外高远,玉米齐刷刷地举起了红缨,可麦秸垛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逐渐瘦身暗淡,但似乎还保持着完整与健全,感觉时间并不长,麦秸垛头就逐渐被扒出一个豁口来。豁口越来越大,与前面的留空相加,不久就形成了一个东西狭长的地带。说来也怪,这空间地带既得阳光又少受风寒,真可谓是得天独厚了。
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对土地有着天然的贪婪和热情,他发现后如获至宝,便抽空用手中锛麦秸的抓钩,松了松土,平整一番,又在家西屋门后的大葫芦里找来一朵胡萝卜种,摘下头上的斗笠垫着,揉吧揉吧,撒着种上了。记得初开始,有一次我替父亲去拽麦秸,眼见竹筛子大小的一块地盘,尖尖的胡萝卜茎叶,密密麻麻,挤挤攘攘,一片葱郁。
在我们老家,胡萝卜通常被称作红萝卜。它肉质而直根,质地脆嫩,多为黄红色,是一种富含多种维生素的家常蔬菜,素有小人参的美称。记得小时候,大人们下地干活回来得很晚,天黑难熬,祖母总是给我们破谜讲故事,其中就有个关于红萝卜的谜语,谜面好像叫做:红公鸡,绿尾巴,一头攮到地底下。要说谜语既形象又生动,但鉴于我们当时的年龄小,还不懂谜语的规则和猜法,往往直接答成老公鸡或绿发妖魔等,引得祖母一阵大笑。现在想起来,昔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犹记当年,隆冬天气,大雪纷飞,我们常常不顾寒冷堆雪人、打雪仗,红萝卜也就被派上了用场,它常常成为堆好的雪人那红红的鼻子。远远望去,白白胖胖中的一点红,既滑稽又可笑。不过,当玩够闹够,一双双小手就冻得赤红赤红的,便慌慌张张地跑回屋里向火,这时祖母时常会拉着我们的手嗔怒地说:傻孩子,看把手都冻成红萝卜了,赶快暖暖!这时,我们只是扮个鬼脸笑笑。
岁月像一条流动的河,多少往事犹如飘飞的雪花般坠落,欲说还休。回想中学阶段,那年月整个冬季,吃菜常常是清水煮萝卜。记得当时还有一句好听的说法,叫做: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我知道吃萝卜顺气,不过记得当时学校食堂里的萝卜大多是白萝卜,好像几乎与胡萝卜无缘。因此,我对胡萝卜的印象并不深,只觉得它干巴、瘦小、容易糠。要说我对胡萝卜的理解和热爱,还真的要从我家麦秸垛头的那块胡萝卜地说起。
自从上次替父亲拽过麦秸,与垛头那片胡萝卜地有了一面之缘后,我曾听父亲说过配药灭地老鼠,也从别人那里听说有人在垛头不远的菜园里打野兔,对这些似乎与胡萝卜相关的事,当时就颇感兴趣。
要说起麦秸垛头的那片胡萝卜地,印象中我真的很少再接触过它。只是到了那年的腊月二十五,事有凑巧,母亲说第二天要蒸馍,让父亲提前多拽些麦秸,好暖面用。没想到正是这次零距离的接触,使我对胡萝卜的认知有了一个大的飞跃。拉上车子,放上抓钩,父亲又特意加了一只鱼鳞袋制作的大包。一路上北风呼啸,路面冻得硬邦邦的。来到地头,路西那三颗挺拔的泡桐树早已是光秃秃的,在寒风中哀鸣着,地上散落的几片残缺的桐叶也凝结着厚厚的白霜。麦秸垛矮了许多苍老了许多,可垛头的那片胡萝卜,除了靠外的一圈叶梗干枯而发黄之外,大部分变得深青而凝重,翠绿的缨子夹杂着细碎的麦秸,晶莹的露珠和着皎洁的冰雪。
我兴趣盎然地俯下身子,仔细观看着,一片片胡萝卜散落均匀,满地的缨子缠绕在一起。一个个漏出头来,缕缕细长的叶梗好似发丝,有的分散开来,犹如披发女郎;有的顶出一段,犹如扎好的辫子或炸开的鞭子;条条叶梗略带淡紫,白色的麦秸成了发髻上银簪,那炸开的鞭子大概是在舞蹈吧?我很惊叹这冰天雪地里的胡萝卜,好奇地问父亲:怎么会是这样?父亲笑笑说:这有什么,不就是环境影响的结果吗?你看看它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我若有所悟,于是用脚趣开一片,缨子下面的地盘很硬,但似乎并没有上冻,父亲看看我说:因为地下有生命,生命是有活力的,有活力就会有温度。在我趣开的地方,果然漏出一块紫红的皮,我轻轻地用手往四周一抠,裸露的面积更大了,一根胡萝卜的顶端整个漏了出来。父亲说:想吃,就拿抓钩锛几颗。父亲顺手把抓钩交给了我,又说:红萝卜生的稠,腰弯下去,手放平,抓钩齿立起,先松动四周的土。我照着父亲的话一一落实,最后用手一提,两根粗大的胡萝卜完好无损地脱落出来。
说实话,就当时掌握的知识而言,我眼中的胡萝卜,只是直观的第一印象。两根胡萝卜,个个像根小棒槌,圆鼓鼓的,上半部略粗,下半部稍细;红红的,色彩鲜艳,整体通透,恰如过年时点燃的大红蜡烛,握在手里,感觉细腻光滑而又圆润,心想这不大的一个顶盖、小小的一条辫子,竟然出落得如此完美,我喜不自胜地对父亲说:该掘取了为什么不收?恁冷的天它还会长吗?父亲笑笑:活着就要成长,你没听说冰冰响,萝卜长吗?
我说:不都是掘出来,再堆放在土里吗?这样吃着用着都很方便。父亲听了,看看我略微停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随说:方便并不一定合乎道理。方便只是对于人来说,对于胡萝卜来讲,放着的胡萝卜容易糠,长着才是最好的贮藏方式。我想到了从前看到的胡萝卜,若有所思。父亲拽麦秸也够了一歇,他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和碎麦秸继续说:土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又有所不同。对于生命来讲,适合自己的才是好土。当然,长期的生存环境对于生命意义重大。胡萝卜是这样,人更是如此。
我当时虽然不太懂父亲的话,但垛头的那片胡萝卜,我们家一直吃到第二年的春天很晚很晚,没有丝毫泡糠的现象,不但色泽红润、质地脆嫩,而且味道鲜美。我感谢父亲,是他给了我生命;我感谢那片胡萝卜地,从中我获得了人生的道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家垛头的那片胡萝卜地,就成了我生命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祖母和父亲相继离开了我,埋进了家乡那片土地,成了南河坡的一抔土;十多年前,我离开了家乡的那片土地,走进了城里。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变成一个土疙瘩,不论是南河坡还是西河坡,但我相信我身上还有家乡的泥土味。我可以告慰父亲的是,我理解了像胡萝卜一样活着就是成长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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