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到这个地方,这片寂寞的沙洲。莽莽苍苍的蒹葭,无边无际的白沙,清晨的露珠摇曳在叶片上,在风中轻轻颤动。已是深秋了,一层白霜结在柔弱的苇草上,在清冷的晨风中更显得无比苍茫。
我的脚步踩在没有冻硬的沙土上,沙土微微下陷,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女子的呢喃。得遇公子,相见欢喜。耳边响起你的声音,吴侬软语,温柔动人。
如苇,如苇,你在哪里?我抬起头,却不见你的踪影。我向着河的上游走去,脚下的路越来越坎坷,迂回曲折的小径让我渐渐迷失了方向。一颗石子绊倒了我,我跌坐在地上,茫茫的白雾中,仿佛看到你在这片水域中央,伫立在那片沙洲,巧笑倩兮,衣袂飞扬。
如苇!我呼喊着你的名字,调转了方向,顺流而下。
你的笑,美得像梦。如苇,我曾经牵起你的手,曾经揽过你的肩,将你紧紧拥入怀里,向你诉说着有关未来的构想,寂静无声的深夜里相依的两心融化于一片柔情的海洋,你的微笑是我心灵的阳光,那些如梦的幸福中你就是爱情本身的存在。
可是,我是大户人家的长子,你却只是仆人的女儿。
我跋涉在寒风中,岸边的蒹葭在秋水中随风摇曳,露水还是那么浓重,仿佛苍白的阳光无力让它蒸发到空气里。我感到有水珠落在我的眼角,是露水吗?如苇,你且不要移动,我立刻去你身侧!我呼喊着,看见如苇站在岸边,笑意里带着凄凉,带着无奈。
公子,公子!呼唤的声音,不是她,却是我的随从。公子,如苇姑娘已过世一年有余,还望节哀顺变。
是啊,你已经不在了,只是我不愿相信,不愿面对事实,始终无力直视真相,尽管总有一天你要走,甚至连背影都要从我的视线里渐逝,我只能目送。哭,已经缄默了声音,泪,也已失去了温度,就连撕心裂肺,都显得那么无力。
过往种种,犹暖如初,时光却已冰冷失温。逝去的年光,破碎的空城,心字悄然成灰。
蒹葭在季节里寂寞地枯荣,我在河畔奔跑,寻找。空茫的天,无处寻觅你的笑颜,与你一同设想的愿景,来不及构建就成了泡影。
倘有一院落,修一池浅水,种半池芦苇,半池荷花,暗自清净暗自凉。倘有一寸土,种几树傲雪梅花,缱眷了冷梅香,暗自风雅暗自赏。
争渡争渡无缘遇鸥鹭,误入芦丛深处,遥听一曲蒹葭倾诵。寥落情思,心念起《诗经》里清瘦的芦苇,是芦苇的飘零成就了它的相思吗?蒹葭初生色青青,白露凝霜绕枝行,在水一方终不得,疑是蒹葭两茫茫。而今眼前的蒹葭没有忧伤,只是任性的孩子随风摆动。得半池蒹葭,不是相思百转肠的凄凄切切,不是在水一方的溯洄求之,而仅仅是不矫揉造作的宁和,是随风舞动的女子飞扬的裙角。
半池蒹葭半是荷,半似造作半自然。苇子们是我从《诗经》中赶来的,那莲花则是我在佛前求来的吧。《阿含经》中说:莲花生在水中,长在水中而不着于水。生在人间,出于人间而不执着人间的法。若能小辑轻舟入芙蓉浦,大可觅得三分莲韵一缕香。若能得荷塘里田田的叶,也可看尽一一风荷举。传闻雅士喝茶,黄昏时分将茶叶放入快要收拢的荷花花蕊中,次日清晨取出,将花露和茶叶一起煮沸。听来别样的雅致,世人难有的闲情。若得一枝出水芙蓉,可安放困顿的灵魂,一花一世界大抵如此。花塘半亩,处处莲花开,流光一度,残荷听雨声,浮情不减触景生。看盛放的莲花可吟唱一念心清净,一花一净土的禅句。观凋败的荷花可堪叹如莲的女子。细想妙玉就是这样的女子,骨子里的清幽,黛玉也是,葬花焚诗,自己把自己的内心开败,败了仍然高傲,不食人间烟火。
芦苇已然蓬飞过,清荷宁寂香凝蓄。暗香浮动孤芳赏,小池旁侧冷落梅。梅是代表气节的君子,也是众人偏爱的女子。姜夔爱梅生《暗香》描《疏影》,声声漫语,应着红鄂无言,香冷入瑶席。林和靖梅妻鹤子也洒脱,一联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就了遗世冷梅香,后人吟且芳。他们以梅咏怀,一世飘零容衰说与冷梅听。诗人当梅为知己,我亦寻梅踏古迹。飘雪无声寂寂落,素手拨弦弹一曲,高山流水诉与冷梅听。
喧嚣或是宁静,沉浮或是安然,有着淡淡的感情寄托和精神抚慰总也是好的。现实声色的追逐中愿你我能在偶遇莲花时能忆起自己的本心本性,世俗功利的贴近中愿你我能在一株梅花中看到自己的色彩。
虽说风月无古今,情怀自浅深,但于岁月流转中能有自己欢喜的事物,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有着一个美好的故事,守着一个月亮似的幻梦,生命就是美好且真实的。
鹤山苍苍,蒲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蒲江知县纪曾荫修复城北山上鹤山书院时,题写于照壁之后。四言短句,韵雅意长,至今吟来,引人穿越时空,回到当年竹树掩映的书院。但见神思稳静的先哲伫立院门,长须在微微南来的清风中飘逸,举目远视,四围的青山,颠连延展,一碧蒲水,漾着微波缓缓东流
读先生文章,浅知先生平生事迹,景仰之情久久萦回于心,渴望能足履当年先生执教之地,深味一代鸿儒面对莘莘学子谆谆以诲的情景。庆幸来了这一天,与朋友去登隈支山,亲历书院圣地,仰高山,怀先圣。
依据李忠仁先生《魏了翁生平浅考》的记述,先在长秋山下的栏杆堰前探寻被山带江,其上有山,与马鞍之朝向若相似的地方,潜心观赏滋养过哲人的山与水,是怎样一番钟灵毓秀气象。边讨论边寻找着 与古白鹤冈阜属连的枕山之先庐所在的地方,想象四岁的了翁,稚气未脱,便师从何德厚先生启蒙学习,清朗的童声 日诵千言;想象五岁的乡里神童,蹦蹦跳跳,跟着哥哥们在杜德称门下苦读。读之苦,是怎样的情况?虫飞而兴,日三商而罢,夜窗率漏下二十刻受馆,十余年犹一日也。此刻,对怎样成为大学问家的领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刻,日后会对抱怨读书辛苦的子孙们说:看看了翁爷爷是怎么读书的吧!
沿杂草遮掩的砂砾小径上了隈支山,对照文史记述的形迹找寻古籍所言的长宁阡,一边谈论了翁为生父卜墓地、筑室以居为父守墓的故事,一边探寻大贤生父的墓地,为其力辞召命解官心丧之举而感叹。了翁作为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书法家,是世所公认的定位,而从他此类平凡事里,可深味出一个家字,不单单是一生贡献与学识的评定,应该还包含着亲情的恪守,人伦的践行。
对于魏了翁有深入研究的学者们,大都认定当年的书院遗址已经被青年水库淹没,带着些许惆怅和对先生追忆情怀,我们上了青年水库的堤坝。尽管都惋惜水库修建时未考虑书院遗址的保存。我想,以了翁一生为民而官的做派,应是心中百姓是大事,其英灵会在九天笑语:碧碧湖水里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算是子为民尚有责未尽,父为子补也。 最后都因那个时代人们对历史认知的淡薄而释怀。
一湖清波,映着四岸微微摇曳的草和树。水库所倚的玉芝山,果树成林,佳木参差,顺着缓缓的山坡将碧绿的颜色一直铺展到山巅,已然不再是800年前了翁笔下修竹缘坡,缘坡而上,草木胶葛的景象。遥想了翁与家人穷跻剪除其荆棘,蒙犯虺蜴,聚足而上的艰辛,然而,我们可凭自己已有的认知想象出其时了翁的音容笑貌,却难以猜透了翁之心是怎样一种乐,或者说为何二乐。
习习清风,吹皱一湖碧水,苦苦思寻 即其地成室卜室贮书其上所在湖中的位置。此刻,嘉定三年,书院落成,了翁召来邛州准备参加举人考试的生员授之于馆的画面油然浮现脑际。只有十几人,没有现在中小学一个班的规模,有没有粉笔黑板也无从知道。教者怎么授?大致能想出到耳提面命诲人不倦谆谆教诲之类的成语;学者怎么学?也许能找出刺股悬梁攻苦食淡孜孜以求冬寒抱冰之类的一大堆成语作答;然而也极有可能出现 师生互动教学相长相互切磋之类的情景。这类问题怕是现在还没人能明晰,暂留予教育家、史学家去考证去探究吧。倒是当时传为美谈的事足以令人叹服:当年秋试,士自首选而下,拔十而得八,书室俄空,这事搁到现在,至少是众多媒体的头条,而先生只淡淡一语:是不过务记览文词,以规取利禄云尔。这单是自谦吗?或许自谦之中还有自我剖析,或许其间还有学之荦荦大端应在义理的潜台词。后来的他,无论是理学超越朱熹的造诣,还是心学超越陆九渊的深研,都是有说服力的印证。
草青树绿,阳光里,别有一番苍苍之韵。我们在水库四周追寻了翁当年的足迹。谈到书院之兴,感慨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谈到靖州鹤山书院,争论在深邃的哲学思想和教育思想上与此地的相承与延伸;谈到邵有良在蒲江城东重修的鹤山书院以及后世各地兴修的鹤山书院,庆幸一代哲人的思想风范必似江河行地。你言我语之间,先生对学子们语重心长时的慈颜善目犹在眼前,学子们朗朗诵读之声犹在耳畔
怀着未尽的意兴,拜别先哲,踏上归途。回望玉芝山,心念鹤山苍苍,永不褪其碧绿之色,以特有的含蕴浸染斯地百姓之心。
记得很小的时候,电视里有一个镜头:一条很长的路,女主一个人沿着路,一直往路的尽头走去背景音乐里,苍凉的女高音唱着我一路走来我瞬间就哭了,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成长,是一件残忍的事题记
我的忧伤,好像是先天的。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悲剧,看林妹妹,看她哭得多伤心,词写的多凄美。可是妈妈不喜欢。妈妈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林妹妹,成天哭哭啼啼的。于是我不再哭泣,只是看着《红楼梦》一遍又一遍。
高考前,我所有的课外书都被藏了起来,有一天无聊,拿起书架上的仓央嘉措词评,结果那本书第二天就怎么都找不着了。有时候心里烦,读读佛经,第二天,佛经也会不见了。于是我渐渐放弃了课外书。
我还记得我对姐姐说:君子远俎庖是因为看见了生灵死前的痛苦,就不想吃了。第二天,姐姐将我的话告诉了妈妈,妈妈想起前两天桌上的佛经,不禁毛骨悚然万一我高考前出家了怎么办?
所以,我很忧伤,妈妈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明白我喜欢什么。
妈妈也似乎不曾教导过我什么。
弟弟的零用钱,一直比我多,却总是不够用,于是到我这里来拿,我骗他:这个是班费,你记得还我哦!当然,他不会还我的。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听见姐姐在厨房里和妈妈说:发凯说琴琴又给了他多少钱,据说是班费当时姐姐在小贷公司上班,妈妈说:你可不要挪用公款啊!她我不管!于是我的攒的零用钱就是一次次没了,也没人会再提起。
我一直以为我是坚强的孩子,可是到头来,依旧多愁善感。当一个人习惯了坚强之后,身边本该照顾他的人再也没有了机会付出。
去年回家,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我说:爹,我上火车了,后天到;我说:爹,火车现在到了,我还好;我说:爹,我明天早上三点到,你来接我吧!我爸说:接也就那么回事,我不接,你没地方去,就在火车站待到天亮,自己回来。我说
今年回家,我不再打电话给家里,提前和表哥打了招呼,让他接我;提前把最重的一部分行李打包快递回家。妈妈发短信过来:什么时候到,需要接你吗?我笑了,却又在那一瞬泪流满面。我想起了当年,我和弟弟一起出门,在外地呆了20天,妈妈也是偶尔发短信过来的。有一天,我拿起弟弟的手机,他的信息记录里几十条类似的短信来自妈妈:还习惯吗?不习惯就回来吧于是,我长大了,弟弟如今已经到了我当年的年龄,却迟迟未曾长大。
也许,是因为我生在农历十月,所以容易被遗忘。
每年,姐姐农历五月的生日,农忙时节,那天我爹总是提醒我们一家:都记得给迎迎打个电话,今天她生日;我弟弟的生日则在春节前两天,过节最忙的时候,然而他的生日往往会有一个小party。我的生日,不伦不类的在十月,既不过节,也不农忙。有一天姐姐下班,突然想起来,就去拎了一个蛋糕回家,妈妈看到姐姐手里的蛋糕,含泪做了一桌子菜,直到我快上晚自习了才做好,然而那天的菜我没吃,没有时间了,晚上回来,妈妈说热热再吃吧!一桌子菜真的很难吃。
10岁生日,妈妈给我做了一锅粥,十八岁生日妈妈忘掉了。十九岁生日前的一个月,姐姐的宝宝出生了。宝宝满月酒,第二天便是我生日,我以为这次,妈妈会记得。那天我满怀希望的等啊等,晚上打电话过去: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爹:
爹,今天是我生日啊!
哦!你自己和同学庆祝一下吧!你妈妈去看迎迎了,没回来。
而今,我坐在火车上,悲伤断断续续地逆流,却再也不成河。我不是林妹妹,我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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