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搬来小城,家住在小城的中心。那个时候,站在五楼的阳台,放眼望去,能看到南边隐约的盘古山,能看到北边蜿蜒的毕沟河,整个小城的概貌,更是一览无遗。
刚来小城的时候,正是年富力强,工作起来劲头十足,生活起来热情洋溢。那时最激动、最新鲜的日子,是每年的正月十五。按照小城的规矩,正月十五要耍狮子、舞龙、演故事,晚上还有花灯。除此之外,各大单位、各生意大户门前的礼花燃放似乎是在竞赛,争相扮亮璀璨的夜空,吸引着我们这些刚刚从乡下来的人的眼球。所以,那个时候,不但我们小家的人可以美美地享受,我还会接来老家的父母、留下在小城求学的子侄、外甥辈在这儿感受小城的繁华与年味儿的浓烈。于是,我们处于顶层的楼房不再是缺点,而成了最理想的观景台。甚至,住在小城别处的亲戚也来到我家,目的就是能够尽情地欣赏小城各处竟相绽放的礼花。那时,小家的阳台、四面的窗口都成了观看礼花的最佳位置。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晚上,看累了,我和二姐躺在床上,礼花就在窗外绽放,有时感觉那烈焰就要落到床上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逐年翻新的彩灯,渐渐失去诱惑;耍狮子、踩高跷的鼓点也不再勾起我敏感的神经。父母年事高了,不常来走动;子侄辈们有了自己的工作,儿子也出外上大学了。十年如一日的教学生涯,也让我的童心磨损得所剩无几,脚步开始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北边忽然有一幢高楼,拔地而起,与我的五楼对视。后来,竟有更高的楼盘,严严地遮挡了我的视线。再后来听说,有什么小高层的六楼七楼在小城出现了。我家的观景台的优越条件逐渐受到威胁。但因为,我们是处在小城中心的,仍然可以对那些新起的建筑不放在眼里。
今年暑假,没有去远行。蜗居在小屋里久了,就想起利用顶楼观景台的优势放开视线,怡悦身心。可是,现实的状况却让我无比沮丧。往北看,层层叠叠的楼房,早已把乡村美景隔在了远处,目之所及全是些斗方似的楼房的窗口和大上海女子百货之类的巨幅招牌。虽然知道近处并没有,可是,因了它们的高度,却似乎逼近着我的窗口,伸手可触的。向南望,哪里还有盘古山的影子?一幢一幢的涂着红色或黄色外墙的高层电梯房,挤挤嚷嚷。已经建到了十几层高的楼顶上,长臂的吊机还在张牙舞爪地忙碌着。渐渐地,我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我的优越的城市中心观景台,如今要成了井底了!
儿子听到我的叹息,感觉很诧异。得知原因后,却大笑不止。老妈老了,真正是足不出户。哪里知道,而今我们的小城正在向外扩展,县城要划市了,还要像从前那样哪行?在家人的怂恿下,我们决定到外城去观光。
天啊,我这才知道,豁然开朗的天地,竟在小城的四面八方无限止的延伸!东边的新城区,马上要扩展到原先需要我们特意跑好久才能到达的高邑水库。明亮的路灯一直伴着高速引线,到达高速入口。西边的工业园区内,开阔的厂区、林立的厂房,显示着宏大的规模,让人想像到深圳开发区的广阔前景。北边的毕沟河早已经被外环包围,夜晚通明的路灯,让人想起北京十里长安街的辉煌。南边,新建的泌阳河大桥,横跨泌水湖公园和泌水河,把泌水河两岸的景观连为一体,两岸一家,亲切非凡。夜幕降临,宽阔雄伟的泌阳河大桥上,明灯丽影,温馨和谐。人们或漫步,或畅谈,或驻足欣赏桥栏上的泌阳八景图,或昂首沉醉溶溶月色、低头细观粼粼波光。大桥下,广场的高脚灯照亮整个泌水湖公园,成班、成团的舞者们踏着音乐的节拍,或疾转、或曼舞,享受着生活的惬意与快乐。
谁会想到,短短的十年,小城变成了大城,我的家,真正处在老城区了!再不可囚于尺方之内,因循守旧、固步自封了。
原本想沧海桑田是需要多么漫长的历史,却原来日新月异,小城在日头的东升西落中悄然变化,人生在早起夜眠时匆匆流逝。脚步慢一点,就赶不上日子了!
想到这些,你还敢滞慢么?你还敢懒惰么?
入春第一场雨悄无声息地进入这座江南小镇,丝丝如线,剪不断,缠缠绵绵,夹着凉凉清风。
青瓦白墙,烟柳画桥,蜿蜒青石小巷,乌蓬渡口构成一副静谧唯美画的卷,藏不住寂寞哀愁。多久,是一位结着淡淡哀愁的姑娘撑着油纸伞无数次走过青石小巷伫立渡口凝望。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叫什么,打哪来,在等谁。只知道每年入春第一场雨她一定在渡口撑着油纸伞眺望,深邃的眼深不见底,如一潭秋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更久,久到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青丝换白发,期待成习惯。
三月桃花满枝丫,映染山间十里红,清风扰风情,桃花乱落如红雨。蓦然回首,谈笑浅彼间,已是万劫不复。相遇是意外,相识欣喜,相知倾心,相爱是劫。若那日桃花没有那么红,遮了眼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若身处太平盛世是否会相守到老?小姐,那位公子一直盯着你少凭嘴,哪有看,他走过来了耶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柳嫣然第一眼看到君莫的感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长身玉立,一身军装,更显得容貌甚伟。桃花赠佳人,人比桃花艳。在下君莫,不知小姐芳名柳嫣然果如嫣然一笑便倾城嫣然浅笑花失色,点点殷红乱君心。
戏台上的戏子吚吚哑哑唱着,演着生离死别。梨园坐满达官显贵。难得君公子来看戏,稀客啊看来君某今后得多来。戏里戏外每个人都扮演不同的角色,演着各自的戏。柳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君公子君莫依旧一身军装,柳嫣然却是一身戏子打扮。柳嫣然是梨园出了名的戏子,君莫则是北平知名军官。柳小姐,可否赏脸陪君某很是荣幸柳嫣然浅笑。不知什么时候起,每到柳嫣然出戏台下总有一抹显眼的军装,台上台下两双眼时常偷瞄对方,交汇是一道深情的目光,已是惊涛骇浪。台上的戏刚开始,台下的戏就已落幕。
月光倾洒,柳枝摇曳,湖中游船,船上两人相依偎天上人间得一心人夫复何求。
嫣然
君莫
嫣然
君莫
君心悦你
嫣亦然
1937年夏,比往年更热,干燥的空气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口。一夜间梨园冷清了几许,人心惶惶,卢沟桥事变爆发。
君府,柳嫣然目送君莫。君莫此去一切小心,我等你柳嫣然扯出一抹笑容,君莫搂着嫣然手臂不觉加紧张开口欲言又止勿念两字硬卡在喉咙。刺马长鞭而去留下一场烟尘,嫣然毅然转身流下两行清泪。十天过去,柳嫣然收到君莫第一封信,信纸上两字安好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崩溃,泪如决堤的洪水不住往下流。战事越来越紧,北平的情况越糟。君府,许多下人已离开逃离北平。有人劝她赶紧走,她报之一笑我等他,弱小的肩膀硬扛着硕大的君府。自上次收到君莫的信已是三个月前,多少次在深夜对月寄情也只有在深夜才能卸下伪装。
11月中旬嫣然被君莫暗暗接到江南小镇。再见到君莫他瘦了好多却更加刚毅,心痛,忍着泪,君莫仅陪伴嫣然一天,又离去。没有太多的挽留她依旧对他一笑我等你,他依然抱着她。眼包含太多的不舍太多无奈,最终化为一阵沉默。他说他喜欢看她穿旗袍,那样的她很美,从此她的衣柜里只有旗袍。
走过多少春夏秋冬,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嫣然收到君莫的信,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两个月到一年到如今三年来未有他的任何消息。她知道他忙于战事。1942年2月嫣然收到君莫寄的信,他说三月春雨时,君当归。江南烟雨总是那么缠绵。渡口边嫣然等了一天,看到船只一次次燃气希望又一次次熄灭。
1942年4月君莫被调到衢州支援16师,坚固守卫衢州机场,5月底日军已是做好准备猛攻衢州,6月3日日军开始出动空军,在此之前86军军长早已经逃走。6月5日,君莫所在的军队早已被敌军团团围住。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嫣然,就叫她不要等了
君莫!
我掩护你,你快走,记住叫她不要等说完冲出去点燃身上的炸弹奔向敌人嫣然君莫此生负你。这是他赴死前唯一对她想说的话,终究还是负了他,烽火四起,浓烟滚滚,他消失在黑烟中。
年复一年,每年第一场春雨渡口总有那么一位女子撑着油纸伞穿着旗袍在眺望。
人们说她在等人,她笑,我在等谁?我可以等谁?手里泛黄的信纸上赫然写着汝见此书,君已去,勿念!
我等谁
等什么
我等
一份执念。
叶琮没有去北京,因为这座城里有他忘不了的人。
朋友很不理解,面对国内五百强企业递来的橄榄枝,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对此,叶琮只是微笑,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作为叶琮最要好的朋友,方琳是懂他的,她没有质疑叶琮的选择,而是像往常一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没进展吗,这都半年了。
话说哪有你这样追女孩的,鼓励她去挽回前任,万一她真去了,你怎么办?
真受不了你。
叶琮没有理她,只是看着窗外下起的大雨,走,我请你喝酒。
他其实不会喝酒,三两下肚,面已微红,她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怎么知道,你想让她自己领悟?还是直接告诉她?
她还忘不了那个人,但我愿意给她时间,她会看到我的付出。
你就不能,爷们一点吗,叶琮,你这不是在为她着想,你这只是在害怕,害怕被拒绝,你只是在逃避,你知道吗?
我,叶琮呆呆地看着酒意上来的方琳,不知说什么好。
唉,这次你为她放弃了北上的机会,不应该让她知道吗?窗外刮来了冷风,她的脸被吹地通红,今天这酒劲有点大,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方琳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叶琮一直目送着她,随后猛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像是做了某个坚定的决定。
两天后,叶琮正在吃早餐,手机上突然响起了短信的提示,看着发件人的名字,他忐忑地点开:
叶琮,谢谢你,你让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认识你真好。我要去有他的城市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也要幸福哦。
那一刻,叶琮感觉时间是静止的。
来看他的依旧是方琳,她把手里提着的饭盒轻轻地放在桌上,帮他整理了乱七八糟的房间。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每天方琳都会来一趟,而叶琮躺在床上,几乎一动不动。
这次方琳待的比以往要久,她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终于,她站起了身,桌上的午饭,记得吃。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方琳顿了顿,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算是为了我,也为我一次。
叶琮感觉这话有点奇怪,他看向门口,只看到一张流泪的侧脸,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其实方琳长的挺漂亮的,真的,挺漂亮的。
三天后,叶琮递交了辞职报告,一个礼拜后,叶琮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叶琮是个怪人,朋友的观点达成了一致,放着这么好的公司不去,却要去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真是奇怪。
此时的叶琮已经坐上了火车,他盯着窗外的风景看了许久,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上面是另一条短信:
我走了,回老家去相亲,其实早就该走了,只是,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向你道别,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我喜欢你,但这几天来,我知道我没机会了,很可笑,之前一直说你怂,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不过我比你好,至少我说出来了,嘿嘿,去上海吧,去找她,相信我,她不会和前任复合的,我希望你过的幸福,答应我,这次别再怂了。
昨夜有风,今日小城又下起了雨,叶琮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他不明白,此时的小城为何如此之美,就像他想不通,自己当时选择留下,到底是因为谁。
火车在平稳地行驶着,但它的终点,不是北京,也不是上海,而是哈尔滨,在中国最北的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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