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有段时间了,老人们曾有这样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家是如此,故乡亦是如此,国也应如此。
我是在岳阳楼下,洞庭湖边长大的,离家不过几年,家乡并无太大改变,只是对家乡的回忆更愿意停留在童年时。
一条沿着湖的窄窄老街,两旁绿树成荫,茂密枝叶使整个人行道都成了阴凉处,即便三伏天在街上走,湖风吹来,也会觉得凉爽,到了最热的中午,整个城市都很安静,人们大多有午休的习惯,街上人很少,车辆也少,无需按喇叭,短距离运输还是以板车为主,偶尔见了辆三轮车也是稀罕。
老街留给印象最深,也最能激起回忆的是那句至今还令我倍感亲切叫卖声:
冰棒!香蕉冰棒,冰棒!南正街冰棒!
到如今还能清晰回忆起那味道,只是遗憾无法再感受到了。
儿时家境还算不错,总会有些零花钱,每天大致中午时分冰棒箱会经过门口,一到这时,会变得异常敏感,往往叫卖声还在很远处就能听到,丢下一句卖冰棒的来了。窜出家门,身后留下大人们的感叹小孩耳朵就是好。
记忆里卖冰棒的永远是个老婆婆,可能是她们和蔼一些的缘故吧。
见来了顾客,老婆婆会取下单肩背带,把小木箱小心翼翼放到地上,箱子是有些分量的,泡沫箱是在读书后才见到。
在没有确定顾客要买的种类与数量前,箱盖不会打开,是担心热气过早进入箱内后,冰棒存放时间会减少,一大早进冰棒的数量与卖完的时间也是提前预判好的,如果买完前化了,或是因为变天,运气等因素没能卖完,一天也就白辛苦了。
一支香蕉冰棒。边说边把钱递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老婆婆动作会慢下来
在婆婆腰带的正中间,会有个自己缝制的布口袋,深蓝或是黑色。收钱,取钱,找零,放好,一步步有条不紊,无论顾客多少,次序与频率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蹲下身子,打开箱盖,一层层翻开棉被,迅速取出最里面的冰棒,然后又迅速盖上棉被,把棉被接近箱子边的四周按紧,再盖上箱盖,按几下,确保封严实了。
有件事始终无法理解,冬天晚上睡觉时,妈妈会帮我把被子盖上,也是把被子周边按几下,自己就觉着暖和了,冰棒暖和了,不就溶了么?
接过冰棒,迫不及待剥开印有浅蓝字样的包装纸,硬邦邦的冰棒还冒着一丝冷气,放进口里,凉凉甜甜的,用力含上一口,然后拿出来,如果馋得厉害,连续重复几遍会更过瘾,这样吃比咬碎后吃耐吃,见了那些拿着冰棒就一口咬去一大截的人,不会觉得他奢侈或欠嘴,只会当他傻。
也曾在几个大城市生活过,楼再高,街再宽,也无法和家乡相提并论。如同住了几天高级酒店,再回自家床上躺着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管人家怎么说,反正我是认定,生我养我的地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栖居的故地躺落在僻远的山区,乘坐大巴需要历经迂回曲折的盘山公路。晕车难受路途的颠簸,但是离开故乡后年底总是结伴回去团聚。
水泥砌成的平房是父亲年轻时盖好的,饱经岁月沧桑,脱落了墙瓦。屋里潮湿适宜虫子生存,害怕只好和父母亲睡,生怕它们在身体蠕动。紧挨着平房的是座破败残损的祖屋,踏进去能望见祖先的肖像,然而无不陌生。平房前方流淌着潺潺的溪流,清澈的水面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浓绿。倘若雷雨倾刷后,汹涌的黄泥水滚滚而过。往常顽皮的我喜爱在石头底捉鱼虾,某些实在灵活敏捷。仍旧记得那年炽热的夏季,父亲领我们回去休闲,何况幽静的山区酷爽清凉。一时兴起父亲买了两幅钓鱼竿,寻了些肥虫充当诱饵。最后缺少经验空手而归,更无奈是不幸卡住鱼钩,反复折腾后得以解救。
生意盎然的诗意春季,滋润的雨水朦胧了景色。山区种植的茶树点缀着茂密的浓绿,村民们都赶忙采摘新鲜茶叶。小时候奶奶经常采茶叶卖,精明的商家只收质量相当的。奶奶时常与老人围坐挑拣茶叶,偶尔帮忙时他们会夸我挑的茶叶好,奶奶总会满脸喜悦。天色渐晚各自散去,生柴煮米,炊烟袅袅。桥头有卖货物的人家,偶尔爷爷会买喜爱的辣条,煮汤时撒上一撮葱花,味鲜色美。
原本山区僻远,邻里寒暄却也热闹。健壮的青年人离开闯荡,村民愈渐稀少。剩余的老人唠唠嗑同样乐呵,只是增添了牵挂。父母亲跟随去打拼,而留我与奶奶作伴。后来安定了接走我,便长期生活在异地。回家的次数不多,住不了几日又匆忙走。
我十岁那年,奶奶因年轻没钱治疗遗留的恶疾严重,在赶回故乡的路途离开了。父亲在解决丧事后,孤单的爷爷与我们同住,年底也不回去了。
前年叔叔决定买新房,按照规定拆除老家房屋。重踏故土的他,目睹着曾经轰然崩塌。没能再抚摸熟悉的过往,倘若再次回归,是否遗忘?答案是否定的。
浮萍聚散,流年暗换,故乡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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