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男人都是飞蛾,生性擅长不怕死的扑火,后来才知道,原来也有一种男人是候鸟,无论如何都沿着一种静谧的轨迹安宁地飞翔。
南方是一个能把平静生活过的诗意的女人,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画船听雨眠。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能把平静生活搅的汹涌,去过雪山,路过草原,在盐湖荡过舟,在风雨里流过泪,他眼里的色彩和歌声都是真的,他从来不吹牛。
经年以前,我是很用力的想把自己活成南方的样子,做一只安宁的候鸟,也许得偿所愿,也许事与愿违,总不会一场空守。
在立冬之后天气变得比先前还暖了点,尽管短暂,可毕竟是天赐,你我珍视。近两日下起了小雨,我总是在阴雨天变的慌乱,频繁的和自己对话,问起自己关于以前的种种对错,问起自己做扑火飞蛾还是安静候鸟,我窥见生活最歇斯底里的灰暗。我曾担心自己会一直延续这种难过,当我看到东边升起红色,就原地满血复活,一路欢歌,我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泪流满面下一秒就能喜笑颜开的人。
你有多久没收到一封远方来信?
你又有多久没在一座桥上驻足?
我站在一座桥上看着一路蜿蜒的河边垂柳叶子都开始枯黄,近处的银杏用一个夜晚的时间就坠落大片的金黄,我似乎听得到它带着整个夏天的聒噪归于平静,零落成泥。我手里攥着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件,内容是再简单不过的问候,也提起了很久没写信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泪流满面,我在想如果有一滴泪落入河中它会不会千回百转奔流到海,等我去了东海它就能和我打个招呼而后满脸微笑。
我站在风里,双眼微闭。
夜风开始变得很冷,我把自己蜷缩一团,真的会暖点。借着微弱灯光,我又读了来自远方的信件,你看我是有多久没读过信了,时光一束是四年了。
楼下耐不住寒冷的草坪大片的干枯,上面零星散着的几株茶花红的妖艳,衬出萧瑟无边。
阳光暖暖,风掠过清潭河的时候,窄窄的河道起了波澜。我平静的心因为想起了那女孩也起了无边波澜。
没什么征兆的天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慢慢的飘起了雪,冷色灯光映着摇摇晃晃的雪花,天气也就真的冷了下来。总是这样,慢慢地,拖延的,一路埋着伏笔,故事再曲折,雪还是下了。结局总是要来的。就像我近来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千般惆怅,我一路埋下伏笔,深了怕到故事结局的时候会太突然,浅了又怕自己尴尬。我写不好故事,却从没停止过想做一个作家的梦想。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和一个女孩在讨论是做梦好还是不做梦好呢?再长再美的梦都会醒来吧,总有眼角挂泪突然醒来的时候便不能入睡。
赌书消的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突兀的一句纳兰词,也是我深深埋下的伏笔,若有一个秘密,我不去猜,你也要来好不好?
经年之前,多年以后,你在我耳边问起岁月,问起它的蹉跎。我只说:岁月还好,时光绵长,别来无恙。
站在山下看你
父亲有位朋友,是位知名的画家。几乎每次去他家,总能遇上有青年画家登门求教,他也总是很耐心地给人看画指点,常常一耽搁就是大半天。对于有潜力的青年画家,他还热心地向有关部门、媒体推荐,更是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知道他的时间很宝贵,而提携后辈完全是尽义务的,就忍不住问他:“伯父,您何必呢?您随便画一幅画就是几千上万元钱,多画点画多好,何必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人物的身上?”
他愣了愣,然后笑着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40年前,有一个青年拿了自己的画作到省城,想请一位自己敬仰的画家指点一下。那画家看这青年是个无名小卒,连画轴都没让青年打开,就说自己有事,下了逐客令。那青年走到门口,转过身说了一句话:‘老师,您现在站在山顶,往下看我这个无名小卒,把我看得很渺小;但您也应该知道,我在山下往上看您,您也同样很渺小!’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因为这件事,这青年后来发奋学艺,总算有了一点小名气。但他时刻记得那一次冷遇,时刻提醒自己,一个人是否形象高大,并不在于他所处的位置,而在于他的人格、胸襟、修养——你猜对了,当年那个年轻人就是我。”最后,父亲的朋友画了一幅画送我,我把它挂在书房里。那幅画是一座山峰,山顶有一个人往下看,山下有一个人往上看,两个人果然是一样大小的。你只看到他人,而看不到自己;你先高看了他人,回头却要轻视自己;你仰视他人,却俯视自己。
轻轻地告诉你
你只看到自己,而忽视了他人;你先高看了自己,从而轻视他人;你仰视自己,俯视他人。
我们卑微着世俗,同时世俗的卑微也卑微了我们自己。
不平等而卑微,卑微而轻视。轻看自己,当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自由,连自由的心都没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轻看别人,却是自以为是的自由,反而是不自由。
秦岭历来是隐者的去处,现在仍有上千人在其中修行。我去拜访了一位,他已经在山洞里住了五年。
对我的到来,他既不拒绝也不热情,无视着,犹如我是草丛里走过的小兽,或是风吹过来的一缕云彩。
他坐在洞口一动不动,眼看着远方,远方是错落无序的群峰。我说:师父是看落日吗?
他说:不,我在看河。
我说:河在沟底呀,你在峰头上看?他说:河就在峰头上流过。
他的话让我大为吃惊,我回城后就画了一幅画。我每每写一部长篇小说,为了给自己鼓劲,就要在书房里挂上为新小说写的书画条幅。这次我画的是《过山河图》,水流不再在群山众沟间千回百转,而是无数的山头上有了一条汹涌的河。
还是在秦岭,我曾经去看望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是我一个熟人的亲戚,熟人给我多次介绍,这位老人是他们那条峪里六七个村寨中最有威望的,几十年来无论哪个村寨有红白事,他都被请去做执事。即便如今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但谁家和邻居闹了矛盾,哪家兄弟们分家,还是用滑竿抬了他去主持。
我见到了老人,问他为何如此德高望重,他说:我只是说些公道话而已。
再问他怎样才能把话说得公道,他说:没有私心、偏见,你即便错了,也错不到哪儿去。
我认了这位老人为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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