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沙漏,慢慢流逝,打开记忆的大门,往事虽已模糊,但有一张如花的笑脸让我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中午,万里无云,微风习习,妈妈带着我,我带着心爱的滑板,一起来到贵族牛排享受享受。
刚到店里,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散发出阵阵香味,我忍不住扇动鼻翼,那香味让我差点流出口水来,我便迫不及待找个位置坐下,随手把滑板往地上一放。这时,一位女服务员向我们走来,轻轻地说:您好,请问要点什么菜?来两份八分熟的沙朗牛排。好的,请稍等!她微笑地说。这位姐姐声音真好听,服务态度真好!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很快,香喷喷的牛排被送到了我的桌前,只见她娴熟地往冒着香气的牛排上浇上黑胡椒汁,一股浓浓的香味钻入了鼻子,刺激了我的舌尖,使我好奇地抬头看了看这位女服务员,她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粉红的脸蛋,像绽开的花朵,漂亮极了!她甜甜地说:请用餐!话音刚落,我便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拿着叉子,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经意间,我又瞥见女服务员时而擦桌,时而换盘,时而端菜忙碌的身影在餐厅中穿梭着。
一会儿功夫,我就把美食消灭得一干二净,我和妈妈来到前台结了账,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餐厅。10米、20米、30米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喊声:小朋友,这是你的滑板吗?我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女服务员气喘吁吁地向我们跑来,手里提着我的爱骑向我们示意,此时的她脸红红的,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吐露着芬芳
那晚,我梦见我们的小区、街道两旁开满了知名的、不知名的红红的花朵,多美多香啊!
这件事虽已过去很久了,但女服务员那如花的笑脸,纯美的心灵 ,早已深深地刻入我的心中。
风儿轻轻,拂起了窗帘,月光儿悄悄,溜了进来,洒向了我的床,照亮了我的眼,又是十五,嫦娥可是多情人。我又看见了你,你不美丽,却让我心醉,那个旋转了90的笑脸。我牵着你的手,说要带你去看风景,你微微嘟起了小嘴,灵动的大眼睛在打转,说我是骗子是小狗夜半,下雨,冷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以为天亮了。你早已离开,而我仍犹沉浸在梦中,整夜在窗下聆听伤心的夜雨淅淅沥沥。
喂你的手机借给我玩吧,一个清脆的声音把我叫醒了,我漠然地望着她,那是邻座的一个女孩,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反正你也不玩,你都睡觉,她补充道。我没有说话,把手机递给了她,然后又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手机在我的抽屉里,收到了一条短信,我叫c,谢谢你,还附了一张自拍照,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自拍照。我禁不住要多看看她本人一眼,长的并不大漂亮,倒是蛮可爱的,小个子,大眼睛,长头发,忽然c就转过来对着我,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嘟着个小嘴,你偷偷看我干嘛?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下了头,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挤出几个字,原来你叫c。她笑了,笑得那么甜,我就叫c,我知道你叫z。
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天我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躺在课室的角落里,听着飘过耳朵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默默发呆,默默睡着,仿佛这个世界与我是无关的。忽然有一天有个像精灵一样灵动的女孩,蹦蹦跳跳的闯进我的世界,总算是有些生气了。我是极开心的,就像身边幻化出了无数美丽的蝴蝶绕着我翩翩起舞,我的心也跟着醉了。她叫c,一个旋转了90的笑脸。
我以为那是一个快乐的精灵,相识的时间久了,我才发现精灵的眼里时常饱含着泪水,那是一个受伤的精灵。募然瞧见她那可爱的模样,有谁会知道她的心事?又有谁会不心疼。是谁茶饭不思?是谁夜夜失眠?是谁在偷偷哭泣?又是谁在成天成夜安慰谁的心。你不开心时我给你讲笑话,你睡不着时我给你说故事,你不吃饭时我陪着你吃。调皮的孩子,当我看到你还在强颜欢笑的时候,我的心是有多痛。
z带我去玩吧,c拉着我的手,一副恳求的样子。下次吧,我是去喝酒的,带你去不方便。你嫌弃我吗?我没有今天是圣诞节,你不记得啦?我忘记了不好意思,圣诞节快乐。我想跟你一起去玩,好吗?那晚,你一直要陪着我喝酒,我早该知道你不能喝酒,是要买醉的。我以为你能喝,我知道你不开心,就叫你不要喝那么多,没想到,你喝倒了。看着你难受的模样,我好焦急,我好自责,我抱起你就走,要送你去医院,要送你回家,你不肯,你不愿,你拼命的挣脱。我一个踉跄摔倒了,牙齿断了两颗,嘴角在不停地流血,好痛好痛,可我很清醒,而你醉的厉害,我怕你做什么傻事。
我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没有吭声,然后继续拼命地把你抱着,你安静了不少。夜很深了,零下几度,刺骨的寒!你说要去河边坐一会,我们就去了河边。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你跟我,借着苍白的月光照下来的还有我们的影子。你说起了你的伤心事,你的眼泪绽开了无数朵的花,就这么随风飘零洒落在了河里,你在打哆嗦,你说你好冷,伤心的美人儿,我就只有让你靠在我的胸前,然后拼命的吻你,吻你z,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我不想你那么堕落。你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我一个人在这呆会。你不回去,我怎么敢先走。那你就陪着我吧世界再冷,有我在就能让你感受到一点点的温。这一夜,河边伫立了一座紧紧相拥的雕像,直到天明。
有时,人的感情就是那么奇怪,就像两块磁铁的北极极跟北极,靠的太近了就会排斥。圣诞节后,c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也装作毫不在意,偶尔简简单单地打打招呼说说话,谁也没有去提那天晚上的事。c的个性签名改了,我是折断过翅膀的鸟儿,渴望天空,却害怕飞翔。我的个性签名也改了,我的蔚蓝的天空,爱你,却怕你再受伤。
生命当中总是会有一些短暂而又美丽的梦,梦醒的时候又回到了原点。我忘不了她,她叫c,一个旋转了90的笑脸。她是在人生的急流里转着的一张萍叶,我见着了它,掬在手里把玩了一晌,依旧交还给它的命运,任它飘流去它以前的飘泊我不曾见来,它以后的飘泊,我也见不着,但就这曾经相识匆匆的恩缘已在我的心泥上印下踪迹,我如何能忘,在忆起时如何能不感须臾的惆怅?
因为喂养了一条流浪狗和一只流浪猫,认识了楼下纹身店的店主可欣。
可欣长得漂亮,圆乎乎的脸庞,大大眼睛,弯弯的眉毛,精明的眼神后面是浓浓的诚挚和醇厚,与她圆脸相衬的是她圆乎乎的短发,更显出她精气神的十足和干练。
笑脸相迎的可欣,成为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天可欣向我谈起了她的婚姻。
可欣是在长途车上与老公铁军相识的,当时两个人的坐位挨着,俩个人的闲聊让乏味儿的长途旅行变得有滋不味,午饭时,俩人买的盒饭,可欣还不饿,铁军便把盒饭揣在怀里,用胸口的热温着那盒饭,等到可欣饿了,才拿出来给可欣吃,热饭热菜和心中涌动的热流,温湿了可欣的眼睛。
可欣的父母不支持可欣的选择,因为铁军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一技之长,更不知道铁军是否勤快能不能吃苦耐劳。
可欣的父母不同意可欣的婚事,同样,铁军的母亲和姐姐也不赞同他们的结合,她们觉得可欣长的漂亮,家庭条件好,不仅会纹身还画得一手好画,文化程度也比铁军高,肯定得给铁军气受。
但可欣把那盒温热的盒饭牢牢的记在了心中,铁军也把可欣的美貌和自立刻在心中,于是在某一天,可欣把户口本偷出来,同铁军登了记。
又在某一天,可欣收拾好自己随身的衣物,夹着这个包裹,来到铁军租好的新房,开启了她的婚姻之旅。
婚后,铁军的母亲和姐姐的各种阻挠和干预经常出现在可欣的生活中。
铁军的母亲说:媳妇就得打,打不服日子就没法过。
铁军的姐姐说:不能什么事儿都听媳妇的,不然以后得欺负死你。
于是,有次铁军就着酒劲,一拳把可欣打翻在地。
可欣没有吵也没有闹,开始同铁军冷战,不同床不说话,但是饭照做,日子照过。
这样冷战了三个月,铁军熬不过,终于向可欣道歉:我错了,我不该推你
一句错了,我就能原谅你?你给我心中的伤痛是一句错了就能了结的吗?
那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生气了?
可欣想了想:你把胳膊伸出来让我掐。
铁军乖乖的把胳膊伸出来,可欣在他的胳膊上掐起一块肉然后用力的拧,这样拧了五次,有两块皮都拧掉了,铁军呲牙咧嘴的忍着痛。
大姐,你就是太善良,就得让他长记性。可欣对我说。
从此,铁军再也没有对可欣动过手。
我也是父母给我惯的,脾气不好,要想欺负我不行。
可欣虽然脾气不好,但并不无理取闹。
转年,可欣的儿子降生,家务活自然就多了。
而且铁军的过度自爱,让正常的家庭付出,觉得自己倍受委屈。
然后有一天,铁军的母亲和姐姐,也因为心疼铁军又得上班又得忙家务,便把铁军拽到母亲家,让铁军养身体,每天一日三餐有酒有肉换着样儿的做着吃。
可欣等不到铁军回家,四处找不到,终于打听到铁军回了老家。几天后,可欣把孩子送回娘家,买票去了铁军的老家。
当着婆婆和大姑姐的面给铁军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想过了,我们现在就去离婚;如果想过就得担起家庭的责任,就得挣钱养家,就得做家务。
铁军权衡再三还是跟着可欣老老实实的回了家。
大姐,你不能让他们欺负住,不然就得让他们踩在脚底下,永远让他们欺负,该说的话就得说,该做的事儿就得做,啥人就得啥对待。如果他们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们一丈。 可欣的话让我频频点头。
我就是因为相信感化和忍让,结果让自己无路可退。
铁军的弱点,就是不会处理可欣和母亲姐姐之间的关系。
铁军的姐姐有病住院,已经出院了,可欣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问铁军,铁军回答:不是什么大病,就没告诉你。
不是大病也得告诉我,已经住院了说明不是小病。再说我同她的关系本来就不亲密,她有病我不去看她,她就会认为是我不愿意去看她,以后的关系就更不好相处了。
可欣因为店里忙,没有时间,就拿了钱,让铁军去家里去看望她的姐姐,叮嘱再三,一定要把钱交给姐姐。
回来后,可欣问铁军:把我的意思表达了吗?钱给了吗?
铁军说:没有,她家不在乎这点钱。
结果当然又是一场大战。
铁军爱好就是喝酒,常常是喝了酒就耍酒疯,可欣为了这件事儿也常常同铁军打的不可开交。
铁军除了喝酒还懒惰,家里的任何事情不管不问,拨了一拨了转一转,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那种。
大姐,我真的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要是按着我自己的意愿都离八回婚了,可我儿子不赞成我离婚,孩子工作结婚成家什么都不用我操心,他就希望我和他爸好好的,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害怕将来结婚女朋友的父母反感他是个单亲的家庭。
一地鸡毛的日子,可欣曾患过抑郁症,后来她听从医生的建议,进行了一次长长旅行,眼界的开阔和秀丽的风光,让可欣远离了疾病。
可欣有一颗善良的心。
我最看不了猫狗遭罪。可欣的眼里汪着水。
可欣的家里收养了两只流浪猫和一只流浪狗,现在我们还共同喂养着楼下的一只流浪猫和一只流浪狗。
命运的酒越苦涩,我们倒应该张着笑脸向人,以便那些泰然旁观的人不致因我的苦脸而感到不快。
每次看到可欣的笑脸,我都会感觉到,我的周身都是阳光的味道,我的胸中装满了美好,我的未来充满了希望,还有深深的敬佩和发自内心的祝愿。
愿可欣的笑,永远溢满她的心,溢满她的眼。
七月暮里的风沙以及烈日阻止不了炎夏梦里开花的声音。想捧一把这里的阳光送给你们,拖着沉甸甸的行李踏上火车,阳光却在你们给的时光里萌生发芽,变成一个个暖暖的小太阳装进心中,珍贵的礼物沉重得不可思议,让我在归途不堪重负
题记
我很喜欢今年支教队的队名宁梦,喻义为支教队员和西宁山区的孩子们一起祝福彼此的梦。虽然去年的队名格桑云梦显得更文雅诗意,但我却对宁梦洋气可爱的谐音柠檬情有独钟。
论语中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惭愧,我既不通晓道义,也不常行善事。事实上,小人我常以高高挂起的心态对待公益志愿活动。但小人却情不自禁地对支教心驰神往。一来可以完成我的两个心愿?做一次老师兼导演,教孩子话剧表演;二来可以给即将大三却无所事事的自己找些挑战。
午后的阳光像个刚睡醒的孩子,蹦蹦跳跳地扑向喧闹的校园。组合滑梯和蹦蹦床披着五彩斑斓的新衣挨肩搭背地坐在有蝴蝶飞舞的草坪上。我站在操场的一角,看到这座陌生城堡里的小主人们在追逐,嬉戏,用只有他们才懂得语言和肢体语言欢声笑语。
从未想过,一向爽朗自信的我在见到即将成为自己学生的小朋友们时会变得如此腼腆。
支教的伙伴们都兴奋地跑到小天使们的中央热情地介绍自己,我却不知为何望而却步。为了第一次见面,我换上了最干净的衣服。但是当我走近,看到女孩们蓬乱的头发、男孩们干燥暗黄的皮肤、浓浓的乡村风且不整洁的衣裳,兴奋的情绪烟消云散,这里的我是不是显得格格不入。当年我们上小学时每天都被打扮得神清气爽的样子映入眼帘。孩子们精亮的眸子在与我眼神触碰的那一刻充满了陌生的恐惧。直到其他老师们带着孩子做起了游戏,一片欢天喜地的时候我才被迫加入了进去。仍然格格不入、张口结舌
欲寄信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书信中传递着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欣赏、感激和惺惺相惜。感情像陈酒佳酿,在字里行间散发出温馨、醉人的沉香。一次,在上完课回办公室的路上我被一位学生叫住。原来是他写了封信给杨老师,拜托我帮忙送一下。办公室里,在杨老师拆信的时候我羡慕地在一旁偷看,信中写道:光哥,谢谢你跟我谈的那些话,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班级的榜样,祝光哥永远快乐幸福!。看着小杨喜出望外的笑容,我不禁叹了口气。记得昨晚开会之后很多老师都留在办公室里忙着给学生们回信,他们办公桌上堆成山的信件让我黯然神伤。还从未有孩子给我写过信呢,我的课堂是不是太严肃了?我似乎都没有尝试过跟孩子们谈谈心
每次在我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总有一个孩子来添乱。一天放学后,支教文艺汇演的好多组节目在等我帮忙排练,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我可不想让孩子们在夜里走山路。就在这时,这个讨人厌的小孩又来找我了。
金老师,金老师,金老师
我不耐烦道:找老师什么事?
你看我叠的飞机怎么样?孩子的笑脸上写满了期待。
你等会,等老师忙完。我有点生气。
当我终于排练完当天所有节目的时候才想起去找这个孩子。当然,他已经回家了。我心里有点愧疚,不是滋味。
所以我连一封信也没收到过,活该!可能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吧。
我苦笑着,回到办公室。
老金啊!好消息!你终于收到信了!支教的伙伴开心地看着我。
苍天有眼啊!我终于!终于!收到信了!!我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信封是一只绿色卡纸精心折成的小船。打开信封,里面是给我画的画像,不是用白纸画的,而是信纸人物脑袋上只有四根头发,穿着红色的支教队服,身体画的很臃肿,嘴角咧成了灿烂的笑容,头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可爱的圣造哥哥。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已经被围观了,大伙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这是谁给我的?怎么把我画这么丑?还把我的皓写成了造!我好想哭,第一封信居然是这样的大惊喜。
哎呀,别要求那么高嘛。我们还没收到过画呢,孩子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信是C班的一个小男孩刚刚送过来的,他没写名字吗?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我会好好珍藏的。
本来尴尬难堪的心变得热泪盈眶。同时,我也忆起了他为什么这么讨人厌。
记得第一次给C班上课时,我让同学们进行台词练习,但有一位同学就是不肯练习。在我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的时候才发现,他是个十分内向又有点被同学们孤立的孩子。于是我轻声地单独对他说:
这样好吗?老师读一句,你跟着读一句。
他很为难地答应了,跟读时的声音很小,读完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害怕地看着我。
你看,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第一次,你不做怎么会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呢?继续努力噢!我鼓励道。
他脸上的笑容就像冬去春来冰封的江河融化后闪烁着的晶莹波光。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风可以再一次拂过墙角,麦田可以再一次沐浴阳光。
支教结束的那天,女老师们在教室抹着眼泪,男老师们在活跃气氛,劝孩子们不要哭的得太伤心,我这个不合格的老师则偷偷跑出了教室。我害怕看见离别的眼泪,我想始终记得你们明媚的微笑。徘徊在刚踩满脚印的操场上,我如数家珍地捧着我收获的四封信,以为这样可以让眼泪藏起来
可是眼泪还是被你们抓住了,孩子们拿着厚厚的信纸追了出来。
这次,欠你们的信都补上了。
那一张张笑脸
看见一张笑脸,你内心的感触是什么?
有人说,像花开一样美好,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温暖。
又有人说,看见了笑脸,即使自己再怎么不开心,也会由衷地以微笑回应他们。
我一直嚷嚷着要打工,于是到了高考毕业的暑假就打起了工,打工的地方就在我家店子对面,母亲经常坐在对面,看着我工作。由于是一家包子店,打工的时候就免不了与人接触。第一天工作,我很开心,不管来来往往是谁,都给他们一句问候与一份微笑,老人们看着我的笑脸,一一夸赞我是个温暖的小太阳。不过这一天工作实在太累,由于店子是新开的,人流太多,老板还是个书生,没有经验。我们一行店员工作了十三个小时,不仅没有停止过干活,连坐都不能做(这是包子店的规矩)。一下班,母亲就走过来扶着我,我第一次站这么久,腿自然软了。
之后的日子去上班,腿渐渐习惯了长久地站立,也不会再软了。我每天一早五点起来蒸包子,包饺子,包各种各样的小花样,售卖食品,忙忙碌碌奔前走后,实在太累,精神在一段时间里长期处于疲乏阶段。再加上有时候会拿错东西挨顾客的一顿骂,有时候又会把食物错手掉在地上,老板那责怪的目光经常让我心神一跳。记得有一次,我帮胖胖的华哥炸东西,油箱里的油太少,我看见旁边有一个矿泉水瓶里装着油,就哗啦啦地倒了进去,谁知油箱一阵响亮的滋滋声,老板从外面问讯而来,询问怎么了。华哥说替我打着圆场说,小琪,她把茶看成了油不小心倒了进去,不过原来油箱里的油是老油,用了十几天了,现在正好换换。老板转而看着我,目光如锯,我羞愧地低下头,心里一阵冷汗。老板看了我十几秒钟,我等了如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老板才回答,下次小心点。这样的疲惫一直持续着,我的笑容渐渐少了,同时年轻的店员们也很少再对顾客笑了。
有一天,一位老奶奶过来买东西,是一位好久不见的老顾客。颤巍巍地走过来,一过来就对我们笑着说:小太阳们,我要又一斤酥米饺哦。听到老奶奶的小太阳称呼,我才意识到我们很久没有笑了,工作的疲惫让我们没有力气再去欢笑。我们一行人或许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笑着跟老奶奶拿着东西,问着她最近状况。
每一次下班,我都疲惫着吃不下饭,这时母亲就总会跑到商店帮我买一只酸奶开胃。有时候,母亲忍不住叫我不要工作了,我默默无声,她就叫我偷一偷懒,趁老板不在时像店里其他店员一样去店里坐一坐,可是我就是一根筋,做事起来总不愿意停。
到了打工要结束的前几天,我和一个长久对我充满敌意的女生发生了争执,她不停地骂我,我不愿意回话。心里太难受,一股气就扔下了口罩跑出了店子。天灰蒙蒙的,有点黑,还好我家店子就在对面,我不会迷路。我一窝蜂地冲进我家店子里,躲在厕所里哭,好似要把这些天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哭出来。母亲打开没有锁的厕所,走到我跟前,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了。我阴郁地回答着,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不想工作了。母亲一直等着我哭完,等了很久,一直在店里卖东西的父亲,顾客一走,也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深呼吸稳住紊乱的气息,平静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说完后,泪水鼻涕又一脸。
母亲拿了一卷纸过来,帮我擦着鼻涕笑着说:这么大姑娘了,还哭着跟三岁小孩似的,丢丢脸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就是同事排挤你吗?这么寻常的一件事就足以把你当初对打工的向往与追求吹灭了,太不值了。
我丝毫不羞愧地说:我是大人,也可以哭。我真的受不了。
母亲摇摇头说:我曾经受过很多人的白眼,可是我从来没有哭出来,人家看着我每天都笑,还以为我天生是一个快乐的人。其实每一个微笑的人,会在偷偷心里流泪。为了生活,为了你们三姐弟的学费。我不得不干上商人这门职业,它不是我的所爱,更不是人们笑脸相对的职业,可是为了生活,我要微笑下去,谁知道这样的微笑以后会不会成真。商人经常被人批判成只会看钱的眼睛,我有些时候为了顾客的利益为他们介绍产品,可他们经常不相信我,还讽刺我,可是我也必须保持我的笑容,对他们示以微笑。
母亲拿着纸巾帮我擦着眼泪,继续说:没有任何人,喜欢看你哭泣,所有人,都希望他们逢着的是一张笑脸,然而我们自己也希望自己面对困难时,露出的是微笑。你同事对你的排挤,工作的辛劳,都是工作对你的考验,难道仅仅因为这些考验的阻碍就失去你原本对工作的向往吗?
我用水敷了敷红肿的双眼,把刘海放下下遮住双眼,戴上工作帽,走出店子,牵出一个微笑。店外,太阳已经出来了,暂时蔽日的乌云,无法避去它发光发热的渴望。
回到包子店里,我看到一位阿姨在我家店外卖着水果,对来往的每一个路人微笑,即使他们不买,她依旧微笑。
我不知道她今天是否是真正地开心,还是粉饰太平的微笑,可是我知道,在每一张愿意微笑的脸下都有一颗坚强的心。他们渴望着幸福的来临,即使不幸经常造访,可是继续微笑,总有一天微笑会成真的。
男友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老乡。我们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当时在异地读书的我们,知道是老乡,所以走的格外的近,都说大学是最容易恋爱的地方,而我和他也不例外,也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加之又是一个地方的,所以我们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大学毕业之后,我们俩人留在了当地工作。对于大学情侣来说,有一个致命的魔咒,毕业就分手。可我和男友毕业之后,却没分手,相反,我们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到了离不开彼此的地步。
今年十一,男友说要带我回家见见他的父母。见父母意味着什么?就是想和你长久走下去了呗!我自然很开心,满心怀喜的答应了男友。
当天是男友开车接的我和母亲,一到男友家,我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虽然我在大学期间,知道男友家有钱,但是当我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我还是会很惊讶。男友家的大房子,和我家农村的小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里,我的心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一会见男友父母,该怎么办?
到男友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男友妈已经做了一大桌的菜,等着我们来。我们刚进门,介绍完彼此之后,男友爸就招呼我们坐下赶紧吃饭。
我们刚坐下,男友妈从厨房拿了两双一次性的碗筷。男友见形势不对,赶紧对他妈说到:不是有碗筷吗?干嘛用一次性的!男友爸也跟着说到:是啊!怎么能用一次性的?快换掉!
男友妈并没有给我们换,而是说到:哎呀!一次性筷子挺好的,干净卫生,免得带来什么病菌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我和母亲的脸都被气红了,尴尬极了。愣在那里,没有动筷子。
男友转身进厨房,准备给我们拿筷子。我拉起母亲,转身就离开了男友家。他妈妈这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居然说出我们会带病菌的话。
男友妈这样的人,就算我以后嫁过去了,她能给我好脸色看吗?两家的经济条件相差太大,我嫁过去,肯定会每天都要受委屈。但是如果让我放弃跟男朋友多年的感情也是不可能的,我下定决心必须让他妈妈对我们一家人另眼相看。
之后我跟男朋友商量我们以后一定要自己在城里买套房子,我有实力有能力了他妈妈自然不能对我指手画脚,我也能理直气壮的站在她面前。所以我在工作之余开始做起了赛客魔女十号代理,它不仅能丰富我的业余生活还能让我通过自己的才艺赚很多的钱。我想再过半年我就可以跟男朋友在这座城市买一套房子了。
再次去男朋友家我带了很多昂贵的礼品去,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果然他妈妈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笑容满面,她从男朋友那得知我现在事业有成,而且我们在准备买一套房子了。都说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因为我爱我男朋友,所以不能因为他妈妈的品性就放弃自己的感情,我会跟以宽容之心跟她相处的。
几年前,央视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大街上拦住行人问你幸福吗,要大哥大姐大爷大妈对着摄像机说出我很幸福,还要上电视给全国人看。当时我就在想,怎么可以这么问呢?幸福是可以问得出来的吗?
在我的认知中,幸福是自己内心的秘密,只有他或者她自己想说,才说得出来的,或者说,那样子说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幸福。
幸福是不需要附加太多的条件的,更不需要用很多的概念、假设、比较来作前缀或者后缀。幸福就是幸福,简简单单,也平平淡淡,但事后回味起来,则一定心潮澎湃浮想联翩,眼前再多的烦忧,因此而变得渺小。
在回忆童年的思维游荡中,我一次次地体会着幸福,哪怕重复了千百遍的场景,也会让我心潮澎湃,有时竟难以入眠。童年的幸福,正是那种没有附加条件的,没有被很多的概念、假设、比较绑架过、俘虏过的幸福。
我不是作家,但我想,如果若干年后,要我写童年的事,我一定能写成一本书。篇幅所限,再说现在我也还没那么老,暂且就分镜头式地写写我的童年故事吧。
一、哥哥
中文字的博大精深,实在巧妙而深刻。说兄弟是手足,实在太贴切了。我和哥哥,形影不离地长大。
哥哥大我两岁,等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两个人身高上的差距就不是很明显了尽管我从来没有高过哥哥。在去做客的路上,有点认识父母的人总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咯两个小人是双双子啊?
和哥哥一起做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些经典的,也数不胜数,就说说装鳝鱼钓吧。
记忆中,家里传下来就有一些鳝鱼钓,大概有一篮子多,很讲究,不是用芦苇杆,而是用干枯杆做的至今我都没考证过这个干枯学名叫作什么。我们总觉得还不够多,哥哥带着我到大概两里外的干山上,用父母割草的节子(方言,指割草割水稻用的小镰刀)割来干枯,再走到钟管街上买来很牢的白线、大头针,新做很多的鳝鱼钓。
诱饵当然是最经典的曲蟮(蚯蚓)。早春的下午,哥哥把铁耙架在肩膀上,我端着一个盆,或者干脆拎了提桶跟在后面,一起到桑树地里垦曲蟮。只要地上满是新鲜的曲蟮粪便,一铁耙下去肯定有不少曲蟮等着我们眼疾手快有时还哇哇乱叫地去抓进盆里或者桶里。
回到家,曲蟮就被我们腰斩,还斩成四五段甚至更多。现在想来,好像有点不够友好,一点曲蟮道也没有。我们给每个鳝鱼钓装上一段曲蟮,整整齐齐码放在提篮里。有点腰酸,赤着脚,踏着晚霞,手上满是还没来得及洗掉的曲蟮汁液和腥味,我们来到田野里,沿着一条条田埂,一对对地把鳝鱼钓放在脚下的水田里、秧苗边。
收鳝鱼钓是最令人激动的事了,因为那意味着收获,且从来不知有几成,每次又不一样。
我们不愿错过收鳝鱼钓的最佳时辰早晨天大亮之前,因为据说天大亮了,已经上钩的鳝鱼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逃走。哥哥总是把爷爷养蚕用了几十年的铁皮闹钟架在我们和父母四人合睡的西式木床一头,开好了几点让它闹。因为太兴奋,太急切,有好几次,没等闹钟响,他已经在另一头把我踢醒:快点快点,收鳝鱼钓去!有一次他正要踢我,我就知道了他的动静,我竟已经早早地醒了在等着他叫我。
我总是跟在哥哥后面,他拎着提桶。到了田埂,就改成我拎提桶,他在前面收鳝鱼钓。他的理由是收鳝鱼钓蛮不好弄的,言下之意是他大,应该他来收,我从没有提出异议。看到被拖走一段距离的鳝鱼钓,或者那根干枯杆子一半沉入水里的,我们就知道多半有鳝鱼上钩了。哥哥手法确实很好,他总是轻轻地提起来,试着查看鳝鱼吃得牢不牢。如果很牢的样子,他就直接拎起来,放入我已经摆好在边上的提桶里,用右手中指紧紧地钳住鳝鱼的中断,左手提起鳝鱼头,把它的身体别在水桶的边沿上,使劲地几个来回,鳝鱼吃进肚里的大头针钩子就被别直后拉出来了,鳝鱼就乖乖地落入提桶中。如果发现鳝鱼吃得不够牢,哥哥就直接用右手的中指,箭一般下去直接钳住鳝鱼抓到提桶里。也有一些鳝鱼钓找不到的,应该不是被鳝鱼拖沉到了水底,就是被拖到了几米以外,不见了踪影。这时候我们总是很焦急,一来丢了一杆鳝鱼钓,二来很有可能错过了一条大大的鳝鱼,俗话说鳝鱼总是逃掉的大嘛。如果发现鳝鱼钓原封不动在原地,我们总是悻悻地直接收起,甩好线头投进提篮里,再说一句又没咯!。
等到天色大亮,我们的鳝鱼钓也往往收完了。哥哥提着满满的两提篮鳝鱼钓,我的木提桶已经沉甸甸的了。有时候会有半桶,再不济,也会铺满提桶的底。
东隔壁和西隔壁的奶奶看我们赤脚提提地提了提桶回来,总是说:这两个小人真会得弄,今朝屋里又有好菜蔬吃了。
杀鳝鱼、烧鳝鱼,就是爷爷的事情了。等我们长大一些,也帮着爷爷杀。爷爷总是用大蒜头红烧鳝鱼筒,放点糖,在灶头上用柴火烧很长时间。那个味道,不是现在的饭店里的红烧鳝筒好比的。父母从田里回来,吃了我们捕来爷爷烧好的鳝鱼,总是说好吃好吃,但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诫我们,早上去收鳝鱼钓一定要小心,不要被蛇咬了,也不要碰到电线。
等到上了初中,我们这样捕来的鳝鱼,除了留下一点自己吃,就拿去钟管街上卖钱了。哥哥骑着28吋的重磅脚踏车在前,我骑着26吋跟在后面。过新桥的时候,因为桥很高,哥哥总是先把他的28吋停好,回头过来,在后面帮我把26吋推过桥,他再回来拿自己的28吋。
鳝鱼多半是在轮船码头边上出手的。我们好像没有和买鳝鱼的大人讨价还价过,大概只论大小两个等级,价格是整条街上都统一的吧,我们也不懂。拿了用鳝鱼换来的钱,我们就到学校上学了。有一次,买家是一个老太太,她说没带钱,要到家里拿,要我跟着去。我紧随其后,没想到一路跟到了学校里,原来老太太是退休老师,就住在学校宿舍里。于是,被陆老师发现了,好在他也没有批评我不来早自习却在卖鳝鱼。这件事,现在陆老师还会经常和我说起,我们总是哈哈大笑。
上个月,我带儿子去了洋山岛,那里的山上有不少干枯。无论我再怎么动情地解释,儿子大概也不会体会到,这种看上去再平凡的植物,曾经以鳝鱼钓杆子的身份,在我的童年中,扮演过多么重要的角色。
和哥哥在一起,记忆深刻的好玩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抢茅坑也是一桩。爷爷多次和我们说过,以前,家里还没有衰落的时候,条件好,连茅坑都分大小,大的边上有一个小的,专门给孩子们用。是啊,家里通往后屋那高高的木门上,有两个门闩,一高一低,大概有小孩的时候就用低的,这样孩子就可以自己开关门了。想想,早在那个时候,家里就已经是那么的温情满满了!
大概是叫手足的关系,上茅坑的时间也经常会碰到一起去。不是我等哥哥,就是他要等我。一个在有那扇有低门闩的木门下龇牙咧嘴,一个端坐在茅坑上嘻嘻哈哈。等的实在憋急了,就下最后通牒我数到10!于是开始一、二、三地数,被等的就加快速度结束战斗。
分糖也是一桩。现在想来,那时我应该是三年级。我们村小学,五个年级,分作两个教室上课,一共就只有沈老师和陆老师两位女老师,学生大概不超过六十人,一、二、三年级在一个教室,四、五年级在隔壁。这就是复式教学,城里长大的同龄人应该没有经历过。哥哥尽管比我大两岁,但因为上学第一年时,在床里和我打闹时腿受了伤治了很久,所以推迟了一年再上一年级,于是只比我高一个年级。
不知从哪里得了一颗水果糖,大概是沈老师分的吧。我攥了那颗糖,下课后找到了隔壁的哥哥,要他先咬掉半颗。哥哥毕竟大了,大概在众人面前显得难为情,或者,他就是要让给我吃,于是,他数落了我一顿。我悻悻地走回了,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反正是你自己不要吃的!
猜广播里的话,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了。上学前,我们开口说的都是原汁原味的家乡方言。那时候,应该是因为水乡地方交通不便,人际交往不多,以至于我们那里的方言的地域区分度,可以精确到一个自然村落。走在钟管街上,听不同的口音,就可以知道谁来自哪个村坊。我们尚博行政村的北墩和南墩,当中只隔了一条并不宽的河,还有一座桥可以过,两边的方言中,就有一些词语或者语调是不同的,我们一听就听得出来。
因为方言占据了绝对地位,再说也没有电视看,以至于我们上学前,全然听不懂普通话。村里的水塔上有一只高音喇叭,每天在那里哇哇乱响着。我和哥哥经常互相问:喇叭里在说什么呀?有一句话我们听得最多,于是忍不住去猜了后来有文化了,才知道那是广播里在播时间: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点整。我们俩长期在想,这句话什么意思呢,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说一遍呢?想啊想啊,哥哥终于告诉我:好像在说,刚得来(方言,刚才的意思)真好白相我点点头,觉得好像也是这个意思。是啊,我们那时的语汇里,除了白相,本来就没有别的了么!
二、国良
也是奇怪,小时候一起结伙玩的,都是光郎头,没有女孩子和我们一起玩的。大概和我们同年纪的女孩子也确实没有,或者,更确切的是我们不愿意和她们玩,不是嫌她们胆子小,就是怕她们向大人告密。
和我一起玩的最多的,除了哥哥,就是国良、阿伟、国秋、小小四个人。他们四个人分别有绰号:尖头、蛔虫、鳅瓜子、大腿。我的绰号叫嘎来菩萨(方言,弥勒佛的意思),据说是因为我小时候坐在坐车里,在门前一天到晚不哭,总是咧着嘴对着路过的人笑,只要爷爷给我吃饱。那时,村里绝大多数男人都有绰号。这些绰号,绝对精确无比地描述出了每个人的最大特点。有的叫眯细眼,有的叫白眼,有的叫白头发,也有的,甚至用最不文雅的词语作绰号,但大大小小的都习惯于叫,被叫的人也从来不会以此为羞耻。我常在想,如果现在也流行绰号,大概就不会发生见了面却忘记对方尊姓大名而万分尴尬的事情了吧。
国良家就在我家西隔壁的隔壁,他家里说话我们家里也听得到。国良最大的特点是老实,在我们的队伍里,算他最老实了。但尽管他很老实,我们也不会怎么恶意地欺负他,多数情况下,我们总会想法子让着他,比如在吃旁东的时候。所谓吃旁东,就是一起摘了桑果、蚕豆之类,堆在一起,我们席地围坐一圈,一起大快朵颐。吃旁东是有规矩的,大家从来都严格遵守,极少违犯。摘来堆在一起的蚕豆,会提前在其中几颗比人数少一,插入小竹片或者木片,然后混入一堆中,再起底翻身拌一回。接着大家一二三开始吃,谁吃到了暗插好的竹片或者木片,就会主动说啊,我吃到了!于是他就必须停下,不可以再吃,只好留着口水看其他人继续,直到下一个倒霉蛋来陪他流口水。那个一直没有吃到暗器的人,就可以把最后的蚕豆消灭干净,然后大家嘻嘻哈哈地回家。
和国良一起做过的有趣事情,很多,其中,捕蛇那次,应该是印象最深刻的。二十多年后,国良来上海,和我多年不见了,我问他,还记得那次捕蛇吗,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记得啦!
去捕蛇,是为了去钟管街上卖钱。现在想来,小时候我们真的有勤劳致富的精神,塑料纸、废铜烂铁,我们都会去捡了卖。夏天,我们潜到水底挖出珍珠蚌,也可以卖钱,五角一个呢。
那天想了很久,我和国良终于下定决定去捕蛇了,但不敢告诉大人,因为是肯定不被允许的。我从家里找到了一个化肥用完了的蛇皮袋,叫上国良,去了。那天天还挺热,我们沿着小河一直往南,绕过九学兜,来到了叫作上其王郎的地方,那里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很远的半径了。朝南的河滩上,经我们用桑树条捣腾,偶尔会钻出一条条蛇,主要是水蛇,毒性不大。国良比我胆子大,一个箭步上去就把蛇踩在脚下,然后死死捏住它的头,提到我早已在边上张开好的蛇皮袋里。等我们走到龙山桥,蛇皮袋里已经沉甸甸的,足有好几斤了,于是我们背着斜阳,回家了。
当天已经来不及去钟管了,于是把蛇皮袋扎紧,偷偷放在我家前屋里。第二天,等我去拿下蛇皮袋,发现竟然少掉了一大半,原来,蛇真的有伸缩功,从我紧紧扎住的口子里逃跑了。没报告大人,也不管所剩多少,我和国良就去钟管卖蛇了。
现在从家里到钟管街上,走路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如果开车,发动机还没热就可以到了。但在那时,到钟管可是要绕来绕去,沿着河走过很长的石板路,再走过田野里很长的弯来弯去的烂泥路,过新桥、五福桥,走过高高的堤坝,再走过一片大大的田野,路上应该不会少于两个小时。
收购蛇的,钟管街上只有供销社一个地方,店面朝北开的。那里的大人告诉我们多少钱一斤,我们反正也不懂,就把蛇皮袋放在磅秤上给他们称。记不起来究竟是九毛钱一斤,一共一斤一两,还是一块一毛一斤,一共九两,反正店里那个人最后拿给我们的钱是九毛九分。我算反应快的,问他,能不能给我们一块算了,因为我们要两个人分的,九毛九不好分啊。但那个大人就是不肯,九角九就是九角九!是啊,那时候,一分钱还可以买两颗水果糖呢。
我拿了钱,和国良就回家了。本来很开心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有点闷闷不乐的。我在后面,国良走在前面。我心里在盘算着,九毛九,怎么分呢?我想国良大概也应该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有点郁闷地走回了村里。等到快要过大会堂的时候,我想问题总要解决啊,钱总要分啊。于是,我终于开了口,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国良说,你拿五角,我拿四角九好了。国良说,好的呀。于是,我们就把用蛇换来的钱,分掉了。两个人一下子变得雀跃起来了。
三、阿伟
阿伟家和我家前门对后门,稍微有点偏,他只比我小十几个小时,尽管我是初七他是初八的生日。他从小长得快,个子高,又瘦,伟和蛔读音又相近,于是得了蛔虫的绰号,当然,我们有时候也叫他长脚怪鸟。阿伟话不多,脑子转得倒快。他父亲在村里或者乡里干活,大概有工资拿,所以家里条件在我们几个人中算好一点。
阿伟经常从家里拿出好东西(方言,基本是好吃的零食的意思)分给我们吃。他奶奶给一对杭州的夫妻带过他们唯一的女儿青青,那对父母大概偶尔来看女儿,估计也会带些糖果什么的来,于是我们也跟着享福吧。
阿伟很大方。记得比较有趣的是,阿伟家常常有一罐一罐的蜂蜜,不知道哪里买来的。这玩意,对于我们其他几个,可绝对是稀罕之物。阿伟于是常常从家里抱出蜂蜜罐,用小勺子舀了给我们一个个吃。有一次,只有我和阿伟两个人在一起,他用蜂蜜罐de盖子,倒了一些蜂蜜从家里后门溜了出来。我和他躲在稻草堆边上,伸出舌头,你一口我一口地舔着吃蜂蜜。那次从蜂蜜中飘出来的清香,我现在还想得起来。
阿伟在学堂里做数学题,打草稿的是村里或者乡里什么单位的便签纸,薄得透明的那种。家里没有上班的,就没有这种草稿纸用,只好买八分钱一大张的白纸,自己用剪刀裁开了打草稿。每次我向阿伟讨他的草稿纸,他总是很大方地扯下一叠给我,呶,拿去!
阿伟的打弹弓水平,在我们几个人中,是最好的。他的弹弓,做得也很精致,形状规整,橡皮筋也多,最多时候应该是二十四条,或者三十六条,中间夹子弹的是真的牛皮,是从村里皮鞋厂的废角料里捡来的。
在阿伟的带领下,我们每个人都装备了自己的弹弓,多数都是用老虎钳剪了家里的粗钢丝做的。子弹多数是小的圆石头,也有用爬到栎树上摘下来的种子的。一年之中,我们玩的道具也随着季节更替而变化,有三角包、弹珠、电池盖、竹箭、高跷、瘫牌位、跳绳、康角码、曲儿,等等,但弹弓似乎是我们常年的装备,一直在身上带着,大概这玩意最能显示出男子汉气概吧:谁也不要欺负我。
我们玩弹弓终于太过分了,因为我们把弹弓还带到了教室里,下课了还拿出来炫耀给女同学看。陆老师实在不能容忍了,大概她最怕的是弹弓的子弹打到同学头上或者眼睛里,那是很危险的。陆老师于是下了命令:明天把弹弓统统上缴!
这下子麻烦大了,没有弹弓怎么过日子?!阿伟还是脑子快,说,我们自己另外做几把交给老师,真的不交出去。于是,第二天,我们几个交给陆老师的弹弓,只是我们临时用很软的铅丝做的假的,形状歪歪扭扭,毫无生气,橡皮筋也是少到不能再少了,大概只有四根或者六根。陆老师照单全收,竟没有一点点怀疑我们已经偷梁换柱了。现在想来,那时陆老师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那点小伎俩的,她只是不愿伤及我们的自尊心,也不愿真的剥夺了我们的童年。
放学的路上,阿伟露出一排牙齿,对我们说:那(方言,你们的意思)看,听我咯好否啦!于是,我们又钻进路边的树林,打绿豆子(方言,指一种羽毛绿色的小鸟)去了。
四、吃冷饮
自从八十年代初水田和桑树地分到各家各户后,父母就一刻不得歇息。上有爷爷,家里共五口人,分到的近八亩水田,要种三茬子(方言,指一年三季作物,两季水稻,一季油菜或大麦),还有四亩多的桑地,一年要养四季甚至五季的蚕,最多的四张种,最少的一张或者更少。爷爷也会帮衬,他当过生产队里多年的蚕桑指导员。
生产关系的改革,真的解放了生产力。记得那次,现在想来应该是八十年代初,父亲在晒谷场上,用掼稻场打稻谷。爷爷看到一大推稻谷,语气凝重地说:想不到,同样的田,同样的人,可以出这么多谷!尽管父母和爷爷如此辛劳,且没有遇到大灾或者倒霉的境况,粮食和蚕桑收成也不错,但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收入还是很低。
然而,尚不会帮助干活,或者大了一点后也只能帮着干点轻便活的我们兄弟俩,似乎在这种大人们始终处于繁忙劳累中又没有多少钱花的日子里,竟也体验着一丝丝的快乐和满足。其中,卖了稻谷在钟管街上吃一次冷饮,便是极大的一桩乐事。
早稻收好、扬干净、晒干,七月底或者八月初,就要用船载了运到钟管街上的粮管所去卖。因为叫作卖,我便曾几次问摇着橹的父亲:阿爸,这一船谷好卖几何(方言,多少的意思)钞票?父亲几次都同样回答我:一分洋钿也没有的!于是我还要问个为什么会一分洋钿也没有。父亲于是一次次和我们说皇粮国税的道理,尽管我们似懂非懂。父亲会接着告诉我们,等公粮卖完了,还有稻谷的话,就可以卖余粮了,就有钞票了。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卖完了余粮后的福分。拿到分分角角的一叠钞票后,父亲就会对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我们兄弟俩说:去,吃冷饮去!母亲则总是不愿去,说她吃了冷饮要牙齿疼的。其实,那时是骄阳似火的夏天。
父亲于是带了我们兄弟俩,走到位于钟管街上唯一的位于东首拐角上的冷饮店里。店员会爽快地推开躺在地上的冰柜的盖子,要我们选,吃绿豆汤,还是冰牛奶现在想来应该是用炼乳冲的,还有清凉汤,一碗应该在一毛钱上下。我们父子三人每人要了一碗,坐在那里的吊扇下,慢慢地喝完。我总觉得那一高脚碗的冷饮实在是少了点,但也不会央着父亲买第二碗。没有空凋,头顶的吊扇足以把滚烫的温度降低很多,家里可没有电风扇。
那碗只有卖了余粮才有得喝的冷饮,实在是太好喝了。至今,我还记得那冰牛奶的香气。
母亲,则总在粮管所那里的树荫下,等着吃好了冷饮的父子三人回来,一起再摇船回家。
五、吃肉
老家的方言里,有很多非常达意的词语。其中,有很多用吃来指代某件事情的。
吃豆腐,是指人去世后办的丧事。至于为什么叫吃豆腐,大概一来是豆腐白色,显示出悲情,二来那时经济条件不好,这种餐桌上,豆腐确实是主角,而荤菜绝对只是搭配和点缀一下。吃粥是指吃早饭的意思。由于大人要下田干活,体力消耗大,所以老家那时一天都是吃四顿的。第一餐早饭就叫吃粥,也真是名副其实。每家每户都是吃粥的,最多外加一点咸菜过着,算是一顿早饭了。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或者包产到户条件好一点后,偶尔会用米粉做些糕点,大人们吃了不至于很快就饥肠咕噜了。
吃肉可是一件大事情。吃肉的意思是指喝喜酒。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大概是因为只有在喜酒上,平时荤腥少有的人,才有机会吃肉了。要知道,那个年代逢年过节,也不是经常有机会吃肉的。家家户户招待客人,主打的几个硬菜无非是红烧肉、肉圆、鸡肉、千张包、囫囵蛋等几样。主人会热情地给客人夹菜,把那几个硬菜分给客人们吃。但客人们心里都明白得很,小孩子也是严格执行大人在出门前作出的教导,不会轻易真的去吃掉主人已经给夹到碗里或者面前的这几样大菜,而只是盯着那几个小炒菜和素菜吃,最经典的是芹菜、包菜、茨菇、粉皮烧咸鱼等。等到客人吃完,主人收拾台面,就把那些已经分发出去的大菜,再夹回原来的碗里,等着下一餐继续吃。如此循环往复,一直要到正月底。
于是我们小时候很喜欢正月底做客。出门前,父母会一改教诲,意思是:如果肉夹到你碗里,主人说正月里没有客人来了,你们就吃掉好了,如果不说没有客人来了,就不要吃。正月底这样吃到的肉圆,基本上都是已经收缩得很小,也很干的样子了,但味道确实很香很香。开学后,我们还会带这种肉圆到学校吃。那个香喷喷的味道,至今难忘。等到肉圆吃完了,我们就吃咸菜,一连三天。
外婆是最好客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疼爱孩子们的老人。她不但要围着桌子给我们夹菜,还会把肉圆、鸡蛋捣碎,这样我们就不会不吃了。
上了岁数的人,都说现在的肉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了,我没有考证过原因何在,也不知道现在的肉是不是真的不好吃了,但我想,是因为那个时候肉少,所以好吃。至少,这是主要的原因。
其实,其他的一切东西,不也都是少的时候,才显得好么。
六、结语
读书年代,尽管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我是最怕写作文的,每次写出来的文章,自己总是不满意,老师也不表扬,但有一次例外。那次,就是我在初三时写了《我的小伙伴》。
在这篇《我的小伙伴》里,我写了上面写过的国良、阿伟、国秋、小小,写了和他们一起上山下水、捕鱼摸蟹的故事。他们各自的特点,我也写得淋漓尽致。当时的语文老师是副校长房老师,他郑重其事地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我的这篇作文。我还记得,他说,尽管文章的头起得很长,但因为后面的内容很翔实、很丰富,描写很风趣,所以也不显得臃肿。
等我上了高中,假期里从湖州回到钟管,老师们还在说,我的那篇文章还在被当作范文讲给师弟师妹们听,一直讲了几年。只可惜,这篇作文现在已经无从找寻了。
想在想来,不是我那次的写作水平突然提高了,而是因为我写的是自己的童年故事,在那里,有我刻苦铭心的美好往事,在那里,幸福,是很简单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修饰,那个时候的幸福,是没有附加条件的。
同样的道理,如果这次我是用笔在稿纸上写的话,纸面上只有很少的修改痕迹的,因为,这篇文章,尽管有点长,我也基本是一气呵成的。
然而,我还是在担心。尽管写到这里,我自己还意犹未尽,也已经心潮澎湃,但我还是担心没有触动读者的心弦,读者依然无动于衷。
如果,作为读者的你,看到这里,有所心动,有所浮想,那么,也请你拿起笔,把你的童年,写下来,因为,那也一定会打动我。
让我们,一起找寻童年的幸福。那种幸福,我们可以享用一生。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6794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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