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完年,也就是过完年的大年初二,这个时候是我们这个地方上坟的时节,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便要回到那久违的村庄,见到那久违的土窑,
一年一年的如此,可是土窑却一年的不如一年,一年比一年的破败,好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正在经历着岁月的蹉跎,看到它一年比一年不堪入目,不可成形的样子,内心感到酸酸的,无比的酸楚,直到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土窑】它多像我那慈祥的父亲,历经着生活的沧桑,把视线转移到父亲的身上,突然间,仿佛时间一下子过来好多年,才,真正的感到父亲老了,父亲脸上那岁月留下的印记怎么那么多,父亲的背也突然间弯了许多,仿佛似一张弓,即使你去掉了弓弦,他也已经是如此了,无法回到原来如青松似的腰板了。
父亲的身躯变得小了,他的身躯不在是那样魁梧了,父亲的肩膀还是那架起我人生之路的阶梯吗?
曾记得,年少时,父亲趴在炕上,让我骑在他的身上,他做着我的马,哄我开心,一次次的在炕上打着圈,而我就像贵公王子似的骑在他的背上,父亲就这样驮着我,直到有一天,父亲说,我家儿大了,爸爸驮不动了,也是我家儿子该自己走路的时候了。我还幼稚的说:爸爸,我会走路了呀。父亲笑着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爸爸所说的话了。
那父亲不在挺直的腰,是我压弯的吗?
走到窑里面,用那{白土子}给粉刷的墙壁都掉渣了,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那窑原有的本色{土},有的地方还有那没有脱落的白土子,早已没有了原有的风采,它饱受着岁月的蹉跎,就像父亲现在的脸庞,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光泽。
岁月无声的摧残了我家的窑,也夺去了父亲的青春。
曾记得,土窑可曾是我避风遮雨的港湾,曾记得土窑里留下我年少时多少的欢声笑语,曾记得土窑里留下了我的多少记忆,曾记得土窑里留下了我们姊妹们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直到有一天,我们意识到自己慢慢的长大了,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养大我们的土窑,我们长大了才觉得它是那么的若小,那样的不堪入目,那样的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原来我们早已长全了翅羽,早已能够飞翔在广阔的天空,早已能够独自飞翔去追寻我们的梦想去。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而已。
当我们离开巢穴的时候,眼前是多么的明亮,天空是多么的广阔,让人向往。此时便觉得有点遗憾,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那个狭小的空间,为什么现在才感觉到,这感觉是不是也来的有点太晚了。
我们一个个的都飞出了那个曾经给我们避风遮雨的土窑,我们一个个的行走于广阔而平坦的人生路上,我们感到的前途是那样的处手可得,多么的让我们向往。可是生活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美好。美好的想像,原来是那样的苦不堪言,那样的不经风雨,那样的无路可走,受伤的我们带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我们刚刚出发的起点,回到那久违的土窑,回到父母那久违的怀抱,此时才真真正正的感到土窑是那么的宽敞,父母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多么的让我们感到安逸。
我们再一次的带着那修复平静的心,又将启程,我们还要再一次的去面对生活的种种无奈与无情,就在这时天下起了雨,雨水再一次的冲洗着我们的港湾,父亲在我们耳畔轻轻的说,雨就是我们生活的社会,这几间土窑就是我们自己,风雨过后我们还是我们自己,唯一不变的是我们要经受的起风雨,风雨后的我们自己要更加的显眼,虽然经过风雨的冲洗,但我们不怕,我们要渴望的是那风雨过后的彩虹。
为了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生活的更好,我们搬离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也离开了我们生活过的土窑。
山村的交通不方便不说,而我们要改变这靠天吃饭的命运,雨水充足,打下的粮食还可维持甚苦的生活,要是碰上天旱无雨,颗粒不收还得赔上种子,为了我们的幸福生活,为了给自己寻找一条新的道路,我们不得不搬离这不愿离弃的地方,不得不离开这里新鲜的空气,不得不离弃我们的港湾,【土窑】,虽说不舍得,而我们必须得舍得,只有舍得离开这里,我们的幸福生活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才能有拉近一点的希望。
土窑,在你的怀抱里我们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土窑在你的庇护下我们远离了严寒酷署,土窑在你的呵护下我们茁壮的成长,我们长出了可经风雨的翅膀,土窑,在你的教导下我们知道了世间的冷暖,土窑,在你的抚摸下,抚平了我们心灵的创伤,土窑,你是我们的一切,在你的熏陶下,我们走出了一条光彩的道路。
土窑再见了,因为有这一次的再见,所以才会有不久的相见。
一年不算多久,一年的年尾就在眼前,看着前面的土窑,看着土窑前面忙碌的父亲,我知道我该做点什么了,此时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吃午饭的时候,父亲问我什么时候走,我看了下时间,说下午四点的车。
父亲搬了一张椅子坐下,端起碗扒动了一下筷子。我伸手过去把父亲的碗接下来,爸,我给您盛饭。父亲看了一下我手上的空碗,他确实忘记盛饭了。
父亲吃得很慢,一根萝卜条都得咬上好几口,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心情吃饭。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以让他高兴的话,只能装作没看见,端起自己的饭来吃了两口。
我给父亲加菜的时候,父亲说以后没空就不要经常回来,在家里住不到一天就要走,浪费车费,我在家里都很好,不用惦记着。
父亲说一句这么简单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扎进我的心里。我想告诉父亲我是回来公干的,可是我怕父亲听了会更不好受。我从父亲面前的碗里挑了一条腌萝卜,刚咬下一口,又听见父亲说坐长途车应该也累吧,没事就少往家里跑,有时间多去外面闯一闯,我能把你拉扯大也能安顿好自己这身老骨头。
父亲往我的饭里夹了一块肉,说来,吃饭。我再也坐不下去,赶紧扒完饭就走开了。我在门口静静的听着父亲吃饭,从门缝里看见他吃完了,我才进到他身后。我伸手去接父亲的碗,想要再给他盛一碗饭,父亲放下碗筷说不吃了。
站在父亲身后,我才发现他那副健壮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般的憔悴瘦弱。
父亲来城里看他了。本来,父亲是有单间睡觉的,但那天晚上,家里还来了两个客人,便安排父亲和儿子一起睡了。父亲洗了脚便上床,他轻声问:爸,你就不看一会儿电视,是战争片。父亲笑呵呵地说,我先上床,给你暖和一下被子,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是有些热量的。
他在客厅陪客人闲聊,听到父亲在那边发出了细小的鼾声。父亲在乡下,和母亲也睡得早,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屋后山坡去转悠,听鸟鸣,看秋露冬霜,或扛着一把锄头就下了地。记得有天晚上十点多,父亲还没睡,突然打来电话:儿啊,这乡下的庄稼,种的人越来越少了,城里人是不是不靠这个了哟?他安慰父亲,父亲只是在电话里不停叹气。
客人去睡觉了,他看了一会儿书,倦意来了,便上床睡觉。父亲的鼾声大了,张着嘴,口水也流出来了。他这才看见,父亲的嘴里,有好几颗牙都没了。被角掉了下来,他替父亲轻轻掖上。没料,父亲被惊醒了,睁开眼坐起了身问:儿啊,天亮了?爸,还早,我正准备睡觉呢。
他上了床,被窝里好暖和啊。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天冷,父亲常搂着他睡,屋顶瓦上,是滴答的雨声。父亲没在家时,他就蜷缩着身体,睡到了天亮,被子里还没暖和。他就那样,一直吮吸着来自父亲身上的温暖,一个人来到了城里,安身立命。而父亲,在乡下,像草一样老去了。
熄了灯,他感到很困,却睡不着了。旁边睡着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他已人到中年,有三十多年了吧,没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了,觉得身上的肌肤,竟微微有些排斥,真不习惯了。这个男人,给了他生命,也是他在城里的思念。可一旦和这个男人睡在了一起,怎么就觉得有些不自然了呢?他轻轻蜷缩起了腿,却还是碰上了父亲的脚,本能地抖动了一下。
三十多年了,他没和这个叫父亲的男人睡在一起。是五年前吧,父亲病了,来城里住院。晚上他在病房照料父亲,困了倒在床上呼呼就睡着了,但很快醒来。父亲竟起床,一把拔掉了输液的管子:来吧,儿子,你来睡,爸没事了。
那天晚上,父亲的体温在被窝里像血的温度一样流过来。他悄然起身,把被子给父亲那边顺过去。爸啊,你好好睡,儿子今天晚上就陪你,想一想小时候和你呆在一起的事儿。
天刚蒙蒙亮,父亲便起床了,他这才发出轻微的鼾声,在黎明里悄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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