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热热烈烈,开怀释放它沉积已久的热情。所有的光和热笼罩着大地,或许是上帝的小孩无意滑动了手中的火柴棒点燃了这个季节所有的激情,天空被炽热的烈焰燃烧的蔚蓝纯净。
葱翠的林荫葱翠的绿修饰着夏的娇羞。
蔚蓝的海面金黄的沙滩,顽童带着小小的红肚兜兜,光着脚丫,光着小屁屁手握着塑料小桶小铲,舀水挖沙尽情游戏,海面上人头颤颤,大家伙忘我地感受着海水的清凉。
这个季节花朵娇艳美丽,半羞遮面的荷;纯净清香的茉莉;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的紫薇,简单、清香、纯情、浪漫,几多骚情的人儿不知为谁在便笺上写下几行娇滴滴的小诗。
轰隆隆的雷声滚动,铜钱大小的雨滴,天空像泄洪的口子愤怒地宣泄着自己的一腔怨气,一道道闪电,劈魔斩妖,划破长空,急促的雨声浇灭了叫嚣跋扈的烈焰后随着雷声渐渐远去,推开窗,满庭泥土清香,一地芳草嫩绿芬芳,阳光漾着草尖的雨水珠子,晶莹透彻分外耀眼。
知了的鸣声,蛐蛐的叫声,让夏夜宁静自然,轻轻的晚风透过窗有说不出的舒坦凉爽,甜蜜的恋人在街灯下漫步,在花坛旁私语。操场边垂柳下,静悄悄,清清凉,一汪池水,在月光下泛着清凉的粼纹白光。
七月是一团熊熊烈火,七月是一首浪漫的情歌,七月有许些洒脱,七月有无数的快乐,七月有太多的记忆,承载着小时候那些天真的碎梦,那些年总幻想着啥时可以饱饱的吃顿西瓜。这些年总挺着滚圆的啤酒肚,吃着烧烤,将一杯杯扎啤疯狂地灌进胃里,然后响响地打个饱嗝,接着喝下一杯
今夜晚风细碎,今夜不醉不归。
静静的躺在山间林荫下,听着山泉哗啦啦的流水声,看着牛儿悠闲地在山间嚼着嫩草,手捧本代数课本,看无聊了吹会笛子,这是初中时代的暑期岁月,那时候总想着长大后一定要走出大山去城里生活,现在总怀念着林荫下的岁月辗转。
挥汗如雨的豪迈拼搏,永不停歇的攀登追求,让所有青春激情与汗水在这个季节尽情释放,这个时节属于年轻的一代,就像被猛烈摇晃过后打开瓶盖的瓶装雪碧。通透的汗水又说不出的舒坦,胜过那憋闷着,黏黏糊糊似出非出的感觉,汗水过后尽情享受那迷人的海水沙滩,辛劳拼搏收获该有的所得才叫生活,透心凉心飞扬,是意境,是追求,不是安然自乐。
硕大的沙壤西瓜,酸甜可口的葡萄,烈焰般的瓜瓤,却清凉解渴,外形并不美观的葡萄,却酸甜生津。
或许,西瓜就适合这个季节,温棚里的西瓜学名再好听,吃起来总不是这个味。
喜欢七月的奔放,喜欢七月毫无保留的坦诚,更喜欢七月哪最炽热的纯净。
七月,是所有故事的相约
七月,对于我来说是凉的,那种凉的感觉一直到心里去,心,便空出了一大段距离,寸草不生。而某些念,或者是某些怨,不需要大肆渲染。想疼了,想通了,摊开在心里,也唯有自己看得见。就如花儿落入水面,微波不卷,那种感觉,远,远到无限远。
题记
六月已过,再深的笔墨也掩不住内心斑驳的交错,那些春花秋月的故事,不过是盛开在纸上的传说,经不起翻阅,于尘封的往事里黯然褪色。
我在七月的风里等,等一帧花信入夜,将久远的梦唤醒,只是一盏茶温了又温,唯有枯黄的味道在四野弥漫,暖不透指间的温度,夜,亦是薄凉如水。那些长短错落的句子,恍若是雨后碎了一地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堆积,散发着湿漉漉的气息。纵使,将一帘心事写旧,一盏茶饮到荒芜,而隔着岁月空冥的眺遥,那一段薄念,仍旧是无法悉数收起。
或许,是红尘的念太浅,亦或是俗世的风太倦,一路走过,是越来越深远的孤单。可否,途中修篱种菊,将所有的繁复都看做是云烟,只精心看顾,不掺杂俗念。恋,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一种语言,如一抹闲散的情绪,在昔年的味道里静静蔓延。若是,喜悦是唯一可依赖的永远,那么我写,请为我铭记在时光里面。一个人,守着一清如水的空寂,依着心性,直往那花香深处去,不写古意,不画安暖,只画一份深刻给流年。邂逅的风,邂逅的雨,都可精致成一生的欢颜,如此,便可美在云端。
晨曦的光,微微睁开眼。我踩着清露,踮起脚尖绕过紫藤花的裙摆,走过那些诗一般灵动的语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踩疼了那睡在时光里的缠绵。枝头的鸟儿,也请不要大声的喧哗,黑夜,还都未曾走远,铃兰花误听了雨的召唤,正躲在夜里失眠。香醺的念,如一朵墨韵在心海里反复的涔开,只管对着时光,将爱恋一句一字的写满。陌上的风,又轻柔着吹入眼帘,有水一样的波光闪烁,那是回味的感觉,清浅,微甜。
有的时候,人的思想常常会处在一个生长的疲倦期里,会刻意的抵制外界新鲜事物的渗透,我将其称之为入侵。不管,那会是怎样的风生水起,光鲜瑰丽,我只愿在我的世界里做一朵闲花,自在欢愉。不靠近,是因为不懂,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因为惧怕,惧怕一颗石子落入水面的波澜而自此扰了固有的清修。所以甘愿让好的,不好的,纷纷嚷嚷的,都退避去三舍之外。久而久之,会发现,与人交往的欠缺,与世为欢的薄弱,就如是一条闭塞的河道,娟娟细流总不如长波万里来的旷远辽阔。(网 )
尘世的丰饶,就如一段烟火纠缠的岁月,总是要等到茶盏微凉,等到清灯明灭,才会幡然醒悟,多少枝叶繁茂的交织,多少盘根错节的集凑,都换不回,最初的那一朵初情。万虑,万念,终究,也不过就是一段尘缘,在渐渐清淡的光阴里若有若无的浮现,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而那些掠过心海的痕迹,早已深深的嵌入眉宇间,挥之不去,抚之怅然。若悲欢,只是一晌的安暖,又何必一再的追问后续与前缘,且将那风月轮回,仅一笔,就写进昨日的风烟,然后,看浮华万千都悉数远去,一颗心,平静安好,通透清远。
那走在诗句中的光阴是薄的,走过了四季的风景之后,和着一丝雨的印记,就连细微的角落里都蘸满了清凉的颜色。多少桃红李白的渴望,多少花前月下的思量,如一季青藤缠绕的时光,终敌不过光阴的匆忙。心事,在清薄的季节里生长,雨滴,在苍茫的尘埃里荒凉,惆怅时来不及感叹,疲倦时来不及逃亡,那么多烟花璀璨的过往,回首,也不过是关山眺遥幽梦一场。一个人,走在陌上,可不悲不念,只修整心田,种下一缕阳光,让阴霾穿过岁月的风霜,做安然恬淡的女子,纵使万事万物已浑荒,也不必惋叹,更无需感伤。
有时候,心是魔障,你若是觉得你走不出来,你的心里就会长满了野草,最后虚弱的连路都找不到。可你若是宁神静气换一种方式思考,你眼里的天空会明朗,阳光会晴好,就连一枚花的影子都会对着你微笑。那些故事,我说,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不会忘记。每一段都彷佛岁月清晰的烙印,篆刻在记忆里,唯你,是无比温暖的期许。
一书,一茶,仿佛岁月生生的枷锁,宰割着呼吸的脉搏,而和着七月流火写出的段落,在鲜活的时空里跳跃,每一寸都好似煮不完的寂寞。生命,多像是一场无休止的跋涉,如何行走才不会被淹没,能够保持从容,应该就是最清亮的颜色。将一抹闲散的思绪在静谧里放空,只做一个繁嚣之中爱花惜花的女子,守着岁月临水而歌,惟愿,不管是时光走过,亦或是市景荒凉,而那七月的念,还固执的存在,仍旧如指间优美的句子一般,安好,如常。
1
这一次,上海不再像记忆中的冷艳颓靡和华光流彩,它隐藏起它优雅繁丽的耀眼光芒和沉淀百年的逼仄风情,只带着如同七月骄阳的热情静立在我行程的终点,等候我心心念念中唯一的奔赴。
一路,我试图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动车窗外飘忽而过的风景里,那年的上海,还是急速向我靠近。黄浦江。南京路。静安寺。城隍庙。大世界。东方明珠。合上眼,每一个名字都携裹着渐渐泛黄的记忆纷杳而来,我忘了我最初走进上海是不是因为它陈旧的故事和故事里曾经有过的风华绝代与沧桑岁月,当落入眼里的只是如织的行人,急匆匆的步伐,以及现代建筑日新月异的变化,我发现,我已经找不到深深萦绕在脑海中只属于上海的那些里弄那些旧居里弥漫着的迤逦和风情了,有片刻的茫然,那一刻,我只欣慰我还能想起有很多故事从这里出发,杜月笙,陆小曼,张爱玲,还有一些渐渐旧去的风景:闪烁的霓虹、优美的舞姿,以及一首又一首婉转的老歌。
摇摇头,抛开所有的记忆,我问苏苏,还记得上海热带风暴吗?她稍作迟疑,说,记得,那一面爬满爬山虎的墙,巨大的波浪以及波浪里愉快的尖叫,高高的滑道台以及在滑道里飞速滑翔时候耳边呼啸的风声。那还是七年前吧,我带她来上海,除了参观了科技馆内让人如同身临其境的生态植物立体景观,便是这带给她平日里少有的刺激和趣味的唤作热带风暴的水上乐园,离开时候,她对我说,以后我还要来,可以吗?我说,当然可以。
热带风暴由此便一直留在我旧时的记忆里,再一次如约抵达的这个七月,天气出奇的热,在门口即能看见的爬山虎墙壁突然让我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心随之便清凉了下来。原来,这世间总有些风景,即使日渐老去的容颜上写满一路奔波的风霜历程,它还会坚定地站在原地,等着我们再一次的来临。
苏苏拿了泳圈就带着她的同伴直往风暴滩跑去,她一直记得那每隔几分钟就吹来高达近一米的海浪有多刺激,她对同伴说要趁风平浪静的时候先到达海浪池的最里端,风浪来时才可以随波尽情漂流。我看见她脸上泛着记忆中保留的愉悦,更有久别后再次抵达的兴奋。她坐上泳圈,握住拉手,头仰着,靠着,风平浪静里,竟开始闭目养神,那一刻,轻轻摇晃的泳圈仿佛是她最舒适的摇椅,只是,她的手紧紧握着拉手,她在等待风浪的到来。就这样握着,准备着,风浪再汹涌,我知道她也可以安全地来到我的身边。
我站在沙滩,微笑着看。风渐起,浪开始涌动,先是舒缓的,慢慢剧烈起来,颜色各异的泳圈随着风浪飘着,猛烈地摇晃着,不时有人跌落水中,尖叫,欢笑,呼喊,愉悦的,惊恐的,惶然失措的,那些声音终于全都被海浪压了下去,最后,我只听见风和波浪的呼啸声,我只看见苏苏朝她的同伴喊着,大声地笑着。
我喜欢这样看见她的笑,清澈的,无忧虑的,多好,再没有不久前紧锁的眉和压抑的神情了,她带着同伴朝霹雳河走去的时候,她也这样对我笑着。比起有极大清凉刺激的林屋木桶整桶水的倾泻和仿佛在曲径通幽处的林间探秘,我更喜欢就这样悠闲地在霹雳河里躺在泳圈上随波漂流,看碧波柔柔,看阳光烂漫,时而又有雾气在袅绕,有灯光在变幻,目光所及的都是世间唯美的风景。但是世间终没有坦途,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才风平浪静,转眼风起云涌,河上冰封的隧道里突然飘来各种尸骸,幽黯的,惊悚的,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向我们逼近,我听见了苏苏的尖叫,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们的泳圈已经卷入巨大的浪潮中,我看见她们随着汹涌的波浪起伏不定,会翻到吗?会沉没吗?下一秒会抵达什么地方?那一刻似乎有万千种疑问,却没有一点允许我去想象的间隙,只在一股巨大的牵引中,翻腾,起伏,倾斜。只得任它,任它吧,它能怎样呢?它不会怎样,片刻之后,我们重回到一片恬静中。
苏苏笑着说我的脸色苍白,我看着她,连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直说,我再不参与其他游乐项目了,那些什么海盗滑道啊就一边去吧,我宁可就这样坐着,踏实,不是吗?
2、
小列车缓慢向上爬升,咣当咣当,是悠闲吗?还是某种前奏?我凝神屏气,我知道我即将面临的绝不止这些,坐上谷木游龙的瞬间,我无法想象我将进行一个怎样的过程。
只朝苏苏看了一眼,我甚至看不清楚她是不是如我一样紧紧地握住扶手,还来不及去嘱咐什么,也来不及去想下一秒会怎样,过山车已经爬上第一个顶峰,实际上它根本不允许你想,也根本不允许你看,它在转瞬之间已经俯冲而下,那是怎样的速度?我还能看见任何风景?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人仿佛即刻要被抛出,又仿佛是轻飘飘的羽毛,完全没有了重量,耳旁只有狂风呼啸,只有我们的尖叫,前进,回旋,转弯,提升,跌落,整个过程风驰电掣,才被倒转,又已经被加速,才从云霄瞬间跌落,又已经被带上颠峰,哪里还有让人喘息的机会,只有紧紧闭起双眼,任它吧,任它带我去前方未知的世界。
我忘了那时候在热带风暴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一些记忆,刺激,或者惊恐,时光一定带走了很多,在佘山欢乐谷的时候我才会想要这样去坐一次过山车。等到它终于安全抵达终点,我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头脑一片空白,那一刻,所有的念头只有一个:我终于可以走在地上了。
苏苏笑,大声的,她一边问我有没有看见自己如同游龙一样在云间遨游,一边说她听见了木质过山车的震动和摇摆的节奏,我朝她摇头,只想着,或者终我这一生,我再也不会来领略这样的过程了,惊悚的,眩晕的,天旋地转的,如同世界末日。
坐上游览车,一边看游览图,我才大致知道欢乐谷的整体布局,它每过一座桥,便有一个主题游览区,蚂蚁王国,飓风弯,香格里拉,都让人过目难忘,再譬如阳光港,是一个以海洋文化为背景的浪漫港湾;唤作欢乐时光的区域,歌舞迭起,到处演绎着欢乐,连同旋转木马永恒的奔跑,上下起伏里不老的回味;置身于金矿镇,简陋的住房、古老的藤条、老旧的淘金机器上写满了沧桑,矿洞、塔架、帐篷、矿车见证了小镇曾经的繁荣。如果这是在19世纪,这里有没有狂热的淘金者,有没有狂野不羁的西部牛仔?在这里,或者我们大可以慢慢回味,慢慢追忆吧,而某一时刻,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成了一个西部拓荒者。
毕竟在上海,再怎样玩乐,再怎样游走,总有那么一刻,它会即刻把人拉回现实,当我置身上海滩,一个以旧上海为背景的主题园区内时,我看见的是旧时的消火栓,黄包车,老邮筒,还有青砖灰瓦的房子,石框黑门,格子窗户,连路灯、电影院也是那个年代的,偶尔随风传来一首三十年代的老歌,缓慢的,顿挫的,悠扬的,让人一下子就迷乱了,不由分说便开始沉浸着,沦陷着,某一刻,我真以为我来到了旧上海。
那么,我可不可以就这样放慢脚步,将先前所经历的所有恐怖、惊吓、欢乐、刺激、兴奋,以及种种心情全放到一边去,任凭天气有多炎热,只一个人随不相识的人们走一次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时光开始倒转,我走进一条两边都是古老石库门的深深巷弄,弄口的牌楼陈旧,黑漆木门上的门环早已经漆痕斑驳,有谁在推门走出来吧,不远处传来吱呀的门轴转动声和门环清脆的撞击声,会不会是一个卷卷长发的女子,穿着绚丽花朵的旗袍,抽着烟,慵懒地走出来,靠在自家门前,等候我的到来?
不止这里弄,我看到的每一处景致都有老上海的味道:灯红酒绿中的十里洋场,歌舞升平里的流光溢彩,拉着客人从面前飞跑而过的黄包车,只是不知道下一秒许文强会不会突然出现,白色的围巾,英姿飒爽,还有冯程程,扎着麻花辨,清丽脱俗。
欢乐谷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我找了树荫下的长椅,独坐。眼前的老上海,已经没有了江湖的恩怨,也没有了战乱的硝烟,只有如我的游人,在退去浮躁、洗尽铅华后,冷眼旁观着岁月轮回中的物是人非。
3、
伊发来短信,问我在哪里。我抬头看天空,毕竟是七月,才阳光如流火,转眼大片大片的乌云涌来,风骤起,雨至。我回短信:亲爱的,我现在去见你。
雨寻说还是喜欢自己的小城,悠闲,缓慢,上海的节奏太快了,除了每隔几分钟就呼啸而来扬长而去的地铁,上下地铁里的人们也是步履匆匆,如果我们的脚步不快一点再快一点,怎么也赶不上那些步伐,更不用说乘坐地铁的时候,听见的窗外一路呼啸着的声音。
苏苏说那地铁图就是一张蜘蛛网,初看时,红的绿的,黄的紫的,根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若不是伊在短信里说我们要乘坐几号地铁,在哪里转车,往什么方向乘,在什么路下,从几号出口出去,我们根本就是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对着自动售票机,雨寻只笑着摇头,说跟不上时代了,我也笑,说,也许只有我们不知道上海的地铁吧,尽管它的总里程已经达到473公里,位居世界第一了。所以当我和伊说我要打的去游乐场的时候,伊说,坐地铁吧,那快,不堵车,省钱。
我喜欢伊在电话那头对我说这说那的样子,伊的语气轻柔缓慢,时不时还笑起来,笑声甘冽清甜,亲近得如同就在身边。苏苏一直惊异我和伊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在她看来,除了她的梅香姐姐,我和谁还能说那么多的话呢,她怎么知道,我和伊日常里并不多联系,彼此却早已经知了彼此,说起伊的名字,她才惊呼,呵,原来这就是你们仨。
伊等在地铁出口,也许是久等未见我们到来,便乘电梯下去想要去迎接。雨寻眼尖,一眼看见伊在对我笑着,便喊我。我随着她的手势看去,伊正顺着电梯缓缓往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多奇怪,即使在人海,即使即刻就要擦肩而过,我们也可以这样遇见,简简单单。我便等着,等伊来。有多久未见了,这张熟悉的脸,去年绍兴一别,转眼就近一年了,是不是?伊笑着,我看着,这笑容有多心心念念?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伊一直在我的身边。
伊早定好了酒店,直等我们一到,便可以入住。酒店就在地铁出口不远,伊说这样方便我们去上海的任何一个地方,我看伊,笑,在我的眼里,伊总是这样井井有条地做着,不止工作,不止日常,所以伊问起我有没有买好回程票的时候,我说还没有,伊便说,我们先去买好票吧,这样就可以放心游玩了。
伊带我走一条两边栽满绿树的马路,说火车临时售票点就在路前面的转弯处。我一直都知道上海的马路拥挤,车多人多,但真的就这样走着,还是第一次。已是黄昏,雨后的斜阳安静地落在树梢,撒落一地班驳的影子,我看着伊,拉伊的手。可以就这样走着,拉着手,说着,多好,多好。我们的话题里,不止昨日抵达时候对上海的陌生和似曾相识,也不止刚去过的两个游乐场的种种精彩和恐惧,更有分别以来的日常琐碎,家庭,工作,孩子,文字,以及想念,牵挂。我说我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伊,或者,那时候我们仨可以再聚在一起,像在绍兴那样喝茶听雨,伊笑,说,会的,会有下一次的相聚。
之于上海,曾有人这样描述:上海有一种神秘的绚丽--它长在暗处,却又散发着奇异的光,它曾经是全世界最华光流彩的地方,曾经宽阔得让人叹息,到处闪着金,金冷了,就沉了下去,就有了一种暗自妖娆的气质。初看见,我笑,对上海这样的概括也许是缘自于写者对上海的亲近和理解,而于我,此刻的上海,我突然忘记了它渐渐陈旧的故事和我曾经在这座城市有过的种种足迹,只变得无比亲近温暖起来,因为伊在。
聚有时,别也有时。告别上海的时候,伊来送我,我让伊先走,如同上一次,人群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伊的身影,我才微笑转身,离开。
五保哥又扛着一捆玉蜀黍秆回来了。
青干了,玉米。有的,枯干了。十天前,已经有人在刹玉米秆喂牛了。种得早的,刚吐樱;种得晚的,还没有齐腰深。
五月播下,一周出苗,两周间苗,六月锄草。收麦前那一场雨给了底墒,顶了一段时间。眼看天一天比一天热,雨却一天比一天远。看着它耷拉叶子,看着它旱得扭着劲,看着它叶子慢慢干,看着它渴得喉咙冒烟。我的锄地是白费吗?我的汗水要白流吗?搭眼望天,毒阳刺眼,心里狠狠地质问:老天哥,农人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为啥要来捏脖旱?你早旱我省得播种搭种子,你晚旱庄稼基本定型,你偏偏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刻收起你的雨脚,遁形,是要我们这普天下的穷苦人上不来下不去,早在心中生芽的愿望最终成空?
天气预报。预报雷阵雨,没下一滴。预报有大雨,干打雷不下雨。预报暴雨,却是四十一度以上的烈阳,老天好像故意和人对着干,又好像在打气象局的耳光。宜阳偏了一场雨,稍好些,大岭上的谷子抽了穗;孟津偏了一场雨,也好些,送庄的核桃园还算可以。偏偏我的新安县,东西南北都下了,就这儿不见一片云。老天偏心,老天也如人吗?
老父如牛,喘着气也要走进地里。他拃了柞,说裂开的缝有四指宽。往年庄稼再旱,草旱不死。今年,地头的马耳朵已经要着火,地堰的爬根草已经是一根白线,划一根火柴准能点燃。割草的人无草可割,只能剥一些灌木的叶子。这顶不了几天,他们准备用麦秸麦壳喂牛了。夏秋牛吃不到青草,只怪它们命赖。
束手等死吗?偏不。
泉眼下有我的几分地,我担水浇。芝麻身子已经长起,我坚持着想让它开花;谷子种子不错,我要它的穗和狼尾巴比比。我刨窝、父亲丢籽种下的那片玉米,我一定要让它出哨,结子。我要用我的两只木桶和老天对抗,除非它把我渴死、饿死、累死。
我当然得保证村里人畜的用水供应。大家屋里有余粮,即使绝收也不担心饿肚子。真的没了粮,去买就是,它又能贵到哪里去?没有人浇地,他们认为浇地费时费力的付出和收获与出去打工相比,相差何止十倍?
我不是这样的考虑。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我为此何计代价?晚上我去担水,把一池月光不停搅碎,我倒入田里的水如小片的镜子辉映,一线细流如一条细细的蚯蚓,好久才能蠕动前进分毫。白天太热,晚上闷热,我光背走田埂,不着急,不分心,我就要一身战老天,我不信夺不回一粒粮食。夜鸟偶鸣,蚂蚱飞过,拉拉的翅膀告诉我,四野就要焦枯,我是孤木独撑,可怜而可笑。
死不回头。我挑水挑到后半夜,月亮落在大山寨后边了,八里山的苍茫里升起了启明星。我坐在泉边我的竹床上,摸摸我的肩膀,并不觉疼。擦汗的毛巾有很浓的汗味,我用皂角把它洗了,搭在床头。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手机掉在床下,差一点就落入水中。
我拖着鞋快速走进我的地里,庄稼下的泥土还很湿润。和别处的枯焦落寞比,这里有精神和厚力。我的黑夜没有白熬,坚定又一次如旗帜顶风飘起。你旱吧,你旱一天,我浇一天。你旱下去,我浇下去。你旱不止,我浇不休。
五天。芝麻开花,节节白,如旋转的琼花。七天,谷子吐穗,谦虚低头,如低调的中文系教授。九天,玉米出哨,棵棵直立,如白洋淀待命的士兵。就这几分地,我就能向老天宣示,这场对决你没有胜出。只要有一棵庄稼傲然地仰头走向秋收,奉献出果实,老天你的威风就让我蔑视,总有不屈的雄心打败你的一统。
它还旱,我还浇。那天,有经过的年轻人看到了我的背影,他没有告诉我,趁我去赶会的间隙,他挖沟埋管,把泉水用竹子引入我的地里。我回来一看,我的竹桶和扁担可以歇业了。不知年轻人的名姓,邻居新立哥只说他住在山那边。
太热的正午不适合浇田。我在管口cha一块小石板,太阳落山才把它抽出,看水们排着队向地里。积存了一天的泉水更有劲头,它们好像能走得更远。下来是我指挥水们的战役,要在与老天的争夺战里扩展战果,坚守阵地。
芝麻结籽,谷子穗快有两尺长了。玉米穗已经能吃。给父亲滚汤,剥了几粒放进去,他一口就喝了出来。细长的豆角和滚圆的西红柿,算是副产品了。
我坐在地头,听那几棵玉米毕毕剥剥的生长。起伏烦躁的七月没能搅乱我的心境,我的使命之车继续朝着我希望的方向。老天,你雨天下润,你旱绿犹存。庄稼亲人,泉水战友,我们执着地不让秋天放空,后来者就永远不会怀疑秋天的本真本意,就像我程远河永远没有怀疑过年年染绿山径的春天。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257361.html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