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一家大公司,做了一名前台柜员。
在学校,他一直是学霸,工作自然不肯认输。他每天利用业余时间练记账,学业务,不久便成了单位的神手,多次代表单位参加市里举行的各种业务知识和技能比赛,并连连夺冠。
他的各项业绩也都名列前茅,年底被评为省级标兵,而且得了一个大红包。同事们纷纷让他请客,他却把大红包扔给一个好哥们,丢下一句你代我请吧就走了。好哥们私下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愿把大好时光浪费到吃喝上。
为了坐稳神手的宝座,他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单位举办活动,他也顾不得参加。后来,连好哥们也很少和他联系了。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单位新人进了一批又一批,他却始终稳坐神手宝座,没有谁能超过他的业务水平和能力。然而,再听到有人叫他神手时,他不但没了往日的得意和自豪,甚至觉得是别人有意嘲讽他。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他身边的搭档换了一个又一个,原来的,有的成了主任,副主任,有的被提为主管会计,就连业务平平的好哥们也已是部门经理。他做梦都为自己鸣不平,产生了想要跳槽的想法。
一天,他把心中的苦闷和想法说给父亲。父亲正在给花浇水,只抬眼瞅了一眼满脸委屈和迷茫的儿子,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往花盆里洒水。他生气正要离开,父亲突然说,你看这两盆百合有什么不同?
不等他回答,父亲接着说,是不是左边的那盆看着水灵灵的,右边的却蔫头耷脑?其实我给两盆花浇了一样的水,只是左边这盆,我给它的花朵也洒了点水,所以它看起来就显得十分养眼。
父亲把手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其实人也和花儿一样,不能只顾着生长、开放,还要不断地给心灵洒点儿水,比如多和人交流互动,多参加一些有意义的活动,这样,人才不会显得呆板,人气才会旺。
他是我的同事,也是我们的新任领导,全体会上,他以几句诙谐诗意的话语,结束了他的就职发言花朵也需要水,父亲的这句话,仿佛一壶清清凉凉的水,从我的头顶淋下去,我整个人都被浸濡得温温润润的了,仿佛一株缀满露珠的花朵,人气也自然而然地旺起来。
黎尚美同志,赶上了优惠政策,五十岁便从九龙县政协副主席的岗位上退休了。五十九岁因患肺癌去世,三年过去了,人们常常谈起他。
黎尚美退休回到了农村老家,和小儿子一起居住。小儿子眼睛不太好,农村的很多重活都离不开他。他家的地遭到水毁,成了石窖,他带着家人奋斗几月,把几亩水毁地变成了良田。他建果园,办养猪场。成了农村勤劳致富的带头人。村里换届,群众推选他当村主任,他谢绝了,表态,一定为农村的发展出谋划策。
黎尚美25岁任三垭区的区委书记,是当时全县最年轻的区级干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那几年,农村轰轰烈烈地改土、修堰。三垭区所辖的几个乡,他和乡党委一起规划,到工地现场指挥,参加劳动。
三垭区在大山深处,交通极不方便,乡与乡之间要翻山越岭,有的要走一天的路。他走完了整个区的村村寨寨。走到哪里就和那里的彝民促膝谈心,出致富点子,和彝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黎尚美同志很朴素,那时他的腰间拴着一个皮制的烟包包,一个白石头烟袋插在烟包里,当地中老年彝民就是那样。彝民爱抽自己种的兰花烟,有的女青年都抽。坐在哪里,就会拿出烟袋来,边抽烟边聊天。每晚开会之前,围着火塘,抽烟人把烟袋叨在嘴上,他的烟包包里的烟也就抖空了。大家吸着旱烟,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人们都喜欢他,现在三区的彝民提到黎尚美,总是伸出拇指说:黎书记瓦吉瓦,意思好。
他在全县最贫困,条件最差的区干了几年调上县任纪委副书记。八十年代末,办喜事、丧事请客送礼有些抬头。他的老大、老二结婚一桌客也未请。看见别人风风光光,家人难免埋怨两句,可他劝道:打铁需要本身硬,自己做不到,怎能说别人。
纪委调到商业局,在金钱面前,总是清清白白,牵涉调动职工,有的人送烟送酒,实在不好退的找机会超过价值还回。
他调到雅江县任副县长。口碑很不错。遇到雅江县的一些干部,他们的评价是,此人很不错,平易近人,干实事,两袖清风,可惜了。
他在雅江工作了一届,调回九龙任政协副主席。我到他家探望。当时县政协住房困难,他自己给商业局借了一处破旧的,无人住的瓦房,瓦房漏雨,自己上房翻盖。简直就是一个泥水匠,身上、脸上都是灰。我给他开玩笑:《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写的就是你这屋吧?他说,我这不是茅屋。
黎尚美同志病了,省医院确诊为肺癌后的两年,在病痛的折磨中,那么魁梧的人变成了一个枯瘦如柴的人,他用顽强的毅力忍受两年剧烈疼痛去世。
三年过去了,尚美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他生活俭朴,对人和善,幽默风趣,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工作踏实,两袖清风。正如诗人臧克家在《有的人》那首诗中所写: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七岁。
十三年前的今天,骄阳似火,街面上的尘土被来往的车辆惊飞,然后又落下。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撑着伞的女人脚步紧凑而稍快,玩着沙子的孩子们在铸着他们的童年。纯白的云朵高高嵌在天空,一动不动。父亲抱着我步伐矫健的走出法庭,穿过一片矮小的树木,一朵野花孤零零地开放着。
父母在法庭上的争吵不断萦绕于我耳边,我用力地摆摆头,却不济于事,声音如同蜜蜂振翅,恍惚而又悠长,像穿越了城市了高楼来到身边。
最终我判给了父亲。
在街角分别的那刻,我转过头努力地看向母亲,她也看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凭身段认出是她。两个人扶着她,肩膀时不时上下耸动。
妈妈是在哭吗
十岁。
那天我跟几个小伙伴在操场上玩丢沙包。在熙熙攘攘的吵杂声中,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是母亲。她提着一个蛋糕。自从离异后我的每一次生日她都会来,这次也不例外。但她每次来我都不会告诉父亲。父亲说她是个坏女人,不值得留念。所以每次我都把蛋糕全分给同学。因为我的大方,同学们都很喜欢我。母亲知道后有些生气,我却不以为然。
她是个坏女人,不值得留念的坏女人。这句话在我幼小的心灵根深蒂固。那个时候同学们偶尔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来奚落我,说我是个没妈妈的野孩子。我没有辩驳。或许我知道我的辩驳苍白无力,只能平添笑柄。
可我为什么在每次听到同学们叫妈妈的时候心里会没来由的难过,我不知道,我很矛盾
十三岁。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小鸟三五成群在教学楼间穿梭,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鸣。教室里一片静谧,有的只是笔与纸的摩擦声,和戴眼镜老师来回踱步高跟鞋发出的声音,使教室升起一股严肃。四周的同学们都在奋笔而作,只有我在东张西望,欣赏此时不该欣赏的东西。
老师来到我身边,问为什么不写。我说,写不出,对于那方面的感觉我没有。老师惊愕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或许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我这般的学生。随后她关注其他的同学了。我对着那四方格的作文本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对不起。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我望着黑板上刺眼的作文题哽咽了好一阵,而那铃声久久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回想起那年如同白描般的蜂鸣,不绝于耳。作文题是《母亲》。
十六岁。
那年我考上了省城一所高中。父亲送我上车后,我看见柱子后面露出半个身子的母亲。她一只手里还挂着菜篮子,里面还有几扎未卖完的菜花和一把锈迹斑斑的秤。水滴顺着篮子边缘,一滴一滴落下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摊水。另一只手在脸上摩挲着,似乎在浅浅的皱纹上回想岁月的丝丝缕缕。
她鬓角的一绺头发散开在脸颊边,她捋了捋,可任性的头发还是散乱下来。不停地捋,不停地散。
车子启动了,她微弓着背唤了一声我的小名。早已泪流满面的我再也忍不住,跳下车,直奔母亲的怀抱。泣不成声。
多少年了,这个画面在梦境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可今天我却什么也说不出,除了眼泪还是眼泪。这么多年的眼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了洪水,奔涌而出
十九岁。
现在虽然已经成年,但母亲还是会在起风起风转凉之际,打个电话来嘱咐我及时添加衣物,以及一些母亲永远说不完的话,像个矜持女人的脚步,细细碎碎,却也无比温暖,幸福!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依赖这种细碎的唠叨了,我知道它会不厌其烦的陪伴我的人生。
如今我有四个愿望。哪怕不能实现,却也是我奋勇前进的推进剂。
我想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牵着妈妈的手认真地过一次马路,就像她当年牵我的小手过马路一样;我想吃一次团圆饭,让爸爸妈妈陪我吃一次我最喜欢的红烧鱼,要妈妈煮;我想让爸爸妈妈陪我看一次马戏,那是我能记住他们笑脸最多的地方;最后,我希望爸爸还能牵起妈妈的手一起走余生的每一个夕阳
我始终相信黑纸白字的判决书敌不过血浓于水的爱,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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