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鸽般百平方米的笼,几乎使你迷失了自己或者忘却了回家的方向,在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中,在熙熙攘攘为名逐利的人流里。当残淡的霓虹灯倾泻夜的寂寞时,你恍惚中正愁上眉梢,或许心正隐隐地作着痛,因为你始终没能找着家的感觉,既便有着温馨的安逸的环境。
君从故乡来。你永远停滞在那静谧而安祥的小山村,那怕走到海角天涯,哪怕走到双鬓苍苍。譬如绿叶的妩媚,经过夏的洗礼,秋天的成熟,在瑟瑟的寒风里终究飘零归根。狐死首丘,不吻而合对故土九九的眷念。
仔细想来,故土并未给你太多的幸福,而更多的是呜咽、苦难。隔三茬五的红烧作饭远不及一日三顿的香糯米饭;要穿上的卡的中山装要等到望穿秋水的除夕之夜;焚烧稻草是昔日最佳的薰蚊方法,在蚊虫漫飞的炎炎夏夜。然而,父母在,家就在。在贫困艰难的岁月里,父母抵抗着这扇闸门,养育着或多或少的儿女,含辛茹苦地屈指数着凡庸的日子,从来不自暴自弃。
父母是凝聚儿女的情丝绳。在你浪迹天涯的川流不息的日子里,在村口翘首而望的,就是惟恐迟迟归的你的双亲;在你回首的日子里,忙作饭制羮的,也还是你的双亲。
父母是直呼你小名次数最多的人。而如今,在红尘滚滚的大厦高楼间,你的小名被远远淡忘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乡亲,直呼你小名的人也寥寥无几了。在诧异的目光里,在试图接近的那一瞬间,你马上会想到呼你小名的双亲,你会深深感到家的远远流逝。
父母在,家就在。家乡离你越发遥远了,因为没有了自己的父母。思念的积累,源于双亲对你的无私疼爱,源于你对挑水劈柴、朝夕放牧的故土的眷念,源于你回家次数的不断减少。
父母在,家就在。父母永远是游子的牵挂,永远是你的伤痛!
行做笔,路为纸,心当墨。
然而行缓,路破,心乱,如画的山水在我的眼睛里显得丑陋与单调,像是王维呓语的歪诗,东坡迷醉的泼墨。盛夏的季节该是绿树荫浓夏日长,但山梯旁裸露的岩石和逼人的暑气还是让夏日失色不少,心里面难免抱怨:这就是山?这哪里是山?
拾级而上,山风的阴凉终于造访我燥热的心魂,一行数十人,原为散心而来,唯独我,是来寻找心。行至半山腰,在一处极陡的石阶对面是幽深的空谷和巨大的石壁,我禁不住大喊一声回来!回音的重叠对耳膜的撞击让我更加明白,很多事情丢失了便永不会回来,比如时光,比如青春,比如爱情所以即使那年我年少,对一切也充满珍惜,也许,我害怕失去,然而这回音使我顿悟,没有真正意味的得到与失去,有的,只不过是一场经历,就像这脚下的山路,无论如何崎岖陡峭,也不会唯独留下你的脚印,因为,你双足的踏痕只是这石阶短暂的经历,简单一缕轻风就会消散那股温存。这时蓦地想起阿难对佛祖曾说:弟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佛祖劝诫阿难说:纵使她从桥上经过,也只是经过,你已化身石桥,注定只与风雨厮守。后来,阿难化身石桥,也曾托起心爱的姑娘,即便她匆匆走了,阿难亦心愿已了。说到底,爱何尝不是一种慈悲?佛祖定然了悟,但不愿违弟子本心便任阿难历千世情劫,舍身弃道,因我佛慈悲,宽恕阿难的同时也普渡了他心上的女子,我等凡人,怎敢触及佛法?但佛法无边,回头是岸,爱与不爱,得与不得,是与不是,懂与不懂,又有什么值得聒噪的呢?一切随缘吧。用最慈悲的心态坦然面对一切,如若我是阿难,我亦甘愿为石桥,甚至不求你在上面走过,只愿你在属于你的岁月里安然静好。
山登绝顶,风云睥睨,白云深处自有人家,炊烟与雾霭的缠绕氤氲着山的神秘,我始终觉得山里面有神仙,或是鹤发童颜的老者,深沉睿智,晓天下机变,亦或是超然灵动的仙女,活泼聪敏,知万物浮沉,但,在下苦无仙缘,始终未有幸拜见,忽然惊觉此时已身居绝顶,莫名悲哀,山的最高处,依旧没有神仙山穷水尽之时也是一种绝望,然而同伴引我绕过几座顽石,觅到曲径通幽一处,峰回路转,遥遥望去小桥依稀流水人家,茶半壶,酒半盏,给我酒食的也不是神仙,但偶尔身边经过一些陌生的老者,便觉得他们是神仙,或者,我此刻也是神仙
酒足饭饱,理好行囊,乘车环山而下,凉风习习,天色幽蓝,此次山行到此已圆满,我挥手告别远山的同时,发现我的心一直在胸前左上跳动,不用劳烦我去寻找,一直在那里,从未掉落与飘摇
后来在聆听自己心跳的片刻,渐渐明白此生在世,做人至少要把身体和灵魂中的一样留在路上,若能做到身体和灵魂同行,那你真可以称得上是凡人中的神仙了
妈妈三岁失去父亲,五岁时母亲带着弟弟改嫁,把她过继给她的姨母。由于养母的性格,以及童年时的遭遇,妈妈的日子很苦。不仅是物质上的苦,感情上也有缺失。妈妈嫁给爸爸时,很希望从爷爷、奶奶那里得到缺失的父爱、母爱。然而,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差异,她再次受到伤害。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你一定要考上大学,你奶奶说她的筐里没有烂桃,我也要让她知道,我的筐里没有烂桃。你出来了,你弟弟也就出来了!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她是希望我也像我的姑姑、伯伯们一样,能成为有出息的人,能为她在婆家争气。因为不被婆婆接纳,让她始终如鲠在喉。
我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到近六岁,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几乎定型。细节上,待人接物、举止言行也与妈妈的要求有异。妈妈将她所有的怨恨和委屈,发泄在我成长的人生路上。
近六岁回到妈妈身边,到十七岁高中毕业,我的耳边充斥着妈妈的呵斥:你这个扫帚星、败家精,你怎么不死我看到你气就来了,你滚,这不是你的家你爷爷、奶奶死的时候,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
小学一年级,我的成绩优异。妈妈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姐弟,一年级结束,让我直接上了她所在学校的三年级。没有补课,只有爷爷教会我乘法口诀。三年级到五年级,我从七、八十分,终于赶到毕业时语文、数学竞赛的前三名。妈妈在我三年级时,给我上过一堂数学课。此后,她嘲笑了我许多年,说我头脑反应迟钝。
初中,我考上区重点。初二时,学校组织排球队,我参加了。打排球可以让我精疲力竭,享受团队的友爱。我流连在排球场上,不愿意回家。即使晚上回到家,我也只是匆匆地吃口饭,就躲进房间,沉浸在宋词与名着间。宋词的凄楚、婉约,细腻地描绘着我悲凉的心境;而名着里丰富的人生,让我的精神世界不再寂寞,那里面的欢乐、哀伤,精彩纷呈,只是没有我,我可以欣赏,却不用品尝。
从小到大,我没有为成绩不好挨过打,我也没有为道德品质问题挨过打。虽然,懵懂时分,暗恋过老师。但是,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早恋。十七岁前,我不知道是否每天会挨打,我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妈妈很得意地宣称:我从来不打头!以示她的英明。我挨打的原因经常很莫名,例如:一句话顶撞妈妈了,一个肥皂盒放错地方了,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妈妈心情不好了,等等、等等
妈妈也有疼我的时候。她从不让我做家务,让我留出时间学习;她训练我的举止,严格到像训练模特儿般苛刻;她亲自带我到军医院验光,从上海定制近视眼镜,怕我的眼睛变形;她希望我长到一米七;她不许我用大汤匙吃饭,希望我有殷桃小口在妈妈的严格训练下,高中的我,被所有人惊叹气质奇好,走路的姿势标准得跟模特儿无异。
大概是因为我的小聪明吧?初中毕业前,我的功课没人不放心。然而,因为过度沉溺于排球运动和文学,我的功课并不扎实。中考时,我尝到了人生第一次失败的滋味。那年的暑假,妈妈始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把自己封闭在九平方米的小屋,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没有走出过那间小屋。我发誓,要把拉下的功课补回来。
记忆里最清晰的,莫过于高中每次考试前,我几乎都彻夜难眠,甚至通宵哭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我要考试,妈妈就会发脾气。高中的考试,我通常都是肿着眼睛参加的。
可能,我感觉到的这些伤害,是因为我太娇气。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我从没有受过委屈。爷爷、奶奶宠我如掌上明珠,他们会细声慢语地跟我讲道理,他们给我信任、给我自尊、给我包容。我习惯于服从道理,却不习惯服从命令;虽然年龄不大,我却懂得需要尊重。在妈妈的教育理念里,这些,是不需要的。
跌跌撞撞,我长大成人;勉勉强强,上了一所不为人知的大学。上大学,应该感谢妈妈的坚持,感谢妈妈的付出。为了我上大学,她不辞辛苦地为我找复习学校,任劳任怨地为我张罗报考、找辅导老师、拿成绩单的琐事。
大学毕业后,为了给我找份好工作,妈妈又费尽心机地去求人,不惜代价地为我有个好工作铺路。看着妈妈为我哀求别人,看着妈妈为我隐忍屈辱,一次次,我在心里跟自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妈妈满意;一遍遍,我在心里跟自己赌咒,即使下地狱,也要满足妈妈所有的愿望。
走上社会,我努力地完成妈妈所有的愿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把弟弟的工作、生活安排好,完成妈妈筐里没有烂桃的愿望;加强自己的实力,让妈妈放心,让妈妈可以炫耀;帮助弟弟增加实力,让妈妈的收获最大化为了这些,我曾经在心里比喻自己像头旷野中的狼,咬着冷冷的牙,孤独地前行。
白手起家,多少委屈和泪吞下,多少屈辱无人诉说,多少辛苦依然笑对。有多少次想放弃,为了亲人,为了曾经的誓言,我在绝望中挣扎;有多少次灵魂的拷问,为了我爱的人,我能自豪地回答,而自豪后面的辛酸与哀痛,我并不希望谁能懂!
我是妈妈人生中最后的一个梦吧?即使我也为人母后,懂得母爱是什么,我依然痴痴地为妈妈的梦编织翅膀。满心的伤,满身的伤!当医生为妈妈和我号脉,告诉我们,我的身体虚弱到极致,还没有妈妈的身体好时,我多么渴望妈妈温柔地对我说一句:歇歇吧!
妈妈只问了我:为什么?我无所谓似地回答:没什么,透支太多年。妈妈从此无语。
走出医院,我崩溃地嚎啕大哭。默默地,我一直在等待。生我养我的妈妈,给我一句关怀的话,哪怕,只是为了以后更多的梦想!
几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妈妈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是最后一句话,前面的语言是,要帮助弟弟做生意,要帮助弟弟挣钱,要在加拿大买别墅,需要四百万妈妈说的婉转,还提到这是为我儿子以后考虑。但是,我明白,全明白。
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即使妈妈的这个梦很奢侈,我也曾想帮助妈妈实现。我答应了妈妈,并为此做好安排。我和妈妈一样执拗,答应妈妈的事,即使毁了自己也会尽力完成。可是,妈妈您不该在我抱着牺牲自己的决心来完成您梦想的时候,再误会我啊!我跟您解释了,弟弟还我的钱,不是我要的,是他为了自己的骄傲,硬要还我的啊。我没准备收下,我还想给更多更多!
我好痛!从心灵到身体,我已经千疮百孔!妈妈,您知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其实很轻很轻
妈妈,我只是您的一个梦吗?
我的梦在哪里?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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