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期间,表侄开车来接我。说他父亲常念叨,老想和我坐一坐,说说话。
其实,我早就想去。因为,自姑姑去世后,我一直未去过表弟家。表弟家住白鹿原。上世纪七十年代,几乎每年秋收秋播后,他便用架子车送母亲(我的姑姑)来我家住下拾苞谷。我家住在三原。土地有渠水和机井灌溉,所以,苞谷年年有收成。
姑姑每天挎着笼外出翻拣苞谷秆,从中发现苞谷棒,掰入笼中。生产队的苞谷秆成堆成堆地撂在地头或水渠旁。姑姑一根一根地翻拣着,找到的苞谷棒都很小。偶尔也会找到大的。如果运气好,一天可拾一笼。通常都是半笼,有时则更少。翻拣过的苞谷秆,姑姑重新将其归置整齐。生怕压着已出苗的冬小麦。
下午回来得很晚。回来后,能吃上一碗热饭。吃的多为连锅面,即汤面片。有菜,有时还有豆腐。这在当时,可谓好饭。因为是麦面做的。而蒸馍则是苞谷面制品,质量次之,久食则胃作酸。
饭后,姑姑从苞谷棒上搓下颗粒。全家人都帮忙。最经心的人是祖母。祖母心疼她这个女儿:年年不够吃,岁岁拾苞谷。第二天,姑姑出门后,祖母把苞谷颗粒晾晒在后院,并不时地翻搅,以期早日晾干。
天气越来越冷。冬灌已经开始。一畦挨一畦的麦苗都浸泡在冰冷的渠水中。拾苞谷也越来越难。有一回,天阴雾重看不清,姑姑一脚踩进泥水里。为了拔出这只脚,另一只脚刚一鼓劲,也陷入其中。当两只脚都拔出后,鞋、袜、裤腿都湿淋淋的。姑姑继续翻拣着苞谷秆,她感觉不到冷,因为脚已麻木。她不以为苦,反以为乐。因为,与同村人相比,她有投靠的亲戚。其他人也想来拾,但无处落脚,那才叫苦呢!她常说:多亏有这个娘家,要不然,该咋处呀!
几乎每年11月底,表弟就拉着架子车来接姑姑回去。临走前,我母亲烙个白面锅盔,算是礼物。当天,再擀两碗捞面条,算是送行。
离别时,最难受。既不能说,明年再来;又不能说,明年别来。只能说,等着,盼着,口粮迟早会够吃。姑姑拉着祖母的手,潸然泪下。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就这样,表弟拉着架子车,上面放着拾的苞谷,姑姑跟在后面。在没有话,只有泪的离别中离别了。
往事已经远去。我和表弟一家人叙叨了一天。傍晚,表侄开车送我回家,临走时,表弟又给我装核桃,又给我摘柿子,还特意给我舀了一碗苞谷糁。说这个苞谷没上化肥,没打农药,是专给自家人吃的。硬要我带上,我坚持不要。
表侄也硬要我带上。说,这碗苞谷糁意义非凡。我说,这娃墨水喝得太多啦。一碗苞谷糁能有啥意义,还非凡不非凡的。他解释说,上世纪,家乡人常说,户籍关系在蓝田,粮食关系在泾(阳)三(原)高(陵)。现在,粮食关系回归原籍了。这碗苞谷糁便是见证。
一碗生日面
文 李玉龙
中午,弟弟放学回家,将书包往床上一扔,径直地朝饭桌走去。
桌上放着三个碗,妈妈在院子里忙活着,哥哥去田还没回来。他索性走到自己的位上,双手捧起碗,看都没看就用力的吞了一口。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赶忙朝碗里瞅了瞅,才发觉今天的面竟是一碗白灿灿的小麦面。
那时候全村的人都穷,好多家连粗粮都吃不上。妈妈说弟弟读书聪明,便把哥哥留在身边干活,母子俩辛勤的供弟弟读书。
弟弟惊奇的望着这碗白面,又看到碗里鼓鼓的好似盖着什么,便用筷子用力搅了一下,两个又大又圆的鸡蛋随筷子掀了出来。弟弟更是诧异,忍不住朝院子里喊道:妈,这是什么面?
弟弟当然知道是什么面,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吃这样的面。
傻孩子,不记得了吧!今儿是你生日,赶快趁热吃吧。妈妈一边干着活还小声嘟囔着:看你哥这孩子,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
嗯!弟弟应了一声便吃起面来。这时,他看到妈妈和哥哥碗里也鼓鼓的,于是他走过去先用筷子拨了一下哥哥的面碗,一个鸡蛋被挑了出来。然后又拨了一下妈妈的面碗,却发现被面盖着的竟是几个红薯块!这一刻,他愣住了
妈妈忙完活走进屋来,边用毛巾抹着汗边问弟弟,弟弟没有回答。妈妈仍旧唠叨着走到桌边,端起碗来先用筷子搅了一下,一个鸡蛋竟然被拨了出来
望着正在做功课的弟弟怔了好一阵,妈妈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用力的嚼着鸡蛋,一双眼里噙满泪花。
“出门不关灯,这得浪费多少电!”“不过就是几个小时,能浪费多少钱?我又不是故意的!”一进家门,妻子和母亲的吵闹声又直钻入耳,我扯了扯领口的领带,心里堵得厉害。自从妻子生了孩子,我把母亲从老家接过来一起住后,生活就完全乱了套。
母亲刚来时,妻子和母亲还是客客气气的,一家人其乐融融。但谁料到随着孩子日渐长大,妻子与母亲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多:孩子辅食吃多了积食,吵;孩子摔跤了,吵;孩子生病住院,吵。而且除了孩子外,根本不需要爭吵的事情她们也喜欢吵。地板没拖干净,豆浆机用坏了,就连饭菜咸了淡了也能吵上两句。
俩女人的矛盾不断加剧,一天到晚吵个没完没了,家里气氛搞得很是压抑。
我夹在妻子和母亲中间,心累得不得了。经常是安慰完母亲再去哄妻子,天天和稀泥、搞和谐,弄得我整天头大疲惫。
我就想不通,这俩女人的关系怎么越处越糟糕呢?母亲在老家里都是慈祥和蔼笑盈盈,妻子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贤内助,怎么把她们俩放一起后矛盾就不断升级呢?
受不了她们的吵闹声我便出门去约了朋友喝酒。朋友一听我诉苦就笑了,说:“你妻子和母亲生活习惯不同,思维模式不同,价值观、处世之道都不同,你强行把她们俩拧一块,生活不乱才怪!你要让她们之间保持一碗汤的距离。距离会产生美。”
我问朋友,什么是“一碗汤的距离”?朋友笑着说:“让你妻子和母亲分开住。虽是分开,但又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回去后,我诚恳地和母亲谈了目前家中的矛盾,并透露出在楼下给她租一套房另住的想法。本以为母亲会不乐意,没想到母亲说:“我早就想搬出去住了。我来之前就想到了,住这儿时间久了会影响你们的夫妻生活。我搬出去住,白天看孩子,晚上时间自由,还能跳个广场舞,多好啊!”
母亲的话让我有些发愣,我还没反应过来,母亲又突然咳嗽了一声,扭扭捏捏地说:“妈是个急脾气,一不合适就想多啰嗦几句,这些日子儿媳妇也没少受我的气。你回去跟她说,妈心里也愧疚得很,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将母亲的话转告给妻子。妻子一听母亲向她道歉,错愕地愣了几秒,随后急匆匆地冲到母亲那里。她拉着母亲的手,自责地说,都怪自己不好,不能体谅母亲的好意,请求母亲不要搬出去住,以后会好好改一改性子,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才是幸福。
母亲见妻子给自己道歉,她也忙着数落自己的不是,一时间婆媳俩争着低头服软给对方赔不是。最后,她们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场面十分感人。
其实,生活本是一地鸡毛的琐屑,只有相互谅解包容,日子才会过得和和美美。至于“一碗汤的距离”,只要婆媳俩敞开心扉交流沟通,这“一碗汤”不要也罢。
(常朔摘自《农民日报》20XX年8月13日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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