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湘西花垣县大龙洞乡高岩村的杨秀梅住进山洞已经三十多年了,就是所谓的三十多年,也是近年听外面的人对她说的。她已经不记年数了。
她刚上山的那些年,她还不自觉地记得,她已经上山多少年了。但是后来就强迫自己不记了。记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吗?她还着什么吗?
那个叫的男人,那个甜言蜜语的青年,那个远在吉首的心上人,早就与别人结婚,他忘记他的承诺,忘记大山深处,一个痴心的姑娘在等他。
说不上恨,也说不上爱。自己也不理解,当时她咬咬牙,就离开寨子,一个人躲进深山里。
三十多年是个不短的年数。她不识字,要记也记不住。不然,她会用一支笔,一个本,把年数记下来,准确地知道自己一个人上山有多少年了。
不过,她就是识字也不会去记。没有盼头的日子没必要去记。
大山里的人热情好客,外面的人进来,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当贵宾招待,是因为向往大山外的世界。
想像着大山外世界的精彩,希望哪一天也能像客人一样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秀梅自从进了山,连人也不想见了。除了她的表哥。她的表哥每年要给她送粮食和简单的生活用品。
按她的想法,表哥也不想见了。但是,没有表哥送粮食,她会被饿死。
她还不想死。她喜欢这世界上的山山水水,还有天上的云,地上跑的小动物。
她如果一旦死了,就是一片黑暗,她喜欢的一切也就不再有了。
表哥后来什么时候也不来了。表哥老了,不能再爬山。她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她在自己住的山洞附近种麦子、棉花、玉米、红苕、蔬菜。没有表哥的粮食也能生活下去。
她什么时候苍白了头发,她也记不清了。
她每天都去山洞前面的那个清澈的小潭里去照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看极了。
她的漂亮,原本寨子里就没人比得上。她上山后,她的漂亮依然存在。那一潭清澈的泉水不会欺骗她。
她从来不会想到要镜子。她认为世上的镜子比不上这一潭泉水。泉水告诉她,她的头发开始白了。她不难过,她还觉得挺有意思。
她经过了童年、少年、青年、壮年,现在是不是进入老年了?她不觉得。
她依然有力,在山路上快跑,能吃。饿了,一次吃一大堆红苕。吃饱了就舒服了,心满意足。
她也认为她的漂亮没有老去,还在她的脸上。如果见了寨子里原先的姑娘,还不知道她们变成了什么丑八怪。
不过,她不会见她们。她一个人在深山里,无忧无虑。见了她们,又会生出许多烦恼。
她对着潭水欣赏着自己的美丽,陶醉在无名的快乐里。
现在,她居然也有了白头发,居然也算是老年人了。她觉得很有意思。
还有常年穿在身上的那件红嫁衣。她上山就穿在身上的。
之前她从未穿过,也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件好看的衣。母亲也不知道。她瞒着母亲置办。红嫁衣是为了。
那一年,那个叫的外地青年来寨子做竹子生意。秀梅见了他就喜欢上了。她发觉他也是喜欢他的。
常上她家里来,帮着挑水、劈柴、跟她上山打猪草、采药材。在没人的地方,他让他抱她。他是从大山外面进来的,胆子大,比寨子里所有的男子都大。
他说要娶她。她点点头。她担心母亲不同意。她的父亲早死,母女相依为命。母亲不能离开女儿。
母亲早就说过,她不会让女儿远嫁。过去母亲这样讲,她不以为意,现在她觉得问题严重了。
秀梅问,你能来寨子落户吗?
他说他家虽在吉首,也是农村的。为了她,他当然可以来寨子落户。但是,他俩既然结婚,成立幸福的家庭,就要为他们未来的生活着想。
他认为秀梅的寨子在深山,哪有外面的农村好? 她应该要跟他去他生活的地方。她的妈妈也可以跟着去。他会孝敬她的妈妈就像自己的妈妈一样。
她听了很高兴。她对母亲说了。她相信母亲会满意。但是,母亲不满意。
母亲不是不满意。无可挑剔,只是家太远。女儿嫁人,母亲不能跟着去,去了会被人笑话。这是苗家规矩。
母亲希望女儿嫁在附近,去女儿家抬腿就到。母亲要求女儿断了嫁给的念想。
秀梅觉得自己不能与断了,也觉得不能与秀梅断。他们商量着怎么办,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
他的工作结束了。他要走了。她舍不得他走。他也舍不得离开她。
她的一个冲动,想要就这样跟着走了,让他们的关系成为事实,母亲反对也无效。他们可以慢慢说服母亲一起走。
十分赞成。秀梅冷静下来不敢走了。她想到母亲一旦不见了她,会哭天号地,痛不欲生。也许她就再也见不到母亲。
最后只好走了。他信心十足地对秀梅说,他出来得太久了,他必须先回去交差,然后再回来。他一定会说服她母亲的。他要她等着他。
走了后,有好几起人来说媒。母亲差一点跪下来求她。母亲对一个附近的青年十分中意。
秀梅说,她答应了,就不能改变,哪怕她死了。母亲知道女儿的拗脾气,不敢逼她。
一二年后,母亲生病死了。秀梅托人打听的情况,早已与别人结婚了。
她担心会这样,没想到成了事实。她对说过,他如果说话不算话,她会去死。
她觉得不能为他去死。她还要活在这个世上。她也不是为他活着,她要为活着而活着。
她找出那件红嫁衣,毅然穿在身上。她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表哥。她与表哥告别。表哥不准她走。
她说,表哥,你是拦不住我的。我已经死了。
如今,这件红嫁衣已是破破烂烂,丝丝缕缕,但是颜色还十分鲜艳。
她不明白这红色为什么还这么好。除了衣襟和衣袖已经被树枝扯烂,其它的地方都还挺好。她要一直穿下去,直到不能再穿。
据遇见的村人对她说,她已经进山三十多年了。而她觉得应该没有这么久,但是,她偶尔的出山,远远的看到,人员集中的寨子或村子都有了很大变化。
人们的穿着也有很大的变化,才意识到时间确实过去很久。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近些年,不少的人特别进山来找她,劝她下山。
还说政府出钱,不让她操心。
她感到让政府为她出钱没有道理。她自愿上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下山的。她当年上了山就没有打算下山。
一些人当场拿出钱来给她。她感到很好笑。她不是要饭的,她为什么要他们的钱?
人们说她是第二个白毛女,她也非常好笑。白毛女她知道,那是被地主老财逼上山的。她是自愿上山的。她不是白毛女。
我一直认为自己内心荒芜,住不下任何一个人。曾经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视若无睹,如今对你确是念念不忘。看来女人的高傲终究败给了男人的柔情,愿我们不负 不欺 默默相伴今生,不能长相厮守一定要白头偕老。这一世我将不嫁 你将不娶。
一直在想,假如没有那一次的见面,我是否会循着光阴的旧迹,一路向西,只于心底默守人间烟火的清宁,直到老去。怎料那初初一见,惊艳了时光,亦惊痛了思念,冥冥中的天意,让你的悲喜,洇湿了我的流年。只想,把你纳入怀中,藏于柔软的心底,免你惊,免你扰,免你流离之苦,世间喧嚣的言语,被一一拒于心门之外。
爱你不是两三天,那入骨的念,许与流光共缠婉。你的名,是我生命里最甜蜜的柔软,悄悄地不与人言,这只是,专属于我的独享的清欢。把你,融于心底的温暖,许你,与我的脉搏共震颤。而你的气息,亦在我的一呼一吸之间。芳菲的时节,花开嫣然,想念,亦如潮汹涌。多想,与你若蝶翩跹,双舞于清逸的水云间。许我,于花间满斟清酒两杯,与千里之外的你,共饮交杯。
今生今世里,就让我,枕着你的一脉温柔,安静于你明冽的眸底,只待,垂垂,老去若可,撷取天边流云片片,精剪为素白的帛卷,蘸相思为墨,折桃枝成笔,倾万缕柔情,晕染
出轻灵的溪泉山涧。取那眸底眉盈的千雪远山,落笔为隽秀的翠嶂叠峦。任红尘沧海桑田,这一世,只与你,安守于这天上人间,携手比肩,看斜阳向晚,月满潇轩,花间把盏,共话流年落落清欢,你,可愿?
愿来世不做情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愿来世与你相互扶持 陪你走到人生巅峰!
正值清秋,天空碧蓝如洗,草木苍绿。闲窗下捧一本宋词反复吟咏,那轻轻袅袅的声音,拂过阳光溅落的尘埃,掠过纷繁的尘世,做着惊世绝美的飞翔,一路行吟山水,一梦千年。
穿越风雨时空,叩开历史木门里寂寂的故事,那被泛黄的光阴封尘着的繁华寂寥与诗情,那个朝代的春柳花堤,秋霜明月,那一卷舒缓的时光,还有那吟哦着相思之苦、闲愁之深的才俊佳人便都踏花携月而来,一时间与我心意相通,心思相对。
一切有情,皆无挂碍。
喜欢李煜前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李益的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温庭筠的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喜欢他们的词,更喜欢他们那讲不完的离愁。喜欢晏殊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李清照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喜欢那词境,更喜欢他们觅锦帕书词道不尽的别绪。
因为等待,才有相思。
喜欢就这么轻轻浅浅的面对他们的一怀瘦骨,无尽柔情。他们的情思深种,刻骨铭心。就像柳永的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本打算把自己疏懒放纵一下,尽情喝酒以忘相思之苦,可是,即使对着美酒,纵情高歌,强迫自己欢乐,也觉得无味。真是忧从中来无断绝,这样不可断绝的愁绪,最终让他放弃借酒浇愁的去逃避,而甘愿承受这种离愁别绪的折磨,即使渐渐形容憔悴、瘦骨伶仃,也绝不后悔。
喜欢宋词中那愁肠百结又相思刻骨的温润情怀。像范仲淹的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你在千里之外,我受着相思的煎熬而满怀愁绪,愁到深处,我尝尽孤眠的滋味。算来这相思之苦,积聚在眉头,凝结在心间,实在是没有办法回避。我酌酒垂泪之愁意,挑灯倚枕之愁态,攒眉揪心之愁容,愁之深,以至于不得不借酒浇愁,可酒还未到愁肠,就已经先化成泪了。
爱与被爱,不如相爱。可相思成疾,不是他们不够相爱,而是命运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相爱。就像那个朝代的第一才女---李清照。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出身名门世家,生活优裕,自小被书香熏染,十八岁那年嫁给赵明诚。夫妻志趣相投,生活美满,他们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一起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只是,不知道当这个女子拥有花好月圆的甜美爱情时,是否做好了有一天会被洗劫一空的准备呢?
由于赵明诚求学和出仕为官,易安不得不与丈夫经常别离,为此,她曾写下无数相思的词句: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近来清瘦,落叶中减形,不是病酒,不是悲秋,原来是相思啊!她的词饱含有她太多的哀伤,让人读来不禁叹息:离情正苦!而易安体也正是以神愁形瘦、清新奇隽而立于词坛,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成为婉约派的代表,后人戏称她为李三瘦。
世事无常,特别是对于那个岌岌可危的朝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那年,金兵南犯,国破家倾,赵明诚也因病而亡,独留易安境遇孤苦。就这样,他们夫妻相依相守的好时光,随着赵明诚的离开在她冗长凄清的世界里便一去不返,被时光牢牢地封印在了记忆中。
人生不堪一击。岁月就是这样伤了他的人,还有她的情。世上有一种草药叫:独活。赵明诚逝去后,独自守望成了易安唯一能做的承诺。她守着当年他们一起苦心收集来的金石古玩就如同守望着他们的爱情,不肯进,不愿退,恨不得就此成为望夫石。可也正是对这些金石古玩的守望,让这个女子在余生里受尽漂泊和苦难。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该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吧!可爱情怎大得过人心的寒漠。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晚年的易安为了一个容身之地而改嫁。
有时候人就像那飘落的叶子,在光阴面前,原以为自己坚强如铁,实则孱弱得一阵风就能把你刮走。为了生计,她的身体可以用来出卖,可她的才情岂非他人所能沾染。可时间是一场谋杀,多少人为了活下去,不惜出卖身体甚至灵魂,生活非但没有丝毫放过你的意思,还不止一次的将你的伤口恣意的剖开检审,操起刀来就非得做到赶尽杀绝。
易安的改嫁并没有为她自己谋得一席容身之地,而是终因不堪忍受那人的专横而诉说离婚。现今社会男女之间分离结合是合法合情的平常事,但在宋代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读书女人的再婚又离婚就要引起社会舆论的极大歧视。此后,她带着无法言说的苦楚在回忆和孤独中走完了余生。
余生,漫漫。国事已难问,家事怕再提,守一孤清的院落,从此寂寞对寂寞,自守对自守。可当你以一颗必死的心活着的时候,还会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沟坎儿!只是,从此她还会对爱情存有任何期盼吗?还敢再信那天长地久、一见钟情的轰烈吗?更不会信那海枯石烂的誓言了吧!以后的日子,且删繁留简,任世事摇曳,心始终入莲,安静绽放。要知道一无所有的时候,只守着自己的心,自可安然无恙。或者,当面对多舛的命运你以死相逼的时候竟也会发现此岸越远,彼岸越近。
就在命运给这个清瘦的女子无数痛击的时候,也给了她更富质感的底蕴。
易安工诗善文,更擅长词。李清照词,人称易安词、漱玉词,以其号与集而得名。是婉约词派代表。所作词,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能诗,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词》辑本。今有《李清照集校注》。当年她带着满身伤痕带着不能言说的苦楚,一路行走,一路抽丝剥茧的活着,只是为了她心中的那个愿,即使在晚年时她亦是殚精竭虑的来编撰《金石录》,最终完成了赵明诚未了之愿。后来,易安死在江南,死的寂寞也很满足。
翻开赵明诚的《金石录》,李清照写的序缓缓道来她和赵明诚对这些金石子画的热爱,一同去相国寺搜寻,一起欣赏,后国破山河凋零,她又是一个人护着他们俩的结晶东躲西藏。回忆到他们赌酒泼茶的快乐时光,笔调轻缓,带着柔柔笑意。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辄校勘二卷,跋题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看到此心中升腾出对这个女子浓浓的疼惜之情。可当看到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这一句时,不仅掩书会心一笑。她终是活的通透的。
曲尽情终。
她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到他,与他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赌书泼茶。在他离去后的有生之年中完成了他的心愿。只是,夜阑人静时,海棠花在清凉的夜色里开的寂寞无主,她那一手煎好的茶萦绕着香的时候,曾经的小赌怡情,温酒共饮,那些相思成疾的日子,那些许多多年不曾忆起的往事会不会从心底深处沉渣泛起,带着一生最初的爱与恨,让这个女子边微笑边不停流泪?可人生就如同一场轮回,四季流转,朝代更迭,任凭怎样风云变幻都会归于平静。
一切有情,皆为过往。
一个朝代生灭,一对爱人的悲欢离合,流年似水,一晌贪欢。那些隐藏在光阴深处的故事,或繁华,或冷落,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佛说:人生在世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若可,面对万丈红尘,你可愿不曾动心?
若可,我愿倾其所有供养你护你安好,我宁可不要你的才情,只要你的欢颜,如此便好。相守的日子,接秋水煮一壶新茶,喝完这盏茶,一段人生,又重新开始。
或者,彼时你生在盛世,身处缭绕烟火,你自可清凉似雪,几卷诗书,一盏清茶,安于当下。看窗外微风细雨,云来云往,在平平淡淡的流年里简静度日,别无他求。
然,我们隔着厚厚的光阴,你不来,我不去。
新来瘦,不为悲秋。
冷落的清秋时节,于君相离千里。君不在的日子里,我且与山水共清欢,看白鸟惊枝,落花满身,没有相思成疾。
我们是这红尘阡陌里过着世俗生活的饮食男女,在人生的舞台上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而今日的不得相见,只为日后的长相厮守,这个,我懂。可是谁说过:懂得的代价是曾经不懂。那么,倘若遇见了一个更疼爱你的人,请待她好。
掩书踱步,在这个阳光菲薄的午后。宋词里的故事自有一种清冷的美,而秋天的相思也该带有一种沁凉的美感。不如,在薄薄的阳光下,温一壶桂花酒,享受一段诗酒年华的闲逸。
窗外清风吹来,有荷花的消息,红藕香残玉簟秋。今日眼前的残荷枯梗,昨日亦是翠绿的荷叶清雅的荷花,它装点过你我平淡的流年,没有辜负。
在人生的渡口,我没有寻寻觅觅,亦没有冷冷清清,更不能凄凄惨惨戚戚,我只如那李易安一般,撑一支长篙,独上兰舟。滚滚烟尘旧梦里,君可拈花笑佛自逍遥。渺渺云水禅心中,我亦可恣闲世界驻清欢。
春天,是个花开的季节,草长莺飞,慢慢踏过那条古胡同的长满青苔的砖块,在一家桃花灿烂门前,停了下来。那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我是沈梦。
我和乔阳是发小,两家对门,一起长大。同样的学校、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书包、除了性别,几乎什么都是一样的。这条胡同里的人都说我俩是上天赐的青梅竹马,连父母停听了都很开心。乔阳因为长的好看从小就很受女孩子的青睐,而我与乔阳走的很近,自然少不了女生的冷漠对待,女孩子们都不喜欢我,没有几个玩伴,更别说最好的朋友了。那时候是小学五六年级,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很想和乔阳拉开距离,因为,我不想这么孤单,没有谁愿意和我交朋友。但每次上下学,乔阳总会在那个固定的地方 在固定的时间等着我,而我,一见到他,顿时感到生活中暖暖的阳光撒在我身上,不再孤单,不再去想那些莫名的委屈,剩下的,只有开心。
初中,我和乔阳被分到了同一个班,成了前后桌,心里可高兴了。说实话,我真的是好喜欢乔洋阳,每次乔阳和他的朋友提起我啊,眼里满是欢喜,当他的朋友们正在羡慕戏谑说笑时,他总会扬起嘴角,笑得很阳光,却说:想什么呢,她是我妹妹,好吧。听到这话,心中是苦涩的,而表面上却总是装的很自然,表明事实就是那样。我从不会死跟在他后面表现出非跟他不可的样子,我明白,时间久了,或许他会发现这个妹妹。时间久了,班里及那些被乔阳吸引的别的班的女孩子都不再在意或死抠我与乔阳有什么别的关系,我就这样被这样傻傻的默认为乔阳的妹妹。
也就是因为我是乔阳的妹妹不知不觉开始受女生的欢迎,甚至缘由的送我礼物,我知道,她们口中称我为所谓的朋友 ,不过是想从我这带走有关乔阳的一星半点消息。就这样,很平淡,但对我来说,内心很苦涩,两年过去了,虽然乔阳一直称我为小妹,但我对他的喜欢真的不只是哥哥那样简单,他不会知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小秘密。在无数个一起上学、放学的路上,我会装的很自然的样子告诉乔阳哪个女孩子从我这打听到了他的运动爱好,又是哪个班花问我他喜欢吃什么。而乔阳每次都会轻松而愉快的说:哟,小妹可要替哥哥把好对象关啊!我很生气的回答他:谁愿给你把关,这种好事你自己去摸索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回家,自己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偷偷哭泣:乔阳,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吗?
初中最后一年,我仍立志要与乔阳读一所高中。乔阳就算整天睡觉,也可以考上重点高中,而我被数学物理搞的整天都都昏头转向。每次向他请教数学题,他总会装作很烦的样子说我笨,但仍是耐心的,温和的给我讲完讲懂。那一年,我不再多想些什么,心里的唯一目标只有与乔阳一起在重点高中。但,所有的事情并不能顺顺利利,乔阳在重点,而我却去了一所私立学校。那个夏天,我一直在伤心,一直在难过,写了一纸箱的情书,一纸箱的小信条,却一直没有勇气送过去。
再后来,父母因为我在私立学校,方便起见,搬了家。高中三年,我们有无数次的联系,乔阳仍是每次都很轻松很愉快的聊天聊地,告诉我他的学校又有多少女孩给他写情书,我每次都是笑着听他讲完。而我,还是每次都跟他抱怨数学那些难题,他回我一句充满关爱的笨。夕阳的余晖温和的洒在一米八五的高个子英俊男孩的侧脸上,很帅,真的,很吸引人不住的多看他一眼。但我只能把他当哥哥看,不然,我们会很尴尬。每次都会与他胡吃海喝,从来都是将自己很稳的修饰,没有半点喜欢他的样子,因为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还是做妹妹的好。
高考来临,我以学习为由没有和他过多的联系,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想和他去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大学,尽管想,实现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 我想开始自己新的生活,让生活变得轻松,不再想整天在乔阳的影子里,很累,虽然,这种想法让我犹豫了很长时间,也让我伤心了很长时间。把喜欢放在心里的最深处也好。就在我调整自己迈到陌生城市的那一刻,也是下定决心认真与他是亲情联系的那一刻,准确的说,是我俩都在刻意回避对方。很久都没再与乔阳很认真、很开心、很长时间的聊天谈话,仅仅是很平常的问候。这样断断续续的联系,当我再次听到乔阳的消息已是来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消息却是如同秋天枯叶凋零般凄凉:乔阳已故。
挂掉母亲的电话,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心里像被泼了硫酸,一点一点不断侵蚀。我怎么想也不能想出原因,眼里流的泪是心里滴的血。买了车票,连夜赶回老家,家门前的桃花开了,那里是我和乔阳小时候最爱待的地方,屋里,乔阳的照片被端正的摆在盛满鲜花和食物的桌子上,还是那样的帅,嘴角上扬的样子还是那样的迷人,感觉他就在我面前笑着,很轻松、很愉快,只是,他没有了颜色。为什么?我失声痛哭,我宁愿这一生都做你的妹妹,还没做够,你怎么就走了。我不敢相信,真的是不愿相信。父母与大伯大娘眼睛哭的红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大娘向我走来,说:孩子,到乔阳的房间里坐坐吧,我怕大娘说不下去了,哭着把我带到他的房间,我知道,大娘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乔阳的房间很整洁,进去后会给人一种他还活着的温暖,桌子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全家福,一张竟是我俩的合照。那张照片我记得,小时候,我俩在门前的那棵开满鲜花的桃树下打闹,玩的很开心,大伯见我俩这么高兴,偷偷给我俩拍的照。见了这张照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很苦感觉。照片旁边放了很多书,在桌子角上,有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里是一封封没贴邮票的信。最后,大娘让我把那个木盒带回了家,心里好重、好重,不敢打开其中的任何一封,但在极度伤感与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第一封信,上面是他小学时歪曲的字体,很简单、很天真的仅写了几个字:我喜欢沈梦。就这样,我慢慢的打开所有的信封,字体一点点的变得镌秀,文字一点点的变得美丽。最后,我知道了整个故事的另一面。
乔阳,来世于一个桃花盛开,暖暖的春季,离世于一个桃花盛开,暖暖的春季,生命里共享有20个如此美好之春。沈梦,来世于一个枫红满山的秋季,至今,仍停留在那个秋季。乔阳喜欢沈梦,沈梦喜欢乔阳。本是如此的幸福,却在出生后的20年后,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虽相隔一层土,却永不得相见。
乔阳称沈梦为小妹是为了保护小妹,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在半路追沈梦的时候,乔阳是程咬金;那些班里气势凌人的女生欺负沈梦的时候,乔阳是哥哥;那些所谓的高中生活的乐趣出自乔阳口中时,乔阳是在慢慢让沈梦接受他及他的快乐。在某个合适的春暖花开季,乔阳会向他爱的女孩子表白,他选择在人生中的20岁,而那个女孩子,是沈梦。中间的半年他断掉与沈梦的频繁联系,是因为他不知道沈梦是否会喜欢他,是否会接受他。然而就在他手捧春天的鲜花等车去往沈梦的城市时,马路中间有个孩子穿梭于车流之间,乔阳为了就那个可怜的孩子,刚跑过去,前不远处的拐角来了辆车,孩子被乔阳退出去,而自己却被车撞到,因抢救不及时,不幸离世。
乔阳,那个阳光灿烂的男孩,被暖暖的春光照耀了20年,而沈梦,那个默默喜欢阳光的女孩,却被凉凉的秋天裹了一生。
乔阳、沈梦。
在老家门口停留了很久以后,我独自踏上了一座开满桃花的小山,或许,乔阳在今年的春暖花开季,仍在等我。我知道,乔阳还有好多话要对我说。慢慢地,在乔阳的坟前,我枕着一袭落地的桃花躺下,笑着看着他的照片,仿佛看到了有鲜活生命的他,很伤感,很幸福。我拿着他给我写过的、我给他写过的彼此从不知道的一封封慢慢的读给他听,我明白,他在听。
乔阳,能否再等我一世,让我做你的新娘可好?
人这一生,会平凡、会伟大、会幸运、亦会有时运不济。没有谁能把你的一生看透,没人知道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他在哪个远方,过的可否幸福,亦没人知道在每季的花开花落间、叶繁叶凄间,你身在何处。我和乔阳来过一世没有结果的人生,不知道上世我们有过多少次的擦肩与回眸,或许是有缘,或许是无份,但我明白,乔阳会在天堂上无时无刻照顾我。愿天上有你,愿人间烟火我不食,愿下辈子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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