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我听到玻璃窗发出哒哒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天在下雨。而当我睁开眼睛,却看到明媚的阳光照进了窗来,一只青色小鸟站在窗台上,正用喙啄着玻璃窗。我不禁一阵错愕,轻轻的挪动身子下了床,漫步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出乎我的意料,青鸟并没有惊慌的飞走,而是扬起它的小头,一对小眼珠机灵的滚动着,似乎是在仔细的打量着我。
它毛羽纯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心中非常喜爱,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它的羽毛,却不料刚伸出手,它便展翅飞走了。我看着它飞出我的视线,心里一阵莫名的沮丧怅惘。
中午回到家中,打开房间的门,我诧异的看到青鸟竟然站在窗边的书桌上。我轻轻的走过去,青鸟扬起头对我鸣叫几声,然后展翅飞出了窗。我目送它飞出视线,然后低头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张卷成圆形的纸条。我微怔,拿起来打开,几行娟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半年前的一个黄昏,我在林间散步时遇到了一只腿部受伤,已经奄奄一息的青鸟。我将它带回家救活了它,给它取名缘来。
我怔怔的看着那几行文字良久,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揣测着文字的主人到底想向我传达什么信息。但这不是面对面的交谈,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她在单方面的倾诉。所以我只能耐心的等待,希望以后的时间青鸟能继续送来她的文字。
下午我满怀期待的回到家,却没看见青鸟,也没看见有我时刻挂念着的纸条。我以为青鸟晚上会来,但我等到很晚它都没有出现。我怕我睡着后青鸟会来,怕关上窗后它进不了房间会把纸条放在窗台上,怕晚风会把纸条吹走,于是那晚我首次睡觉时没有关窗。
第二天一早,隐约中感觉到一样冰凉的东西从我脸上划过,我猛然惊醒,睁开眼却看到青鸟站在枕边,尖嘴向我啄来。我忙把头偏了少许,但青鸟并没有啄下来,而是转过鸟头看着书桌低鸣了几声,然后飞出了窗外,瞬间消失不见。
我下床走到书桌边,欣喜的拿起纸条打开,那似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又映入了眼帘。
一个多星期后,缘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我和它分别的时候已经到了,于是我将它带去我遇到它时的地方,将它放飞。
我意犹未尽的看着那些文字,试想着文字的主人随后将会向我讲述怎样的故事。在我的想象中,故事应该是这样发展下去的。文字的主人将青鸟放飞,然后她回到家里,却看到青鸟又飞了回来。她又放飞了青鸟几次,但每次青鸟都会飞回来,于是她放弃了,青鸟就一直跟在她身边。
随后四五天时间里,我每天都会收到青鸟送来的两张纸条。一张是在早上送来,一张是在中午。
我以为故事会沿着我所想象的发展,也曾以为送纸条来的那只青鸟就是缘来。但故事并没有沿着我想象的剧本而上演,送纸条的青鸟也不是缘来。
文字的主人告诉我,在她放飞缘来的第二天,天空开始下暴雨,而且一下就持续了几天。骤雨初歇,一只青鸟飞进了她的房间。这只青鸟和缘来看起来一模一样,她第一反应也以为这只青鸟是缘来。这只青鸟飞到她的房间后,一个劲的用嘴衔着她的衣角往外扯,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跟着这只青鸟去了林间,在泥泞里发现一只已经死去的青鸟。她看到青鸟的腿上绑着一条已经被污泥染黑的白色布带,她才认出死去的那只青鸟才是缘来。因为那条布带是她给缘来系上的。她又伤心又愧疚,她想,如果她将缘来留下,那缘来或许就不会死了。她挖了坑将缘来埋了,用一块木牌作为墓碑,但碑上什么都没写。她在缘来的坟墓前说,她将来死后会埋在缘来的坟墓旁边,它和她将永世相伴着彼此。
不知为何,那只带她去林间的青鸟后来一直跟随着她,不愿离去。于是她收养了它,给它取名缘去。
文字写到这儿就终结了,我等了几天青鸟也没再送纸条来。我不禁有些担心的想,是青鸟出了事,还是文字的主人出了事?
半个月后,我时常怔怔的望着窗外发呆,多希望青鸟会突然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终于有一天,久违的青鸟来了。它嘴上衔着纸条,飞落在窗台上,我忙打开窗,它飞到书桌上,放下纸条,然后又匆匆的飞走了。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纸条打开,却看到一行歪斜的文字。
我病了,再也不能给你讲故事了。
我呆呆的看着那行文字,心中隐隐刺痛。我知道她一定病得很厉害,病得连笔都拿不稳了。我想去看望她,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顿时鼻子一酸,湿润了眼眶。我在心中祈祷,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的朋友!
又是半个月没有再见青鸟,我很担心文字的主人,不知道她的病是否已经有好转了,还是她已经死了!
那天我又站在窗前发呆,突然天空飘起了细雨,我想青鸟是不会来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准备关窗。手刚触到窗棂,突然听到低沉的悲鸣声,我抬起头,看到一团黑影从雨中飞来。我又惊又喜,然而当看到青鸟奋力的震动着翅膀,却越飞越低,口中不停的哀鸣时,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青鸟在离窗前约十米远的地方落到了地上,我慌忙冲出房跑到它身边,看见它仍是极力的扑簌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它看见了我,叫声更加凄哀了。我双手捧起它,将它带回屋里,帮它把湿透的羽毛弄干,它一直对着我哀鸣,我想她可能已经走了。
当我将青鸟的羽毛弄干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昏暗,就如那时那刻我的心情一样。青鸟扑扇了两下翅膀,又对我哀鸣了几声。我红着眼眶,看着青鸟轻声的叹气说: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她走了,我也很难过,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要太伤心了。青鸟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一个劲的看着我悲鸣,我只有长长的叹息。
青鸟突然沉默了下来,跳上书桌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它转过身飞到我的肩膀上,用嘴衔着我的衣服不肯放开。我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想带我去个地方?青鸟放开我的衣服,扬起头欢快的叫着。然后飞出了窗,我忙跑出屋跟上。
我在林间看见了她的坟墓,坟墓旁边有一小土堆,土堆前立着一块无字的木牌,想必那就是缘来的坟墓了。她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她的照片,她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照片下方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讲述的是她短暂的生命中曾发生过的事,缘来缘去与她的故事也记录在上面。
她是一个舞蹈天才,从五岁开始参加各种大小舞蹈比赛,在每场比赛中都能斩获冠军。然而,在一年前,她被检查出患有骨癌,半年前被迫截去一条腿。常人如果失去一条腿已是天大的不幸,何况一个视腿如命的舞者呢?她一天天的消沉下去,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与青鸟作伴。有一天她突发奇想,让青鸟带着她写的纸条去寻找有缘人,让有缘人倾听她的故事。
我不知道青鸟为什么要找上我,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因为她没有给我讲完她的故事,于是她临死前叮嘱青鸟,一定要带我去她的墓前,让我看完她的故事。
我看完墓碑上的文字,欲哭无泪,哀而不伤。可是我很奇怪,墓碑上为什么没有她的名字?
我正思考着,青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飞身而起,在天空盘旋了一圈,俯冲而下,狠狠的向墓碑撞去。我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重重的撞在墓碑上。
青鸟弹落在墓碑前,身体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我怔怔的看着它,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出来,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伤心。
良久,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她坟墓的另一边挖了坑,将青鸟埋上。
缘来了,经过了她,然后缘去了。
我深深的向她和缘来缘去的坟墓鞠了一躬。我知道,我们的缘来了,但是也已经去了。
秋天正轻轻悄悄的来,此时我着黑色长裙飘泊于人海。
--题记
喜欢长裙,从白色到黑色。
生活好象总在裂变、撕裂里,成就两个完整不同个体,不再唯一。
秋天,我常常去避风堂,独自在那儿呆一个下午。傍晚街灯微明时候步行回家,夜风吹动裙摆,天上星光散淡,印在苍穹。总是在一抬头的疏忽里,就想起了你。
如衣说:一个生灵与另一个生灵相遇,总是千载一瞬;分别,却是万劫不复。说到底,谁和谁不同是这空空世界里天涯沦落人。我喜欢天涯沦落,很温暖的感觉,象是冬天的路边,突然听到首歌,穿透单薄与心情纯粹的唱和。我还知道,所有纯粹都很短命。
寂寞时候,午夜飞行,守候着你,守护着自己,盼望别离。
所有文字从笔端流泻,绽开如幻夜色。我对自己说,喜欢你呢。风就轻轻敲打窗子,象你轻轻的诉说。然后,把目光投在窗外,眼神里,一抹不经意的温柔,就忘记了城市里冷清的秋。
罗素先生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我喜欢温暖心情,也喜欢清空回收站时听到撕碎的声音,清脆而干净。
如果碰上合适的人,你应该把自己嫁掉了,小伊对我说。她正打算结婚,和一个在市政工作的家伙。别人都见过她的准男朋友,唯独我。大家说,要嫁就嫁小伊男朋友这样对自己好的。我看到她一脸幸福。
会场里人声沸沸扬扬。领导说,团委开会,你们年轻人去吧。我们坐在角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小伊和别人去打招呼。我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时候,有谁坐到我身边,面孔陌生。他说,你还记得我么?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我很歉意的微笑,接着摇头,说不认识。然尔他没有离开,我再看他,似乎熟悉,四五前年。
时间是多么奇怪的东西,忘记就没有想起的余地。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我还是微笑,说很好。小伊冲我招呼,说那个他是她男友。
写这些字的时候,手边有杯温凉的咖啡。我总是这样,做着一件事情总要忘记另一件,如同关注精神便要忽略现实。所有记忆都被时间拉得苍白,除了母亲依旧时常提起他的种种好处。我只记得后来看到小伊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坐,和我打招呼说,先走啦。他很礼貌的与我点头示意。
我迷恋网络,迷恋一个名字叫如衣的男人的文字。某个夜晚,我这样写:
一棵红豆
脉脉的温柔
千里之外
轻轻的成熟
不能跟随你走
不能为我守候
话都藏在心头
不可出口
不忍皱起的眉
也被风吹皱
……
想起很多人,想起如衣。有人说,无用的不做。那么,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你,为夜的寂寞添衣。
小伊的男友,写他的电话给我,也顺便要我的电话。离开会场的时候,我把它撕成粉碎,扔在下水道里。深夜,手机多次响起,抬手挂断。当故事成长成失落的片段,就让它失落在以往。而如衣就象远方的夕阳,没有任何支点。
在人群之中,我形单影只的找寻,那枚恰曾落在窗口又被风带走的红叶,我清楚记得它的脉络,却又模糊的没有任何印象,日子一季一季走了,我一直找寻。遇到一片片火红的枫林,却没再遇到,那枚,曾落在窗口的……
一直避免在意谁,然尔,早已犯了自己的忌讳。
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必须忘记。
秋夜深浓,如衣说:“我们,迟早要分手”。我竟然很高兴。
母亲与我说,你笑的时候不要大笑,不好看的,微笑就好。我想,可能天生就是不适合笑的女孩子。
对于地久天长,一直都不相信又不屑一顾,一直都清楚那不过是文字的骗局。却于某日期待起来,固执的盼望。其实,我也并不是什么会惦念与关心的人。只是想起的次数太多,偶尔泄露了情绪。
我要知道,我必然将嫁一个身边的男人,享受生活里平庸的幸福,我必须背负了让父母安心的责任,让他们幸福的看我的幸福。我也一定爱我的孩子,爱我的丈夫。将没人知道,我也爱你。
却还是很固执的挑剔,打发走一个又一个男孩子,很安心的看自己在镜子里一天天衰老。我很努力工作,却无论如何不能做最出色的一个。也许这样的人更适合平淡生活,于是每日为了喂饱自己而奔波,在平凡的日子里沾沾自喜。
从来不肯把故事的结局设计的太完美,可能隐约里知道,对于生活,对于网络,人们终究有太多无可奈何。
虽然爱你,也知道自己是很物质的女子,希望有一处好的房子,嫁一个好的男人。我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一处豪华的宅子动心。
有时,我庆幸那残余的理智尚存,我以为是很有境界的爱你,还是忍不住想起,早先是不要爱上你的。而对你的爱一旦有了圣洁念头,便不可能被平庸的生活包容。也许某天我突然把一切想通,在抬起脚遁入空门的前一秒又对生活万分热爱起来。那时,我将不再悲伤,不再诉说,不再写任何文字。
我早知道,从来不想把一切看透,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让我以为,值得惦记,并且感觉温暖。若真错了,只怪我是痴情女子。我也时常艳羡那些薄情寡性的男女,潇潇洒洒的来去,在爱情里推杯换盏,毫发无伤的尽数品了甜美,又尽数不在意,多好。
还只是如此卑微的人类,也是一个不小心就陷入了执着的泥淖。纵是一个人的日子,也要好好的走路,也要保持着女子应有的风度。
秋天的风且凉了,不可以让这心情也跟着凄迷而衰落下去。不能自己,只是堕落的借口,而我,是不能堕落的。
其实,我可以很开心的生活,其实我微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如衣,代表温暖,也代表温暖的虚幻。我们象是玩家家酒的小孩子,总要长大。
盛放在夜色里烟花,只是一场开败的寂寞。原来,缘去,原如水……
封城,水陆空全面按停,武汉,就像一个孤岛。想走的出不去,想进的进不来,一切戛然而止。朱伟民拖着拉杆箱戴着前几天送外卖路过药店买的口罩,火车站前的电子屏红色的封城通知在他的眼底划过去又划过来,刺的眼睛有点花。
大哥,还再送外卖吗?一个怯怯的女士声音。伟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武汉的,不认识。
不送了。
伟民有点生气地挂断电话。车站民警在劝离不甘心离开的旅客。伟民拉着行李箱茫然地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武汉,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大哥,能帮个忙吗?又是那个电话,伟民不忍挂断,他明白人不在难处不会三番五次地求一个人,送外卖见人就得陪笑脸,对客户的抱怨要像一个垃圾桶一样来者不拒。
说吧,什么事?
能帮我送个人吗?爸爸妈妈都病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在照顾他们,我实在没办法了,救护车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来,可能病人都排满了,出租车一听说拉病人都拒绝了。
伟民平时总是爱帮忙,小区大妈大爷稍个菜,买个药,举手之劳,顺路不耽误活,伟民总觉得他们就像家里的爷爷奶奶一样。
伟民根据电话里的提示,骑着电瓶车来到了那个小区。不会是那一家子吧,伟民想起了前几天因为外卖餐盒洒了一点汤水出来,自己不停道歉仍然被这家母女二人一通指责,并且当面把外卖扔进垃圾桶。
大哥,对不起,求你帮个忙,实在没办法了。年轻女子带着哭腔,努力搀着一个老年妇女。果然有缘啊,伟民有些生气。
来不及细想,伟民几步跨上台阶,背起了直喘粗气的老妇人。
怎么是你?放下我吧。老妇人试图向下挣。
阿姨,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疫情面前人人平等。伟民也诧异居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伟民推着车子,年轻女子扶着坐在后座上的阿姨向医院走去,细细的雨丝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张密密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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