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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看初恋那道风景的人还在吗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当我想念你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陪你看初恋那道风景的人还在吗,欢迎阅读与收藏。

青春是最美丽的风景,无数人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初恋给人太多的美好和憧憬,初恋给人太多的希望和眷恋,爱情像藤萝,不经意之间爬上心田。

她与他,是彼此的初恋。爱情来的时候,是冬天,在火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座,挤在有风嗖嗖灌进来的门口,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车行了片刻后,有售票员过来,说,花40元订一份午餐,便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座位。原本挤在门口的一群人,哗地聚拢来,争抢着将手中的钱递过去。只是一会功夫,拥挤狭窄的过道里,便只剩了她与他。

他很大方地,朝她问一声好,而后指指窗外,微笑着说,雪花自己都不知道它们有多美。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她再一次被那飞扬的雪花,吸引住了。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看着车窗上凝结着的漂亮的霜花,外面一闪而过的空旷的田野,孤寂生长的树木,急速赶车的路人。偶尔,她会侧过头去,专注地听他讲一两句话,或者说起自己学校的趣事。这样闲散的时光,像飞驰的火车,一晃,便将那些难熬的苦痛,全都丢在了冰冷的铁轨上。

他们在同一个省的不同小城里,车到站的时候,他帮她取下高处的行李,又一路高举着,穿过人群。她在身后,一路跟着,看他的脚印,踩在雪地上,清晰,有力,她的脚嵌下去,可以被完全地包裹。她跟着他的脚印,走到120步的时候,他终于站定,回头将包递给她,说,一个月后我还是坐这趟车回校,如果能买上上午最早的一班车,或许我们可以不再“罚站”。

她当然明白,这是他对她,婉转的示爱。她亦清楚地知道,自己羞涩的笑容,已是对他示爱最明了的回复。

此后他们又在一起坐过许多次火车。他们考到同一所大学读研,假期的时候,他会用打工攒下的钱,买两张车票,去无需门票的地方,做短途的旅行。很多的时候,都是没有坐票的过路车,两个人依偎着,站在门口的过道里,看窗外山花烂漫的田野,飞快地滑过。春天的风,携着一路的芳香,从门缝里吹进来,将她所有对于未来的忧虑,全都一一拂去。这是属于她和他的春天,土地的贫瘠,掩不去热恋的温度。

在他们工作的第一年,他带她坐硬卧旅行,随后他攒的钱多,他给她买软卧,然后便是大大减少旅途劳顿的动车。而他许诺给她的蜜月,便是乘坐飞机,抵达山清水秀的桂林。他用这样的方式,将那个隐在深处的自卑的她,引领到水草丰美的河岸,且希望,她像自己一样,再不为物质的贫乏,而在人前无法安然地绽放。

她的确在他带给自己的幸福里,悠然地吐露芬芳。昔日她惧怕的种种,在他的努力中,都一一褪去。她可以尽情地享受金钱带来的舒适和安闲,可以随意地在周末,买一张动车的车票,两个小时后,便抵达北京的繁华商场。如果她开心,他只需加一次班,便可以为她挣到一张飞往成都的机票。他的事业,顺风顺水,而她,却在这种与火车一样,日渐快起来的速度里,迷失了方向。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迷失,究竟始于何时。她只是开始学会挑剔,挑剔人多的饭馆,嘈杂的商场,暖气未来时冰冷的卧室,不合口的饭菜,拥塞的公交,油漆脱落的房子;继而她又挑剔他很长时间没有加薪的工作,挑剔他发福的身体,甚至看见他在沙发上的睡姿,也会生出厌倦。

终于有一天,她频频地与他争吵,理由琐碎至极,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争吵了无意义。

在“离婚”两个字,彼此都没有说出之前,他带她去热恋时到过的第一个小城。那是北方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读书时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他的一个家住小城的同学,因为有事,无法退票,便顺手将票转给了他。就是这张免费的车票,带给他们第一次温暖的旅行。而今,他再次带她去,依然是无座的车票,依然是乱哄哄的车厢,她却再没有了昔日炽热的爱恋。

车行至半路的时候,她开始与他争吵,无论如何,都要去补卧铺的车票。他坚持说卧铺已经售完,她却不依不饶。就在两个人的争吵,陷入僵局的时候,门口一个坐着的女孩,突然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羞涩地笑道:你去那个位子上坐吧。她诧异,问:那,你呢?女孩抿嘴一笑,朝身后的一个男生努嘴道:我和他一起站着。

就在那一刻,她想起了那些往昔的时光。她想起自己也曾经和女孩一样,如果只有一个位子,宁肯站着,也要和心爱的他在一起;想起她也曾这样站在门口,拥着爱恋的他,看窗外的风景;想起所有的旅途劳顿,在彼此深情的拥抱里,都化为乌有;想起他一路辛苦奔波,只为给她找一个可以悠然欣赏风景的位置,而她,却是在他带来的长久的恬淡生活里,将他的种种好,丢在了愈来愈舒适的旅程之中。

是这趟漫长无边的疲惫旅程,让她将那些淡漠丢弃在铁轨上的爱的柔软时光,一寸寸地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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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之言,你还在吗


馨,你我伸出手臂,想去挽留。无情地寒风从我手臂上划过,刺痛了我的手臂,也冰冷了我那伤痕累累的心。我睁开那眼泪还未干涸的眼睛,原来天亮了。我笑了,缓缓地收回那已无直觉的眼睛,闭上双眼,却不知一滴倔强的眼泪仍从眼角滑落。

9月是个令人欣喜的季节,我们可以认识更多的朋友,也有可能收获美丽的爱情。我们就是这样简单的相遇了,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有爱情。刚进高中的我们都有一份的欣喜,一切都是新的东西,好奇心带领着我们学习生活。当然也有些失望,高中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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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教很严,母亲很少让我出去玩,即使上了高中,还是陪在我身边。你说:我带你上网去。我犹豫。真是的,不就上个网嘛!好吧!我答应了。你很开心,催促着我快点。就这样,我第一次去网吧!我什么都不会,你把我申请了

渐渐地,我的笑容多了,也学会了不上晚自习陪你去上网。当然,时光也在不知不觉的流逝,快到高三了,我也从尖子生变成了普通的优秀生。我的座位也从中间调到了靠墙的位置,在你的后面。你问我:你怎么成绩下降了,是不是和我玩的,下次不带坏你了。看到你带有忧郁的眼睛,我笑了笑。推了推她的头,说:猪,和你没关系。哎呀!你就知道天天打我的头。我就打,以后天天打。你还是那么淘气,从来不好好学习。你喜欢拉着我去跑飞车,赢了我之后大笑,说我笨。其实我背地里玩了很多次了,早就可以赢你了。只是我不愿意,怕我赢了之后你就不会再找我了。

秋风叶落,风雨变迁。我走在干净的水泥路面,望着一旁还为泛黄的四叶草。我信手捻起一枝,轻轻地的放在手心。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你慢慢地忘了我。你喜欢和翔一起,一起玩一起闹。你说:他很好,也很爱玩。不像你。我没有说什么,我想我是该退出你的世界。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笑。只是身边总会多一个人。你们常常一起上网,他把你拉到腿上,而你也不反抗。她抱着你,你也没怎么说话。我想去说什么,最后总是默默地离开。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高中生活,但我们却没有结束。高考成绩落榜,你也毫无疑问的落榜了。我选择了复读,而你也因为父母的压力去复读。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游戏吧!

开学一段时间后,我得知了你的号码。我们学校离的不是很远,我渐渐也有了想你找你的习惯。我们一周只有一天休假,我们只有星期六晚上有时间。我没有手机,所以每个星期六晚上,我都会去跑去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你每次都会在离我学校不远的网吧上网,然后和我说来老地方。我似乎每天都在期盼星期六,如果哪个星期六我没有打电话,你都会问我怎么回事。我很幸福,至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秋天的夜很静,银色的月光撒在我们彼此的身上。默默地寒风也慢慢地渗透我的皮肤,浸透我的心房。我问:你喜欢翔?你说:曾经有一点点。他玩你你知道的,那你也让她亲让他抱。我质问道。你惊讶的看着我。因为我从未发过脾气。你没有说话。我说:对不起,不该这么说你。你说:没事。我说:我要回去了。没等她回答,我转身离去,头也没回。、

5月氛围很让人压抑,考试卷如鹅毛雪一般像我们飞来。我开始想一心一意的投身备战,希望自己考好一点。即使这样,还是忘不了你。每到星期六的晚上,我的思绪都会乱成一团。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即使接了也会想办法退掉。渐渐地,我学会了用笔写下一丝一毫的情感。只希望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也有着你看到回到我身边的幻想。

高中的时光如沙漏般流逝殆尽,又一轮的高考成绩在几百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公布。差9分,呵呵。我又一次落榜。我没有选择逃避,没有流泪。我面对了这一现实,也面对了你给我的现实。你问我:考上没有。我说:我肯定考不上的啦。别这么说好不,都怪我。和你没关系我突然盯着我,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逃避了你那眼光,说:你别拿我开玩笑好不,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你笑了笑,这有什么啊是啊!对你来说,这又算什么。

我们结束了彼此的生活,在新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我看着你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人,却没有人一直陪着你。我多么希望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只是我已经没有勇气了。

我的心已空,但却住不进任何一个人。

45°仰望天空,你还在吗


初夏的阳光不热,却也能暖人心扉。街角旁柳树已褪去昔日的陈枝焕发新叶。而我也脱去以前的稚嫩,渐变成熟。时隔多年,回到了最初相识的地方。只是因为我还记得,你和我相遇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仅此而已。现在,我已回原地,然而你在哪呢?

暖人心扉的是阳光,渐变陌生的是人心。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安好。只是清楚最近的一条留言,是你留下的。留言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你说,我们关系好吗?我没有回复。我想,这一切交给时间就好。相信时间这只信鸽会捎去我对你的答案。

有时,日久生情是假。而有时,日久见人心却是真。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未必会产生感情,但日子久了,我们彼此或多或少能知道对方的缺点。漫漫人生路,谁不是谁的过客呢?更何况你我呢。惘然留恋,最终只会剩下回忆。

你、我都太过忙碌,你刻苦于你的学习生活,我奔波于我的工作生计。你说,是我的错,错在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在这份感情上,不懂珍惜。我说,你也有错,错在我们都只是生命的过客,没有谁应该陪谁一辈子。争吵过后,终归要平静。故事最好的结局,也莫过于平静。

那年高二,你对未来很憧憬,说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而我更倾向于活在当下,把每一天过好。即使有众多的不合,你和我还是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会时不时教导我,安于现状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而我终究是我,一块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石头。或许安于现状以成了我的代名词。虽安于现状,困惑也并不会少,强忍过后终会爆发。那天,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我崩溃了,泪在我的脸颊划过。

拼命的在操场奔跑,泪水形成弧线,引来了众人异样眼光。只有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我跑累了坐在了地上,你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说:其实淋雨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嘛。我也抬头看了看天,雨打在了我的脸上,雨珠撞击我的脸庞。雨还未停,你还在我身边。你说,闭上眼可以看见彩虹。我说,你就是我的彩虹。心中的压抑也随着这场雨的结束而暂告一段落。

哭泣,这个词似乎不存在于你的字典中,你有的只是你的努力。转眼毕业,毕业也就成了我和你的岔路口,选择的时候,你左转而我右转。而你的努力也未辜负你,你如愿考上心目中的大学。也曾约定在三年之后再次回到我们笑过哭过的地方。如今三年之期已满,而你未去,我也不曾去。

山岩能挽留流水一时,待山岩不经意时,流水会从石缝中溜走;大树能留住绿叶一刻,还是会跟随风离去;原本不属于你我的东西,即使强留,最终伤的只是自己。面对世事,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你我选择方式不同,你选左我选右,你的右腕带着我的手环,我的左腕系上你手链,然后背离而行。我们都未变,变得只是人心。既然背离而行,就让我们绕赤道一圈后再次相遇,或许那时,你我都会坦然相待。我想,那时我们的轮角早已磨的圆润。无需多言,静息而坐,续上一杯清茶,便能畅谈几生几世。

今晚的夜空显得与往日不太一样。不知在异乡的你,有几分思恋。45仰望天空,我在原地等你。你也会45仰望天空,期盼我吗。

止不住的时光,那时你还在吗


时间会等我吗?它~会善待我吗?我猜想答案是否定的,时间不会等谁,亦不会善待谁,它可以说不属于任何人,亦有属于每一人,就看你是否会善待它了,我想我时没有善待它。我任其它随时间河流飘过,没有申出手挽留它,是我。是我没有珍惜它,它不善待我我不怪它,而且我也没有资格,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假如再来一次我要好好的珍惜它,爱护它,应为我错过了很多,也失去了我青春,我的青春正随河流飘走,我握不住它,我想要用我的所有去令它放缓流去的速度,但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我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止不住的时光,是你带走了我年轻时的模样吗?我不记得了,在我脑袋里只有些许的片段,模模糊糊,时隐时现。我想把那些碎片拼接起来,我想看看我年轻时的模样啊,看我的青春是否那么的天真无邪,还是忧愁伤悲,但我拼接不起来,拼接不起来啊!是我错过了还是我怕这些片段是我后悔一生,我想知道啊!谁能告诉我,时间啊!你能告诉我吗?故乡啊!你能告诉我在你的身上走过那些地方吗?我想从新寻找我的记忆啊?我想回到我年少,我想在经历一下我年少时经过哪些场景,哎!是我贪了,太贪了,每个人只能经历一次,而我想在过一遍,呵呵!!!

不要再悲伤了,咱好好的珍惜现在吧!至少现在的我还有一个恋头,还有一个信仰,或许现在的我可以对未来有些憧憬吧!至少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我活的踏实点,没有那么的飘忽不定,还有一个码头正在等着我靠岸。

也许,没有也许,再见20xx,那个年代我飘忽不定,那个年代我后悔万千,那个年代我失去很多,现在的我还以一个人,一个笔记本,一只笔,陪我度过这虚晃的一年,再见吧!再见吧!

杂草也是一道风景


杂草也是一道风景

赵元波

小区的门口有一处空地,以前堆了些泥土,可能是面积也太小,一直没有绿化,看上去光秃秃的。小区的保安是个来自乡下的农民,将近五十岁,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用废弃的建材,利用空闲的时间,把这一小块空地给围了起来,比地面稍稍高一点,一边高,一边低,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坡度很缓的斜面,太阳出来一直到落下,都能照在上面。

一场秋雨过后,就慢慢进入了冬季,天渐渐冷了起来。也许是向阳的缘故,这个小花台上慢慢地长出了一些杂草。保安可真是个有心人呢,就在这个小小的花台上撒了些豌豆,三五天的工夫,就冒出嫩嫩的芽头来,绿绿的,很是显眼,给这冬日里增添了些许温暖。

一有空闲时间,保安就蹲在花台旁边,要么就是把长出来的杂草给间掉一些,要么就是把豌豆苗给间掉一些,让它们彼此之间总是保持在一定数量上,维持一种平衡。中间是豌豆苗,周边一带就是杂草。或许是生土的原因,这些杂草长势不错,叶子就像是兰花的叶子一样,宽宽的,在太阳下面会油亮油亮的呢,长长了,保安就把它给剪短一些,让豌豆苗总是要比杂草高一些,看上去有点层次感。

更没想到的是,豌豆苗开出来的是红花,一朵朵在阳光下,在杂草的衬托下,随着微风在翩翩起舞呢,这样的创意,真的是很少见。

保安说:对于杂草,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把它们拔出,其实,豆苗是风景,杂草难道不是风景?正是有了杂草的衬托,豆苗才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呢!

一千个观众人眼里有一千哈姆雷特的形象。在有心人手里,好好打理一下,杂草也会是一道风景呢!

隔着那道玻璃窗


郑潇本不是个多情的女子。在一般人眼里,她的冷静和理智多少显得与她的年龄有些不大相衬。邻居们看着她披着一头秀发,端庄地上班下班穿过爬满牵牛花的花墙,总是那么一套浅灰色的衣服,都替她委屈,觉得她完全可以打扮得再花哨一点。她客客气气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挺着丰满的胸穿过大家的视线。大家觉得现在这社会,像她这样端庄娴雅的姑娘已经不多了。家里有儿子的,都琢磨着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但私底下又觉得这门亲事真有些不般配。这样的姑娘上哪儿去找哟!邻里邻居这么多年,并没有她的半点风言风语,这是多么难得?然而又都替她惋惜,觉得她不该那么冷傲,把很多大好的时光都错过了。

也是,郑潇都28岁了,还没有一个小伙子跟她相随着出入,这多少让人有些遗憾,连她的父母都认为女儿眼光太高,有些过于挑剔了。郑潇的母亲是大学的教授,有事儿没事儿总要对女儿唠叨,说你不要对男人抱太多的幻想,他们每个人都有缺点。如果你要求他们完美无缺,除非你自己是上帝,亲手去塑造一个。郑潇当然听得出母亲的抱怨,她微笑着反驳母亲,说我没要求他们完美,我对世俗的完美标准不感兴趣,我只是要求他们中的某一个能少一点市民化,多一点与众不同的气质。

母亲说不知道你说的有一点气质是指什么,我看以前来过的男孩子都有气质。郑潇说我希望他们除了那点儿书卷气之外,还能有一点勇敢,而以前我见过的,全是些夸夸其谈的人。母亲说如果不是你有了什么毛病,那只能是你的想法太幼稚,太理想化了。现在哪个人不是追求实际的聪明人,你用得着让他们去当英雄吗?况且这个时代也不产生英雄。寻找英雄是一种古老的想法。郑潇说你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们不那么文弱,不那么实际,不那么自私……母亲干脆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别说了,放弃吧,放弃你这些可笑的念头。你的要求太高了。

但郑潇觉得自己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她并不觉得自己过于挑剔。郑潇的父母虽然都是教授,可郑潇并不要求那个人的父母一定要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当然有也不是坏事),也不要求他有多高的学历,这个郑潇早已看透了,很多有学历的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文化。郑潇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是:那个人至少应该有一副说得过去的外表,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像现在的读书人,他们在街上走,你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来。他们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他们那凝神敛视的表情,你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教师,是医生,是大学刚毕业还没捞到钱和权的知识分子。郑潇希望自己的那个他坚定、脱俗,和他在一起有依靠感和安全感。她不像现在的那些女孩,一味地只是寻找什么有钱人。把金钱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她实在不屑于此。郑潇觉得自己已经很市民化了,觉得和其他人比,自己不仅没有挑剔,而且简直是没有条件。街上那么多勇敢的流氓,那么多有各种文凭的人,那么多艺术家,郑潇就不信没有谁能把这些人的优点结合起来:有流氓般的勇敢,有差不多的文凭,有艺术家的气质。郑潇要找的对象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就这么一个人,郑潇也从没碰上过。

郑潇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很说得过去。一走在大街上,总能引起很多人的注目。

她本科毕业,有学士学位,工作单位也不错,所以她觉得自己在择偶问题上并不理想化。按说好几百万人的城市,这样的男孩还不好找?但郑潇就是找不到。

郑潇的父亲退休以后在一所民办大学当校长,家里进进出出来提亲说媒的也不少,可他们推荐来的男孩全差不多,好学、勤奋、严谨、聪明,有一定的事业基础,郑潇不喜欢。郑潇希望在这些优点上多一点淘气,这样她就可以因他的淘气打他的屁股。郑潇命不好,碰不到。这实在是座令人失望的城市,这座城市全是些唱着流行歌曲举着学历跳着摇滚然后装出一副好学的样子的男孩,他们都不对郑潇的心思。

郑潇觉得很没劲,自己的一双手竟没有一个男孩儿的屁股好打。不仅父母觉得她怪,连她自己有时也觉得真有点儿怪呢。

眼看又到年底,父母家人都替她着急。这种迫切的心情又促使了很多专业或业余媒人的活跃,郑潇的事儿突然也就有了眉目。有个母亲的同事,给郑潇介绍一个研究生,个子高高的,相貌也看不出什么缺陷,31岁,其它条件也好,虽是农村出身,但并没有什么拖累。双方见了一面,男方自然十分乐意。轮到介绍人来问郑潇,郑潇还没说话,母亲已急得手心冒汗,抢过话头说让他们先处一处吧!又说郑潇你别太挑剔了,就和这个处一处吧!郑潇已经疲倦了,既然母亲坚持,就随她去。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郑潇的同事有好几位,挑来挑去老在了家里,最后不得不找二婚男人成家。现成的榜样摆在那儿做教训,郑潇哪里还敢任性?这样,31岁的研究生就来过几趟,但来了之后,跟郑潇却没有太多话说,倒是跟她父母颇能谈得来。郑潇呢,也渐渐觉得他总的来说还不令人讨厌,但又无法与他亲近。彼此说几句话,客客气气。郑潇想,古人所谓的相敬如宾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郑潇的母亲见事情有了进展,唯恐夜长梦多,就想先把事情定下来。按一般的市民讲究,所谓的定下来就是男方或女方摆一桌饭,在饭桌上,由介绍人主持,把男方和女方不好直接商谈的彩礼钱,婚期等事定下来。郑潇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便不想走这些俗路。他们认为在饭桌上或什么地方谈钱财简直和做一桩生意没什么两样,是种很下流、很恶心的勾当。但他们认为吃一顿像样的饭是必要的。好好吃一顿饭,相当于举行一次仪式,标志着这件事已经得到长辈的许可,从此两个年轻人就可以隆重而正规地开始进一步了解了。他们的想法是把介绍人找来,把有身份脸面的朋友邻居找来,宣布出女婿的身份,让他从这一刻起就带着某种承诺和义务进入这个家庭,不能把这件事当成是一桩儿戏。更重要的是要让大家知道郑潇已经有了适当配偶的同时,压给郑潇一份沉重的责任感,她必须从此认识到以前那段自由的日子已成为一种历史,自觉维护和未婚夫的感情同时意味着维护这个家庭的某种荣誉,而实际上,父母现在最担心的仍是她那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知道郑潇的父母都是那种老式的文化人,他们做事和现在的文化人不大一样。依他们的主张,这顿饭既要吃得好,显出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又不要太铺张,给人造成一种急不可待的印象。一切要显出优雅、自然、从容。郑潇的父亲很会烧菜,这一点跟很多南方男人一样。他认为菜不在多,而在于精致,他尤其反对北方人的做法,无论好坏,乱七八糟往桌上一堆,堆起一个丰富的垃圾堆,让人看着心里发堵,没有食欲。他的原则是高雅、实惠,要让人感到这个家庭无所不在的文化意蕴。菜是郑教授亲自按菜谱定的,有绿、有白、有红、有黄,单从颜色上就令人赏心悦目。由于讲究,郑教授做起来不免费一些功夫,他没想到他越是这样认真,女儿心里就越感到沉重。

郑潇想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我自己的事,我还没想好呐。但又一想这句话早不跟父母讲,现在客人都通知了,再讲不是伤他们的心吗?但不讲,这顿饭一吃,就等于这件事已成了定局,这样一想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讲又怎么讲?说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不同意这一个同意哪一个?这话郑潇断然是讲不出。然而话又说回来,眼下这个尽管没什么缺点可挑,似乎也没什么优点。和所有这个年龄的读书人一样,说话、办事那么稳当,那么得体,那么有分寸,但却没有什么突出的东西吸引郑潇。再往深里想,今后一辈子就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没有波折没有刺激也没有浪漫地过一生,郑潇的内心深处就有轰然那么一跳,这一跳就使她禁不住烦躁起来。她发现自己实际上多么渴望轰轰烈烈地爱一场。可这顿饭一吃,这个机会似乎就再也没有了,她就要被人牵着推着拉着走向平凡,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躺在一起呼吸,为他生孩子洗衣服做饭,听他吐痰说话放屁,然后是衰老、死亡。这一辈子就这么默默地过去了。自己挑了半天,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这样一想,郑潇真是烦透了。她想找人发火,想大哭大喊几声。后来郑潇想自己还是到街上去走走,免得憋不住,惹父母伤心。

现在郑潇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郑潇觉得自己的心情一点儿也没变好,相反变得更坏。她觉得街上这么些人跌来撞去简直岂有此理。这么多人在街上干什么,从哪儿来这么多人?马路这么肮脏,空气这么污浊,人们的表情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的笑容里透着说不清的暧昧。郑潇看着想着,就想揪住什么人打一顿,掴他两个耳光或踢他两脚。她忽然为自己的极端情绪很吃惊,我这是怎么啦,干吗这么大火气?再一想觉得自己好没道理,自己不也是这人群里的一个吗?自己跟他们有什么分别呢?她走进一家商场,忽然想起洗面奶用完了,于是决定买一瓶洗面奶。挑各种牌子的洗面奶的时候,售货小姐的礼貌使她心情平和了不少,她觉得这家商场不错,她们已学会了微笑着打开你的钱夹。郑潇选了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洗面奶,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商品,心里变得愉快起来。现在她顺着装修华丽的柜台一路浏览下去,她正在走近故事的中心。实际上,以上的这些交代都是走近故事中心的铺垫。

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发现这一切交代都必不可少。

郑潇在化妆品柜台转了好大一会儿,这个时候她忘记了家里今天要举行重要的宴会,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在客人到来以前赶回去,从而表达一种必要的礼貌。

她很投入地看了几种广告里宣传得很火的润肤露,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抬起头来,见那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正满面笑容地用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陈亮!郑潇笑了一下。郑潇说你好。陈亮说你也好郑潇,我记得你说过你不爱逛商场的,今天却让我抓住了。郑潇说我说过这句话吗?就算说过也没说错,不爱逛不等于不能逛,偶尔逛一次并不算什么过错。陈亮说郑潇你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我反正是说不过你。但我觉得最不爱逛商场的女人也比男人逛得多。郑潇说我今年头一次来这儿就碰见你,说明你肯定天天来逛商场,不然我怎么第一次来就碰上了?陈亮说我不和你斗嘴,好容易见一面,你也不说关心我一下。郑潇说那我就关心你一下,有小孩了吗?陈亮笑道,连老婆还没有怎么会有小孩?你关心人也步伐太大了一些吧。

郑潇说怎么还没找女朋友呵?陈亮说这当然得怪你。郑潇说怎么能怪我?陈亮说我心里老用你做标准去衡量对方,结果总也不成。郑潇说谢谢你夸我。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很会说话。当初你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陈亮在两年前曾被人介绍过给郑潇,来往了几次,郑潇觉得两个人缺少共同语言主动提出分手。不料两年后再度相遇,倒没有那种相爱不成便成仇的尴尬,反而像是多年不见的知心朋友。

陈亮说我当初被你压倒了,特别是你们家那种气氛实在让人很压抑,所以我是显得傻了点儿。要是再能有一次机会,我相信一定会比那次要好。我总在想你。

郑潇觉得该结束了,她伸出手来和他握手说再见。她当然不能再给他机会,她已经没有什么机会可以随随便便地送人。但凭心而论,和陈亮这样胡说了几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愉快。她觉得陈亮身上有一股动物的原始的野性,他竭力想把它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但它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她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一点呢?莫非自己真的老了,老到喜欢一个只要赤裸裸恭维自己的男人的地步?但他那股野性,的确不惹人讨厌。

陈亮那结实的背影已消失在朝大门口涌去的人流里,为了避免再碰上他,郑潇又在商场的大厅里逗留了一会儿。她一边走一边回忆,她记不起当初和他在一起的细节,总之他处处显得平凡。谈了几次,每次都是她在应酬,后来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样做,完全是碍于把陈亮介绍给自己的那个朋友的情面,她通知了那个朋友,让她处理掉他。朋友一度曾担心他会继续纠缠,还狠狠伤害了他一下。现在想来,郑潇忽然有点感动。这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记恨她。

郑潇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了,今天毕竟是自己的事。可一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妥协了,心里那股不痛快又升了上来。往家走的时候,在立交桥附近,郑潇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她看见大家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心想一定是耍猴或是少女卖艺什么的。她刚要从旁边走过去,突然看见陈亮的那张脸。郑潇本该走掉,但她实在想知道人们在看什么。她叫了一声陈亮,而且上前碰了一下陈亮的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事后她记起来,他的手很凉。这时陈亮看见了她,他很高兴地转过身来拉住她的手,他用身体前后挤了一下,这样郑潇的身体就进了人群里面。她听见陈亮说,这下你能看见了吧!郑潇看见了。眼前的那一幕,让她觉得热血直往头上翻涌。她看着,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郑潇看见一个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在地上翻滚,那个男人把手伸进了女人的内衣,而那女人则靠了不住扭动而竭力摆脱男人伸进内衣的大手。女人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土,她的嘴巴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吐出白色的唾液。郑潇的脑子全乱了,她无法再看下去。她眼前晃着女人的红毛呢裙在地上的泥土里滚动。男人的手终于从女人的内衣里缩回来,似乎拿到了一件什么东西。当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地上的女人又纠缠住他,紧接着是女人锐利的嚎哭声。那男人则狞厉地举着胜利而丑陋的手,力图挣脱她的纠缠,从而带着钱包离去。

郑潇突然很恨这群围观的人,他们竟如此麻木而耐心地观看,居然一点儿也不愤怒,一点儿也不羞耻。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被陈亮紧紧抓住,陈亮正侧目观察她的脸。走吧,陈亮说,咱们走吧!她突然觉得他真卑鄙,这种时候他居然有心情握一个女人的手。放开我!她猛地挣脱他的手,仰起脸对陈亮说,你真恶心!你们这些男人真恶心,我恨我是个女人。她夸张的语调立刻引起了旁观者们的注意,有几个人笑了起来。

她的脸色通红,不顾一切地冲向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电话亭里有一个满脸深情的中年男人在打电话,郑潇说对不起,一把夺过电话,然后报了警。

她离开电话亭后看见的下一个画面是,那里仍然蜂拥着那么多人,只不过人群的中心不再是那个女人和那个流氓,而是倒在血泊中的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刚才曾握过她手的陈亮。郑潇一下子惊呆了。许久,警车呜咽着从远处驶来。警察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开,小心地来到陈亮身旁。看着他涌血的身体松弛地被扔进警车,她突然蹲在地上呕吐起来。而围观者立刻又围住了她。怀孕了,他们说,这个女人怀孕了。

郑潇被整个事件击中,暴力和热血形成的场面使她激动不已。回到家,她在整个吃饭过程中都紧绷着面部肌肉。她甚至是带着某种容忍的态度和大家在一起吃饭聊天,她看着大家文质彬彬地坐在那里,痛苦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力是多么的持久。

终于她没能坚持到最后饭局结束,提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父母因她的提前离席略有不满,于是用加倍的殷勤招待着客人,父亲不时说几句机智幽默的话,引发大家阵阵轻松的笑声。郑潇在床上躺着,觉得父亲是那样做作和无聊,他的那些小机智小幽默是那样浅薄和虚伪,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客气和相互称赞,都让人难以容忍。

那顿冗长的饭终于吃完了。她的未婚夫王沂东以家庭成员的身份送走了客人。

然后她母亲给他们沏了茶,父亲便坐在客厅和他开始下棋。郑潇的父亲会下围棋,王沂东也会下围棋,这一点让郑潇的父亲惊喜不已。郑潇躺在床上,整个床似乎都在翻滚摇晃,她听见他们在客厅里敲击棋的声音,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陈亮就要死了,而别的人却如此安闲地下着棋!她忍不住冲进厕所吐起来,她看见刚才吃进去的红色食物已变成粥状在马桶里打着漩涡流进深不可测的下水道,又想起陈亮那满身上下的血迹。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无法更进一步地思考这些问题,那些血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受了深刻的惊吓。

王沂东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轻轻地来到她的房间,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伸出手在她额头摸了一下,还好,他说,还好,不是很烧。郑潇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厌烦。她推开他的手。请你出去,她说,请你出去。

他迟疑着,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对他,他面子上下不来。但他还是退了出去,他在瞬间已做出决定,将来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忍受这个知识分子家小姐的坏脾气。郑潇听见门轻轻地关上,她觉得自己现在是多么恨这些温文尔雅的人,他们说话、微笑、走路,都透着不自然。就连刚才他的手在她额头的一摸,也是那么的乖巧和虚伪,你病了,他却假借关心来抚摸你,走近你。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客厅里的棋子敲击声渐渐催动着她的倦意,她睡着了……猛地,她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刺醒了。她睁开眼睛,在黑暗里注视。渐渐地,她看见了她所熟悉的那些家具模糊的轮廓,它们唤起她一种安全熟稔的感觉。她从恐惧中走出来,她嗅见了被窝里弥漫出来的由她肉体所制造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她的胸部痛感消失了,她听着窗外的风声。然后她发现自己此刻是多么地牵挂陈亮。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死?她不敢再想了。

整个夜晚郑潇再也没能成功地进入睡眠,她的思绪飘浮而混乱。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陈亮那苍白的脸和柔软的身体,她又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她回忆整个过程,想起他握住她手的情景,不明白整个事件的任何必然性。他本来也只是个看客,怎么后来会被卷到事件中去呢?她去打电话的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他和那女人有什么瓜葛?这样想着,直到天亮。

郑潇在一家科研单位上班,这家科研单位和大多数科研单位一样,没什么事好做。市场经济似乎暂时用不着他们这些人。由于没事可做,大家平时也不怎么认真上班。郑潇倒是挺认真,虽然一大早起来就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去了单位。

她在单位忙了大半天,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头痛、恶心,而且身上直出虚汗。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病了。她给主任请了假,回家吃了两片感冒药,昏昏沉沉地倒下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她觉得好了一些,就到客厅去找水喝,见老同学俞文秀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她。俞文秀说,我才看出来,你原来很有福气!郑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俞文秀说,还记得我以前给你介绍过的那个陈亮吗?多亏你有眼光没找他,他出事儿了。看俞文秀那神情,似乎为她没有找陈亮而专程来给她道喜。

郑潇感到格外难受。俞文秀的那股兴奋劲儿是显而易见的。这个陈亮,谁知道是为什么,跑到街上跟人打架。说不清是为个女孩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让人打坏了。你也知道我们厂,台湾老板特抠门,规定凡是自己得病,厂子一律不管的,像他这样流氓打架,厂子要除名的。你呀当初真有先见之明,据我所知,他是很爱你的哟!俞文秀咯咯地笑了起来。

望着她那鲜艳欲滴的嘴唇,郑潇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她感到身体里面有一个火球在滚动,而且愈滚愈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

她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是她把他推进事件的漩涡中去的。是她那几句话,那个夸张的动作,将他推了进去,使他成了事件的受害者!这个答案如此残酷,它使郑潇顿时坐立难安。如果说当时所有围观的人都应该承担某种道义的话,郑潇无疑也不能例外。每个人都在做卑鄙的看客,没有谁会因此而感到羞耻。陈亮也是人群中的一个,陈亮绝不是英雄,而你郑潇却让他担负起如此沉重的义务,这个义务便就此将他击倒了。公正地说,郑潇做得太过分了。郑潇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与不安。

她来到市人民医院。在四病室外面的小窗前站了很久,从这儿可以看见里面正在抢救中的陈亮。如果不是事先问过,她绝不敢相信现在躺在那儿的会是陈亮。他的脸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对不上,它变歪了,变丑了。这就是抢救吗?郑潇不禁疑惑。既没有大夫,也不见护士,只有氧气瓶和几个吊瓶。这种情形与她想象中的抢救简直是两码事。

她去问值班大夫。值班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他正在他的岗位上用电炉热一小饭盒猪肉。对于此刻有人打扰,他显然很恼火。他不耐烦地说,四病室就是抢救病室,他在抢救病室,当然就是在抢救。连押金都没人来交,这已经不错了,还想怎么样?然后他抬起头来,看见了郑潇的美丽。他立刻把电炉的插销拔了,并用盖子盖上了那盒猪肉。他开始变得热情和饶舌起来。他先问郑潇是患者什么人,当郑潇回答说只是一般朋友时,他立刻笑着说:够呛!你这朋友够呛!不过暂时是死不了。

虽说还没脱离危险,但我敢打赌,24小时内没事。以后可就难说了,因为那一刀插得很深,不仅把肠子插断了,而且切断了脊椎神经,弄不好将来要成为植物人或全身瘫痪什么的。大夫快乐地叙述着。郑潇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快乐,一股冷气从她脚底漫上来,涌过心脏和大脑,她整个僵在了那里。

郑潇说他的家属正往这儿赶,你们用不着担心押金,押金不会有问题的。男大夫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建议你见一见我们院长,如果他同意,我们就可以用一点儿好药。于是她跟在男大夫的屁股后面,开始穿过一条昏暗而狭长的通道。

走着走着,她忽然怀疑这个男大夫正把她领往装满尸体的停尸房,他会在那里残忍地切割她那富有弹性的肢体。所幸的是这段昏暗而恐怖的通道到了尽头,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长着一双鹰眼的高个子男人面前。她发现自己说话结结巴巴,在那双鹰眼的注视下她显得很紧张。她觉得医院里的人目光真厉害,他们看你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正用一把锋利的刀割你的皮肤,然后研究你的骨骼,是的,他们看的是你的骨骼和器官。

现在郑潇正试图说陈亮受伤是一次见义勇为的行为,她发现自己正在努力争取院长的同情心。她说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应该得到所有部门的同情和支持。渐渐地,她产生了想要征服院长的念头,她用的是那种演讲的语调,说到最后,她已是热泪盈眶。这时鹰眼开始说话了。他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如果我总在这里发善心,每天不知会有多少人值得我去可怜,他们跪在那里,给我磕头。

但我没办法,我底下有百十号人要吃要喝,我告诉你,医院光欠外头的医药费就十几万。不过既然患者的家属正带着押金往这儿赶,那我会让他们给他用点好药的。

我不知道你是患者什么人,但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们尽快把押金送来,愈快愈好。

郑潇弯下腰,给鹰眼鞠了一躬,说谢谢。当她往外走的时候,听见鹰眼叫她等一下。鹰眼说:这个叫陈亮的患者真是见义勇为吗?如果你敢确认这一点,我建议你去找找市里刚成立的见义勇为基金会。另外,患者的单位可以先出一点钱嘛,救人要紧,无论谁把钱拿来都可以,先救人嘛!郑潇去了陈亮的单位。此刻她正坐在经理办公室的软软的羊皮沙发里,感受着那个受聘于台湾老板的中国经理那挑剔而冷漠的目光。

很遗憾,小姐,我不能帮您的忙。公司对陈亮一直是很器重的,但他不惜这一切,去外边和人打架,他被人打坏了不说,对公司的形象也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以告诉您,他已经被我们这里除名了。经理做了个耸肩摊手的动作,这个动作完全是从电影里学来的。郑潇说,你们这样做不公平,他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受的重伤,你们应该帮助他,而不应该将他除名。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经理又耸了耸他那窄小的肩。很遗憾,小姐。如果他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去和歹徒搏斗,我们是会帮助他的。可惜他不是。他所做的跟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本公司只生产西装,而不生产见义勇为的英雄。我们的最高利益就是金钱,凡是和这个利益相抵触的行为,我们都将毫不客气地与之进行斗争。假如真如小姐所说,陈亮是为了救别人而负的伤,那他就是干了一件本应由警察干的事,也就是说替政府干了事,我想小姐您是不是应该去找政府,向他们讨个公道?经理没忘记做那个耸肩摊手的动作。

郑潇站起来。你真冷静,冷静得简直不像个中国人。经理说,谢谢小姐夸奖。

可惜我真的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没有夸奖你。郑潇愤然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她感到震惊,同时又有着深深的失落。

现在是中午了,郑潇穿过灰尘弥漫的冰冷的大街,心中充满了惆怅,她像一只被风浪打折了舵的船,不知将漂往何处,更不知获救的码头究竟在什么方向。后来她来到一幢庄严肃穆的大楼底下,看到卫兵、红旗和国徽,她差一点要逃离开去,她害怕这份庄严的沉重。检查证件,填写卡片,她终于走了进去。然后她在空旷而静寂的大楼内游荡。所有的人都用严厉审视的目光注视她,他们用简短压抑的话语结束她的询问,他们不习惯对陌生人使用微笑和温和。后来她找到一个叫精神文明办公室的地方,她被告知,她要找的事归这里管。但里边在开会。她站在门外等着。

终于,会散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矮个子男人接待了她。他姓朱,是精神文明办公室的负责人。朱主任的目光在郑潇的脸上咬了三秒钟,然后他变得柔和了,温暖了。

喝点儿水吗?他说。

郑潇在这儿了解到,精神文明办公室前不久的确筹建了一个见义勇为基金会。

基金会由市委书记任名誉会长,市委秘书长兼任会长,也就是说必须由秘书长同意,方可得到救助的那笔资金。还有一点,这项资金属于专项资金,一般在年底作为表彰时才会动用,如果用于对见义勇为者的救治,必须符合以下几个条件:1、确系见义勇为受伤并伤势严重,个人经济条件无法承担其医疗费用;2、见义勇为者的工作单位亦无力或不能承担其医疗费用;3、确系见义勇为且事迹较为突出,家庭经济条件又比较困难者。

朱主任说我乐意帮你,只要你们能到公安部门那里,让他们出个材料,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帮你。郑潇说那好吧。于是离开了这幢庄严肃穆的大楼。尽管自己的脸被朱主任的眼睛咬得伤痕累累,但她心里还是愉快了一点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充满希望的飞蛾,不停地飞呀飞,离那点微弱的光芒越来越近。

郑潇在傍晚时又回到医院,她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看见一个浑身是土的农民。

这个农民仿佛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肮脏的头发里有着纸屑和砂砾。他自称是陈亮的大伯,刚得到这个消息就从郊区赶来了。他把家里仅有的2000块钱都带了来,但医院说这点钱只够维持几天,离动手术还差得远呐。他说陈亮没有父亲,自小就跟着他,好容易把他培养得上了大学,可现在却出了这事。他咕哝着,这社会,穷人有病就是个等死,我们就不出院,死也要死在这里,死在家就白死了,死在这还能找人说理,陈亮是被人害的,说到哪儿也得有人管!郑潇见他热泪滚滚,也忍不住心酸。她说,我们不能赌气,我们要想办法找钱救他,不能让他死!郑潇掏出身上仅有的300块钱递到老汉手里。

回到家已经快10点了,全家都在等她,她的未婚夫王沂东也在。郑潇想了又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事告诉家里,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她说了。她看见他们都没有激动起来。母亲说,你和那个男孩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我们应该有同情心,可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值得我们去同情,而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母亲不安地望着女儿的未婚夫,她不希望他因此有什么不快。

父亲说,这就是当今社会的弊端,政府天天号召人见义勇为,可真有人挺身而出受了伤,就没人再管了。我建议你今晚给报社写封信,让报社呼吁一下,发动全社会来帮助他。

郑潇突然发现自己以往所尊敬的父母此刻是多么虚伪。她把目光对准未婚夫,咄咄逼人地说,你肯借给我一些钱吗?她看见自己的未婚夫以往沉静理智的目光在自己的注视下溃退了,慌乱了。但他终于选择了一条明智的路。他说,可以,但并没有很多。好吧,请你明天早上把钱送到我的单位,我9点在门口等你。

第二天,王沂东把2000块钱送到郑潇单位的大门口。他把钱交到郑潇手里,觉得此刻自己已经具备了对此事发表意见的资格,他说,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这样关心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你能坦率地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他?郑潇说,这些钱我大约会在下个月还你,你要利息吗?郑潇整个上午都在打电话借钱,后来她总共借到现金一万三千块。

下午她请了假,跑到医院。她找到院长,把钱放在他面前。院长笑了,说:有这点钱,我们可以为他进行手术了。郑潇说什么时候安排手术呢?院长说再等等,现在太危险。你没找见义勇为基金会吗?如果他们肯出钱,我们可以请一些专家的……你是说这些钱还不够?郑潇问。

院长轻轻地点点头,说我们希望能把手术的准备工作搞得更好一点。你知道,脊椎神经受伤是很麻烦的,搞不好,生命就有危险。钱多总没有坏处,你说呢?钱多的确没有坏处。可是他的一切难道就没有别人来关心一下吗?是谁把责任全推给了我?郑潇离开医院时,这样愤愤不平地想。但她又知道,如果她此刻甩手不管,陈亮的事就真不会有人去管了。他那个浑身是土的大伯能干得了什么?走在大街上,郑潇的信心又恢复了,她相信这件事应该有人来管的,那个朱主任不是说他们会管吗?也只有他们管起来,郑潇的责任才能卸下,她借的那些钱才能有个着落。一万多块钱,那可是自己一年多的工资啊!但又一想,觉得自己太自私,陈亮现在都快要死了,自己却在计较如何还那一万块钱,这不是太冷酷了吗?那天如果不是她,陈亮会冲上去吗?如果他不冲上去,那个女孩就得在大庭广众下遭污辱,陈亮的出现,救的不仅是那个女孩,而且救了所有围观的群众,同时也救了陈亮自己,使他们没有彻底坠入到无耻的深渊中去。但得救的众生呢?那个被救的女孩呢?他们去了哪里?郑潇知道自己这样想问题太学生味儿了,但又忍不住要这样想。

下午4点40分,郑潇来到中山路派出所。但派出所拒绝了她的要求。他们说那起斗殴事件,在没有抓获凶手之前,不能被确认是见义勇为行为。因为见义勇为必须具备三个要素:1、被救护者;2、见义勇为者;3、歹徒。三者缺一不可。而从这次斗殴现场的情况来看,应属于一般性质的流氓斗殴,伤者费用将来应由伤人的另一方支付。

你们这样说不公平。郑潇说,他是见义勇为,那天是我给你们打的电话。

派出所的人笑了,说谁知道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有些情况本来应该保密,现在告诉你,据我们对现场的了解,被害者肯定认识歹徒,等他清醒过来他肯定会讲。

郑潇愤怒地说,他怎么会认识歹徒?照你们这样说,他如果死了,歹徒就不抓了?派出所的人板起了面孔,说你说话注意点儿,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定成见义勇为是不可以的。郑潇愤然离开了派出所。她觉得他们真是一群蛮不讲理的人。可是走着走着,又觉得他们未尝没有道理。那个被救的女孩为什么当时跟歹徒一起消失了?她为什么不来报案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郑潇开始寻找一个外号叫野玫瑰的女人。她是从路边一个卖烤肉的小贩那里得知这个名字的。事发那天,他恰好在附近卖烤肉,因为当时现场流了血,影响了他的生意,一提起那天的情景,他就十分生气。不过他还是告诉了郑潇一个很有价值的线索。那个女人是做那一行的,只要挣钱,她什么都干。她卖起肉来可比我卖烤肉还能宰人。

郑潇后来在一个叫帝豪的酒店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野玫瑰。她当时穿得很少,可以看出她并非不冷。郑潇想,有个男人为她都要死了,她却平静地站在这里勾引别的男人。这是多么的不公平!郑潇说明了来意。

但对方睁大眼睛,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她说大姐,我不认识你。

郑潇抓住她的手,说你认不认识我没关系,重要的是那天为了救你的那个男人需要你的帮助。

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野玫瑰说。

郑潇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做人要有良心,人家为了救你,都快要死了,你还说这种话。

野玫瑰说请你放开我,你把我捏疼了。郑潇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郑潇说,我来只想让你说句公道话,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他不是流氓斗殴。就这样,就已经把他救了,你明白吗?野玫瑰沉默了。他真的要死了吗?郑潇松开她。真的,他没有钱治病,需要一个基金会的帮助,但必须由你来说明,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我不同情这种男人,野玫瑰说,他没有能力帮别人的忙,实际上他只能给人添乱。

郑潇真恨不得揪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撞,她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你出不出面是你的事,我还会找你的,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事。我会把公安局的、报社的都找来,你自己看着办吧!郑潇威胁对方,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请来那些人。

野玫瑰变得柔软了,她冲郑潇笑了一下说,大姐,让我考虑一下,能把你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留给我吗?我会尽快跟你联系的。

郑潇把名片给了她。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正欢快地朝一个中年男人走去。一阵清脆的笑声使郑潇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感到一种铭心刻骨的绝望。她想自己此刻是多么孤独,所有的人都在寻欢作乐,只有她一个人背着沉重的道义在黑暗里前行。她凭感觉知道野玫瑰是不会跟她联系的,她们久堕风尘,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对这样的人,你还能有什么指望呢?那天夜里,郑潇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在街上转到很晚,然后又去了医院。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看见王沂东正坐在长条椅上默默地抽着烟,看上去,他像是在等她。

我想和你谈一谈。我想我们之间应该真诚。

改天吧!我累了。

我非常想和你谈一谈,就说几句话,累不着的。

可不可以明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王沂东不再说话了。他默默地看着她,表情显得异常难看。郑潇在长条椅上坐下来,此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疲惫。

隔着那道玻璃窗,她看见陈亮躺在黑漆漆的病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谁来证明你?郑潇突然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眼前恍若星光一样黯淡的那点光芒,渐渐地在她心头熄灭了……

坝上,有一道亮丽的风景


河里终于有水了!

我还是喜欢乡下的。骨子里,我是农民的儿子,小时候在河边儿玩大的。那时候,背着老师在河里摸过鱼;放学后在河边给猪割过青草。当时,村里好多人家为了贴补家用,在院子角落里会圈上一块地儿,喂一头两头猪的,也只能贴补家用。并不是规模化的一个猪场,也不需要用玉米配饲料,我们放学后,大人们下工的路上,割几把草胡喂着,猪也长大了。割草不累,是很有趣的。因为有了“正经事”,可以不受大人的约束在地里疯:在河边玩胶泥,在沟里逮禾鼠……

每年暑假里,早早起来,带着孩子在坝上走一走。看着河水流着,聊一聊童年旧事;没了河水,和孩子玩一玩河底泥沙,也是蛮有趣味的。

玩泥沙的趣味常常会被河里死水的臭味赶跑,要距死水潭远远地才好。庄稼人是喜欢这死水潭的。河水断流时,死水潭愈发显得珍贵,庄稼人全凭这死水潭的水长庄稼的。

断流这几日,河边因为浇水的就吵了好几架。应该你先浇地还是应该他先浇地,说不清楚的。

这天,河里终于有水了。河水哗哗的流起来了。河坝上,没有了死水潭的臭味,草,似乎也更显得绿油油了,明娃哥的几十头羊在坝上跑着——

明娃哥说:干啥都不能小打小闹,每家分上一亩半亩地,浇地都麻烦的不行,你腾出时间了,前面还有几家没有浇挨不上你;该你浇了,没有电了间或河滩没有水了……

“半夜时分在地里等浇地,多凉快,再烤上几瓜子玉米,喝上一瓶啤酒。不很有意思的?”我笑说。“老等在地里,那给你钱呀。敢不耽搁功夫?”

“也是!”我笑笑:庄稼人也改变了功夫不算钱的观念,也知道了规模养殖。放眼一大片的滩地,这一块种着玉米,那一块种着大葱,还有不愿意种地的直接种上几行树了——平时不要管,长大一卖就是钱。农机具作业一定不是很方便的。

坝下亮子叔吆喝:来,拿几瓜子玉米回家煮着吃。

亮子叔在坝外嫩滩子上分了一块地。七十多的人了,勤快,只有几分地,侍弄的有板有眼:种了几节地的大葱,几节地的早玉米。

“别人是草里面找葱,草长得老高,不好好管,葱找不见,在咱这地里,找找,看有一颗草么。”很是自豪的。听说,亮子叔这几分地的玉米比别人家几亩地的收入都大,他是每天掰一些煮熟了到城里卖的……

拿了亮子叔三瓜子玉米回家煮,娃说:没有亮子叔卖的熟玉米好吃!

河水在涨大。

只一夜,河水摇摇晃晃的就要溢出老岸了。玉娃孩子在岸上玩手机,玉娃过来打了个招呼——

“玉米要淹了,你说保险公司能赔多少钱呀?”

“也赔不了多少,但至少能把种子、化肥、浇地的开支弥补一下吧。”

“听说亮子叔格外小气鬼,昨天还给了你几瓜子玉米吧?就会巴结干事的。”

“他是见我没有地吧,巴结舍呢,咱能给人家办了舍事呢?”人说老婆呀头发长见识短,其实留着光头的玉娃见识也长不到那里去,死懒痞子怕动弹,还爱东家短西家长的说闲话。

“人家是知道河水要淹了,玉米不保了,送你总比淹了强。”

“你嫩滩子上几亩地,入保险了么?”我岔开话题,不愿意和他说话了想走。

“没入,都是干部呀的事情。不见前几天干部呀挨家挨户的跑着动员你交钱入保险么。那心劲,谁知道使了多少回扣?”

“哪有回扣呢,钱都在你自己卡上打着。”

“你说,现在还能入么?”

“一定不行了。眼看着淹了,保险公司又不瓷松。”

“找保险公司头儿应该差不多吧,这世道都是头儿呀的事情。”

“那你去试一试。”无奈,也无话可说。恰好亮子叔吆喝人拔葱,说是谁拔下的归谁,“去拔葱吧?”我借故不想和他说了。

“团人哩,谁拔下归谁,亮子叔小气是有名的。咱不去。”

亮子叔人善,赚钱不容易,家寒,把自家的东西看的比较珍贵一些,我没有认为亮子叔小气。亮子叔为人处事还是蛮可以的。

人多,葱很快的拔完转到了坝上,没有人拿亮子叔一苗葱。

河水就要涨出了老岸,还在继续涨。

南滩大坝外因为河床南移嫩滩子地块大了许多,前几年村里牵头大伙合伙筑了一个半圆形的小坝,称作“椅子圈”。“椅子圈”里有百余亩地。一般的涨水小坝是可以挡住的。这次,明显的困难了。但是,镇上的村里的领导们,都不想放弃。

“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镇领导这样说。

村里大小队干部都去了。退了休的老干部平宽叔也在。“椅子圈”里没有亮子叔的地,亮子叔从家里拿上一把铣也在,七十多的人了,不显得老,还从家里拿了一捆用过的化肥袋子。

玉娃没来。

“又没有咱的地,溜一天工小工子都一百二哩,在这块干了谁出钱?”玉娃这样说。

玉娃孩子在坝上拿着手机玩小视频。坝上看热闹的人不少,中国不少看客的。

没见明娃哥来,倒是明娃哥他老婆来了,大大咧咧的:“明娃说都该出一份力,但羊要管,张口子货,顿顿要吃,没法。早早起来宰了一头羊,熬了一锅羊汤,大家每人一碗,把明娃的那一份活捎着干了。”

明娃哥他老婆是推着一个保温桶来的。

河水漫过老岸。

熬了一夜,大伙终于把河水挡在了“椅子圈”外面。

太阳出来的时候,大伙在河坝上又喝上了明娃哥的羊汤。

漫过老岸的河水不在张狂了,虽然水面比大坝里面的庄稼地已经高出了很多。

大坝稳稳地护着庄稼,护着国道……退了休的老干部平宽叔站在大坝上,喝着羊汤说:前几年修这条大坝,不是有人还说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有这么大的水么?修了河坝咱这辈子能用的上么?大伙,就算咱这辈子用不上,为了子孙后代也要把大坝修好,保护好。凡事要走一步,想两步,看三步,看远一点,看大一点。明年,最好在坝上再把树栽上,争取把坝保护好,留给子孙后代。明娃很有眼光,把羊养成了规模,还不忘记大伙……

坝外面,庄稼早已不见,只剩下树梢在水里摇摇晃晃。

坝里面,似乎要给庄稼人一点安慰,眼见得庄稼更是努力的长,坝上面,我看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城市中一道靓丽的风景


放下你的高贵,给一缕赞赏的目光;放下你的偏见,给一个感激的微笑;放下你的不屑,给一个温馨的认可! 题记

行于城市繁华的街道,白天,拥挤的人群,密集的车流,琳琅满目的商品你会留意人群中谁漂亮英俊,你会在车流中搜索有几辆宝马,你会关注商品有没有特价晚上,进入你的视野的,会是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三三两两喝得东倒西歪的人,充斥你耳朵的,是歌吧里声嘶力竭的演唱你可能漠视了这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正在打扫街道,清除垃圾,他就是我们的环卫工人。

我们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幕:环卫工人拉着一个平板车,拿一把扫帚,一把铁锨,用扫帚把垃圾扫好,用铁锨把垃圾放到车里。我相信,很多人对这司空见惯的情景是熟视无睹的,是不屑一顾的。见而躲之,唯恐脏气染上他们自认为干净的身体。我每次走过他们的身旁,总是投去赞赏和感谢的目光,因为正是有了他们,我们的城市才有这一片干净的天空。

天还没有放亮四周寂寥无声,突然街面上传来扫地的声音,传来了锨摩擦地面的声音。这声音,在静谧的黎明格外的响,你或许感到有些刺耳。请你不要懊恼,请你不要埋怨,请你不要骂娘,真吵人,让人睡不好觉!是谁弄出来了这样的声响?是我们的环卫工人。试想,他们起的那么早,是为了赶在我们出门前把街道打扫干净,让我们出门时有一个舒适的环境啊!夏日的中午,赤日炎炎,云彩也被热得躲了起来,不知到哪里去了,知了好像也被热得有气无力的唱着。他们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晶莹的汗珠一滴滴从他们黝黑的脸庞滑下,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他们不能呆在屋里,开着空调,享受那一份心底的清凉。冬日的黎明,当我们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甜美的梦时,他们冒着肆虐的寒风,出现在大街小巷。星星也被寒冷冻得没精打采,月亮也发着清冷的光,让人感觉格外的冷。风钻进了他们衣衫的每一个狭小的缝隙,尽情地展示它的威力;风划过他们的发梢,无情的敲打着他们饱经风霜的脸。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他们都会出现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怨无悔,为扮靓这个城市而不辞辛苦地劳作着。

试想,你是否随手丢过一个饮料瓶?你有没有丢过一个烟头?你有没有丢过?而这一切做得那么自然,那么不经意,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心安理得。其实,就在不远处,就稳稳当当的站着一个垃圾箱。为什么就不能拿着它,走上几步,把它放在垃圾箱里呢?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想着我们的环卫工人忙碌的辛劳,你们忍心吗?说到保护环境,应该没有不懂的。保护环境,从我做起。说起来很简单,可能随手乱丢这一习惯是根深蒂固的,是难以改变的。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城市没有环卫工人,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真诚的希望我们每个人能根除自己乱丢垃圾的不良习惯,真正做到:保护环境,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为我们的环卫工人撑起一把遮风避雨的伞,多给他们一片幸福快乐的天地,让他们的生活少一份辛劳,多一份轻松。

他们,在你的心中可能没有一点位置,但清洁的街道,感受了他们辛勤的付出;闪烁的霓虹灯,见证了他们无怨的坚守;季节的轮回,诉说着他们人生的风雨,无言的高楼,目睹了他们沧桑的岁月!

所以,无论是在黎明,还是在深夜,我们都不应该讨厌那清扫垃圾的声音。请多给他们一些理解,请多给他们一份尊重!放下你的高贵,给一缕赞赏的目光;放下你的偏见,给一个感激的微笑;放下你的不屑,给一个温馨的认可!

感谢他们,让我们的街道如此清洁!感谢他们,让我们的城市如此靓丽!感谢他们,让我们的生活这般美好!

环卫工人,城市一道靓丽的风景!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37055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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