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昨天硬要来我家玩wii,害的我早上起不来,差点迟到。”
“你昨天明明也玩得很开心,小文秋。”
“顾希渟!都说了不要叫我这个名字。”此时在高二走廊上顾希渟和邵文秋两人又在上演每天的拌嘴戏码。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而且家里住的又近,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邵文秋突然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对了,小希,今天放学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我,我还有事。”。
凭借顾希渟对他的了解,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肯定有事,“你能有什么事?”
“我,我报名了绘画社。”
绘画社?顾希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的画画技术顶多也就小学生水准,怎么会报绘画社?“小文秋,你…”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邵文秋那家伙就已经一溜烟的逃走了,此时她只恨他们不在一个班,让他钻了空子。
不过顾希渟天生就是不惧困难的人,她在放学后悄悄地来到绘画社教室的门口,偷偷地往里面张望,果然看到邵文秋那家伙坐在那里,还真的像模像样的在画画,难道是她误会了他?
但是仔细看看,怎么总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往哪里偷瞄呢?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窗边坐着一个长发少女,在阳光的沐浴下,能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宁静的美。在看邵文秋满含爱意的眼神,顾希渟不难想到,他是为了那个女孩才来绘画社的吧。
正好此时,有人从绘画教室走了出来,顾希渟连忙拉住他,轻声的询问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那人看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原来她叫纪小颖,是高一的学生,虽然刚入社不久,但是她的天赋却极高,画的也很好,只不过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跟人亲近。
顾希渟得到了情报以后,就走出了校园,想着邵文秋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好好地嘲笑他一番。可奇怪的是,她的眼泪怎么会自己往下掉呢?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邵文秋了吗?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老实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开始她的确只把邵文秋当作欺负的对象,所以才一口一个“小文秋、小文秋”的叫他。可是不知才何时起,他的身高渐渐超过了她,也开始莫名的受欢迎了起来,她才发觉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直打打闹闹下去,但如今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收起心思,好好地作为朋友祝福他呢?也许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第二天,顾希渟没有如往常一样等邵文秋,而是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学校,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中午,邵文秋跑到顾希渟的教室来找她,问她早上怎么没等他一起来学校。
顾希渟想着既然他都问了,那么她也该问清楚,说不定这样就能彻底死心了,“邵文秋,我有事问你,你跟我来。”说完就朝屋顶走去。
邵文秋听到她难得这么正经的叫自己,好像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也不敢出声打扰。
两人在屋顶上静静地站了一会,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邵文秋实在接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才出声询问,“小希,到底什么事啊?你怎么那么严肃。”
“你是不是喜欢纪小颖?”
邵文秋听到她如此直白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你告白了没有?”
“还,还没有告白。”
还没有告白是还没那么喜欢她吗?还是?“你个胆小鬼,不会是没有勇气告白吧?”其实小时候邵文秋不是没喜欢过其他女孩,只是他压根没胆子告诉人家,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喜欢不一定要让她知道。”顾希渟为这事不知道嘲笑过他多少回。
“才不是,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告白的。”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顾希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可是想着也许只有他得到了幸福,自己才能死心,心里也就释然了。
“嗯,一个礼拜之内,我会期待你失恋的好消息的。”顾希渟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走了,留下邵文秋一个人在原地气得直跳脚。他就知道这丫头怎么会鼓励自己表白了,原来是想看自己失恋啊!
顾希渟回到教室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她的好友婉婉看到如此没精打采的她忍不住过来关心一下,“希希,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可不像你。”
是啊,这个样子的确不像自己呢!“没事。对了,婉婉,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在我们学校高一来着,那她认识纪小颖吗?”
“纪小颖?好像有听她说过他们年级追她的人还挺多的。不过希希,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没什么,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平时喜欢什么呢?”
“那有什么问题,交给我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不过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吧!
翌日,婉婉偷偷的把一张纸递给了顾希渟,她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纪小颖的个人喜好和一些基本信息,但是这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婉婉,你干嘛跟做贼似的?”
“嘘~希希,你不知道,这是我拿生命作为交换才跟我妹妹拿到的,而且你不知道这个有多珍贵,好多男生可是都想得到呢,幸亏我亲自出马,要不然肯定搞不定。”婉婉边说还边傲娇的扬起了下巴,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的婉婉最厉害了,果然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婉婉听到自己被夸赞了,立刻有些得意,又自卖自夸了起来,却不知道她的话已经被顾希渟自动屏蔽,认真的看起了纪小颖()的资料来。原来她从七岁就开始接触画画了,还得过好多大奖,不过由于性格内向,好像没什么朋友,最爱的食物居然是福乐的甜甜圈。
顾希渟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应该还来得及,这般想着,她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纪小颖的资料,对婉婉说道,,“婉婉,我出去一下。”说完就转身跑了。
只听到身后婉婉大声的叫着,“希希,都快上课了,你一个人跑那么快要去哪儿啊?”
顾希渟气喘吁吁的跑到邵文秋的教室门口,用力的冲他招着手,示意他出来。
“你怎么来了?马上就上课了。”邵文秋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要知道一般这时间,她是不会来找他的,除非有什么急事。
“小文秋,我可是拿到了纪小颖的第一手情报哦!如果你想要的话,中午请我吃冰激凌。”
纪小颖的情报他也是托了很多人,可是都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想到顾希
渟居然能弄到,那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没问题,来来来,快告诉我。”
“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吗?”顾希渟看到他脸上兴奋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呢?
“你问我喜不喜欢她?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想好好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好奇她在想什么、做什么,想知道她喜欢的事物,想看见她的笑脸,更想无时无刻的陪在她身边。小希,你说这是喜欢吗?”
顾希渟还是第一次看到邵文秋这么认真的表情,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纪小颖了。“大概是吧,反正你好好努力吧,我先回教室了。”她迅速的转过身子,怕自己的泪水忍不住掉落,她并不想成为他的困扰。
“小希,谢谢你了!”邵文秋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一眨眼,一个礼拜的约定就快到了,顾希渟除了一开始提供给他纪小颖的信息后,就尽量避免见到邵文秋了。因为此时她的心中有些纠结,不知道是在期望他告白失败,还是希望他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在午休时间去了邵文秋的教室,把他拽上了屋顶,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表白了没?”
“还没。”
“一个礼拜的约定要到了,你今天什么时候表白?”
邵文秋似乎有些为难,“小希,要不还是算了吧,虽然我跟纪小颖已经算是朋友了,可是…要不算我输总行了吧!”
“不行!”如果你的恋情没有一个结果,那我也就不知道该不该放弃了,顾希渟心中默默的想着,“那你们进展到哪里了?”
邵文秋这才把他们如何变成朋友的事情告诉了她。原来是邵文秋从纪小颖喜欢的绘画入手,经常去请教她各种问题,纪小颖看到他如此热情的样子也就没有拒绝,然后邵文秋又以感谢为名邀她一起去吃甜甜圈,随后两人就慢慢的变成了朋友。
虽说是一个老套路,但是只要有用就好,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告白了。
“我不管,今天下午,你给我去告白。要不然就我替你去告诉她,你自己决定吧!”
顾希渟代替他去,那不得全校都知道,算了,还是他自己来吧。“不了,大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在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份上,我来给你做个示范吧。”顾希渟一改往日嬉笑的表情,用她最真诚的声音说道,“虽然我经常欺负你,嘲笑你,还一直叫你‘小文秋’,但那都是因为我觉得这些是只有我才拥有的特权,我并不想单纯地只做你的青梅竹马。邵文秋,我喜欢你!”
顾希渟说完后,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哈哈,被我的演技吓到了吧,你照我这么做就好了,加油吧!”她装作开玩笑似的拍了拍邵文秋的肩膀,随即背过身去,怕自己此时悲伤的表情会被看穿。
“小希,我怎么没发现你的演技那么好呢?下午我会加油的,你先回去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邵文秋望着顾希渟离开的身影,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他知道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是认真的,两人毕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还是能够分辨她说谎时的表情的。她这般隐藏自己的感情只是不想他为难吧,顾希渟,你还是那么善良!
离开了屋顶的顾希渟却再也无法忍耐,任由眼泪流下,她看到邵文秋听()到她的表白后脸上除了惊讶,并没有其他表情,所以她才故作轻松的敷衍了过去,为的就是不想两人之间有尴尬的感觉,可是没想到她的心会这么痛。原来失恋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慢慢稳定了情绪的她木讷的走回了教室,一下午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了,至于邵文秋有没有告白成功,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此刻的她只想回家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想。
顾希渟做了两天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在不得不去学校的那天早晨,她发现邵文秋正在她家门口等她。顾希渟顿时慌了手脚,虽然这两天有想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啊?
“小希,今天一起去学校吧!”
要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她顾希渟可不会一直这么逃下去,“嗯。”
“小希,我跟小颖已经在交往了,多亏了你的帮忙。”
真是讽刺啊!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还是因为她的推波助澜,但是自己还要强颜欢笑,“是吗?那就好。”
“顾希渟,你还好吗?”听到这里她莫名的抬头看着邵文秋,但看到他此时坚定又认真的表情,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喜欢他的事情是暴露了,所以他才一大早就来到她家等她,是想要第一个告诉她这个消息吗?真是爱操心啊!
“我可是顾希渟,你不用担心。”是啊,她可是坚强又勇敢的顾希渟,这种事怎么会打倒她呢?
“是吗?那我们比赛,谁先跑到学校吧!”话还没说完,邵文秋就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
顾希渟一看,赶紧拔腿追了上去,大喊着,“邵文秋,你赖皮!有种你别被我逮到。”虽然她的心还有些闷闷的,不过不是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吗?那么,她就静静等待时间把她的这份感情带走,那一切就能回到起点,她也能把邵文秋只当作青梅竹马看待,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我是你灵魂的一片天,也只能永远是你灵魂的一片天)
这个故事很俗套,一个11岁男孩和一个0岁女孩的青涩岁月,而又悠长20多年,绵绵彼此心里最脆弱的一角,时不时地在盘结的生活中温柔地轻响一下,缓慢流畅的旋律在实况直播的画面里飞扬。
大自然包容的一切唯美场景对农村孩子来说唾手可得,尚不会欣赏,也不会感受,但也成了他们童年幸福的乐园。
白云在父母农忙时会被托付给蓝天,她像个怕被抛弃的婴儿,紧一步慢一步地跟着,两家一直交往甚密。白云常是蓝天他们姐弟四个的小玩具,是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长大的。蓝天对白云的意义是父母之外最安全最有趣最开心的地带,白云对蓝天来说,只是生活中可笑可爱可玩的洋娃娃,想玩了会抱抱,亲亲,牵着小嫩手溜达溜达。
白云穿着开档裤时蓝天已有了男女情爱意识,他对这个一会儿哭闹一会儿格格笑的妞妞不敢再抱再亲了,有了莫名的紧促感。而只要有人玩就是天堂的白云总是踏着不稳的步子,用还不清晰的嗓音格哥格哥地跟着叫,抓他碗里的东西吃,有时端着小碗站在他面前流着口水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只好连碗带饭送给她,肚子咕噜着离开。
白云再跟着他,他和同伴前面玩,不再让她靠得太近,但会不放心地时时回头看她有无事端。有了好玩的总也会回转身递给她玩。他的意义对白云来说是很大很大的大哥哥般的安全可依赖型。
白云哭闹着隔离母亲上学时,蓝天初中未毕业便缀学,不久即有订婚,继而结婚。不谙世事的白云开心极了,因为有喜糖吃,还可以看新娘,看英俊帅气的蓝天大哥。白云小小的身子挤在人群中拽新娘的漂亮衣服。被挤倒在人群中是蓝天扶起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蓝天那时怅然地想,等她长大他就要做爷子辈了。
白云不再蹭他家的饭了,出落成一个小姑娘了,步入正轨地学习了,她有了学校这一个新的天地,有了新的玩伴。有时也会找蓝天,不再看新娘,而是和蓝天换了位,她是他们孩子的蓝天了。她抱着孩子玩,逗他开心,把她的最爱分给他们。蓝天每每总是甜甜的温柔的怅然,曾经单纯的手足情甜甜地鲜艳地耀眼着。
那间对白云来说鲜亮的新洞房渐渐退了色。白云没有精力去回思了。繁重的学业把她的生活塞得丰满丰满的,满得她高考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了几天,直到公布分数上了希望的大学才彻底松驰下来,恢复的体力和精力让她有了对往日回味的余地,这才想到蓝天她心中精神上坚实的安全港。她前去给他喜讯,他淡然地说早知道了,祝贺她。这份淡让她怅然所思。但无论如何,他身上长辈般的那份踏实和可靠让白云长思难忘。
大学期间的白云一直找不着男性那种安全可靠的感觉,便紧锁心门埋头学习。对于那些追求者,在没有深意感情薄膜里总是拒之身外。
白云从没有因大学没有谈恋爱有丝毫遗憾,毕业后在工作的压力下无暇顾了此。她浮萍地飘东到西,由南到北。没有固定的工作,也似乎没有遇到让她真正怦然心动的男人。她独自咀嚼着来自生活的甜酱和毒丝。疲惫时也想到忠实可靠的避湾,蓝天瘦高的身影在属于他的境地浮现。
便拨通电话,像无话可说又有代沟的兄妹,吃饭了吗?不要之类饿着,需要什么之类的三言两语中结束。白云在平缓的踏实语音中总是平缓出清淡的泪花,想要他的忠诚可靠般的感受,还想要他所没有的宽阔胸怀给她一片天。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蓝天现有的他也不能给她,他能给她的只有寥寥数语。
白云预备未婚夫了,带回家拉着蓝天的胳膊参考。蓝天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拿掉她的手。白云看看不自在的蓝天,还是那么憨。白云苦笑了一下,默无一语地一前一后地走着。
蓝天见后摇了头,说感觉不厚道。白云和他拜了拜。她相信蓝天朴实要的眼光,他的出发点也是朴实的以诚信为根基的家庭才会牢固。
白云又带男友回家了,又是蓝天参谋,仍是摇头。白云又是拜拜。这样来回几个回合,蓝天才点了头,最后吐了一句:愿你一辈子能幸福。在诱惑多多的时代寻忠诚太难了,该迷糊时不要太较真。
白云牢记他的话,可还没有步入婚姻,他却正脚踩几只船,白云气急败坏,哭着在电话中骂蓝天眼光够弱,害她浪费感情。
白云不再让蓝天参谋了,她免去恋情闪婚了,她想他们的过往真的是尘封的灵魂美丽的行旅,只有驻守记忆中才完整。
很多都模糊了,记忆犹新的只剩那年的夏日,母亲要她跟着蓝天玩,在那片大大大小小的树林里,地上满是野花,树上满是花花姐虫,她多么想望那些花花衣背肚子圆圆的虫儿,蓝天前面捉,她在后面害怕有蛇突然从草丛出现,哥哥地不停地叫,越叫他走得越快,回家还是把满满一塑料袋的花花虫塞给了她
他说,他只是个泥巴匠,搬运工。
她想,她只是个普通的高校毕业生,做着普通的不稳定的职业。
他说,他的能力只能是三间瓦房。
她想,她只是居无定所的流浪者。
就在一说一想中,已是一个交错的人生。
蓝天白云原本在天空是相依相偎的,只是人性在年龄学识等常态上的畏惧、退缩,自己把自己有意地隐藏于另一片云层之下。
飘来飘去难以拥有的青涩岁月呀!
我是你灵魂的一片天,也只能是你永远灵魂的一片天。
青梅竹马两相忘
夏然至今都未忘记那个黄昏。
彼时,拥挤的筒子楼里锅碗瓢盆敲得震天响。夕阳如同熟透的橘子挂在天际,衬得晚霞瑰丽无比。楼下的广玉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连空气也变得好闻起来。如果没有齐灏,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啊-毛毛虫。夏然慌乱地打掉他递至眼前的不明物体,几乎要哭出来。一起跳皮筋的伙伴早躲在一旁,只因那时的齐灏,是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送给你的。他仍坏笑着把虫子放入她颈中。高启阳像是从天而降的王子,在九岁的夏然几乎被视为救世主,他极其细柔地拿掉所谓的毛毛虫。
那是一条何其可怜的蚕,被齐灏用颜料染成绿色,一蠕一动,看起来十分恐怖。这也折射出他当时的顽皮,在日后的成长过程中不是将公共厨房的盐偷换为糖,就是变着法子捉弄她。就这样打打闹闹,跌跌撞撞进了初中。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跨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头发花白的孔夫子语文课上偶念这几句诗时,全班同学已濒临入眠的边缘。
夏然偷偷向左前侧望去,午后阳光懒懒地照在高启阳发上,如同镀着一层金色光芒,映得他愈发温柔可近。看够了吧?旁边的齐灏抬起头,双眼惺忪地问道,他的下巴有初生的青碴,狭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
胡说什么!她愠怒地回了一句,又满脸通红地假装做笔记,却发现孔夫子所讲的皆是题外话。
这么害羞的人不应该是你啊,爱哭鬼。下一秒他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他无奈地揉着自己被摧残的大腿。
夏然冷哼一声,不使劲拧怎么会长记性,随即又轻叹一声,与高启阳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他待人温和,俊朗有礼,却无端给人一种疏离感。对自己与齐灏虽有所不同,却远不是两小无猜的程度。
阳光透过窗照在书桌上,几欲迷花人的眼睛。她环视一下海蓝色的房间,干净妥帖,是高启阳的风格。几个月前,他搬来这个小区,离开了嘈杂的旧楼,如同远离了那段难忘的童年,她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毕竟没有谁能永远陪在身边。小然,想什么呢?高启阳笑着问,再发呆这道题到晚上都解不出来。
嗯。她木讷地回答,同大多数女生一样,见了物理题就头疼。
齐灏最近怎么样?我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他了。
夏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临近中考的日子,他却玩得踪影全无。
先按公式列出式子,然后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骨节突兀,在稿纸上写下好看的数字。她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英俊的侧脸,近在眼前,却有那样遥远。
与这样的少年一起成长,是多么幸运的事。
那所高中真的很美,九月桂花的雅香飘来,茂盛的梧桐遮天蔽日,还有大片的紫色木槿,开到荼蘼。
嗨,胆小鬼,启阳。冷不防被人敲了一下头,回过身就看到了那张让人头痛的脸。递来的是一束木槿,不须多问,定是他光天化日摘的。
你怎么在这儿?她揉着被敲得生疼的好脑勺,没好气地问道。
齐灏嘻嘻哈哈地笑开了,表情甚为得意,不着痕迹地拿过她手中的皮箱。无敌三剑客怎么可以没有我?并顺势把胳臂搭在她肩上。
能不能别再勾肩搭背了?夏然说完后径自去找班级。
哟,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那样难听,什么叫勾肩搭背?哥哥我可是很纯情的。他故意拉长语调,又翘着兰花指妖娆地指着她,刹那间不少道眼光射来。
启阳苦笑起来,真是一对冤家啊,有了齐灏生活就跟寂寞挂不上钩。
夏然挤破脑袋才进来的高中,并不似想象的那样完美,至少给自己带了不少烦恼。她看着各种各样的女生向那两个青梅竹
马递情书,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高启阳婉然拒绝,却逃不了那个一中的传奇--程雪薇。
她看他们一起主持晚会,红裙子与白礼服,契合得如同童话里的公主王子。而自己,连成为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她在迷幻的灯光下黯然流泪,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心碎。
事情急转而下是在高二下学期。关于他们分手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如同午后的暴雨,让人措手不及。夏然在天台上找到高启阳时,他的校衬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说不出的孤独无依。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却没有勇气开口说出一个字,她本是沉静寡言的女生,只当遇上齐灏,才会唇枪舌剑。
可是齐灏,是一个多么让人心疼的名字。
推开门耳膜几乎快被音乐刺破了,耀眼的灯光照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那样迷幻,似要蛊惑人的心智。她在大呼小叫的人群里看到齐灏,他正仰头喝下一瓶啤酒,动作不羁且漂亮。
巷子里的爬山虎极其茂盛,带着夜里的丝丝凉气。
齐灏,我麻烦你,把程雨薇还给启阳。她的语气十分低沉,头都不敢抬。
你给我个理由。他靠在墙上,点燃烟云淡风轻地问道。
你又不喜欢她,何必这样。她盯着他,仿佛无数次斗嘴那样。
齐灏却笑了:夏然,我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他左耳的耳钉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哑语,当初那个调皮的少年早就消失不在了,现在的齐灏,陌生得如同路人。他们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知道很多事不可强求,譬如友情,过了保质期,就再也回不到当初鲜活的模样。
青梅竹马,终敌不过似水流年。
高考结束后,夏然报了本地的学校,她是个恋旧的人,无力去一个新地方开始新的友情。这个小城,埋葬了三个少年的青葱年华啊!她不可能忘记,又无法让他们记住,那种伤,需在原地慢慢疗养。启阳去了北方,优秀如他,必定不会呆在一个小地方。至于齐灏,毫无声响地离开了。无数个清晨,夏然打开窗,都可以看见广玉兰沐着晨光,树下却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像被抽去了氧气,有刹那间的失神。她所不知道的是曾经有个少年,为了她拼命练习,终于以体育特长的身份进了市一中,又为了她抢自己兄弟的女朋友,只因知晓她的心思。
多年后,夏然看到了这样一段文字:木槿花虽朝开暮落,但它素面朝天,不恋繁华,代表着坚贞,永恒和美丽。它们开得这样盛大,多像一场爱情,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她问自己,如果十六岁那年,如果她接过了齐灏递来的木槿,现在心里会不会少些遗憾?
此间的少年,逐渐消失不见。
谁还记得那年的青梅竹马,像一朵紫色木槿,深深植在心底,再美的年华,就淡淡相忘了吧!
走过了几度春秋,眼里却只有回忆。纵使身边有那么多爱我关心我的人,我心底最广阔的一片地方还是给了他-我的青梅竹马。
依稀记得五六岁时,一个臭小子赖上了我。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傻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玩过家家,他当学生我当老师,玩警察抓小偷,他当小偷我当警察。他什么都听我的,偷偷的把他妈妈藏起来的糖拿给我吃,跟抢我玩具的小朋友打架。两三年的美好的童年就在我们打闹嬉戏中悄悄溜走了。
我是一个早熟的人,四年级时就暗恋六年级的大哥哥。每次我犯着花痴相偷偷的看着坐在窗户旁边的他时,傻小子就会故意挡住我的视线,夸张的做各种鬼脸。导致我对再丑的人也不感冒。纵使看到鬼,我没准儿还会捏捏他的鼻子呢。班里的男生个子猛撺,脸上的痘痘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层出不穷。只有傻小子还是老样子,躲在门外吓我,在我写作业时看着我,给我买各种糖果。
初中后,我们终于分开了,可我依然没逃出他的魔掌。每天下午放学,他准会站在我们班门口,心中咒骂拖堂的老师。他霸道的独占我的自行车后座,写上属于他的专属位置。
只是,一切都在悄悄的发生变化。他渐粗的声线充满磁性,他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和很多女孩关系亲密。每次我看到他,我都会微微一笑而他毫无表情。曾经我躲在树上都能被他找见,现在我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青春就是打破一个人美好的回忆而把很现实很现实的东西摆到你面前。他开始抽烟,喝酒,上网吧玩游戏。三天两头和他妈妈吵架。而我开始一个人,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回家。当我们十几年的友谊就要画上句点时,他住院了。因为我,他看到几个男生抢我东西,想都没想就冲了过来。他被那些男生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他痛苦的呻吟还不忘喊:快跑。我疯了似的拿着书包砸向那些男生,他们也被吓到了,狼狈的跑了。看到臭小子眼角的淤青和嘴边的鲜血,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几天后,我去医院看他,他不在。我去他家找他,他也不在。他妈妈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告诉我,他去当兵了,去了四川。
青春将我们变成两个世界的人。同样是生活,我依然是那个戴着厚厚的眼镜走在图书馆的人。而他的青春多了一抹色彩。他走时给了我一张照片,巴黎铁塔下写着一行字:我并不快乐,我只想做你的青梅竹马。
梦中我回到童年。我说:臭小子你长大要去哪儿啊?他眨着大眼睛很认真的说:我要去有你的地方我要去巴黎看铁塔我去给你照相,呵呵。
文章来源:http://m.qg13.com/q/5364508.html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