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周,2006年就过去了。可是只有些许雪花时隐时现地撩拨过塞北的同胞。干燥的空气,似乎蒸发了塞北人身上的水分,原本冬季红润的塞北姑娘的脸,近些年都失去了光泽,不得不用人工护肤品来润饰。温室效应使关东大地的大部分都已经少见冬雪了,随冬雪而去的不仅是塞北姑娘红润的脸蛋,还有关东汉子的豪放。莫谈国事的国粹虽然鲜闻了,可是却铭刻在关东人的内心深处。伴随着经济重心的南移,豪放之风也随之南下了。
少时,这个季节正是瑞雪飘飘的日子。孩子们的水靰鞡里常常在玩耍时灌进洁白的雪,那冰凉的感觉从脚下似电流般地传到大脑。大概就是这种刺激,使那个岁月的塞北汉子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而今再也难见那天筛塞北雪的壮观景象了,没了那种刺激,塞北同胞的头脑也从此麻木起来。
三十多年前,过了国庆节天就开始下雪了。这个时节,常常是晨起推开门,房门便在雪地上刮出个扇形来,洁白的雪光刺得眼睛直淌眼泪。上学的路上,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那年月,虽然没有什么体育器材,可是有雪就足够了。上体育课,女孩子堆雪人,还给雪人系上围巾;男孩子便打雪仗,雪团飞舞中即练就孩子的投掷能力,也练就了孩子们的胆量。有时雪团打在对方的脸上,把眼睛打得乌眼青,甚至打出鼻血,可是孩子们还是互相看着,瞅着洁白雪地上鲜红的血迹,乐得心花怒放。而今雪少了,可是打雪仗的传统还没有丢失。偶尔有了雪,虽然不多。可是孩子会把雪扫成堆后打雪仗。可是不同的是,一但雪团打在哪个孩子的头上或者脸上,孩子们就愤怒地大打出手。甚至家长也会加入这样的战场,纠缠个没完没了。挨了两下打的,就要给挨了三下打的孩子看病,做CT检查。结果花了毫几百元,什么事都没有。有的只是给孩子们之间平添了隔阂。每当遇到这种情形时,都让我想起少时与雪的缘分。那份信赖,那份纯真能够感天动地。
一片清静的雪地上,我们面对面地坐着,相互凝视。黄昏悄悄地来临了。一种非分的感觉从她的小手流入我的手臂,涌进我沸腾的身躯。我可以拒绝美丽,却无力拒绝纯真。我可以抗拒冲动,却无力抗拒驿动的心灵。那洁白的雪上留下了我全部的情感和关于生命的第一次冲动,也留下了一个女孩子温温柔柔的爱抚和至神至圣的纯真。而今人性里的那份本能,浸染了污浊,充斥了私欲,童真不再。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我们的先人读着这样的诗,目睹了一千多年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而今仅仅几十年的工业文明,玉树琼枝就不见了。想看看瑞雪,已经成为一种奢望。那雪地上生命的演绎同万径人踪灭独钓寒江雪的美丽永远定格在历史的那一瞬间,成为了一种永恒。
据有关报道,全球温室效应正在加剧。如果不加治理,用不了半个世纪,北极的冰盖就将基本融化。到那时关东人恐怕再难见到雪了。缺少了雪的冷静,人们会更加利令智昏。关东的雪将同杭州的断桥残雪一样成为一个永远的神话。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冬天的阳光透过薄云洒落在庭院里,让人感觉暖暖的。家猫伏卧在木凳旁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我吃过午饭去隔壁找堂哥玩。他正闲坐在阳光下,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让他陪我打篮球玩,他直截拒绝了,说他想在阳光下随便走走。于是,我跟着他开始漫无目的地散步。
我们穿过村头那条宽直的柏油路来到辽阔的麦田里,沿着田间的土路缓缓地走着。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时而仰头望着太阳,阳光照耀在他铜黄色的脸膛上。我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用目光回应我,或者微微点头,像是赞同我所说的一切。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敷衍我。他的漫不经心一反常态。
冬天的麦田空旷寥落。麦苗稀稀疏疏的,树木显得瘦骨伶仃,沟渠里堆满了荒草枯叶。淡淡的阳光平铺在田间小路上。这样的风景浑厚朴实,像是画家用炭笔随意画出的一幅素描。我和堂哥走过麦田,经过一片墓地,又穿过萧条的树丛,然后爬到高高的沙岗上。这个时候太阳就在我们头顶,离我们是那么近,似乎一伸手便能摸到它。万道金光像是太阳伸出的一只只纤细透亮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我们,让人感到柔和温暖,感到身体内顷刻间被注入一股雄浑奔放的力量。
我和堂哥静坐在阳光之下,远眺着村庄、田野、河流我们熟悉的一土一石、一草一木仿佛被阳光浸染上了奇异的色彩,看上去是那么的瑰丽。
冬天的阳光是最有温度的,也是最明亮的。堂哥情不自禁地说,说着他向着太阳仰着脸。金色的阳光在他的脸上闪耀着。
嗯,我望着他说,你有什么心事吗?感觉着你今天心情不好。
哎,过几天我就要一个人到离家很远的江苏工作了,以后估计着每年才能回家一次。在外面要吃苦受累,还会受气,日子也不会好混,所以嘛,今天我很想晒晒太阳,让阳光晒去坏心情,也晒去坏运气。
不久,堂哥到江苏工作去了。第二年冬天的时候他回来了。他显得十分憔悴,却比之前更沉稳,更寡言少语了。伯母说他瘦了很多,猜测他在外面工作肯定很辛苦。一天午后堂哥让我和他一起去散步,我们仍然沿着之前的路线,享受着冬天的阳光。第三年春节前他也回来了,在家只呆了短短的三天。一个午后我们仍然到沙岗上去晒太阳。
日月像飞驶的车轮不停地旋转,春夏秋冬势不可挡地更替着。到了冬天,如果我和堂哥都回到故乡,我们总会抽出一个午后,步行到沙岗上去晒太阳。这渐渐地成为了我们生活中一项很有必要的仪式。我们对阳光的热爱似乎形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信仰。我也相信冬天的阳光是最有温度的,也是最明亮的。它能够照亮我们生活的黑暗,能够晒干我们潮湿的胸怀,也能够温暖我们冰凉的心。
冬至过后,天气愈加寒冷。风,时刻钻着空子往人的脖颈中灌。过了冬至天气就是最冷的深冬了,我和爱人生活有些不同,他喜欢呆在装有空调的室内,我却更热爱室外自然界的寒冷!
每天马路被清风吹拂分外干净,偶尔一点纸屑,也被吹走好远,好远!在微弱的阳光中,我时常一个人伫立在天井。这时,天空的鸟雀呼啦一下集聚院落,在眼前喳喳一阵子,又呼啦一下飞向更高的天空!整个院落从嘈杂又陷入干冷与寂静中。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很远以前的冬天---童年的冬天。
最近几日,天气愈加寒冷了!手都不愿意伸出,出门更是离不了帽子、围巾!好多人都愿意呆在暖和的屋子!
按道理现在家居保暖设施好了,在暖和的屋子应该感觉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空调的温暖,暖得着实让人感觉有些虚伪,有点不适应,心底还是喜欢冬天的寒冷。于是,我请求丈夫给我的书房,特意不要安装暖气设施,他不太情愿,怕冻坏我的身体,最后还是按照我的意思做了。整个屋子只有我的书房,才是真实冬天的味道。
我们一家人也开始喜欢这块小小的天地,有着自然界的味道!特别是我从野外带回一些枯树枝和野菊花装扮房间!
好冷啊!我在心底轻轻地感叹!
这样的冷,让我想起我的童年的冬天的情景!小时候的冬天,在记忆里母亲每年总穿着一件紫红的短袖棉袄,洗碗、做饭、收拾院落。听说,这件唯一的棉袄,还是母亲珍贵的嫁妆!我都长好几岁了,母亲还是穿着出嫁时的棉袄过冬!在冬天母亲的手,总是冰冰凉凉。我总喜欢我的小手去捂着母亲的大手,这时,母亲的微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微笑,她的微笑,以及在寒风中颤抖的身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好冷啊!村庄的人都这样在微笑中感叹!
村庄被冻成一块大冰,或者在冰冷中似坚硬成一块大石头!
我的棉鞋垫了几层垫子,脚趾头还是冷的,到晚上都有点麻木。上了一整天的学,晚上脱鞋的时候,脚被湿透的鞋垫子粘连一起。母亲这时总是埋怨我不会好好走路,为什么总往雪堆中走?
童年的冬天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穿棉鞋,母亲和父亲也只是穿一双黄色的单军用鞋,天再冷的时候,也是再多穿几双袜子,况且,那些袜子都是打了补丁的!我们家贫穷得连父母过冬的衣服都是奢侈品!
为了御寒,父母就选择不停地劳作,来暖和身子!
冬天父亲用板车拉粪和母亲单薄劳动的身影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我总认为那样的冬天才是我想要的冬天,最实用的冬天!父亲用自己的力气,刨开粪堆,那些粪土开始散发热气,带有一点酸味。父亲和别的社员一同用着蛮力拉粪,把粪土送往田间。有时,我看到父亲额头冒着热气,父亲这时是最开心的时候。也就是这时父亲是不再寒冷的,我也只有这时是最快乐的!我象一只快乐的鸟雀,跟着父亲跑来跑去!
在我记忆里,这样的冬天才是最温馨的冬天;才是真实的冬天;人与自然抗衡的冬天!
现在,老公总怕我冷,时常问我冷不冷,把整个屋子弄得很暖和,很暖和!我在温暖的屋子里反而有一种不安生的感觉感觉很奢侈!我的生活好像也被这样制造出来的温暖弄得好不实在。在我记忆里的冬天不是这样的啊!在我记忆里的冬天母亲只有一件可以穿的紫红的棉袄。父亲也和村庄更多的男人用着自己的蛮力抵御寒冷,他们身上都穿着露了棉絮或者打着补丁的旧衣服!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吗?在我记忆里的冬天也是打着补丁的冬天啊!尽管打着补丁的冬天也是美丽的冬天!
记忆里的冬天,父母把仅有的一点白面留给我吃,或者做成面条,或者蒸成白面馒头只能让我一个人享用!村子里的人对父亲说,她是个女孩,早晚是人家的人,不用给她吃那么好!父亲听了也只是淡淡的笑,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我是一个女孩。可是,我的心里感觉对不住父母,我也怨恨自己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
在最冷的日子,父母把最好的饮食给我,他们却吃着粗粮,父母饭碗里只有酱油,只有我的饭碗里有蔬菜;他们吃着野菜发酵成的浆水,只有我的饭碗里有土豆和萝卜!我记忆里的冬天是这样子的!不是现在充裕的食物和人为制造的温暖。我内心排斥这样的温暖,我怕在不实际的温暖里,迷失自己,丢失那点美好的记忆。有谁能保证!我在那样的温暖里,不再奢望更多的东西呢?我会不会奢求更多的东西吗?
谁又能说那些官员不是在这样的温暖里迷离呢?如果他也能想起自己童年那种饥饿与寒冷,还会在温暖中心甘情愿的成为一条腐蚀人民利益的虫子吗?有一位政府官员,利用手中的职权,在南方为自己买了多套房子,在冬天的时候,他象候鸟一样,迁徙南方去过冬!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终归他还是被法律制裁!我们的生活看似平淡,也能生出许多的道理。我不是说温暖不好,非要去感受寒冷!如果不去感恩,不去怀旧,现有的温暖会让一个人滋生一种无休止的欲望!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舒适的生活侵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生活本来就择善而从!不是吗?
为自己空出一间没有保暖设施的书房,感受原始的简单,感受原始真实,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我还是喜欢冬天的冷,这也是冬天的美!来自心底的安逸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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