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忽略母亲的足迹。总是一本正经的享受着早晨早已热好的牛奶;总是装满热水的杯子,却忘了是谁在背后默默为我收拾。
下午和母亲相约好收拾完家去买考试用具,不料,收拾完后已经九点了。性子急躁的我催促着母亲快一点,再快一点,却忘记了母亲已经劳累一天还未曾休息。出家门前母亲在镜子前踌躇不定,她身穿一件雪白色连衣裙扭动着那不算苗条的身材问我好不好看。此时我正担心文具店是否还开门,见她问我便随口答了一句:大晚上的谁还看你呢?回答我的是她那轻微的叹息声,是啊,我老了,老了。或许她内心也有点不服输的心思吧!
终于出了家门,我走在她前面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直到拐弯时才发现早已甩了她几十米的路程。见我扭回头来,她露出那略显黄色的牙齿朝我傻笑了一下,然后用她自认为很快的速度朝我快步走了过来。是啊,长期工作使她落下腰痛的病,一到下雨天就腰痛的脸色发白、直冒冷汗,更不能跑步。可如今,却为了她的女儿不顾自己的疼痛朝她跑过来。几十米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待她跑到我跟前,说喏,给你钱,我走的太慢了,你先跑过去吧,我在你后面慢慢追你。我看着略喘气的她不由得后悔了,我为什么刚才不跟她一起满满的走?陷入自责的我一把拉起她的手说:没事的,妈,我们一起走。说着,拉起她那布满茧的手慢慢向前走去,脚下的路好像近了不少。
到了商店,不出意料的已经关门了,母亲看着我略沉下去的脸色安慰到:没事的,明天再买也不迟。说着独自向前走去。是啊,她以为我生气了。路灯下,微弱的光照射在她那驼下去的身影上,那弱小的身影显得那么无力。我看着她那弯下去的背,胸中有一股酸涩在蔓延,微微发红的眼眶在努力遏制着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抬起头仰望这那孤独的一弯明月,终于将眼泪逼了回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大跨步的追了过去。
路灯下,心有灵犀般她停了下来,傻笑着在原地等着我跑过去。她问我:吃东西吗?我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路过广场时,我看见她那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广场里跳舞的人看,她说:我不会。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羡慕,是啊,她不是不能跳,可沉重的家庭负担使她精疲力尽,夺走了她全部的业余时间。我在想,是不是只要给她时间,她也能学会跳。可一切终究是南柯一梦......
我家在六楼,没有电梯,因此爬楼梯很费劲。我曾问她当时为什么要买六楼?她说,便宜呗,采光好夏天打开窗户也不用安空调,多凉快啊!浪费那些钱做什么。有一点她没说,我也是偶然才得知,当初买房时原本定的二楼,不料有一家人也定的二楼,刚开始她还直夸她眼光好选了个好楼层。可当她了解到那户人家有一个腿脚不方便且八十多岁的老人时,二话不说就把房退了。当时我还直呼可惜,说她傻。她却什么说为自己辩解,默默选了一个六楼。如今回想起来,我仍觉得她傻。要不是那样,她现在又何必每上两三个台阶都得拉一下扶手,当爬到四楼时又何必每次都让我先上,美曰给她开门。年幼的我也信了,快速的跑上六楼给她开门,等她慢慢爬上来。可如今,听她每每爬楼梯时跟我说:我日后要有钱了,一定要买一个一楼。内心总忍不住心酸,看着她那迟钝的身影,我总是在骂自己,怎么这么无能?为什么我在她眼里就还没长大?
如今,母亲仍然没有实现她的愿望,我也仍在努力,我相信,只要我放快脚步,总能赶得上母亲的步伐!
我瞑目回想,匆匆那些年。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个小大人。
总喜欢拖着比自己的小脚丫两倍大的高跟鞋。
无所谓什么是忧愁,笑一天是一天。
即便是被妈妈打了,一颗糖果就能将眼泪抛到九霄云外。
那是一个即使全世界就剩下一只便宜得要死的布娃娃,也不会懂得什么是孤独的年纪。
时光啊!
你总是贪婪地带走每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无情地留下岁月深深流淌过的痕迹。
好在你留下了生命中最真的人。
我似乎很久没有好好跟你谈谈了。
很担心哪天一不留神就看不见你了,请你停一停。
就静止在这一刻,我清楚地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你千万不要笑我。
我不紧张,我只是太珍惜这样的时刻。
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过日出了。哦,不,我确确实实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日落山头了。
你知道吗?我很想念小学的时光,那时候邻居家还都是平楼,站在我家大阳台上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一座山,太阳公公就是从那边下去的,黄昏真的好美好美啊,可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迎接夜幕降临了,好怀念呀!
从小我就是跟着奶奶生活的,爸爸妈妈一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记忆里都是爸爸妈妈离开家的背影,那时候跟妈妈没有多少感情,直到上了小学妈妈才留在家没有再出门。你还记得吗?有天晚上不吃饭,被妈妈拿着扫帚狠狠地打了一顿,脸上一()痕一痕的红条条,结果第二天上学老师看到了放学后还特地来家里一趟告诉妈妈不能这样打孩子,我还吓得缩成一团,生怕老师走后被打得更惨。意外的是从那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打过我了。
高三那年,家里发生了大变故。你知道的,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哭鬼。那时候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很害怕这个家就这样没了,很害怕妈妈一个人在外地会发生什么事,只要一想起这些不好的事,就要躲在被窝里哭。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但我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因为跟那些过了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人比起来,我是万幸的。所以我一直很努力,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我也一直相信,我的努力能够让一切都好起来。
总感觉一下子就过了很多年了,老朋友,你是不是走得太快了,等等我吧。还是感谢你今天这样静静听我唠嗑,我想休息了,下次再聊!
向晚时分落了一场秋雨,太阳要落山了,却又从云里挣了出来。几片潮湿的树叶洒在弄堂小路上,颜色还是绿的,但边缘已有些黄了。眼前景象颇有古趣,让人觉得真是秋天了。我母亲在八岁这一年,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新衣。是一件大红色的棉袄,扣子全部由外婆手工订制。她最喜欢的,是在右衣角上有一朵用丝线绣制的牡丹花,枝叶交织。正月初一的清晨,她穿着它同外婆去庙里上香。
人声鼎沸,南方人就是有一种欢乐的世俗生活态度。她是顽皮的孩子,香灰不小心落到红衣,母亲很是心疼得将它掸干净,差点哭出来。初春午后的庙里很安静,母亲好玩,和邻居小童去庙里游戏。她们看到巨大佛像,偷偷蹲下合掌许愿,那时听见后方传来悠长的钟鸣。如此钟声,是循着阳光的印记向上攀爬时,那样深沉厚重的声音,淡淡地在耳畔回旋。她清楚得记得她那时的愿望,最好最好,每年都有新衣服穿。我曾问过她,后来呢。母亲站在阳台上,笑着说,那个庙真是灵。妈,那件棉袄呢?我又问我记得我在外婆家总是看到外婆拿着一件红色的旧衣服,缝缝补补。快一年了,她还是没做好。有时缝好的地方还要重新拆掉。她戴着老花眼镜,我踮起脚走在复旧的木质地板上,橙黄色的木板深深浅浅的纹路交织出早已静默的过去。我将地板上无规则散落的凌乱线团小心翼翼的收拾起来,堆迭出厚厚一摞,然后放在窗边的梨木矮桌上。母亲在桌子上新铺上了一块亚麻色的桌布,乳白色的流苏顺着桌沿垂下,长长短短,就像外婆低头缝补时心底荡漾的温柔。
读中学的时候,我有一回和你外婆吵架。那时候,想想真的是不懂事,就把那件棉袄剪破了。她将我的灰色衬衫挂到衣架上。可是,你母亲却没有骂我。要知道,我那个时候,棉袄是多么不容易穿的到的东西。一直觉得温柔的母亲,原来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反叛而自我。我记起自己每每同她争吵时,她极少骂我。最多只是闭口不答。这是她对我的呵护,同外婆对她的如出一辙。她们都在用一种极其细致的感情对待自己的孩子。一直很喜欢妈妈这个名字。因为喜欢听到唤这个名字时携带的那些细碎得像尘埃一样的尾音。当唇齿碰触的时候,细痒的摩擦会让温润的字眼吞吐而出。就是小时候,听到母亲暖和温柔的嗓音,我扬起灿烂的笑脸。慢慢成长的我,现在想起,会猝不及防跌入涓涓溪流般的回忆,就像柔软的白色蓬蓬的棉花,温暖之至。外婆重新缝好那件棉袄的那个傍晚,她对着那片红笑起来。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正小心翼翼地将棉袄折好。她看到我,招了招手,说道:囡囡,回去的时候,把这件衣服给你妈带去。那日夜里,母亲捧着这件由小时的红衣改大的新棉袄,擦了擦眼角的一片濡湿。外婆生日那天,母亲穿了那件红棉袄。父亲说很好看,她笑得特别开心。母亲买了条围巾送外婆。我们到的时候,舅舅们已在喝茶聊天了。
他们看到母亲的时候愣了愣。这和你小时候那件怎么这么像?妈新做的。母亲温柔地笑着走进里屋。外婆看见她身上的棉袄,仿佛皱纹缓缓地舒展开来。她拍了拍母亲的肩,似乎是要掸干净灰尘,又抚了抚衣角。老了,手艺差了,不中用了。她淡淡地笑,接着好像是轻叹了口气。妈,挺好的。都挺好。早晨美好的明朗透进来。我伸手揽下漫上面颊的阳光。外婆笑眯着眼睛,几片干枯的新叶覆在矮桌上,与半凉的清茶交续成一片温和的光绒。外堂说笑声此起彼伏。挺好的。外婆,母亲,我,一切都挺好的。那么,时光啊,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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