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毕业于贵州省电大中文专业,回本县安排工作。上班不到几天,我收到了陈华雅同学一封信,里面除了信以外,还有两颗鲜艳的红豆。她在信中说:见到它你会联想到什么吗?我当时懵了,后来我才突然想起来有首古诗叫《红豆》。
我和陈华雅是同班同学,相处几年,她那温文尔雅,从内心到外表的朴素美,深深地打动了我。我们相处时间长了,彼此已了解对方的心情,而我对她的爱恋之心一时不敢贸然表白,生怕失去她。
收到红豆以后,一连几天睡不好,恨不得插翅飞往贵阳去。她说她们公司很快要搬到珠海去,她去与否暂时未定,意思是看我做何反应。
那几天,我总预感到她要来三都的,于是每天下晚班我都迫不及待地跑到车站去等车子,眼前总是飘着陈华雅的幻影,她背着一个小包包走下车来,但等到最后一个人下了车,仍不见她。第四天我跟局领导下乡前,我把宿舍的钥匙留给邻居吴娘,交待吴娘要是有个贵阳来的同学找我,就把钥匙给她开门进去吃住,留言在室内的桌子上:我下乡后天回来,请等我。怕有误,还用粉笔在门上写:华雅,钥匙在邻居吴娘处。
我头天下乡,她第二天果真的来三都了。她找到办公室一问,说我下乡几天才来,她没有去宿舍,失望地到街上找旅社过宿,第二天便返回贵阳,第三天就飞珠海去了。
这也许是命运和缘分的交错点吧。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了。至今,每每想起红豆,心情总是感慨万分。
为什么题目中用盗而不用偷,偷与盗还不是黑碗蒜臼子一个窑里货,都是趁人家不注意,把别人的东西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据为己有,但总觉得二者有点微妙差别吧!
象三国里蒋干盗书,西游记里孙悟空盗人参果还有窦二墩盗御马等,而他们的盗似乎有道,不像那些小偷小摸,令人不齿。
也许这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吧!反正偷也好,盗也好,你终究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干了不甚荣光的好事,这是无法抹去的污点糗事!怪就怪贪吃的嘴,给它三巴掌赎罪。
故道不仅仅是我们儿童玩闹的乐园,里面还生长着许多美食、水果,都是让那时的我们流着长长的哈喇子,瞪着色迷迷的眼睛,抓挠着似乎要长出一只可以随意伸长的手骚痒痒的心肉的不安分的根基所在,生满强烈地想大饱口福的欲望也就不足为怪了。不光鲜嫩的野菜,鲜美的鱼虾,更有那鲜亮的苹果、梨啊!桃啊!馋涎欲滴,摄人魂魄。
乡下的那时,还是注重以粮为纲的年代,能吃上喝上,填饱肚子就是最大最切实的愿望,别出心裁地搞点另类,上边通不过,下面也不满意。
下了我们村子不远的河坡,就是果园场新栽植的大片桃园,白天看那绿叶掩映红果,就突然想起童年看过的《大闹天宫》这部电影来,想起孙猴子看守的那片蟠桃园,继而想起它在园里海吃山塞,肆意胡为的行态,多惬意,多舒畅,多逍遥,尽情地吃,放开肚皮地吃,挑肥拣瘦地吃,真叫个爽。
果园场,顾名思义,以盛产水果而得名,品种多,品质好,据听说还是我省水果出口基地呢!
物以稀为贵,对于我们这些翻身做主人但生活依旧贫穷单调的贫下中农来说,红彤彤,黄灿灿的水果,吸引力诱惑力,大啊!别说小孩就连某些大人也垂涎三尺,虎视眈眈呢!
生瓜梨桃,谁见谁捞,生吃的东西,不算金银财宝似的贵重要紧,爬瓜撸桃算不上偷窃,也犯不着上纲上线,充其量是解馋嘴之急,偶尔为之,人品上有点小污渍,小不端罢了,能饶恕得过去,不像那些惯偷,溜门撬锁,翻箱倒柜,拿人衣物,夺人钱财,道德败坏,品质恶劣。因此特别是象我们未成年人,即使逮个现行,也无可奈何,吓唬吓唬,警告警告,不能抓,又不能打,确实也是很让那些看守人非常头痛的事。
聪明人正是看中了这个软肋,抓住了这个心理,向果园下手了,当然不能大庭广众下,明目张胆,做贼终究是心虚。
我一个不小心也滑向盗贼的深渊了。
鄙人向来都是本分而胆小的人,又极守礼道规矩,从小到大,都秉承着中华民族善良纯朴,稳重诚实的传统美德,不偷不抢,不贪不狂,是那种特乖顺,特憨厚的老实买卖(买卖在家乡话里有时指人),因此也颇得大家的一致好评,口碑绝对没说的。怎么一念之差,一失足而成千古恨了呢?这就要说被人教唆受人怂恿了。
象我这类人犯错误,肯定要先有人主谋策划、鼓动甚至要挟,当然具有一定的压迫性,或者强制性,要么就是关系好的,从反方面刺激,羞辱再加挑战你,于是,你的意志你的原则你的立场就让人家攻破,一动摇,有机可乘,趁虚而入,充分说明我也是个有缝的孬鸡蛋,要不,苍蝇怎么会叮上我?他的阴谋得逞,你的一世名节也毁于一旦,贼船上不得啊!我都老后悔了。
主谋是村里同龄的小剑,他已经事先串通好力子,滑头,一起做我的工作,毕竟狐朋狗友,我把这等偷摸苟且之事视为耻辱下流,不愿与他们为伍,他们挺耐心,软硬兼施,恩威并重,妒我,激我,嘲笑挖苦我,什么装正经君子,摆好人姿态,假!虚!俗!骂我胆小鬼,没交情,大熊包,弄得我一跺脚,一咬牙,不就是下河摘几个桃子吗?有啥大不了的,看,上贼船了吧?
我们四人又在野外溜达了一会儿,天完全黑透,没有月亮,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小剑显然是个行家里手,他让我们每人预备了一只面袋,还说,现在不能去,看守桃园的老冯肯定正在四处巡逻,等夜深人静时,成功率高。
时辰差不多,他带着我们象偷袭鬼子的据点一样,一会弯腰躬身慢步而行,一会蹲下观察敌情,挨近桃园的防护沟时,一招手,齐刷刷跳进足有米把深的壕沟里,四下观望,确信没有异常情况,又是一个手势,大家按照事先说好的分散摘取,适可而止,如出意外,各自逃脱的既定方案,慌乱扑向目标,哪里看得见果实,只能凭双手划拉,恰似盲人摸瞎,一边撸,一边还要高度警惕,注意周围环境, 四人谁也不知道谁在哪?又不敢呼唤说话,怕 看守人突然出现,手忙脚乱,精神紧张,顾不得什么大桃小桃,撞到手上,一律拿下。
我想没干过这等事的人,断不知道那时是如何的感受,真的不刺激,不好玩,如果有先天心脏病的千万别斗胆一试,是能要小命的啊!
正在惊魂未定地干着肮脏的勾当时,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不期而遇,瞬间发生了。
快来啊!有偷桃的。宁静而空旷的故道里,这一声充满惊吓已经变了腔调的高喊,多么的尖利,多么的刺耳,多么的惊魂。不好,劣迹败露,脚底下抹油,走!还怕旁边有人埋伏,窜到上边的沟壕里,确信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赶快龙行虎步,甭论脚高鞋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处,不嫌野地绊腿,不怕荒郊乱坟,也不顾树枝抽脸,向村庄跑!跑!跑!
等我们聚齐,才发现只有我的胜利果实得以带回,首先被老冯发现的正是小剑,就在老冯那一声色厉内茬的恐吓后,他竟将自己的连桃带包囫囵整个地砸向了看园人;滑头半途将所得收获丢弃在一堆荒坟前,只身轻松地回来;更可笑的力子因为害怕,为了尽快逃脱,把辛辛苦苦弄来的果实一路撒下来,到家了,桃子也所剩无几了。看来真正够上做贼材料的就只有我这个当初最不情愿的人了。唉!可悲啊!
有此一次足也,一生引以为耻,只所以现在记下来,就是时时提醒着自己,年少无知,懵懂犯错,引以为戒,铭记加勉。
防微杜渐,防患未然,千里长堤,以蝼蚁之穴漏,百寻之屋,以突隙之烟焚。若以小错小过不以为然,放纵任由自己,积小成大,习惯趋就自然,你的人生道路就要偏离正轨,越滑越远,甚至到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还是应该深深记住刘备的那句话,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我想,我一辈子也逃不了。题记
一晃眼,六月的灼灼桃花都开尽了,树上空留孤零零的桃珠子了。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回家,于是寻了个借口回家。家里还是老样子,房设和器具都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兄弟姐妹们都不在,多了些空荡。
转头,瞬间明白,唯一变了的,是他们。
家中后园,菜圃旁种的桃花树,结了桃儿,硕大的桃,火红火红的,树上像挂着油彩一样。桃香在空气里,析出滴滴桃子的香,连着整个房子都透着熟悉的味道,一阵一阵。敛了敛说不出来的心与情,笑着,与几个月不见的父亲问好。时间真的是不饶人啊,我的年华正是好时,他却老了。,看着他脸上条条皱起的树皮似的纹和他脸上少见的可人的笑容,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
父亲端着刚才树上摘下的火红的大桃子,手里握着水果刀,用有点喜悦而我陌生的声音说着:丫头,好不容易回家,快来吃桃!说完便开始帮我削皮。
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只是闻到了整个屋子里的透着桃香,一阵一阵的,泛着涟漪。
父亲抖着沟壑的手,颤颤巍巍的把大桃放在我的手心里。看着手心里火红的大桃,不一会,手掌冒出来了冷冷的汗。
啃着硕大的桃子,坐在高高的木椅上,底下的父亲看着我。
突然对我说:丫头啊,你也不小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别太累啊!
我顿了顿,没说话,继续啃桃子。
他又说:不忙的时候,也要多回家,看看我和你妈,也好多吃几个桃儿。
吃完桃子,我匆匆应了声嗯。
擦了擦手,我问他:妈呢?刚才都见到她了,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慢慢的回答着:听说你回来,她出去帮你买桃了?
我很疑惑,家里不是有吗,怎么还要去外面买呢?于是,我说:家里有,干嘛乱花钱。
父亲没有说话,看了我一会儿,端着盆子走进了厨房。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以为估计太久没回家,生疏了。
母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大热的天儿,太阳比桃子还红。我看见她冒着豆珠大的汗滴子进,手里提着的东西,让我鼻头不尽酸起。
她去买油桃了,是以前我喜欢的油桃。因为家里只种了毛桃,所以,特地帮我买回来。
我痴了会儿,才想起家附近没有水果店,她去的是,很远的超市。
眼眶子里,憋着着泪水,不敢流出,怯怯的帮母亲递过去条毛巾。
我总以为变的是他们,就像他们挖了后园的菜种桃树。诚然他们是变了,变老变难看了,变得脸上斑驳陆离,一切为了我!讪讪笑,我想哭,也想逃。
第二天,借着工作忙的原因,赶回来市中心的住处。
打开箱子,捂住了眼用粉色的袋子装着硕大的桃,火红火红的,赫然映在眼前
泪,止不住,逃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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