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没清醒,尚处于半醒半睡状态。梦里还在念叨故乡的水土,突然一阵隆隆之声传入耳中,仿佛在宣告着什么。我自惊醒,拨开窗帘,看到的是斜雨入阳台的景象,一片娇绿之色映入眼帘。突然明了,春已进暮,盛夏即来。我第一次的上海春行也宣告着步入尾声,莫名的一种失落。
对于上海,原本是没有感情的,不知是生性爱静的我对于喧闹的一种反感,还是乡土情结浓厚的我对现代城市文明的一毫无理由的抵制种种原因造就对上海的冷然。可是终将离去,心中不免恋恋不舍。或许是对这申城之春的热爱,也或者是对这申城春雨的眷恋,让原本就爱春雨的我突然移情于这个城市。
其实,年少多长于农村,对雨是厌倦的,尤其是春雨。生于淮河两岸,既是北方,又是南方,这样的地理也造就了如此的天气:春天时而阴雨连绵,时而贵如油;夏天正是梅雨季节,多涝少旱;秋雨偏少,冬雪居多。春雨来时,持续阴雨,乡间小道多泥泞,交通很是不便。人们多是闲居在家,无他多余的业余活动。大人们还耐得住性子,聊聊天,品尝着春雨贵如油的希望,闲谈着各家的家长里短。而对于我们小孩子多少是无趣的,既不能去捕逮虾蟹鱼鳝了,也不能田间路头的捕捉蜘蛛喂小鸡子了,只能窝在不大的地方弹玻璃珠、石子儿。或是学着大人的样子,看着麦田,但大凡心中多应是咒骂着雨水的坚持,且又寄望着阳光的出现。
再大,转而走学于城市,与家渐行渐远。虽是读书,闲暇时光不多,但仍可享受着城市的交通的便利,生活的丰富多彩。而那些对于童年时光里一片巴掌大的地就是天堂的应景正在慢慢的消失,于是开始慢慢的不在讨厌多雨的季节。而有时或许又在憧憬着春雨的来临,仿佛是在憧憬着童年的再现,回忆那些童年时的种种的可笑。
既而成年,在鲁南读大学,离家又远。鲁南多山,而所处城市三面皆是,于是雨水偏少。夏雨还好,春雨与冬雪最是少见,记忆中最少一次是一个冬天仅有一场雨雪,一个春天仅有两场雨水吧。记忆这个东西很有意思,记不住太多的东西,而偏偏能记得一些无用的事物与场景。春雨的少见,突然激发了我对它的殷切,似少女期盼梦中人一般,又恰若等待相知多年的知己般,果真知音少,弦断与谁听。于是,偶尔一次的春雨,会让我如痴如醉的欢喜。
喜春雨,是喜欢它的安静,润物细无声。不似夏雨,狂风鄹雨的凛冽,电闪雷鸣的喧闹,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描写的即是夏雨。而春雨是安静的,如处子般。雨前,微风荡漾,杨柳河畔依依,水波不兴,刚露尖尖角的莲荷随风摇曳,婀娜多姿。乌云不甚浓,连绵不绝,又恰到好处的低垂,阴霾霾的天气仿佛空气中就能挤出水来。雨中,万籁俱寂,斜雨微动。雨打芭蕉也是轻微微的沙沙声,而这便能引起听者的翩翩联想。落于湖中,激起的圈儿,也不会散开,于是出现一叶叶由水圈组成的荷叶慢慢的绽放。轻雨如烟,给湖披上一层朦胧的细沙,水澹澹兮生烟恰如此时。雨后,云朵慢慢的散开,阳光就出来了。青草微微一动,身上的雨水就忽地滚落。路面也渐渐的转干,仿佛这春雨未曾来过一般。轻轻地来,悄悄地走,不留下一丝的足迹。如逢春雨急促,也给人一种是寂静的感觉,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欢喜春雨,是喜欢它的情。春雨,素来含情,以暖为主。春雨温暖不似夏雨,无情不若秋水,凛冽不比冬雪。春雨是温暖的,初时,一场春雨过后,天气会越来越温暖,人们身上的衣服也会越来越单薄。春江水暖鸭先知,灵动的动物们早早的抖动身上的寒冷出现在大地之上;草儿身上的土层越来越酥松,似乎是佯动则散,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象则草色愈加的清明;芽儿的鳞衣也越来越轻灵,仿佛吹弹欲落。仲春,春雨渐渐暖了更多的绿色出现,但就此时或许就会寒冷起来,料峭春寒即在此时,但就是冷,春雨也不是寒气逼人,最多添加些许的衣服足可以应付它的冷,再多的仍旧是暖。暮春,春雨初看无情,打落林花春红,带来游子思情。但最是此时,春雨更是有情。你看那,春雨落在嫩果上,滋润了果的成长;你看那,雨落在红叶石楠之上,衬托的更加娇嫩红艳。此时,我最喜走在雨中,不觉冷,亦能觉出春雨的多情。雨中看着道旁的石楠、金边黄杨在雨中的鲜嫩,望着杜鹃花的娇羞,布谷鸟儿也开始忘却了春雨初时的安静,在雨中咕咕的叫个不停,显得春雨更加的活泼可爱
就是这种春雨的景,又能让人品味不同的情。身在他乡的人回味起绵延悠长的思愁,抚摸历史残垣的人儿会品尝亘古不变、物是人非的孤寂,离别的人儿会发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光无故人的无奈与不舍而突然发现或许喜这春雨,是与之结了尘缘,不离亦不弃。
思着,念着,窗外春雨渐小,不一时徐停,转而路面渐白。打开窗户,春风扑面而至,空气清新,万物盎然。
天刚蒙蒙亮,懒洋洋的睁开双眼翻了一个懒身,仔细的聆听窗外小雨的沙沙声,听风过屋檐,听鸟鸣的美妙,不由得赞叹大自然的旋律真让人陶醉。
春雨贵如油,这句话是亿万农民对上天恩赐褒赞,没有理由不去旷野里享受享受,于是一番梳洗后撑一把雨伞,拿一把葵花籽放在嘴里几颗细品着,春天的微风虽不是那么刺骨,但还是有点微凉,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可我还是看到了我的影子在不紧不慢的紧跟随着我,从不怠慢一步,因为路面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春雨,沾着这浅浅的春雨,我的脚步声好像也配上了音乐。
在这万物生的季节里,借着春雨的洗礼,自然界已经改头换面, 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山林已脱下了灰色的制服,换上了绿色的行装,层层山海,翠柏无边。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里,麦苗借着微风轻轻的弹跳着水珠,左右摇晃着双臂,即像是得了奥运冠军的运动员述说着心中的喜悦,又好像含羞的小女孩在哪里站坐两难,俯耳细听麦苗好像有秫秫的节声。路边的小草似绿色的地毯,掺杂着蒲公英花的娇媚,还有荠菜花的清香,给过往的行人一饱眼福。杨林里树叶磐涅,杏林里重花正旺,桃花园含苞待放,核桃树枝条粗壮。细看大自然之美,再嗅泥土的芬芳,怎能不让人流连忘返,忘了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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