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静静的清水湾,纤纤柔柔的水仙花正开,绿茵茵的原野上飘着雪白的梦。纯情的生命抖落了微寒,从容的美浸润着鲜嫩的早春。
清水湾是水仙花产地,每当冬末绝大多数植株被云散到四面八方,以满怀清馨在他乡摇蕾开花,装饰万家厅堂。留在原地的都是种苗,以戚戚的挚情偎守着家乡。
放眼望去,清水湾在宽宽展展地游漾,好似一股仙气行走在薄薄的纸上。即使手中无书,阅读也不能停止。
我曾漫游过高山,大海,江河,村野,长街,都有诗画流入胸膛,触发思绪翩翩。来到清水湾,面对着水仙花,感想一层层地深刻,小小的朵瓣像瑶玉无瑕,金色的心和太阳一样光明,被软风吹着,情从骨髓里渗了出来,如云霭够不着浅浅的马蹄。时日从这里起步,人间由此芬芳。
欣欣然,风景遍地,灵魂行走成队列。万顷传奇,涌溢着期愿。
2
每一朵白,仅比指头大些,足以让心澎湃,打开无数轻淳的事件,而不过多地牵扯细节,只凭一袭素雅就能弹响丝弦,血脉贲张。
漫漫情怀并非文人独有,清水湾的每一缕芳华都由勤奋的手捧出心头,一点一滴地粘附着热汗的馨香,爱的深厚。阡陌纵横,小桥把沧桑变奏成一曲畅想,演绎广翰的时空,只用旋律不惊动字句,也无执怨。这不知疲倦的热土,满目都是锦绣。
花影与人交织,叩亮大地,扩张着琼宇的蓝。花农并不善于显露世世代代的史迹,只让雨燕在自己的词典里筑巢。日出,日落,都包括着耕种,收获,吃喝,病老,含嚼着笑容与泪滴,身披星光晓色,劳碌不休,在南国的美里集聚生命的每一分钟。
有晴岚如缕,心特别轻柔,从地头到每一寸锦泥,都是绮丽的瑞色。一声声的鹧鸪鸣啭,透进了水仙花的株行。逐日饱满的球茎,一重重膨大,一重重丰富,从来不说心愁,只待一年一度地花开。
淡淡的水仙花,姣姣的水仙花,好似内心流出的灵粹,描绘晨昏,濡染薄暮。
熙阳夜月是她的霓裳。
3
突然,一阵小雨悠悠飘过,细密含烟,在清水湾与水仙花抱做一团。
少时雨霁,阳光剪出许多遐思的轮廓,天影弥散,飘落到水仙花上,像我的眼睛,离不开水润。
超薄的蜃气像纱幔贴着大地袅动,说不清是氤氲在褒扬水仙花,还是水仙花在吟诵被洗涤过的尘域。世界不啻多了几分耀眼,多了几分怡丽。水仙花掏空了我的心,闪入唐诗宋词,亮晶晶地柔靡。
我婉约的情感如远天太息,经不住一朵水仙花发问。此刻,捧起一碗杨梅酒,就能拥着水仙花一同醉去。
缀着雨露的水仙花分外洁白,白得像清瘦的火苗,亲亲地溶化着我,溶化我在世外,与神相会。
无数心事遁出了弊俗,径自消失,消失在水仙花丛中。一声轻咳胜过长啸,掸落满身风尘,熨平了天地,娟秀悠然蔓延。
我静默着,静默着,久久地沉思。
4
清水湾暮然展开一幅水粉画,靓艳明透,不分远近,也没有具体情节,鲜灵得像空白。
那些安静地躺在水仙花朵瓣上的水珠,如飞鸟滴落的轻啼,映着阳光的七种炫色,凸现着质感。随风滚动一两下就洇化了,洇化在水仙花的柔怀里。
我的感觉如水仙花旁的碧池,翕动着轻浅的涟漪,漓漓地一直弥散到天的边缘。
水仙花旁,有清渠照影,如玻璃反光,宣泄着浪漫,细小的回声潆绕在耳鬓。涓涓的流泻,能引渡江山,催发一腔情韵。不免要思念那些知己,若有三五人聚集于开满水仙花的畦边,或是要纵论世事清和,或是拂袖匡咏,所有的谈吐一定都是佳句。
无数的想法不分新旧,一一排成阵势,迈过坦怀的墒垅,挽起水仙花一同去放牧情感。
我俯身把和爽的脸颊贴近了水仙花。
5
忽有箫声飘扬,在水仙花的蕊上寻找自己的位置,从根到梢将旧念作废。托起一缕圣洁,震落一蓬云朵,明亮中蕴涵着轻软。
我倾听着水仙花反射出的每一粒音符,倾听她的白,倾听她的香。她倾听着我的心跳。
悠雅的清水湾大片地白,大片地绿。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集中于绵延的胜境,集中于焕发的时节,集中于阳光在田间开辟的每条道路。
三三两两的蜜蜂飞来,不说在时光里逗留多久,不说如何兑现那些过期的账单,用舞姿,用唱词,撩开每朵水仙花的情意,领取最新的美丽,浓烈的快感没有丝毫缺失。红尘从此不再冷漠,岁月从此不再凋谢,彩霞为人们搭起了登天的阶梯。
纤纤柔柔的水仙花,纤纤柔柔的原野,纤纤柔柔的多情,像我纤纤柔柔的呼吸。
纤纤柔柔的水仙花,纤纤柔柔地拂荡在清水湾明亮的节拍里,拂荡在风之先,拂荡在太阳的唇影边。
纤纤柔柔的水仙花,纤纤柔柔地拂荡在我的心头。
以前我在办公室也养过兰花、云竹和海棠,但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有在我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因为生计问题,在古都里如微尘一样漂泊沉浮,心思渐渐被金钱所污锈,天天只是想着进货卖货,卖得好时发愁进不来货,卖的不好时发愁货怎么销出去,而且还要对付那些披着虎皮的在法律的大旗下凶神恶煞般耀武扬威地收取各种费的正规军和杂牌军,心里整天被忧愁缠绕着,对花与草几乎视而不见,没有一点生活的乐趣。
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妻子从花市买来一株水仙花,还有一个瓷器的古色古香的小花盆,盆子里还有一堆洗的很干净的小鹅卵石。妻子很高兴的对我说,买花的老板说了,从现在开始,天天加点水,到春节的时候,这水仙花就会开花了。我将信将疑。于是妻子天天浇水,细心呵护,有时还把水仙花放在炉子边让它取暖。
那水仙花仿佛有一种灵性,不仅生机勃勃,而且一天一个样,雪白的根在石子中长得非常旺盛,嫩黄微白的茎极富青春的活力,绿色的叶子像水凝的一般碧绿油量滋润,透着郁郁葱葱的生命力。
我和孩子们也经常往花盆里浇水,母亲在我们出去时也精心照料,有时还让水仙花晒晒太阳。全家人都对水仙花寄寓着一种关爱和期望:希望它在春节能开出美丽的花来。
我们等待着,盼望着。妻子仍然像往日一样照顾着,呵护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节,终于在中央文艺晚会与鞭炮声中从远方走来了。孩子们在盼望中、成人们在匆忙中不知不觉地又长了一岁:既有对过去的留恋又有对未来的憧憬。
春节到来了,水仙花却没有开。
我曾经开玩笑地说妻子,人家老板说春节就开花的嘛,咱就相信。
妻子仍旧一如既往地侍弄。全家人虽然没见水仙开花,却都喜欢它的青春与旺盛。渐渐地,把开花的事丢在了脑后,只是因为它的生机而天天为它浇灌。很奇怪,它没有土壤,又不需施肥,只需要一点点水,它竟然长得那么旺盛。它的生命实在是非常神奇,它的活力真的让人感动。
忽然有一天,水仙花竟然结了两个小花苞。渐渐地,水仙的根部分成了好几支,它们竟然开出了五朵黄色的小花来,那花非常秀丽,非常可爱。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在它的近处闻一闻,还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那盆水仙花,给我留下的记忆非常深刻,至今仍然在我的内心里开放、飘香。
五月的栀子花在慢慢的开放,先是含着蕊的蕴育,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张开自己。忽然间,栀子花就开了。
看那栀子花的洁白初放,竟然恍惚间,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昨天。
泡了一杯苦丁茶,坐下来。茶是轻微的苦涩着,翻滚在心头的往事如烟。悠然间回眸,只是想看看那年栀子花开时含笑的模样。
无暇顾及的心情里,装满了需要前行的行囊。能放下一切,只看花香,只听茶语的心境,是需要一份的难得。
从来都不刻意的去想些什么,很多时候,该来的自然就来了。
就像这栀子花,到了季节,自然的开了。
微苦的茶,冲泡着日月的烟火,心就会淡一些。
一如既往的日子里,坚持了太多的最初。在日子里,放一壶苦丁茶,去品尝那微苦的味道,告诉自己,不要骄傲不要张扬不要自卑不要哭泣。
走过来时的路口,那年,栀子花开的季节,年轻的心思里总是浪漫多情的。会情不自禁的去想念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伤感落泪,会心不在焉的说着无边无际的话,会一个人边走边想着自己幸福的微笑。
而今,栀子花又开了。
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任性,这时候,会理智的不去爱上任何一个人,会懂得生活中的舍得,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会肩负起所有的责任和担当。
不能说,哪个时段是美好的。
每一个日子,都注定了自己的意义。我们可以去回首,可以去探索自己的内心,可以去向往远方的风情,可以去思考生命的最终。
经历过,就是一种福分。因为我们活着。
这一季的栀子花,也只能陪伴着这段时间的心情。如很多人,只能陪伴我们走一段路程一样。或者称为朋友或者称为恋人。该离开的就会离开,就像这栀子花一样,芳香的是此时此刻。
所以,无论是苦还是甜,滋味都会留在心间。不是喜欢栀子花,而是它真的有暗香浮动。
在五月,桅子花开又一年。你看,那白色的花朵在浅笑。你闻,桅子花香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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