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眼离夜挣怀抱,黎明渐亮惊梦人,伤事扰芳华,落下一尘芜。独忧独泪静芬泣,心去心离无人与。朝化棘,暮成荆,刺进一朵朵岁月的花瓣,拼凑成淡淡的忧伤。
絮雪寒落,辰世情,期霜痕泪,双宿衣,此岸故事,彼岸轮回。若非朝暮之昔,彳亍指尖,流于岁月,可曾记否樱下花前故,你我相诉情。暮无醉,你如初,那一瞥,亦是惊鸿素颜,万般恋。砂芳半点,妍语戏而无别。
夜墨盏璃步蹒跚,视星浮凝断话语,眉间愁,泪凄茫,雨影风凉缀忆残,故远馨喧湿独我。寥笛空赋琵琶弦,静殇物语黯然魂,阙黎隐枯搁笺思,染桑嚣涅诺谁念?
影林飒风萤忆回,缕丝情语逐春绵,楼登湖静伊诺语,月往亭昔共婵娟,奈无去,兮缘尽,留下散落天际的寂恋曲。长相思,含恨泪,心碎琉璃盏;花凋寞,人走凉,独寒夜怅;情诺许,谁往,寡念。繁华三世,虽终有秋冬,但愿伊,勿相忘。
忆,凌乱不堪,念,心锁不断。夏夜无眠,字难忘。序写华章,相濡以沫,情殇夜未央。
恋旧旧,此去今何,故于何夕?
恍渺渺,书下几诺,逝于何朝?
尘浮浮,勒了空弦,断于何日?
寂漫长夜,思念作风,酌饮对月叹,丝绪万千愁。空悲切,泪自流,风晓干,花痕枯。阑灯火,静语歇,可堪回首,那如许相诺,付了尘梦,宿归桑河。
时光荏苒,岁月流空,相遇那刻便是缘。
梦里开花,月影散,留有你余香。
我思故我在,我念游于芳。
旧城梦,昔日影,椅栏而望星,自伤悲。孤城旧寂谁犹唱?良人西卷黄花风,忆在,自难忘。一曲离歌,凄思婉转,人自哀。
在父亲没有真的病倒之前,他在我心中就是一座大山,高大伟岸的那种大山。
一直以来我的思想都停留在自己能否攀越过父亲如山的疼爱和最沉默的关怀,哪怕父亲已经83岁的高龄,他依旧是我仰望着的天空和高山。
直到父亲真的病倒了,需要在我的搀扶下行走,甚至将他厚重的身躯靠在我的胸膛上或偎依在我的怀里。这时我才感觉到这座我依靠了近五十年的大山即将崩塌。
一直以来脾气大的父亲,此刻弱弱的、有些怯懦的看着我,还不忘笑笑。他不说我也能懂,他笑的内容。一是他病了有儿女在旁照顾着,再是他觉得病了给我们添麻烦了,笑的有些歉意。
他的这种笑着的眼神我最近看到多次,也正是当他发生危难后,我带着内疚出现在他的跟前时,他总是怯懦的看看我,然后笑笑。我要送他去医院,总是说不去、没事。
然后或者架着或者抬着到了医院,我总想为我的这座山崩塌到来多争取一些时间,算是对父亲的疼爱,更算作对自己的救赎。然而我不能也没有这个能力阻止生命的轮回,不能让时间停留。近来父亲多次摔倒,加速弱化了父亲的高大和伟岸,他只能这样弱弱的笑、轻轻的呻吟、更加剧烈的咳嗽。
我真想父亲还是那个脾气大的厉害的人,那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内疚的心疼。
在我童年和少年记忆中父亲是最疼爱和娇宠我的人,自1986年入伍空军后,离家很遥远了,我和父亲间的感情就变得难以名状了。
我的父亲一生耿直,磊落严厉,风光过、落寞过。
新闻和文学专业出身的我,专业从事文字工作也有十余年,一直想为父亲写一篇文章,要把父亲的一生写下来,真要去触碰这父子之情时,我怕会另这如海的恩情苍白无力。
记得在部队刚从事写作时用稚嫩的心和笔端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只后对父亲的情感只能堆积在心中,去默默的想念。我知道父亲之爱没有母亲细腻,父亲之情没有母亲丰富,但父亲之爱深如大海,父亲之情高于青天。诚如书上说,父亲像一本书,小时候我们读不懂,当我们能读懂时父亲也老了。
在徐州一家医院里弱弱的父亲无法独自坐立,我把肩膀和胸膛变成一座山或者是一堵墙,让父亲依靠着。一开始父亲还觉得别扭,很快他知道很安全,就放心了。
儿时多少次和父亲同行时,遇到刮风或者下雨,父亲总是用他的衣裳和伟岸的胸膛为我遮掩着风雨,他宁愿全身湿透,也不让一滴雨水打在我的脸上。
每当父亲看到灰尘落在我白嫩的脸上,总是蘸着口水帮我擦去,那时闻到父亲带有烟草味道的口水感觉不到难闻,最多的恰是温馨。
如今父亲因为小便失禁透出的味道,是让父亲对我有些胆怯的主要原因。从小都很爱干净的我,也是父亲喜欢我的原因,一直以来身体热量极大,小时候母亲常说我不该出生在富有的人家,那些穷苦的人都穿不上衣服,一到冬天还有人被冻死,如果他们像我这样从小就不怕冷,不是很好。
就是身上发热,一到寒冬父亲去值班就让我跟着,最大作用就是暖被窝,也有几次尿床,父亲总不会责怪,把我挪到干净的地方,他把湿掉的地方压在身下。
现在的我们发达了还是怎么了,再也闻不到小时候来自父母身上让人迷恋的味道,却是阵阵几乎作呕的刺鼻味道,是我们的心变了,是我们对待父母的心变了。是我们忘记了,忘记了父母为我们抓屎抓尿的那回事了。
这几天,不管在哪里,我的思绪总不能集中,一直在回忆从记事开始到现在关于父亲的点滴。我用尽全力我在记忆深处翻阅父亲这本我人生历程中的典籍,找寻着感动,捕捉父亲在我生命中注入的自豪和骄傲。
几次在神情迷离中我看到了父亲的满眼泪花,还有自己的热泪沸腾。我想这应该就是人间的真情,这就是平凡和伟大的父子之情虽然沉默,但血浓于水的一份需要几世修为的情缘,都在今生父亲与我的生命中显现的淋淋尽致,大过天际苍穹,并生生不息,一脉传承。
这就是父爱,这个人就是父亲。
记忆中第一次看到父亲落泪时候我才十岁,但那种悲壮的泪不但没有改变父亲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坚毅,反而让我看到严厉的父亲在铮铮铁骨背后的男儿柔情。
1980年,我的母亲刚刚46岁,我正在上小学五年级,这年的春天母亲被诊断出宫颈癌,还是晚期,才10岁的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生离死别。
当母亲被市医院宣布不治抬回家中的那一夜,家中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我分明看到死神在夜色中游走,它要把我心爱的母亲带走,我们用哭声来乞求,来阻止它的残酷。我们全家用眼泪荡涤着黑夜,想为母亲迎来了新生的曙光。
我刚毅的父亲在这一夜也是嚎啕大哭,这也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泪。天亮了,父亲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说出句让我一生感动的话去南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去看病。
母亲在南京几个月里花掉三万多钱治愈回来,父亲是真的把他半生的积蓄都用在为母亲治病上了。
父亲是个有能力的人,他18岁出去工作,从连云港的海盐晒场到东北的林场,再到徐州的煤矿,再到地方领导,他一个人在外工作养活这有老有少的十口之家。因为父亲的努力,不管是荒灾之年还是其他时候,我们一家都没有受苦,家人甚至没穿过补丁衣服,家里在当地第一个用上家电,第一个有了汽车,我们家成了当时最富有的人家。之前大家都怕父亲,因为他不苟言笑,家人亲戚,我们的朋友同学都惧怕他,只有我不怕他,他也最喜欢我。
第二次看到父亲落泪是我入伍的那天。我高中毕业应征入伍,开始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在我坚持下他们选择了尊重我的理想,终于我穿上了空军的军装。
1986年的11月12日下午,我们到武装部集结,当时是父亲送我去的。到了丰县武装部,几百个新兵啊,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我笑着让爸爸回家,自己就到二楼和一起的战友聊天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有一种牵绊让我心头一颤,我跑到走廊往下望去。
我的父亲啊,偌大的武装部操场上只有父亲一人,这时的他正在脱下眼镜用手帕擦泪,夕阳刚好照射着父亲已经半白的头发,我刚50多岁的父亲是这么憔悴苍老,那情景让我一生难忘。我的心一下子悲伤起来,我快步跑下楼去走到父亲面前,发现我他很慌张的把眼镜戴上,手帕装进口袋,脸上还强装着笑。我的父亲啊,儿子已看到您满脸的泪痕。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父子沉默了一会,我说爸爸天快黑了,你赶快回家吧,父亲也就说了一句话,到部队马上来信。
看着父亲的背影和白发消失在我的视线尽头,双眼模糊了整个世界,热泪一直流到蹬车出发。到了今天我也是父亲的时候,才懂得那时的父亲对他儿子难以割舍的离别。
第三次我看到父亲落泪是我当兵快一年的时候,当时母亲和父亲想我都生病了,我趁外出学习的机会回到家中。
虽然我在信中告知家中这几天会回家,但具体时间大家都不知道。那天好大的一场雪啊,我推开家中大门的时候,父亲正在院子里扫雪,看到我的瞬间父亲先是一惊接着就是热泪满面,帮我把背包卸下就大叫母亲说利忠回来了,母亲从屋里出来也是抱着我这看那看,说我黑了壮了,就这样我和父母三人在洁白的世界里用热泪把寒冬消融
这次在家短短的几天,父母把他们对儿子的思念都用在给我做各种各样我爱吃的家乡菜上,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们脸上有笑眼里有泪。离家的时间很快到了,父亲和母亲坚持要送我去徐州火车站,上车前父亲一定要到饭店吃饭,他为我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父母一点都没吃看着我吃完。
我登上南去的列车,汽笛鸣叫火车启动,站台上的父母泪流满面,我的脸贴在车窗上,眼泪也顺着玻璃不停的流下。我真的不愿再看到这样分别的场景啊,二十多年间无数次往返家中我都不再叫人接送,因为我怕那揪心的痛。
之后我也曾看到父亲流泪,但都是偷偷的。父亲是不爱表达的人,看似外表冷峻的父亲,内心却如火般的疼爱着我们这些孩子,特别是我。
离家在外的孩子,不管生活工作好坏,其实最牵挂的还是家中的父母,受了委屈,一个人失声痛哭的时候,最想念的是家还有家中的爹娘。我有过这样的经历,相信很多在外打拼的孩子也都有这样的感受。
我们想过吗,家中的父母对我们的牵挂和想念是什么?母亲说最初我离家时她和父亲想我总是哭,吃饭时总是想着我在部队有没有吃饱,天冷时总想着我有没有穿暖。他们总是翻着日历板着指头算着我探亲的日子,总是等着邮递员送来我的家书还有我寄来的相片。父母总是愿意帮我寄去炒的花生、还有他们舍不得吃的那些好吃的家乡特产。后来父母说是怕当儿子的在外想家,是怕儿子觉得家中的父母忘记了远在他乡的儿子。
即便父母生病了也要瞒着自己的孩子,怕孩子分心和着急。那时的福州到徐州一趟火车要跑上近40个小时,每次探亲一路上自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有时没有座位站着一路也把心早就放飞到家中。
就是这样的漫长人生,我学会了对父母的疼爱和怜惜。
每次回来总是精心打点行装,不愿意忘记一点点为父母准备的吃的、用的。那时交通和物流都不发达,南方福州很多东西来不到丰县,总是装的满满的几个行囊。后来开车回家,常常一车装的除了一个驾驶位,都是给父母准备的东西。其实我是想报答父母的疼爱和养育之恩,后来发现不管怎么这种报答都是苍白无力。父母老了,他们吃的穿的越来越简朴,花钱也更少了,但盼望孩子回家的唠叨多了,为孩子流下的眼泪更多了。
6年前母亲瘫痪了,对父亲打击很大,对我和其他姐弟触动也很大。我开始了整夜的失眠,无心处理事情。十多岁离家,20多年里让父母操碎了心,流干了泪。再大的事业,再大的前途,在父母面前都太渺小甚至不值一提了。
当初为了保家卫国,舍弃了父母,如今我又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军营,替我完成保家卫国的责任,我可以回归了,回到父母身边,尽一份作为儿子的心。
虽然我并不能做具体的伺候工作,但我随时出现在父母身边,我想当然的认为,父母是满足和欣慰的。
20XX年11月4日父亲转入徐州医院,由于没有床位,只好在走廊加床,这时我变成一座墙,让父亲放心的靠着。
当初决定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践行孝道。
事实证明3年间我没有为父母做些什么。一头扎进自己的事业和公益中,母亲由姐姐们轮流照顾,从年轻就不懂做饭和家务的父亲常常一个人兑乎着弄些吃的。几年来我也没为父亲做过几次饭,到时常送些营养品和食品,姐姐们也隔三差五的给父亲送些做好的饭菜。
时光就这样飞逝而去,期间父亲受了多少苦,我们也不得而知了。每次回去父亲家里,除了东西就是给一些钱,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算是富人的父亲却不舍得花钱了。父亲身高体重和我差不多,我的很多衣服恰好他都能穿。四季更迭也看到父亲知道冷暖。所以,我一直误解了父亲的坚强,一直觉得父亲不老。看到平时父亲食量不小,总是觉得他除了几十年的气管炎外没有什么问题。
2012年父亲在徐州做了一个肺大泡手术后,咳嗽的毛病有所缓解,但到了秋冬季还是咳嗽的厉害,但大家觉得这是老气管炎,无法治愈。的确各种的方子都用了,也没彻底见效。2014年在徐州又做了一个手术,对他的生活质量也没太多的改变。
平时父亲总不爱走动,我们都还责怪他,他也常说腿部无力,也摔倒过。父亲体重180多斤,我也以为太重的原因,腿部支撑不了,常说让他多些锻炼,要带他去医院他总是说没事,随后就不了了之了。
9月10日那天下着雨,上午赶去大沙河一个亲戚家参加葬礼,路泥泞的几乎无法通行。上午10点接到一个电话,华山镇一个救助对象去世,巧的是他的儿子下午2点就要集结去西藏当兵。从大沙河往梁寨方向然后去到华山,中间正好路过父亲家,然而时间很紧了,又考虑到参加葬礼就没回家看看。
在华山拍照后把新兵送上车都三点多了,到办公室忙着整理素材,发稿一直到天黑,原本给父亲做的鸡汤也因为太累没有送去。
就在这个下午大概5点的时候,父亲滑到在院子里,自己起不来了,还下着小雨,父亲就这样在院子里一夜,还好那时天还不冷。直到11日下午2点多才被发现,父亲滑倒时挽着裤腿,一天的阳光把腿部灼伤,直到现在还留着深深的印子。
当我接到通知赶到父亲跟前,他还笑笑,眼光里流露出怯懦,他怕我责怪他。当时的我心疼的半死,赶紧把父亲送去医院。
拍片子发现胳膊和腿部都不曾骨折,就是头部后脑勺有点伤,医生说结痂了,也不需要缝合,消炎一下就行。
在做头部CT是医生说有个阴影部分,是否再做检查时,我记起2012年8月在徐州做肺大泡手术时就发现父亲有个脑膜瘤,当时医生和家人都觉得是个良性的,加上年纪太大,肺部刚手术,且脑瘤不大也不影响什么,就没有进一步手术。
父亲手术出院后,我们各自去了天南地北忙工作了,几年间父亲没有其他问题,也都把脑瘤的事情忘记了。再提起也就没有进一步检查的必要了。
住院十多天后父亲出院了,几天后看到他恢复不错,我们庆幸虚惊一场,父亲吉人天相,一切视乎又回到从前。
父亲又坚强的开始了独自的生活。
11月2日还是下午,又接到父亲摔倒的电话,这次他倒在了厨房,大概是上午热饭时摔倒的,一开始以为是滑到的。那电饭煲也没跳闸,都烧到熔化了。
见到父亲时我再次看到他那种怯怯的眼神,还有无奈的笑。邻居三嫂给他端来热汤,喝过送往医院,这次没有摔伤,医生按照前次方案打针。
第三天中午给父亲买的羊肉汤,摆放好让他自己吃,我帮他洗尿湿的衣服。回头一看他用左手捏着粉条往嘴里放,近前一看他拿筷子的右手不听使唤了,我知道坏了。赶紧招呼姐姐们,医生安排做了脑部CT,发现大面积的水肿。丰县医生建议往徐州,徐州四院神经外科没有床位,但还是在11月4日晚上8点到达徐州,只好在走廊加床用针。
去水不会复杂,甘露醇加地米就能解决。转入病房开始各种检查,父亲的脑膜瘤已经长到6公分大小了,加上水肿压迫了左脑部分神经,导致语言障碍和行动自由。一开始医生建议手术,但做了心肺功能检查后,父亲的肺功能严重减损,手术风险极大,医生说做完手术,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就是没有了任何手术的可能。
2012年父亲和我在福州壶江岛,这次海鲜让父亲一直记着。
入院前几天父亲状态不错,可以自己慢慢的吃饭,我给他开玩笑,他笑的很开心,还一直吵着回家。
虽然没有手术的机会了,我为父亲找到一些其他如中医等治疗和控制脑瘤的方子,并打算定期带他到医院检查打针。
14日原定出院的日子,上午父亲大便失禁了,突然不说话了,也不愿意吃饭了。当我看到他的眼神,心中害怕了。那种眼神我在奶奶去世的时候见到过,褐黄色冷冷的一点亮光也没有了。父亲就这样看看我,眼睛里没有了怯懦,更没有了一丝温暖。
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我能感觉到如山的父亲真的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心疼到不能自己,在医院的楼梯间失声痛哭起来。
一生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父亲,在大家心中是不太受欢迎的,家里人半开玩笑的说过如果父亲病倒了,没人伺候。这不是假话,父亲高大,体重180多斤,一个人是根本照顾不了的。
其实越不会表达的人,内心越是明白,父亲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母亲瘫痪6年半了,大家的精力都放在母亲身上,这几年父亲吃了不少苦,从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勉强给自己弄口热的吃,可以想象有多不容易。
我想此刻父亲一定明白,母亲的瘫痪已经让大家付出很多精力,他如果再卧床很久,这个家还有我几乎没有退路了。我想父亲是愿意用最快的时间走完他的人生路,让自己有尊严和体面的离开我们。
也许父亲真的这样想的,只是他依旧沉默,不去表达。
20XX年11月11日父亲在徐州医院
父亲的一生严厉出名,但对我却从来不会认真,也许我是他大儿子的原因。自小父亲就很偏爱我,犯了错误父亲也从不动手对我,都是母亲施以家法,打的厉害了,父亲是不愿意的,就嚷着让母亲住手。
父亲在外工作,只要有机会就带上我,我的见识和之后的行为能力从很小就被父亲培养起来了。如果不是母亲经常生病,我的童年应该是最幸福快乐的。那时所有的人家都很穷,唯独我家的生活富裕,我想要什么,父亲都会第一时间帮我买。
高一时我就读梁寨中学,那时都是自己带米面,然后每天都是白菜萝卜的吃,一大桶菜抬来,很快抢光,自己常常饿的厉害,父亲就多给很多钱,让我到街上补充营养。现在想来梁寨街上的羊肉面真的没有少吃,但不是长久之计。一天父亲去了学校,央求学校让我在老师的饭堂搭伙,这在学校估计没有先例。但还是成功了,这时我的身体正在快速成长和发育,营养的饮食正好补充上身体的所需。
入伍后从事文字工作的我,多次想用笔端触及父亲平凡而伟大的人生,去呼应这如高山、如大海的父爱恩情。
但每每文章开头都搁浅了,父亲在我生命历程中太过浩瀚,我如同一叶小舟,在他的爱和庇护下一直慢慢的前行,遇到风浪有父亲来遮挡。
虽然父亲慢慢老去,但我依旧很强烈的认为,他就是我的高山,就是我的天。我总想等一天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干了,把全部时间留给父母,可这个愿望一直无法实现。
当看到父亲病倒后,我感觉好多事情来不及了。来不及对父亲回以更多的爱,来不及和父亲下下棋,来不及和父亲再讲国内国外发生的大事,来不及和他开着玩笑、看他呵呵的笑着...
这是目前看到父亲(前右)最早的相片,拍摄于1971年11月14日,整整46年,几乎就是我的年纪!
11月14日夜,独自一人驾车回丰县,上了高速突然很伤感,眼泪不听话的奔涌而出。
60公里的高速路上,眼泪流淌的半个小时,那时不知道该和谁说说我对父亲的疼惜,对他的不舍。
几年来在公益上经常去看望大病患者,也参加多次因病离世的救助对象的葬礼。可谓见惯了生老病死,也明白人总会老去,最后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父亲人生的终点相距不远了,正如我在高速上行驶,哪是起点,哪里又是终点。我只感觉到父亲离我越来越远,我已经听不见他的笑声,看不到他在我和他开玩笑时咧着嘴一直的笑着。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我,我就坐在他的胸前,其实是怀抱里,有时睡着了,他一手骑车,另一只手背就成了我安睡的摇篮... ...
济徐高速上苏北的天气已经很冷,我依然打开车窗,让初冬的风把眼泪吹干,空荡荡的车子呼呼作响。
2013年父亲去福州,回来的时候他执意坐做我的车子,1500公里的路程我怕他承受不了,他说给我作伴。我们就这样一路说着话,偶尔还拌嘴,我不停的开车,他在后座上也没有睡觉,不停的给我做后勤保障。
那时我觉得父亲是一个倔强和坚强的老头,以至于我在后来的日子里认为他能照顾好自己,他大山一样的父亲品质会伴随着我,一直不倒。
当父亲弱弱的不想吃东西、不愿意讲话,更不会再发脾气的这天,我心中的大山轰然倒塌了,我的天空出现了混沌,我很想再逗父亲哈哈的笑,我很想让父亲慢点到达人生的终点,可这次他再不会听我的安排。
一直不会聊天的父亲,见到亲戚朋友和邻居总是会说,他见过的人没有比我这个憨儿子再孝顺的了。我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回报父亲和母亲对我的爱的万分之一,我不知道来世是否还能与父亲相见,如果可以我还愿意做他的孩子,去偿还今生未了的养育深情。
我想用眼泪来阻止大山的崩塌,我想用尽力气拉住父亲的手,让他为我停留,可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漆黑一片。
我如大山一般的父亲,此刻已经弱弱的,静静的。
我想他一定想起那个年少的自己,健壮的奔跑在白山黑水间、苏北平原上... ...
眉梢微淡,身体纤细。她虽已年老却依旧保持那独特的神采,依旧风韵犹存,眼中透着一股从心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她,也曾是一位美女。
她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给人一种清新之感。从未见她买过衣服,似乎她更喜自我缝制,她有一个小竹篮,里面总装着一些碎布细线,常见她手执一针密密缝制,然而穿在身上却毫不见缝补之影,她的衣着虽不华丽却也不失光鲜。她的房间亦是干净整齐,就像她一样素洁,她的素洁与淡雅给自己带来了方便,她的朋友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她不太爱说话,也未在我们这些下辈之间说过她的过往,只是听说她并不太喜欢孩子,可在我,自我出生起,她便对我很好,很喜欢我。
说来,我出生时,她已过了花甲之年,纤小的身体却硬朗的很。随着时间的流逝 我渐渐长大,而她已渐渐老去,她的双手渐渐变得颤抖,却依旧不改从前,总是去山上捡一些木柴与干松叶以用来引火起灶,我们常因此为她而担心,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若出了意外,那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可她总是一边答应一边又悄悄溜了去,活像个孩子。时间从来都是不会等人的,自我十岁起,她的手就不太听使唤了,往往梳个头也需要花很长时间,我便常常帮她梳头,盘头。在我的记忆中她的头发总是黑的,几乎找不出一根白发。她总会说我的眉很好看,像画的一样。那时,我便会对着镜子似欣赏的说:真的啊,太太。对,她是我爷爷的母亲,就是我的太太。我会和她一如往常的聊家常,谈心事。
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她又是从不爱争斗,一直把事放在心上,默默地叹气,只会在空闲时和我说几句,那时我已然是一个中学生了,离家远,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每次回家总会先去找她,可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夺走了她的听力,让她的世界变得无声,却一直惦念着我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年华易逝,不复从前,闲言碎语使得我们之前的感情亦是如此,我们渐渐变得冷淡,变得疏远。我因别人的闲话对她起了质疑,她却似什么都不知,只当是我去学校前对她的嘱托,便一直点头答应着,我忘了她早已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掉头就走。她意识到不对劲,在我走时失望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对我怎么也这样了啊,唉!我瞬间愣住了,是啊,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可我放不下架子,就想着,下个月回家再好好解释,好好补偿她。可我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是我与她的最后的一次对话,她就那样静静的离开了人世间,离开了我们这些眷恋她的人。她离开的那天也是我们放月假的日子,可她却不愿等我回到家,再和她说说我在学校的经历,我还要和她道歉呢,她却就那样急急地离开,不给我为说错的话解释,为做错的事负荆请罪。她在早上就走了,那么急,享年九十一。事后我才知,那件让我后悔的事是别人瞎编的,我第一次那么生气,那么后悔,那件事也是我至今为止心中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疤。
几年后我才知她的身世,才知她的一颦一笑,言谈举止的文雅,眉眼间的风韵是师出有道。原来她本是大家闺秀,从小受宠长大,后嫁作地主。可谓是过得平平淡淡,或许这样她也觉得足够了。可世事难料,***斗翻了地主,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庭,一瞬间从大小姐变成了平民,从家庭富裕变成了待富阶级。她带着孩子受过冻,挨过饿,被大雪压倒过房屋,甚至睡过猪圈,几经辗转才遇到了她真正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的一生是那样简单却复杂,以至于她走时是那样的急不可等待,独留我们为她哀伤,她虽已离世,却永驻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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