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你说,别紧张,相信自己。
我说,好;
高考时,你说,你有点紧张,怎么办?
我说,没事;
高考后,你说,结束了,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说,都行;
成绩出来了,你说,别难过,不论如何你会让我有学上。
我哭着说,我不难过;
该填志愿了,你说,能不能别太远,你会想我。
我看了你一眼,没说话,学校离家很近;
开学了,你说,你想送我,想看看我的学校。
我说,可以;
来到学校,你说,学校很大很美,你以后就要一个人生活了。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该走了,你说,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天冷加衣感冒
没等你说完,我说知道了;
打电话时,你说,你很忙吗,怎么不经常打电话。
我说还好,然后沉默;
你总是事大事小,一直唠叨,我总是事大事小,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回家,看你带着我的小侄女,一边叮嘱她别乱跑一边锄地,我不禁想到以后,你不在唠叨,该是什么样子,可想到以后,我感觉好慌,怕听不到你不厌其烦的唠叨;于是,我加快脚步,来到你身后,终于这一次,是我先开口,我说,妈,我回来了。
你转身一脸激动说,你回来了,回来了;
我说,嗯,回来了,有点想你,看到你笑了,心里的慌乱总算散下去了一点,然后我也笑了。
又是一个冷风肆虐的夜晚。
南国,始终不曾下过翩然潇洒于空中的雪花。于是,风便理所应当地称霸了这片南方的土地,整日肆意摧残着一切。驻足窗前,望着家门口前在风中凌乱的小树,看着已被乌云覆盖,却还在拼命绽放出光亮的月儿,听着远方传来的被狂风鞭笞的树叶的簌簌声我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寒夜,那个在深夜迎着冷风步履艰难的身影。
那年,我七岁。
寒风呼啸的冬夜,在狭小的房间里,放着高烧的我躺在床上,一旁是手忙脚乱的为我拧毛巾擦身子的母亲,着急而又无奈的父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促的脚步声在风声中格外清晰。
我难受极了,感到像是一团火在身体内窜动,跳下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恍惚中,我听到几句简短的对话。
这可怎么办啊?烧退不下来啊。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不送医院吧。父亲说着从衣架上取下了大衣。
什么?送医院?这母亲显得很是惊讶。医院离这儿挺远的,况且摩托车也被人借走了,这
别说了,快点给孩子穿上衣服!父亲近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母亲从这取一件,从那又取一件,俨然把我裹成了一个矮冬瓜。尽管如此,当父亲背着我走出家门口时,我还是不禁打了个冷战。
冬夜的天空黑暗的就像刚被墨水冲洗过,深邃得没底,似乎要把一切都吞噬掉。月亮已被不可理喻的云掩盖了,却还在拼命挣扎着放出微光,似乎要带给我和父亲一点安慰,。只有几颗黯淡的星星点缀着这可怕的苍穹。
万家灯火早已熄了,街道寂寥无人,偶有远处传来几声猫叫,更添阴森。路上偶有一些积水,父亲的脚步踏着积水,在这夜里,声音很响亮。
街道,只有一个背影在风中踽踽独行。
父亲的背很宽厚,很温暖。我贪婪地享受着这温暖。
那时的我该是很天真的吧,该是什么都不懂得的。而今忆起那些父亲沉重的一刻都不停歇的脚步声和那寒风的呼啸声,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医院。详细的情形我已记不得了,只隐约记得父亲用力地敲打医院大门,焦急地凌乱地向医生说明我的情况
当父亲背着我从医院出来时,夜,更深了。云已散去,月亮洒下柔和的月光,星星也更多了,还不时眨巴着眼睛风依然肆虐着,父亲的脚步依旧不停,我依偎在父亲坚实的肩膀上,甜甜的睡着了。
我至今还诧异,七岁的我竟把这件事记得如此清楚,我想,该是那个寒风中的身影,深深地击中了我心中最柔软的的地方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爸爸是那么高大魁梧,他经常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我怕高,在他脖子上时我既害怕,又感觉无比安全。
渐渐地,我长大了,骑在他脖子上时我不再害怕,当然,也不再骑了。我上了学,有了朋友,有了伙伴,和爸爸的沟通越来越少。我觉得我长大了,他落伍了,不需要再听他的话。
记得那是我15岁的时候,我开始追星,染上了一头黄发,打了耳孔,发誓要向明星看齐。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上网,有了一帮社会上的朋友。每天放学,就骑着摩托车在乡间的道路上飙车。终于有一天,噩耗来临了,我飙车撞人了,我已记不清当时的场景,我只是在被甩出去的一刹那又想起了我爸爸高大魁梧的身影。
后来,对方同意私了,达成了赔偿协议,爸爸开始四处借钱。回到家里,爸爸对我说了一句让我铭记一生的话这件事以后与你无关,这次我替你承担,你上学去吧。
我上学去了,剪掉了黄头发,拔掉了耳钉,坐到了教室里,戒掉了网瘾,忘记了追星,一心只有读书。就这样,经过半年的努力,我的成绩达到了班级的前三名。后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顺利升入大学。毕业后,我参军入伍。
还记得我入伍后的第一次休假,两年没回家了,又看到了我的爸爸,我发现他好像不再高大魁梧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仿佛以下苍老了10岁。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入伍第二个月的时候,爸爸得了重病,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了。妈妈怕我在外边担心,就没告诉我。我眼睛湿润了,眼泪这时候显得格外不争气。本来想给爸妈讲讲两年在部队受过的苦,但说出来的全是享过的福。
有句话我想对爸爸说,却一直开不了口以后的路我陪你走,小时候你养我,现在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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