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母亲满头的白发,我的心里总沉甸甸的。
记忆中的母亲,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高大,总在我调皮贪玩的时候,用严厉的眼神惩罚我,却从不曾骂过我一句。屁股上只有她无可奈何时候的几扇热巴掌,如今已不再火辣辣。
贫寒的童年,母亲把我的胃口照料得好极了,一餐又一餐的饭,我不能一一记清,可是那些饭菜的可口味道,是我永远的怀想。每一次在外面呆得久了,嘴里热切地盼望一种味道,那是母亲调制的酸甜滋味。后来,我终于长得那么高,这也许是对母亲的疼爱最好的褒扬。
可是,母亲却越来越矮了,我上初中的时候都赶不到我的肩头,父亲总和她开玩笑说:儿子不是你亲生的。每在这时,母亲总欢喜着沉默不语,大概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骄傲了吧。
从我离开村子上学,从初中上到师专,一共九年的时光,少了在学校住一周,多了数月,半年。每一次离开家,母亲总要去送我,无论风中雨中,她从不曾耽误过。如果不送,似乎总不放心,一旦离开,却更加地牵挂。
我永远忘不了回首里看到的母亲无力地挥动的手,渐渐模糊的嘱咐的句子,给风撩乱的头发里已经有了白发,逐年憔悴的青春容颜。母亲站在那里,定定的,直到我一转弯,直到我的泪眼已经看不到她。她的身影成为我梦中唯一的背景,在我想家的时候。
也就是在我外出求学的那几年,母亲不仅头上添了白发,更沉溺在牵挂我的情绪里。也许,思念是母亲一生中最难熬的功课,认真地做着功课,却从不会如地里的瓜豆硕果累累,总无法得到满意的成绩。
因为思念属于进行时,也属于过去时,不用发现即可感知,而且那种啃噬心头的痛无法治愈,错过的问候与安慰永远弥补。其实是来不及弥补,脚步匆匆,又要在时空的阻隔里织一张新的思念的网。网里的天空,泪如雨下。
因为母亲不识字,不能在字里行间含蓄地表达。于是她央求父亲一遍又一遍地读我每月写的家书,在吃完晚饭,想我的时候;在天上风云变幻,牵挂我的时候;在我离开太久,还没归来的时候。
母亲用她一生的青春养育我,牵挂我,而我报与母亲的,只有平庸的学历,饱受诟病的德行,坎坷的旅程。难道这就是当日在灶屋里摊煎饼呛红了眼睛的母亲的期望吗?难道这就是母亲用大半生牵挂的意义吗?我觉得无颜面对母亲斑白的头发。
家里有了电话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里嘱咐我,好好吃饭,天冷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唠叨着,让我穿得暖一些。不免受到无知的我的埋怨,她却从不气恼,一时语滞了,过不了片刻,又开始唠唠叨叨。
小的时候,觉得母亲不仅仅高大美丽,还坚强倔强。去山里拾柴,总会挑回比她个头还要高的柴草;邻里之间遇到不公平的对待,一定会讨回公道。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因为家事与父亲吵嘴。那时候,我总是敬畏着母亲。
九年前,父亲去世了,本就多病的母亲再也经受不了打击,陷入了痛苦的悲伤中。从那一刻起,我才发现母亲的那么弱,那么不堪一击,我开始心疼可怜母亲。
家里的田地交由二叔耕种了,母亲搬到县城里与我们同住,照顾她的孙儿的衣食起居,一如当年照料我,那么心细,那么耐心,任劳任怨。我从母亲的皱纹里读到的,只有慈爱,那些严厉的影子本已隐约,此时,终于彻底褪却了。
褪去了华丽的外表和管教我时的那些严厉,我从母亲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里,读到了沉甸甸的两个字:衰老。
真的,她的记忆不是很好了,忘东忘西,只是忘不了对着我唠叨,要我天冷的时候添衣,忘不了孙子的玩具摆在哪个角落。虽然她很少感冒,一旦感冒,还是像在老家时那样习惯于忍着,如同忍着腰椎错位带来的疼痛,忍着脚骨增生带来的疼痛那样的忍着咳嗽,忍着吃药刺激胃的不适,忍着我们的埋怨。拿药来,我一遍一遍地嘱咐她吃药,她则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点头答应。
母亲真的老了。
有时候,夜里做了噩梦,梦到母亲憔悴的面容,我会深深地忏悔,默默地啜泣。我觉得自己实在无用,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流浪一样地谋生活,不能天天陪伴着母亲,陪伴着家人。选择生活是需要一定的实力的,可惜,我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安身立命,本也是我默默承认的生活,只是,母亲是盼望我回到她的身边的。
她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是她唯一的牵挂和疼爱,我是她爱的哺育,我是她镂刻的年华里唯一的仅存。只是,我不是无暇的美玉,甚至有些粗糙,与母亲在我身上倾注的三十多年的爱是极不相称的。母亲百之一百甚至百分之二百的施爱于我,我却打了折还她,我是一个俗子,一个不懂得孝为何物的庸人。
默默地看着母亲在时光里斑白了头发,心里总是沉甸甸的。直到走过了迷茫的青春,才知道珍惜与感恩,似乎太晚。但母亲是不嫌晚的。我唯一的盼望,就是给母亲织一片云霞满天的黄昏,让她的时光更加恬淡,安心。
我相信:即使能力再小,我也是能完成的。
编辑荐:一腔傲骨与志气和坦荡宽容的胸怀,让曾经的苦难系于白云之上, 哪怕亲情已薄如蝉翼,给母亲养老,报她的生育之恩他从未动摇。
母亲,这个字眼总是被文人墨客赞美,被书画,被歌咏着,因为母亲是伟大的,她的伟大在于母爱是最无私的天性使然,她是真正意义的爱你胜过爱自己的人。
然而,世界之大,总会无奇不有。世俗人太多,总会有一个超凡脱俗。
这位超凡的母亲,便是我从小的玩伴阿林的妈妈。
阿林,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孩子。聪明,善良,长得浓眉大眼十分可爱。只不过每次我们一起在我家奔跑玩耍时,他都跑不过我,因为他瘦得干柴一样。上学时,我时常听见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后来才知道,他经常没有饭可吃,挨饿便是家常便饭。而他家,并不是很穷。
让人忘不了的,还有他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渴望,天真无邪清澈的大眼睛,在饥饿中,依然闪闪发着光。
后来,他成了我的同桌。
每天他都在我身边的座位上咕噜着肚子写作业,说来也奇怪,他好像什么都一学都会,只是他时常被同学嘲笑,因为他的确像个小乞丐:有着饥饿的肚子,破烂的衣服,放学下雨没人接,紧捏着一支笔芯写作业...... 他读书的成绩却是神奇的班里第一,却不知为什么,每次发奖状他都叠起来放在书桌里。
有一天,阿林突然没有来上学。老师知道我会路过他家,便由我探看究竟。
一进门,还没看见他家人,就只听见一个女人在谩骂:你说你干什么行呢?连做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花钱找医生给你缝伤口,咋不疼死你呢?...我的一句:阿姨好!终止了她的话。我一眼就看见阿林不声不响的坐在那,一只脚被纱布包着,浸着鲜血。我惊愕的捂住嘴巴,呆愣了几秒问:怎么弄的?他只淡淡的一句:没什么!后来得知:阿林在做饭中途不小心将老式厚重的菜刀滑落,斩在脚背上差点断了脚筋,还是奶奶请来赤脚医生在家缝合了伤口......
小学时光,一转眼就过去了,阿林自然考上了重点中学,可是在他脸上见不到一丝喜悦。
有一次,我们的音乐课上,老师欣喜的听完阿林唱的一首歌,全班掌声一片。老师立刻发现了宝似的,建议他去艺校。然而,不久后在一次重感冒中他却失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感冒都是自然疗法不喝药的。致于为什么不喝药,我想总不会是嫌药太苦吧!
时光悠然,中考很快到了。不知为什么,阿林又一次莫名奇妙的没来上学。总复习了,多重要呢!我已经习惯他这样怠慢学习,他好像特别忙。
那天中午,我忐忑的去刻意的路过他家,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上学。
我必经之路是村头的水稻田。此时,正值炎夏。如火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远远的成堆的收割完的水稻,看上去像是一堆堆干柴,仿佛烈日随时都可以将其燃烧。因为太热,田里无人都回家休息纳凉去了。忽然,在一堆水稻边蹒跚着走来一个人,走近才发现那人身后还背着一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林和他的父亲。我走上前去有点莫名的问:叔,怎么还背着阿林呢?叔叔沮丧的叹了口气:这孩子顶着中午大太阳来打稻谷,想必是着急,不小心脚放在打稻谷的机器上被压得脚掌弯肿,差点断了......我这才注意到阿林的脚,已经惨不忍睹。我尾随着父子俩一起回了阿林的家,一进门,堂屋里阿林的母亲正睡着,手里还握着一把扇,想必是扇着扇着睡着了。阿林的父亲喊了一句:孩子大中午的去打稻谷,你怎么睡着了?快看看孩子的脚。说着把背上的阿林放了下来。见此状,阿林的妈妈一脸阴冷:都多大了?干什么也干不好,就知道上学要钱......她居然连瞅也没瞅一眼阿林和阿林的伤!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只有呼吸,却仿佛没有空气。
我记得那天我说不出话来,转头就走,转身那一刻,泪再也止不住了...... 原来那天是她赶阿林当午出去干活的,有些情景想想就可怕,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千般万种,我已无以言表内心愤慨。
接下来的好些天,阿林都在家休学。这一伤,他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了,我每次去看他,捎去测试的卷纸,他居然几乎都是答卷满分。我常常开玩笑的说:你都不用上学了!他每次只是笑笑。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阿林妈妈真的不让他上学了,说是能认字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在死人祭奠上会读祭文,这才是读书所用。她还在和村里人说:阿林不好好上学,只会乱花钱,现在他自己也不想上学了。
实际上,为了继续上学,阿林抽时间在街道打工,拖着干瘦营养不良的身躯,凡是能挣钱的活计,他都干。后来被他妈妈知道了,找了来,说阿林小小年纪做街痞,吃喝嫖赌丟父母的脸,在这里丟人现眼。她砸了阿林的工作......
后来,阿林离家出走了。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自己挣钱自力更生。再以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走进了大学的校门,还是步入了社会,就不得而知了,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许他是想和所有的过去一刀两断,做一个没有从前的人。
时至今日,我想他儿时的饥饿,少年的病患,还有那些被谩骂中承受的伤,那些委屈,那些抵毁,那些冤枉......都是他无法选择的命运,我们没有权力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自力,自强。
多年以后,阿林的妈妈已经习惯了阿林从没来过这世界一样,习惯了阿林的人间蒸发。
这些年,阿林一个人在外饱受着世间的辛酸、艰难和沧桑。他还是回来了。不知道他重新踏上故乡的路,走进家的门,看见他那至亲的妈妈,会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我们偶尔也聚聚,喝喝酒。本就是农村单家住屋,世人皆不知他那些过往,我却只能静静地陪着他。他纵是伤痛、悲愤,那又怎样?他说:那人是他生母,他是男人......可那二三十年的青葱岁月,都变成了一路艰辛泥泞的蹒跚过往,岁月无情,有些遗憾永远成了遗憾,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才华横溢着尽染血色风釆。一腔傲骨与志气和坦荡宽容的胸怀,让曾经的苦难系于白云之上, 哪怕亲情已薄如蝉翼,给母亲养老,报她的生育之恩他从未动摇。
一次酒后,阿林湿眼问我一句,也是我多年的疑惑:她到底是谁?真的是我生母吗?
我们相视无语。
现在,我与阿林住的不像小时候这么近了,每每见面我忍不住侧问,阿林总是说还好。
但愿,一切是真的好,我相信阿林,在苦难中挣扎过来,世界欠他半世温暖,人间欠他半生幸福,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深情的还之。与他共建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恩爱幸福的一直走下去。
母亲,你去了哪里?
一去五十多年,没有一点消息。你走时,儿还只有十六岁,还是未成年的少年。幼小的妹妹还未满两岁,嗷嗷待哺,却没有了母亲。家庭正需要你的扶持,你却撒手而去。
母亲,你去了哪里?
你走时正生着重病,你痛苦万分。望着你痛苦的身躯,儿束手无策;想为为你减轻痛苦,儿无计可施。
母亲,你去了哪里?
你走的时候,家庭正困难无比。你生病了,却无钱为你医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到病痛的折磨,痛的在床上翻滚。
母亲,你去了哪里?
一去几十年,竟无一点儿消息。几十年了,你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你的儿女也有了儿孙。你若能回来,就是四世同堂的家庭。
母亲你去了哪里?
儿女们找不到你,只能逢年过节祭奠你,为你祈祷,祈祷你在天国没有人世间的痛苦,祈祷你在天国过得幸福如意!
母亲,你去了哪里?
20XX/05/14凌晨含泪写下此文,以祭奠我逝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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