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幽幽,风儿愁愁,今夜我无法入睡,倚窗而立,倾听窗外风摇芭蕉的细语,我的泪悄然划落……
今天与母亲吵架了,我什么也没有说,独自跑到海边。母亲她错了,她不该偷看我的日记。我站在海岸,倾听浪打岩石的声响,忆起了以往的一点一滴。自小,我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子,不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主动去与别人沟通。我只能在自己的日记里畅想属于自己的天堂,我也只能独自漫步林阴小道,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去寄托自己“雁过无痕,风吹无形”的感触。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与母亲之间的隔膜就深了。我无法了解母亲,我只能默默享受着母亲双眸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关怀。然而今天的这一切,却让我措手不及。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身影显得那样孤独,我的心猛地一颤。母亲的声音很柔很柔,令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人生,但你却不会用语言跟我交流,”母亲继续说道,“我在无意中看你哭泣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了解你,我只能用这种做法来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孩子,你能理解吗?”我看到了母亲眼角闪动着的泪光。这一份深沉的不易觉察的爱,我又懂得多少呢?我内疚。或许,母女之间的这一份情太深,却因无法沟通而隔膜了。我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大哭,聆听着母亲沉稳的心跳,觉得欣慰多了。于是,在那一刻,我说了很多很多,包括我的理想,我的人生态度,以及我的一切感受。面对母亲,我第一次用语言,毫无保留地展现了自己的心声。母亲笑了,尽管那笑中还带着晶莹的泪珠,然而却是那样令我动容。很久以来,我都没见过母亲笑得如此舒心。我感觉得到,母女之间的心贴近了。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孩子,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试着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内心,去与别人沟通。只有这样,人与人之间才不会存有什么误解,彼此之间才能相互信任……”我从心里感激母亲,她给了我人生中一笔最重要的财富。
一阵凉风拂过我的长发,我发现周围一切是那么的安谧、幽静。泪也不知什么时候干了,我的脸上浮现出舒心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学着去与别人沟通的——用自己最熟悉却不易表达的语言。我相信自己能行!
本家二妈去了,是脑梗,突发的。女儿在院子里摘韭菜。二妈想吃韭菜馅包子,还想喝碗小米汤,打电话叫女儿过了。女儿忙忙丢下手里的活,开上新换的科鲁兹就过来了。面是发好的,起得虚虚的,把盖在上面的锅盖都顶的悬噜噜的。韭菜新绿新绿的,是刚从屋后大棚里才铲来的。女儿还纳闷,一向手脚勤快,厨艺超棒的母亲咋突然玩起新花样。想吃包子,还巴巴让她赶几十里路来给她做。
上车前,女儿还征求二妈的意见,说是路过江西特色包子店,买几斤回去,二妈一听就数落她:面我也醒好了,菜也铲来了,就让你来包一下,要不是我头晕
二妈没说完,就挂了电话,女儿还想解释,但知道二妈个性,忙忙开车就来了。
一进门,看到二妈忙着清理院子里的杂物,脸红扑扑的,女儿悬着的心放下了。二爹手里拿着一卷窗户纸,楞楞地站在院子当中。二妈一面收拾,一面数落二爹:马上过年了,西屋窗户纸破了好几处,你去糊好,孙子孙女马上都放假了,回来咋住。
其实二爹知道,今年孙子孙女都不来,儿子已经打过电话了,说女儿读研,假期想让到国外看看,儿子考研,请了特教,也不想到处叫乱跑。二爹颤抖着手放下电话。这几天心里就空落落的。可孙子孙女不来的消息,他是没法开口给二妈说,他知道,二妈盼孙子孙女就像是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等了一年了,告诉她不来,你不是要她老命吗。
看着窗户纸,二爹就楞楞的站在院子当中发慌。看到女儿进来,向女儿递了个眼色,女儿会意,甜甜的叫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二妈没有听手,只是抬起头,眼笑成一条缝。嘴里却说:让你回来给妈包个包子,你七推八推的。女儿笑笑,没有做声,将包扔在东屋窗台上,就进了厨房。
二妈在院子里喊:先熬上点小米汤,我嘴里苦的很。女儿应着声,将小米汤熬在炉火上,把发面放上碱面,揉了几遍,盖上塑料布醒在案板上。拿上韭菜,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一面摘,一面和二妈唠嗑。
聊着聊着,二妈突然不做声了,女儿纳闷,停了摘菜的手,抬起头,只见二妈涨紫着脸,身子急剧颤抖。女儿扔下手中的菜,疯了一样叫喊着奔向二妈。妈,你咋了,你咋了,你不要吓我,妈
二爹从东屋出来,蹒跚着也向二妈跑去。
就在女儿几乎接近二妈的时候,二妈向垮塌的大山,一下子砸向女儿,女儿伸开怀抱,将二妈紧紧抱在怀里。二妈的头一下子歪在女儿脸上。冰块一样的感觉印在了女儿心中。
女儿悲天泣地的喊着:妈,我的妈妈啊,你不要吓我,妈妈啊
哭声惊动了四邻,也惊醒了和女儿共同搀扶二妈的二爹。
邻居打了120,也把电话打给了二妈的儿子。
二妈住进了医院,这是二妈有生以来第一次住院。
二妈是刚强的,二妈从来没有因为生病放下手中的伙计。
二妈走了,就在住进医院的三个小时之后。是脑梗,二妈脸上极为平静,好像还带着微笑。
脑梗夺走了二妈的生命,也夺走了儿女们深深地愧疚。这么过年,二妈像烛火一样燃烧,把渴盼阖家欢乐当成自己的快乐,当成人生的大事。二妈去却忽略了健康,忽略了被刚强欺骗下的病魔,二妈走了,带着刚强,带着孙子孙女红苹果似得笑脸,甜甜的在她眼前晃动的景象。
我的妈没了。昨夜听见这个消息,仿若惊雷轰顶。只能一遍遍地说:我明天回家。恍恍惚惚收拾东西,衣服拿进去又拿出来,头脑一片空白。六个小时的颠簸让脑袋更是一团浆糊。到了,总算到家了。
通向家的小巷格外幽长,脚步零乱,回响空空的足音。可以看见小楼了,可以看见院门了。忽然哥和姐出来,迎着我,一左一右把我搀入院子。
脚步停下来,心生胆怯,熟悉的家,却忽然不知应奔向哪里。以前每每一进入院子,便会喊一声妈,妈的应答告诉我脚步应该前进的方向。可是这声妈现在在我的喉咙里,翻滚着,在我的舌尖上迟疑。
哥和姐把我领进客厅,灵堂已经搭起,花花绿绿的房子,闪烁的烛光,我的妈妈被床单从头到脚裹着。那床单里真是我的妈?我不敢相信!掀开覆在妈脸上的遮挡:妈妈我跪下来撕心裂肺地哭。这是怎么了?妈妈,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一声声地喊着妈,妈却再也不会回答了。
妈的面容平静,脸上比我上次离去时记忆的,更胖了一些,只是嘴微微张着,好像想说什么。不敢触碰妈妈,我宁愿相信妈妈只是睡着而已,她的身体是柔软温暖的。不敢拥抱妈妈,我怕妈妈被我惊醒却不睁开双眼,也许妈妈只是耳朵背了而已。
哥和姐也哭了,但他们忍着哭泣,让我给妈上香。我很笨拙地叩头,上香,然后站在旁边发呆。妈的脸又给覆盖住了。
妈再也不会站在阳台的栏杆边,微笑地挥手了。再也听不见妈的呼唤了
姐给我倒了一杯水,端着杯,眼泪又掉下了,妈再也不需要喝水了。
爸爸,爸爸呢?
爸爸从楼上跌跌撞撞地下来:你妈洗澡摔了一跤,就醒不来了呀。他反复地念叨着这句,爸爸爸像受惊的孩子,还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怎么洗个澡,就没了呢?我紧紧攥住爸爸的手,没法回答,泪眼朦胧地望向妈妈躺的地方,在那里,妈妈也无声无息。
侄子从南昌赶回来,一进门就扑在母亲的身前,他抱着妈的头,贴着妈的脸,痛哭流涕。我茫然地看着,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别吓着了妈,妈的胆子很小。
我的妈妈去了。她独自在哪个空间飘零?如果世上真的有灵魂,我希望妈妈的灵魂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会知晓她的意念,时时可与她温婉地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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