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吃得很享受,因为对面的女孩很清秀。一看就是用山泉水养大的山里孩子,黑的发亮的头发,被认真的绑成马尾,有节奏的飘来飘去。大大的眼睛,眼神里透着清澈、清亮得让人心动。未施粉黛,皮肤依然白皙、并透着朱砂的红。说话时带微笑,露出白玉似的牙的来。真的是清水芙蓉啊,我暗自惊叹。
很久没看到这么原装的女子了,虽然我所在的城市不乏美女,经常会让人漠视。一样的版本,一样的模式,都是人工的彩发红唇,找不到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感觉。
也许是自己的懒散,见不得浓妆艳抹,也不习惯青春靓丽的姑娘东涂西摸,画蛇添足的掩盖了她们原本的美丽。好比正在开放的花朵,被人用颜料自以为是的添上几笔,瞬间就破坏了原本的惊艳。遮住了它的本真。所以,不太接受。
而眼前这个姑娘,可以用赏心悦目来称赞她。这么说,还不足以表达出这个孩子 本来的特质。也许是她的天生丽质,再加上她的春青活力里又不失端庄秀雅,总感觉自己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本真的人了,像一枝清水芙蓉,美的纯粹,美得自然但有很鲜艳。
姑娘让我想到真我。我们原本都该是这样的。可由于生活,阅历、欲望等改变了最初的我们。本来就是相由心生,欲念太多,杂念不断,人就改变了最初的模样。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协调,缺点什么,或者有些不舒服。
我和姑娘愉快的聊着,她是幼儿教师,是一位来自大山的孩子。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山里的泉水给了她甜美的容颜,山里人的纯朴善良给了她柔和的性格,还有稳重的处事态度。我很羡慕她。
告别姑娘后,我的心情很舒畅,我在想,也许在他人眼里的朴素,说不定恰恰是这个城市里不可多得的一道风景线。当我们看惯了浓墨重彩,看多了精雕细刻,回过头来发现,本真的才是一直追求的。
去山东微山湖,看荷花。在湖心岛上,等回程的船,却见身边一位姑娘,手捧一束红荷,静静立在柳荫下。
别人在渡口边买成把的莲蓬,剥开来吃;她没有,她只抱花在怀,宛如仙子。
我记得有一幅油画:碧绿的草坪,远处山峦隐约起伏,着粉色长裙的女子迎面走来,微笑着抱一束碎碎白白的花儿在胸前。风儿轻拂,她的长裙和长发微微在风里轻扬她好像是天外来使,沐着花香,初次莅临尘世;又好像是一朵兰花转世而成的女子,施施然经过春天,转身就要离去。
抱花的女子,不论是在身边,还是在画里,都让人觉得美好。让人觉得,在布满褶皱的生活之上,会有那么一两处光明洁净的时光,值得期待,值得向往。
李白的《古风》里有一句: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它说的是在白云深处的华山莲花峰上,仙女们素手持握洁白的芙蓉花,缓步徐行在太空之中。这是高处的仙子们的生活,不染尘俗。
其实,即使在红尘低处,我们,也可以,去过一种有仙气的生活。一个人,活在世间,也可以与俗世,这样若即若离。
有仙气的生活,轻盈,空灵,寂静,又有生机,不是没有悲伤,而是已经穿越悲伤,抵达内心的清明与平和。
有仙气的生活,就是从尘埃里破茧而出,素手把芙蓉,把日子过得繁花萦绕,过得绿草葱茏。
五十多岁的杨丽萍,一身白衣,高挽发髻,在自己的家里,低眉小坐,插花逗鸟。红的粉的蔷薇与月季,累累簇簇地开。她在鲜花簇拥里,美得依旧像童话中的小女孩。
这是舞蹈家杨丽萍的生活,羡煞无数女子。
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与花木栖居一处,这样活得随意欢喜一些。
重要的是,有没有心,愿不愿意,放缓自己,放低自己。
立秋前一天,去三舅家。三舅还住在江水环绕的那个沙洲上,种着一院子的花。牡丹芍药,栀子茉莉,芭蕉兰草一院子的花木,郁郁葱葱,都像是三舅顾盼有神的女儿。木兰枝叶已经可以覆出一片阴凉,阴凉里睡着那条白毛的牧羊犬,见客不叫,和善得如同兄长。
在这个沙洲上,许多人已经搬走,搬进城里的楼房工工整整地过着小日子。但是三舅不搬,他买了辆轿车,开车出门去工作,早出晚归,为一院子的花木情意殷殷。我坐在三舅的院子里,想着三舅清秋晨晓起床后,流连在这些花边,看看晨星晓月,衣服上沾满露水,就觉得他是仙风道骨的隐者了。生活里多的是粗糙与暗淡,可是也有这洒脱清朗的一刻。
我的第二套房子,依旧买在一个江边小镇。是的,是小镇,白日喧闹如蝉鸣,夜晚寂静如庙宇。我说我在装修这个房子,朋友表示不理解:啊?你还要在那里住下去?我莞尔,其实内心甜蜜。
房子前面横卧一条小河,东边一座小桥,西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想想,这么多的水,可以养出多少芙蓉花、多少斜晖脉脉、多少春草池塘处处蛙。我盘算着,在某个雨夜,或者雨后晨晓时,躺在床上,一定可以听到哗哗哗哗的流水声,那是唐诗里的流水声。
有仙气的生活,是素手把芙蓉,与清风流水的小时光相拥,轻轻地活着,芬芳地活着。
今天观荷节,传说是荷花仙子的生日。风雅古人,会划舟赏荷,饮酒吟诗,最后会沉醉不知归路。
上个月末,我趁着雨中间隙,去了一趟麻山双月湾,童年的河滩竟成了千亩荷花园,雨后田野,碧波万顷,一眼望去,直接远山,远山脚下民居,已是漂浮在绿海洋上。小荷尖角才露,绿衣未褪只等蜻蜓立上。初放新荷,粉嫩羞藏,犹有新裁荷裙半遮面。开得无遮无掩的荷花,毫无顾忌地立在绿缎碧丝绒上,万丛火炬,熊熊点燃在雨后的田地间。从荷花丛里面的栈道走过,记得一定要轻轻再轻轻,千万不要惊动荷叶,惊动翠盘里晶莹剔透的滚珠,或许你刚走过,背后咕咚一声惊着你,以为有青蛙跳水,回头一瞧,正是那风动玉盘,滚珠坠落水中。刚出的荷叶就是卷着的一页纸,涂着歪歪扭扭的稚嫩;刚张开的叶子是一把扇,浅绿里摇出童谣;长成了的圆叶浸透了天地间的绿,已是绿得掐一下就会流淌出蓝天的湛蓝,青山的黛青,碧水的澄碧,碧绿中涂鸦着最纯最净最随意最挥霍的梦想,而那些深绿的荷叶,定是伴有莲花几朵,收割了四季的阳光,酝酿出天边的晚霞。雨后的荷田,满满的,涨在我心里,从田埂走过,最好是光着脚,因为,有花瓣会从你的脚背淌过,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雨打花瓣,香也盈盈,这样你的脚也就沾满荷香了。
前几天去西山,因为曾经的荷花,特意绕道湖心岛度假村荷花池。前年秋初时节,青梅竹马,太湖相聚,月落芦苇,露凝蒹葭,初起霜风,已驻荷塘。我们把酒湖边,斜照江天一抹红,漫步柳堤,剪影晚霞,细品星光。今天,在这里,正是初伏烧烤天。然临近荷塘,竟有习习凉风从湖面款款而来,一一风荷举,舞动着碧裙,田田的荷叶丛中,有白的,粉的,红的莲花若隐若现,有亭亭玉立碧波之上,摇曳生辉。我没有走进莲池,以为远远的荷花里,才有浅浅的荷香,浅浅的荷香中,定有淡淡的乡愁,淡淡乡愁时,所有的人都一样,荷花也会一样。
但愿今夜有梦,梦里有田田荷叶,亭亭莲花,有五月渔,有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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