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七十六了,说有点健忘不如说返老还童更为贴切,母亲现在最骄傲,常挂在嘴边引以为豪的事情,就是表情美美的无比欣喜的回味着炫耀,''今天我走在路上,又有人跟我热情打招呼,称呼我万,给香烟我抽,''然后最拽的感叹,''我不记得那人是谁,他们却都待我很好''潜台词就是,我人缘好,人品好,别人都恭敬我,我骄傲,!,也许人这一辈子真的只有问心无愧,才能在健忘的年纪稳妥的享受这一份殊荣吧,所以我的母亲很平凡,在她小小的地盘上也很霸道,但正气不阿,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只要是她认为正义的,总是一身虎胆,从不知畏惧,
这近二年,每次回家,总有一些关于母亲小小的故事,母亲喜欢打牌,五十年牌龄绰绰有余,而且非常敬业,跟上班无异,因为健忘,打牌时给钱与否根本不记得,但母亲却总是会说,给了,但几块钱无所谓,再给也无妨,其实这话对几十年的相邻打击还蛮大的,母亲一副慷慨大方的表情,隐含着高高在上与不屑,所以越来越多的乡邻开始躲而避之,我爱我的母亲,也爱我土生土长的乡村,那里的乡邻让我倍感亲切,如同亲人,所以每次回家,总有一些故事让我伤感,难免心痛,我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像从前一样,与所有的乡邻有说有笑,亲如一家,我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在晚年能天天跟她几十年的乡邻和谐相处,把日子过得开开心心,耳边听到的都是称赞母亲的声音,还好,一切虽然有一点牵强,但余音很美...,母亲是个好人。
因为母亲很在乎自身高大上的形象,因为健忘,母亲经常会像孩子一样受伤,向我倾吐委屈,而我总是会对母亲说,是您错了,是您记心不好不记得了,而母亲则会说,你也跟着别人把我当傻瓜,幸好,这样的心情很快会过去,也很快会忘记,然后就是问我,想吃什么水果,吃什么菜,你爸爸有钱,去买
这就是母亲,上一秒武装自己,下一秒舐犊情深,从来都是!
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很多年前,我是去过一次的重庆的,应该,和母亲。
那是一次漫长艰难的旅程,不过那时候的旅程几乎都是艰难和漫长的,我试过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晃荡了三天,下车后脚踏实地地继续晃荡了一天的感觉。那次是经过重庆去广安老家,火车硬座。我晚上可以躺在座位上睡觉,母亲一晚上一直坐着,直到天亮,她说:脚肿了。
母亲那时候比我现在大不了几岁,三个孩子的母亲,一个严厉的教师,好强、能干、凶,走路风风火火。
我从小没有在我母亲身边长大,等我回到她的身边,已经是一个和她期望不符的小孩,不过我猜,她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期望,只是从我回到她身边,我们就互相看不惯,她刀削斧砍地改造着我,我忍受和抵御着这一切。
我在很长时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孤立着,母亲格外严厉地修理着我,而哥哥们总觉得陌生的我得到了过多的宠爱,即使是疼爱我的父亲总在我被责骂和痛打的时候默默走开,一个小小的孩子,总在幻想我的家在别的地方。那些由此产生的不安全感和挫败感,一直陪伴着自己。
我在倔强和叛逆的青春期遭遇了母亲的更年期,我们在互相的撕扯中,恨着,也许只是我。或许只有母女之间会有这么深的恨意,因为只有母女之间才这么互相了解对方,她们可以随意地深刻地伤害另一个人内心最深的地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可以做到。我的哥哥们却可以在母亲同样严厉管教下坦然地成长着。我在那些岁月里头一直希望自己能渐渐独立、强大,以致有一天能和母亲相抗衡,直到有一天我能斗败她。
可是,就是在我觉得自己将要可以有力气母亲争斗什么的时候,母亲突然病倒了,帕金森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啊,母亲突然从一个看上去那样强大的人变成一个迟钝、退缩和胆小的人,我常常看着小心翼翼、喃喃自语、走路悉悉索索的母亲,茫然不知所措,就好像突然失去对手的斗士一样,心中充满无限烦闷。
我一直潜意识中不让自己性格里出现母亲那样的特质,我一直觉得自己像父亲,看上去平和、善解人意、不事家务,但是其实我知道在内心深处,我其实就是那样一个女人,好强、焦虑、神经质到要崩溃。
现在,有时候,我会带着小孩去看她,小孩渐渐到了当年我回到她身边的年纪,我也渐渐体会得到,或许也永远体会不到她的付出和疲倦。我知道她曾经年轻动人,我知道她曾经痛失所爱,我知道她曾经岁月艰难,但是现在我坐在她身边,一句贴心话也不会说,像个串门的客人。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忽然觉得,也许在那些岁月中,她给我的那些强大也许不过是一种错觉,在我和她无尽的争斗中,或许她比我更孤独、烦闷和难以忍受?因为,我在成长着,而她,在渐渐消耗着。那趟艰难的旅程中,她也只说了一句:脚肿了。她应该忍受了很多,没法说。
没有完美的父母,我也不是一个懂事的小孩,如果,在那趟重庆之旅中间,我懂得蹲下来给她揉一揉,问一声,妈,你还好吧?也许我们的那些岁月都会变得不一样,不会这么孤单地抵御着人生的寒,而亲人就在最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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